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善法光是坐下,整个背都止不住的刺痛,加上屋内闷热,不禁有些没了胃口,环顾了一圈对萧殊道“小僧要先给师尊取饭菜,稍后再来用斋,两位自便即可,晓月首座应该也快到了。”
说罢善法站起身子,去盛了一碗米粥,说是粥,稀的和汤也没了区别,拿上了几个白馒头和一些斋菜离开了五观堂,这几个月师尊都不曾来过斋堂,一向都是善法送饭,今天也是照旧。
来到禅房,还没敲门,却见方丈紧锁眉头从禅房内出来,善法连忙放下饭菜行了个礼。
“善法你送完饭菜也吃饭去吧,好好休息,莫要累坏了。”方丈看了眼那稀薄的米粥,摇了摇头道。
“有两位施主来此想见晓月首座,那萧施主是南北师兄的朋友,弟子自作主张将他们带了进来,还请方丈不要怪罪。”善法见方丈要走,连忙说道。
方丈面色一沉,手中佛珠不由自主的捏紧,思索了片刻问道“他们现在何处?”
“弟子将他们带到了五观堂,此刻正在用斋。”
方丈听完一言不发,匆匆离开,善法此前已知了疫病的事,心知肚明方丈担心的是什么,此刻唯有祈祷,切莫出什么事才好,不然别说责骂了,就是被师尊打死也难消心中愧疚。
善法深深吸了口气,平静了心绪,将饭菜送进禅房。
戒法示意他将饭菜放到桌上,站起身子,看了善法一眼随口问道“坐下,伤怎么样了。”
“弟子无事,师尊挂碍了。”善法心中一暖,师尊虽严厉古板,可真要说起来,却也是最关心弟子的人,不过这次实在是气不过,平日里最听话的弟子居然如此说话,可别看善法背后伤痕累累,其实戒法下手很有轻重,只是一些皮外伤,修养两天也就无事了。
“届时若真没了办法,你就下山去吧,寻个安生之地。”戒法瞥了一眼善法,一边喝着稀薄的米粥一边说道。
“当无法可医?”善法闻言心中一惊。
“便是能医又如何?寺中米面最多支撑半月,善法,为师不担心其他,可你这性子下山难免吃亏,你得学学南北,他可精怪的很。”戒法嘴角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容。
“弟子不下山,弟子就在山上陪着师尊。”善法倔强的摇了摇头,他自小就在寺中长大,只知吃斋念佛,诵经习武,山下红尘不关心,江湖恩怨不沾身,下山这个念头从来就没出现在善法的脑海过。
“哈哈,陪为师在山上等死吗?”戒法失笑,却也懒得再劝说,自己这个徒弟有时候就是榆木脑袋,认定一点就再也钻不出来了。
“弟子相信万事总有尽头,天灾也好,人祸也罢,苦尽总能甘来。”善法一向都很乐观,用他自己的话说,天雨虽广不润无根之草,要是连自己都放弃了,那佛陀也渡不了。
“饿了吧,这几个馒头你吃了,不够的话就去斋房,好好养伤,莫要再来打扰为师。”戒法叹了口气,喝完了粥就站起身子,再一次盘膝坐在蒲团上,不再言语。
斋房僧众这些时日都吃不饱,善法也是一样,平日里分到的吃食并不够填饱肚子,也唯有戒法这等长辈方才会额外多给一两个馒头,虽说天气炎热有些没胃口,可腹中空空也很是难受,看着白花花的馒头不禁咽了口口水,他看着戒法略有佝偻的身子道“弟子不饿,只去斋房盛一碗粥便可。”
说罢,善法收了粥碗,离开了禅房,那几个馒头依旧被留在盘中。
五观堂内,萧殊喝着清淡的米粥,见小叫花一副狼吞虎咽,嘴里塞得满满的模样,不禁笑道“这么急做什么,又没人和你抢。”
小叫花白了他一眼道“你以为我和你一样,十多天不吃不喝还一点事都没有,可我是正常人。”
“大侠你这叫忘恩负义你懂吗?你真当我不饿啊,还不是都留给你了。”萧殊一点也不客气的抢过小叫花面前的馒头。
“还我!你不是有吗?”小叫花瞪着萧殊,伸手就要去抢。
“一个哪够,我可是十天没吃没喝,有得吃还不得多吃一些,不然在某人看来可是不正常了。”萧殊站起身子,一只手拿着两个馒头,一只手按着小叫花的头,任凭他怎么跳,怎么抓都够不到。
“还不是你非要来这个鬼地方,我才陪你来的,况且你早知道不够吃,当初干嘛多买一些?”小叫花恼羞成怒的甩开萧殊的手,气鼓鼓的坐了下来。
“不就俩馒头嘛,都给你行了吧,大侠吃饱了还得拯救黎民苍生,你不用多说,我都明白。”萧殊笑道,将馒头扔给了小叫花。
“算你识相!”小叫花也懒得计较萧殊调侃,现在填饱肚子才是要紧事,其他都可以先放一放,秋后算账也不迟。
“说起来我到现在都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萧殊顺口问道。
小叫花愣了好一会,他的确从来没有告诉过萧殊自己的名字,萧殊也一直戏称他为大侠,可名字这个东西,他自己都快要忘记了,从来没有人叫过他的名字,总是被人唤作叫花子,臭乞丐,傻子,野狗这一类称呼。
忽然俏皮对萧殊吐了吐舌头笑道“原来那个名字啊,我记不清了干脆重新取个名字吧,你觉得叫什么名字好?”
