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招。
只是自己天资太过愚钝,不明真意,也从未有一刻像此刻这般愤怒,更从未如此接近过死亡。
或许一切从来时,再回首,看见的不再是昔日川流不息在身侧淌过的美好记忆,更不再是自己心中远胜旁骛的仇恨与复仇之念。
放下从头,才能从头再来。
放下过去,方能再看未来。
而今时今日,将所有一切全部抛却丢弃的周患,似乎终于可以,不用再被那么多无奈那么多纷争所控制。
他的心中,不止只有仇恨。
人之初,性本善。
是非成败不过转头为空。
原来,自己从前所在意而无法释怀的,真的没有自己眼中那么重要,自己所在意的,不过是一份被责任所拖累的皮囊。
若是重头再来,自己会如何?
不会变的,自己还会如此选择,因为这就是人生。
纵使看透一切,纵使早已直到最终的结局是什么,可他,仍然可以继续走下去,坚定不移,坚韧不拔。
因为男人,从不知后悔为何物。
既然错了,就一错到底,既然失败了,那就一败到底,又当如何!
眼前横亘的,那些难以理清的纷乱纠缠,在霎时间化为一道充斥于天地间经久不散的极致剑意。
甚至绝大多数人都没有回过神来
那些直直看着周患的人,还来不及思考为什么已经油尽灯枯的周患能够施展出如此可怕的力量
整天天地,已经惶惶然变了一番模样。
雨停了,周患手中无剑,可他的背后却有一道一眼望不到边的剑痕。
辛子有剑三十,剑名抬眼见吴钩!
有人问,人生的尽头是什么,是死亡吗。
不是,是手中握有一颗后悔药,却还要义无反顾的冲向从前选择的人生。
因为人生唯有经历过,才可为人生。
经历过二十九剑剑招洗礼,经历过十五年忍气吞声,经历过战场刀兵殊死一搏,经历过兄弟惨死,经历过无力回天,更经历过死亡近在咫尺
可他周患,没有后悔此生所作所为。
辛子剑的真谛,的确如此。
时隔千年的辛子圣,在循安城头,以此剑招一剑开江,也的确如此。
第221章 成大事者【二合一4900大章】()
环山上下,惟余莽莽。
劈裂山壑的剑痕留在周患身后,伴着一万一千无字碑,久立长存。
周患尚自抚摸着碑文上的字迹,另一只手默默搭在坟头土包之上。
感官从未有一刻像现在这般敏锐,本无气力的体内兀自有一股缓缓凝聚的内气萦绕于手心。
他似乎能隔着泥土感受到来自土冢下的气息,这个似有似无隐有隐现的气息,是那般陌生。
于是,他得出了一个结论,土冢所埋之人,并非龙洐意。
他没有任何喜怒神色变化,或许是想明白了一些什么,也或许是因为兄长的遗骨并未遭到侮辱而长长松了一口气。
周患跪坐的身子突然软软的躺倒在地,斜斜的趴在写有龙洐意三字的石碑前,昏了过去。
他所受的伤太重太重。
透支的精力与气血同样太多太多。
就连他自己也不明白自己究竟如何在生命的最后一刻释放出了从未看过的辛子剑最后一招。
是上天有神明庇护吧。
那这颗庇护我绝处逢生的神明,一定是你吧,我的老哥哥
流传于后世,单以周患为核心人物官印发行的周郎传中对今日环山的这一剑抬眼见吴钩,仅用了短短一十六个字来形容。
“周郎拥碑,无剑劈山,半步登天,世称半圣。”
无剑便可劈山,也许那位立足于天下顶峰的扫雪客可以做到,没有恨长禁,他也依然是天下第一剑道至尊。
可周患出身军旅,实力在短短十五年间,自三重境横跨四重三步,在此次环山之上更是施展出了逼近登天的实力。
其剑道真意相比十五年前在战场上磨出来的毫无章法的杀敌剑更是天差地别。
所以纵使此言传到江湖上,也鲜有人会轻信。
除非亲眼看到这令天地失色的断壑劈山的剑痕,否则只怕更多的人都会选择一笑置之。
不远处高坡上,薄衫女花娘子杏目圆睁,玉口微张,怔忡良久方震惊的揉了揉眼睛,确认自己并没看错。
