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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风拂过,瓢泼的雨水骤然一顿。
一道瘦小的身影不知什么时候静静的站在了巷子口,血红的伞下遮住了他的面容,却遮不住那比雨水更冷的杀意。
夜鸦微眯着眼,伸手拭去脸上的雨水,大声喊道“这么晚还不去睡,明天就开课了,你是不是新生,不认得路了,住在哪告诉我,我带你过去。”
一边说着,夜鸦一边朝他走去,脸上虽然保持着和煦的笑容,可一只手却已经背在了身后,缓缓从剑鞘中推出了亚兰雷钢剑,脑海中飞快回溯着今天自己的行动,面前这个人是谁他心知肚明,可到底是哪露出了破绽?
“如果你没有带走墨秋年,也许我还要费上一番手脚,但可惜了,偏偏你抓的是他。”萧殊微笑着说道,对方如果带走的是蔷薇或者墨玲儿他还真没办法,可墨秋年就不一样了,寄神了这么多年,他的气息简直就如夜色下的火把一样明显,想找不到都难。
“我原本不想杀你的,可惜了,你偏偏这么不爱惜自己的命。”
夜鸦声音逐渐转冷,一道闪电划过天空,灵宛内的路灯霎时熄灭,将一切笼罩在了黑暗之中,同时也隐没了夜鸦的身形。
面前的雨。
消失了。
萧殊没有来得及思考,这一剑来得好快,远远超出的他的意料,在黑暗降临的瞬间,剑锋已经临头,如真要比较的话,这一剑的速度丝毫不亚于白使的剑招秋月。
轰鸣的雷声,狂乱的闪电成了这个世界上唯一的光明,两人都眼中都失去了对方的身影,但看不清不代表无法战斗,萧殊侧身让过了这惊世骇俗的一剑,红伞散去,红叶在手,同样快到极致的一剑。
剑出!
“嗯?”
夜鸦本以为这一剑便能取了对方的性命,哪里知道不仅落空,下一个瞬间还要被反制,对方看上去年纪并不大,即便他是被灵宛承认的导师,也不应该如此从容的躲过这一剑才是,但来不及思考,他也是同样。
当
红叶斩在了亚兰雷钢剑上,虽然无法斩断,但却在剑身上留下了一道伤痕,巨大的力道让夜鸦的身子止不住的倒飞了出去,握剑的手都在隐隐发疼。
但是,没有半分喘息的机会,后发先至,萧殊出剑的速度比夜鸦倒飞的速度更快三分,生死之间,哪容分心。
夜鸦手中长剑猛地朝地面一刺,坚实的地面顿时碎裂,他的身子突兀的停了下来,一脚踢在剑身上,一大块石板掀地而起,足有一人之高,朝萧殊砸去。
猩红的剑刺穿石板,刺入了夜鸦的肩头,前入后出,但到底被他避过了要害。
夜鸦露出残忍的笑容,左手死死捏住了红叶剑,朝前迈了一步,同时一剑挥出,他要连同这块石板一起将萧殊劈碎。
萧殊仍是面无表情,当即松开了红叶剑,一步后撤,面前的石板立刻被劈成了两半,锋利的灰剑擦着他的衣服劈落,却半点也没有伤到萧殊。
“什么!?”
夜鸦心中一惊,还没等他收剑,萧殊一脚踩在了亚兰雷钢剑身之上,一只手猛地抽出红叶剑,另一只手摁在那剩下的半块石板上,火咒术的灵阵眨眼完成,汹涌的烈焰立刻吞没了石板以及石板后的夜鸦。
但是
烈焰中,一只手猛地打碎了石板,沉重的一拳狠狠的打在了萧殊的胸口,仅仅是一瞬间视线的阻碍,萧殊虽然察觉的到了危险,但到底不是全盛时期,加上对这具身体的不熟悉,终是慢了半分。
这一拳力道大的出乎萧殊的意料,前后贯穿了萧殊左侧胸膛,飞溅的鲜血化作点点灵光逸散,这具身体虽是灵力凝聚而成,但是疼痛感和麻木依旧让萧殊皱起了眉头,被踩在脚下的剑同时传来一股巨力,让他再也压制不住,整个人都被掀飞了出去。
此刻的夜鸦眼神平静如水,借着闪电瞬间的光芒,捕捉到了萧殊半空中的身形,膝盖微微一曲,整个人如同离弦之箭,朝萧殊纵去,剑锋直取萧殊的头颅。
“这是意境吗?”