“这还用想吗,干脆就叫大侠得了,反正你也立志当个大侠。”萧殊不以为然的说道,他才不信人还能把自己名字给忘了,明显是不愿意说。
“这名字也太蠢了,哪有人叫这种名字,萧要饭的你有没有脑子?”小叫花忿忿不平的反驳道。
“我觉得就叫大侠吧,听起来多威风,又直接表明了身份,贼人一听就闻风丧胆,退避三舍,一举两得,多好啊。”萧殊摊了摊手道。
第56章 菩萨佛陀·孤坐高台难自渡()
“我是认真的!”小叫花怒道。
“名字是父母所给,你真就要这样随随便便舍了?”萧殊逐渐收了笑意,沉声问道,他其实还挺羡慕小叫花的,起码最开始他见过自己的父母,起码他的名字是父母所取,而不是像自己一样,甚至不知道父母姓甚名谁。
“父母?我没有父母,没有人养过我,活到现在我全是靠自己,别说名字,就是人生如果能舍了重来,我一样不会犹豫。”小叫花说道,一口一口的啃着手上的馒头是,父母他早就没有印象,也许在记事之前见过吧,他不怪自己的出身,这也许这就是所谓的上天注定,可如果说他对父母有什么感情的话,却是半分也无。
“我也没有父母,我连自己名字是谁取得都不知道,不过我倒是比你幸运些,有个养母愿意收留我,有玩伴视我为兄弟,还有个师父,虽然已经不是了。”萧殊不禁回想起了自己这一路走来的种种。
“萧要饭的,你收我为徒吧,你不是练过剑吗,教我。”小叫花抬起头望着萧殊。
“可别,我剑法烂的很,连混口饭都吃不上,到时候还不得怪我误人子弟。”萧殊坚定的摇了摇头说道。
“可你不是什么境嘛,连那个凶老头都打不过你。”
“不是我不教你,我这一身本事没什么好藏私的,实话告诉你,你天生体弱,经脉比常人纤细许多,根骨也差了些,若跟着我学,十年也难得寸进。”萧殊如实说道。
他并非在诓骗小叫花,而是小叫花本身还够不着门槛,如果强行修习萧殊的剑法,只会适得其反,对身体造成不可磨灭的创伤,不像李元丰本身就有些底子,资质也不差,最主要的一点就是,萧殊此刻在剑道一途上有些找不到前路,更别说让他教人了。
“十年不行那就二十年,总有一天能学会的。”小叫花信誓旦旦的说道,完全没有听懂萧殊的意思。
“你是打定主意要学剑道?”萧殊扶着额头一脸无奈。
“当然了,大侠不都是一袭白衣背负长剑,来去如风,多潇洒呀。”小叫花边说眼里边冒着星星,就好像自己已经成了剑侠一样。
“那你看我像吗?”萧殊站起身子,在小叫花面前转了一圈,一身衣服虽然还干净,但总有些破旧感,背着把红伞,和小叫花心目中的大侠相去甚远。
“不像。”小叫花一脸嫌弃的撇过头。
“对啊,我这个师父都不像,那教出来的徒弟能像吗?要我说,你不如就留在这,又有饭吃,又有地方住,每天念念经,参参佛,指不定十年之后还能成为一代佛学大师,跟我学剑,那别说十年了,三十年也没戏。”萧殊一拍手,点了点头,一副就是如此的模样。
“我才不要留在这当和尚,那得剃光头,我不管,反正我不要!”小叫花左右望了望,但凡在五观堂内吃饭的,没有一个不是光头的,太阳底下都能反光了。
“东西南北师姐弟不是没剃嘛。”
“说的那么好,你怎么不留在这?念佛这般无聊,我才不要,我又不信佛,我肚子饿的时候也没见到哪个菩萨施舍我点吃,我凭什么拜他?”小叫花反驳道。
“你要真想学也不是不行,可我现在教不了你,你要等不了,就另请高明。”萧殊见他一副打定了主意的模样也不好意思在继续打击他了。
“多久啊?”
