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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不得你炒的那俩菜看着有模有样的。”宝光入眼,感觉暗生,唐易喜笑颜开。
“过奖了,走吧,出去谈吧。”男子走出了房门。唐易只得也跟了出去。
坐下后,男子咬了一口萝卜条,“你们商量着,正好我先吃完饭。”
唐易的心里却一直在想着这白釉。
要说这瓷器的结构,无非有三,胎、釉、彩。比如青花瓷器,胎上画上青花,然后施以白釉烧制,再比如釉上彩,先上釉,后画彩。胎土再细腻纯净,也不可能是纯白色,所以白瓷,其实就是白釉瓷器。
纵观一些知名的白釉瓷器,虽然都是白釉,但也有差别。如北宋定窑,白中微微发黄;永乐白釉,那是“甜白”;再如德化窑中的猪油白,也很有特色。只是这一件大罐,却是白中微微泛青。
唐易对这件大罐虽然刚刚已经了然于胸,但是对这种白釉的特殊美感所带来新鲜与刺激,却仍是回味不已。
“真不愧是大户人家,连个咸菜坛子也这么漂亮。”唐易看着吃饭的男子,终于开了口。
“咸菜坛子?这是个白釉大罐好吧?别蒙我。”男子突然说道。
唐易心里那真是一紧,不过随后又是一松,因为男子虽然说出了大体特征,但是要真的知道这东西的底细,断然是不会放在那里当咸菜坛子的。
“你还挺专业嘛!不过白釉瓷器,从唐宋到明清,我还真没听说过有这种大罐的器型。”唐易笑道。
“这大罐有年头了,别再给我说民国仿的,反正你又不买。”男子翻了个白眼。
唐易一听,心想好嘛,这坡给的,我不下驴都对不起你,“你不说我还真不想买,但是我跑了一趟,你那大柜我真是买了没用,不如就把你这只大罐收了吧!”
“价钱合适就可以收啊!”男子吃完了碗中的米饭,放下碗筷,“里面的咸菜正好吃光了,那你看看吧!”说罢,男子将桌子上的东西收拾到了厢房里,又从厢房里搬出了这件大罐,放到了桌子上。
唐易和毛逐,都开始仔细看起花纹来。
这件大罐的外壁上,有印花图案。白釉相对单调,有了印花之后,显得更为灵动一些。这大罐上,是缠枝花卉,枝干疏朗,花形大气。
“咦?”,毛逐仔细看了一遍,在缠枝之间的空隙里,发现了两个字:
枢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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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4章 卵白枢府()
看到这两个字,毛逐强忍住倒抽一口气的冲动,不自觉地看了唐易一眼,而唐易,则立即给了一个肯定的眼神。
毛逐拿起了大罐,看了看底足,“我说,啥都没有,胎质一般,而且各种窑口也没听说白釉大罐的器型,我看就算是老的,也是个民窑的东西,你确定要收?”
唐易刚要开口,那男子却突然摆摆手,“别表演些这个,不管是什么,我只看价钱卖货。”
嘿,这男子够精的,唐易和毛逐的配合愣是没打出来。
“那你开价吧。”唐易见状,直接问道。
“不磨叽,和那柜子一样,两万,捡漏了你们偷着笑,打眼了别来找后账!”男子伸出两个手指,“一口价,不买直接从门口走出去,也别回头,我不带喊的。”
这男子看来真是卖了家里不少东西,都卖成这路数了,说起话来刷刷刷不打哏儿,想砍价儿还真不太好接。
“行!你痛快我也不腻歪,我这就去取钱。不过丑话说在前头,我取钱回来,你要是坐地起价,我也是扭头就走,别喊我,我不带回头的!”唐易故意低头想了一会儿,才如此说道。
“我哪有工夫和你磨叽,我得抓紧装修房子。”男子点点头,随后起身抱起大罐,又放回了厢房。
唐易和毛逐一起走出了院门,到附近的银行取钱。刚走出不远,毛逐就在一旁小声问道,“真是枢府窑?”