脚下轻轻一动,施展轻身功夫,连连点在泥泞的土地上,越过一张张面带惊骇欲绝之色的镇天府兵尸身,最终落在被弥天剑意生生切成两截的少宗澄身前
这道剑痕究竟有多长,一眼难见其边
四百府兵在少宗澄的命令之下将周患围成了一圈,故而剑痕所向虽然斩杀了直线处的一连串府兵,却还有百余人未在剑意的攻击范围内,得以存活下来。
但他们无不是腿脚发软,面色雪白一片,呆呆地望着已经陷入昏迷的周患,甚至都忘却了自己此时身在何处。
如此重伤,他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这是横亘在现场每一个镇天府兵心中,更是横亘居高临下目睹着一切的花娘子心中的不解疑问。
倒不是这群镇天府兵一个个都是酒囊饭袋,连一个昏迷之人都不敢轻易接近,只是周患这一次施展出的实力带给他们的震撼远比上一次周患一剑卧疆场,凭栏望带给一众府兵的震撼还要高。
前次野望城中,一剑之威,十数内家子都不敢近身。
又何况是这一次的他们。
花娘子让过遍地狼藉,十分不快的一脚踢开少宗澄,再次皱了皱眉,忍住鼻腔间充斥的令人作呕的血腥气,走到周患的身边。
欠身将周患提在手中,花娘子顾盼四周一眼,看着百余甲士颤颤巍巍的模样,噗嗤一笑。
“今日心情不错,就不杀生了,你们快滚。”
话音未落,花娘子已展开身形,纵跃中退离开无名山谷,动作轻飘地稳稳坐在胭脂马马背之上。
一夹马腹,带着昏过去不知生死的周患,踏尘而去。
在花娘子走后不知多久,百余甲士方才惊魂未定的夺路下山去了。
夜色将至未至时分,这场瓢泼大雨才冲散了横七竖八留在原地的残肢断臂与浑浊血水。
孔太飞与徐烨二人乘着雨一路骑马而来,赶至环山山下时,大雨已然停了。
经历过无数次战阵杀伐而产生的敏锐经验告诉他们,雨水过后的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战斗的气息。
这里在不久前,发生了一场战斗。
二人相视一眼,都能看出对方眼中的迷惑。
“小十一,既然叶大人故意将这个位置透露给了镇天王,环山的安排布置又已妥帖,只要镇天王能将虚假尸骨抬回府中,下一步的计划也可顺利进行,这里又怎会发生战斗?”
徐烨无法回答,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如果是有人和镇天王的人交了手,又确定不是咱们的人,我也着实想不出个中缘由”
“叶大人应当在环山没有多余的安排啊”自言自语着,徐烨二人胡乱猜测一番,越是如此,越是不解。
徐烨拍了拍二哥,“你我加紧一步,快去查看一下,或许有什么发现也未可知。我有预感,叶大人此次的计划似乎又出了些许岔子,可能要重定计划了”
说着,二人加快上山。
当行至无名山谷的万座石碑林前,望见那惊世骇俗的一道剑痕,望见举目尽是疮痍之态,二人再次目光相对,一向喜欢多嘴打岔的孔太飞在此时此刻也是出奇的安静。
根本没有看那座早就预留好的龙洐意尸身陷阱,二人大略合计一下,便原路而返,速度比来时不知快了多少。
一路驱马狂驰,马鞭飞抽,抵至野望城外林间的小院儿时,天光已然接近破晓,院外正静静停着一辆马车。
见此马车归来,孔徐二人就猜测到卓幼安极有可能被救了回来,均是喜形于色。
碍于天光将亮,楼中人很可能都在享受着这个难得的休息时间。
一旦紫气东来,新的一天再度开始,迎接他们的,又不知道会是怎样的腥风血雨。
所以他二人并未进入,只是走到院中,斜倚在木质楼梯上准备小憩一会。
突听二楼门板“吱呀”声响,徐孔抬头,见叶司丞穿戴整齐,面带儒雅微笑的站在门口,向着他们点了点头。
眸中是掩饰不住的疲态,根本不用多说也能看出他的疲惫。
这位名誉帝都神探的叶司丞,在救回卓幼安后一夜未眠,还在独自筹谋着接下来的计划。