“不知道。”
“你这不等于没说吗?”
“爱学不学,我还不爱教呢。”萧殊撇过头,也是一副嫌弃的模样。
“爱教不教,你剑法这么烂,我还不乐意学呢!”
俩人针尖对麦芒的互相瞪眼,萧殊当然也不会和他一般见识,小孩子脾气就是这样,只是他乐得和小叫花争嘴,这也算是他为数不多的乐趣之一。
“公子可是萧施主?”方丈一眼就从偌大的斋堂内寻到了萧殊俩人,见俩人争嘴不休只觉有些好笑。
“您就是南北的师尊?”萧殊对小叫花做了个停战手势,面前这个僧老一看就德高望重,不比寻常僧众,便是这气息步伐都能察觉出其境界不浅。
“老衲是晓月的师兄,本寺方丈,法号慧觉,此前听善法说,萧施主是专程来寻晓月师弟的,不知所为何事?莫非是南北在外闯了什么祸?”慧觉方丈含笑问道。
“那倒是没有,我来此一是想见一见能教出南北小师父这等奇人的师父到底是何等人物,二来确也是心中有惑。”萧殊也不想隐瞒。
“萧施主谬赞了,南北性子一向难以捉摸,莫说是我,便是晓月师弟也不太管他,施主既然想见师弟,还请再等上片刻,师弟这些日子一直在佛塔中参经研理,有时候也容易忘了时辰。”慧觉惭愧的说道。
“不妨事。”萧殊倒是无所谓,这么远他都来了,哪里还会在乎这一时半会。
“寺中饭菜清淡,也不知两位施主吃不吃得惯,招待不周还请见谅。”慧觉也知道这粥是一天比一天稀,吃不吃得惯先不谈,吃不吃得饱都是个问题,也亏得到现在还没人有怨言,可如此下去始终不是个办法。
“他这个人不正常,不吃都没关系,老和尚你管他吃不吃得惯。”小叫花喝完了最后一口粥,刚想用袖子擦嘴,才想起身上穿的可是新衣裳,还是没忍心,用手抹了两下就算完事了。
“小施主此言差矣,老衲曾在一书中见闻,食肉者勇敢而悍,食谷者智慧而巧,食气者神明而寿,不食者不死而神,这可不是不正常,若老衲猜的没错,萧施主已达天玄之境。”慧觉啧啧称奇道,虽然一开始也觉得萧殊不简单,但如果小叫花不说他还真看不出萧殊的境界,如此莫说天玄境,便是地玄境也算当世奇才了。
“有那么神乎吗?”小叫花看了看萧殊手上那半碗还没喝完的粥,又看了看萧殊的脸,真要和这个和尚说的一样,那萧殊不就成神仙了。
“说来惭愧,老衲不过地玄之境,始终难以突破,这一大把年纪和萧施主一比当真自惭形秽。”慧觉心中仍在酝酿着该怎么把话问出口,现在想来幸亏善法先告诉了自己,要是让戒法来处理,指不定会出什么事。
“大师谦逊了,小子不过是凭空借了万丈楼,此刻还悬了空,正找落脚地呢。”萧殊无奈的说道。
慧觉虽然听不明白,但萧殊这话的意思无非就是遇到了瓶颈,不过和萧殊差了整整一个境界,自然也帮不上忙,也就识趣的没有接话,转而和萧殊聊起了关于武学的话题。
小叫花听不懂,但听的津津有味,每当俩人说到什么武学招式,什么剑法境界就不由自主的脑补一番,时不时还插上两句话评价一下,表明自己的看法和立场。
慧觉自然也不是真想和萧殊聊这些,他旁敲侧击的打听着,最后得到的答案是萧殊身体无恙,不过小叫花染上了风寒,这让他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