这枢府窑并不是一个窑口,其实应该叫“枢府瓷”更为恰切。一般来说,称呼某个窑口,不是有固定的窑址,就是有固定的人物,但是这枢府,既不是指的某个地址,也不是指的某个人。只不过,很多人叫顺了嘴,叫成了枢府窑。
枢府,是枢密院的简称。在时间不长疆域却大的元朝,枢密院是最高军事机关,至于这枢密院的地位,从元朝崇尚军事这事儿上就应该看明白。枢府瓷,就是枢密院在瓷都定制的用瓷。
而结合这一件大罐的釉色,后世称之为卵白釉枢府瓷。卵白釉,是元代瓷都新创烧的一种高温釉,因为釉色有点儿像鹅蛋,白中微微泛青而得名。元人尚白,统治者对卵白釉极为钟爱,卵白釉枢府瓷,都是由朝廷设置的“浮梁瓷局”监造。
卵白釉枢府瓷和元代民间的卵白釉不一样,更为精致,胎体也不那么笨重,而是厚薄适中。其中,如果在印花之中发现“枢府”二字的铭文,那更是枢府瓷中的精品。
更关键的是,历史上烧造卵白釉的时间很短,只有元代到明早期这一段时间。元人崇尚偏乳浊的卵白釉,后来明永乐年间创烧出了甜白釉。卵白釉从出现到退出历史舞台,在浩瀚的历史长河中,时间可谓短暂,所以这种瓷器,存世十分稀少。
“说实话,我是真没见过这卵白釉,这颜色还真给人一种特别的感觉。带了枢府这两个字,肯定是精品的官用之器了。”唐易说道。
毛逐点点头,“我好像记得,大部分官用卵白釉器物上是没有铭文的。而出现的铭文,除了‘枢府’,好像比较出名的还有‘太禧’、‘福禄’;不过,其他这两个铭文,就不是枢密院定制的了,定然比不上枢府瓷。”
“带铭文的和不带铭文的,价值可真是天壤之别。”唐易道,“不过,这元代的枢府卵白釉传世品太少了,拍卖会上也没听说出现过,实在不好具体估价。”
“估什么估,两万那还不是天大的漏儿!”毛逐说着,突然一阵犹疑,“我说,你没有看走眼吧,不会又是一件仿品吧?”
“错倒是不会错。再说了,这东西有几个人见过?要仿还不如仿永乐甜白呢。”唐易回答道。
两人说着,就到了路边的银行,唐易进去取钱,毛逐则掏出起来。
还真别说,他搜到了卵白釉有碗、盘、瓶、壶、盏,甚至还有文房用的笔洗,那就是没有搜到大罐。等唐易取钱出来,毛逐立即把这个情况告诉了他:“我确实有些奇怪了,能查到的资料上,都没说枢府卵白釉有过大罐这样的器型啊!”
“不要迷信,很多东西网上是搜不到的。”唐易微微凝神,回想了一下当时的具体感觉,接着说道,“就说这卵白釉,这是一个过渡品种。宋代单色瓷器盛行,后来青花和釉里红崛起,而这卵白釉,其实就是为青花和釉里红奠定了基础。”
“噢!”虽然唐易只是在说卵白釉,没有说器型,但是毛逐却突然恍然大悟,“元青花就是在卵白釉的基础上发展起来的!要不是瓷都创烧出了卵白釉,又何以烧制釉下青花?创烧之初,烧制大型器物难度大,所以后期才烧出了大罐,但是,那时候青花技术也出现了,所以青花大罐成为主流,这卵白釉大罐刚一出现就不再烧制,所以想必是极少的!”
唐易缓缓点了点头,“嗯,这只大罐,分明是元青花大罐的器型!只不过元青花画上了图案,卵白釉则是白釉印花!除了器型,再看底足的胎质特征,和元青花多像啊!所以,我觉得,这件大罐不仅是元代枢府卵白釉无疑,而且还是一件从未露脸的器型,符合历史逻辑,却又十分罕见!”
“我是真服了你了!”毛逐心悦诚服,不住点头,而后又调侃道,“嗯,这老兄要是出去吹牛逼可大发了:不就是枢府卵白釉嘛,我以前用来当咸菜坛子!”
说罢,两人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走回到院门口,唐易发现,院门并没有关,而是虚掩着,“我们走的时候明明关上门了。”唐易有些奇怪,但也没多想,直接推门走进了院子。
院子里,男子正在和一个面黄发稀的男子说话,不是徐宽又是谁?