与虎谋皮,差之一步就是谬之千里。
有时候他的一个小小念头就有可能关乎大周朝局未来的走向,关乎大周正统江山的数百年传承,容不得他有丝毫马虎。
因此,他不敢太多休息。
自那日独自一人出帝都,以伪造的太上相金令和权相阁降诏金信救下周患时起,他与管随卿二人就几乎没有睡过一日好觉。
管随卿或许好些,晚间时分可以浅眠一时,但叶司丞即便是到了夜间,头脑也在飞速的运转之中,没有片刻安歇。
这么久以来,最辛苦的人,无疑是他。
相比管叶二人,姜孤沉这个小皇帝倒显得轻松一些,除了没日没夜的提心吊胆外,有管叶这两个心腹之臣细心谋划在侧,他在夜时也可睡得安稳些。
守护小皇帝多日不敢疏忽的姜补天此时也正在睡梦中,手扶佩剑,睡在小皇帝榻前打地铺。
室内微起鼾声,一派宁静祥和。
跟着卓幼安逃出野望城的王举冯剑冢二人一夜有惊无险,经历丧友丧兄之痛,再加之连夜疲劳,被叶司丞安排在一楼睡下。
军中之人,久日行军,在何等情况下都能迅速镇定下来。
他们知道接下来肯定还有恶仗,如果他二人想要帮上忙,就必定得养精蓄锐,故而此时睡得正熟。
叶司丞一直坐在书案后,闭目养神,手中揉捏着那枚婴儿拳头大小的沧北黑石玉令,兀自盘算着什么,感受着书案上浅淡烛火微光在无风的室内轻轻摇曳,这似乎就是他最舒适的休息方法了。
听到屋外有停马的动静,他才悄无声息的走出室内,轻轻掩上房门。
徐孔跟着叶司丞身后,深一脚浅一脚的踩在大雨后的泥泞中,三人一路来到院外马车上。
手扶了扶马车内上余温未消的火盆,他抬头一看徐孔二人的面色,便知事情有变,不动声色的道。
“你二人面色不畅,怎么了?此去环山,不甚顺利?”
徐烨想要说什么却被孔太飞按住,孔太飞有些紧张先行问道,“叶大人,卓小兄弟,是否”
叶司丞一个点头让孔太飞的心绪迅速安定下来。
“安心,卓小将安然无恙,正在舍内休息。说说吧,环山如何。”
责怪的瞪了自家不分轻重的二哥一眼,徐烨理顺思路,将环山的情况一五一十的汇报清楚。
叶司丞听完过后,脸上的表情发生了一些浅不可闻的变化,手指在马车侧窗前轻轻点了点,手中攥紧的黑石玉令在车内火盆淡淡火苗反射间释放着淡黑色的光华。
“少宗澄,死在了环山?”叶司丞喃喃自语,“这却是意料之外。环山布置,只为试探镇天王之心,如今闹成这般,倒也不算是失手。”
“试探?”徐烨惊疑一声。
“叶大人,我听闻那日战后本要将死命将士的尸身葬在环山,是您半路偶遇,阻止了入土环山,反而将之转埋他处,又苦心布置了一万一千无字碑,以辽人尸身换上沧北军甲再行掩埋”
“还故留龙老哥疑冢,埋下死气不凡的假尸故布疑阵以假代真,如此费尽周折,竟只是为了试探?”
叶司丞眉睫轻动,眼神穿过窗扇,刺透黎明前最黑的夜,落在不远处的一棵老柳树上,神色依然不变。
语音沉稳。
“不错,本丞想要切实的看一看,他镇天王为图帝位,究竟能够做到哪一步。从前只听闻镇天王为人生性残暴,嗜好杀戮,刚愎自用,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可本丞还是低估了他。”
“他,真的好厉害。”叶司丞眼神变了,徐烨竟从中读出了些许凄惶之色。
“以尸相胁这是何等毛骨悚然的手段,在天地上下三千年的历史中,能够做出这样事情的人也不会太多。”
“没想到镇天王真的做得出来,来日若他坐了天下,后果何止不堪设想只怕这大周江山,将再无宁日。”
“大周江山,决不能落在他手。”
低低自语到此处,叶司丞眼神再变,这一次,就连徐烨都读不懂那就是一个什么样的眼神,只能顺着叶司丞的眼神所视方向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