“回来了?”男子见唐易和毛逐进了门,立即招呼道,徐宽本来侧对门口,此时也转过身来。
“唐老板也来了?”徐宽不冷不热说了一句。这一个“也”字,话里的意思很明显了,那就是既然大家都来了,有好东西谁抢到就是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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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5章 谁在做局()
“徐老板,真是贵人忙八方,哪里都能碰到你啊!”唐易挤出三分笑容,打了个招呼,随后便对男子说道,“钱带来了,过手吧?”
“呃······”男子却突然支支吾吾起来。
其实,唐易一看徐宽来了,就知道事情要糟糕,所以男子出现这种状态,他并不奇怪,他奇怪的是,徐宽怎么这么巧也来了?
实际上,从山海省督军韩大昌旧宅分开后,本来徐宽和韩琦是商量好,要分头盯着唐易和老太太的。但是,唐易、毛逐和韩家老太太吃完饭去律所签合同的时候,徐宽和韩琦还在一家饭店里喝酒呢。
从当天下午开始,徐宽才开始盯着唐易,韩琦才开始盯着老太太。但是肯定已经晚了,宋刻本的合同也签了,钱也到账了。
今天上午,徐宽可一直在店里盯着唐易,而且一直盯到唐易和毛逐去拉面馆吃完饭。他不认识沈松岩,也没当回事儿,但是,唐易和毛逐吃完饭打车出来的时候,徐宽着急了,顾不上多想,接着打上一辆车跟上了。
看着唐易和毛逐直奔老商埠区,徐宽一开始还以为要去找韩家老太太,结果,却到了相隔不近的另一处宅子。这一处宅子附近小巷纵横,徐宽一直躲在暗处,等唐易和毛逐到银行取钱的时候,他才上前按响了门铃。
进门后,徐宽着急问话,并未顺手关死大门,所以唐易看到门是虚掩的,才感到奇怪。
听了唐易这句“贵人忙八方”,徐宽也是心里暗骂了一句:这都是些什么词儿啊,明明只有“贵人多忘事”和“嘴大吃四方”,这小子这一结合,那就说我嘴大舌头长,抢食儿抢得凶喽?
唐易看着犹犹豫豫的男子,并没有说话,而是静静地看着他。
“这件大罐,这位徐老板出的价儿比你高。”男子终于说道。
“不知道徐老板出什么价儿?”唐易张口。
“他出十万!”男子不再遮掩。
“我还得再看看。”徐宽在一旁笑道。唐易微微侧首一看,东厢房的们是关着的。
原来,徐宽进来后,直接就问,刚才来的人要买什么东西,如果东西合适,他可以出更高的价儿,男子还没拿出大罐,唐易和毛逐就回来了。而这所谓的“十万”,是这男子临时喊出来的,徐宽还没出价儿呢。但是现在,他只能说“再看看”。
“我说,总得分个先来后到吧?我们跑出去取钱,你这一撂挑子,直接把我们踹出去,别说你是有庙的和尚,就是个夹包袱的,我们也不能善罢甘休吧?”毛逐突然盯着男子说道。
“呸呸呸!什么有庙的和尚,这是我的家!”男子有些恼怒,“我们签合同了吗?这交易还没开始呢!”
“看来,你是要耍赖了?”唐易给毛逐使了个眼色,话虽不客气,脸上却笑意盈盈。
“我活了这好几十年,还真是没见过这阵势,你们这是要强买强卖么?”徐宽不阴不阳地说着,眼睛却看着那男子。
“这样吧,这大罐我肯定是不会留了,既然你们都想要,那没办法了,价高者得。”男子也不理会他们说什么,直接谈钱。
眼看两万就能捡个大漏儿,却不想半路杀出了徐宽。多花点儿钱倒是次要的,关键是这徐宽很有可能是在玩儿跟踪!唐易和毛逐一想到这儿,气就不打一出来。不过,这东西毕竟还没有过手,男子就算是耍赖,唐易和毛逐也没有什么办法,总不能真来抢吧?
唐易鼻子哼了一声,算是答应了。
男子压抑不住高兴,厢房又把这件卵白釉枢府瓷大罐拿了出来,摆到了院里的桌子上。
一股浓重的咸萝卜味钻出来,徐宽嗅了嗅鼻子,“你这是用来腌咸菜的?”
“没错儿。别看原来干什么的,只要是宝贝,原来当夜香桶也有人抢着买!”男子说着,自顾掏出一支烟点上了。
夜香桶就是马桶。不仅是唐易和毛逐,就连徐宽听了,也是一阵皱眉。
不过,徐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