萧殊心念百转,胸膛处偌大的伤口,修复的速度实在太慢,这具身体的优点在于和正常的身体一般无二,但缺点也是同样,此刻不单单是疼痛感和麻木感,被震碎的骨头让他的左手难以动弹,使不上力。
夜色下。
两柄剑不断的碰撞着,火星四溅。
夜鸦心静如水,他本就是剑道的强者,方才的轻敌让他付出了不小的代价,现在他不会再有所保留。
一剑接着一剑,不容喘息。
生死间的搏弈,谁都不敢分心,短短片刻的交手,两人对于对方的实力心中有了一个大概的认识,只要一丝犹豫,就是死。
别看萧殊神魂寄托在灵偶之中,但只要灵偶被毁,他的神魂失去了寄托之物,便全无抵抗之力,只能任人宰割,夜鸦只消朝他的神魂补上一剑,萧殊便要落得一个身陨道消的下场。
砰!
两人再一次被对方打飞了出去,坚实的地面尽数龟裂,雨水冲淡了地面的鲜血,却冲不淡夜鸦越来越高昂的战意。
萧殊嘴角不断的溢出鲜血,身上多了无数的伤口,好几处只差一点就伤到了内在的灵偶,多熟悉的感觉,就好像再一次回到了那个道观之中,再一次,面临了生死的抉择,但他已经不再是当初的那个小殊了,空洞的眼中,没有半分情绪,他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对虚灵界的不适应让萧殊无法发挥出全部的实力,以前的剑招因为失去了内元的加持,也不再拥有那般恐怖的威力,此刻的萧殊,真正意义上只剩下了一把剑。
夜鸦却笑了起来,疯狂的笑声中,他拭去嘴角的鲜血,拄着剑撑起了身子,他真的没想到,北风城居然还有人能让自己动用心魂领域,甚至一时间还奈何不了他。
“是你太强了,还是这五年的安逸让我的剑变的迟缓了?我真是没想到,连一个小孩都会打的这么吃力,但我能感觉出来,这并不是你全力,有什么东西限制了你吗?”
夜鸦笑着问道,他的身上同样有着十多处深可见骨的伤口,血流如注,他闭上了眼睛,仰面感受着雨水的冰凉,瓢泼的大雨中,他的脚下积起了一滩殷红的血水。
“你的事我懒得管,但你带走我的学生,我就不能不管了。”萧殊沉声道,他在等,等着自己这具身体稍微恢复一些。
“是这样啊,真是一位好老师,只是我不明白,以你的境界,为什么甘于当灵宛一个老师,还是灵法系的老师。”夜鸦望着面前的萧殊,疑惑的问道。
“这与你无关。”
“这当然与我无关,我还没兴趣探究一个死人的秘密。”夜鸦冷笑着,不知何时,他手中的剑居然从灰色变成了血红一片,血气在他身上蒸腾着。
萧殊再拖时间,他也是一样。
“湫的无魂灵偶吗,我说他怎么会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原来是因为你,看来还真有外魔这一说,不过你这模样倒是与他说的有些差异了,我还当是什么三头六臂,青面獠牙的魔鬼,也不过如此。”夜鸦注意到了萧殊那逐渐恢复的伤口,联想此前灵宛发生的那件事,心中猜了个七七八八。
外魔这个词是他无意间从那个人口中听来的,当时并没有在意,因为这一切对他夜鸦来说并不重要,他不关心虚灵界的将来会怎么样,也不关心灵道能否重兴,他要做的不过是报仇罢了,至于其他的,都该往后放一放,如果自己能活下来的话
第94章 未解之惑·傀儡篇()
灵武者之所以能成为灵道两大分支之一,自有它的强横所在,通过灵力来锤炼自身的体魄,仅仅只是基础罢了,其上还有武技这个概念,就如同灵法的咒术一样。
武技即便有人教,也需要通过长时间的摸索和和练习才能够掌握,大多都是家族内的传承,继承者学习或者参考前人的武技,获得灵感,提升实力,但仅仅只是学习和模仿,终归无法超越,因为每个人的性格不同。
不同的性格,造就了不同的心魂领域,他人的武技再强,终究不能契合自己的心性,一个人是否能在灵武这条路上有所成就,最重要的就是他能否创造出契合自己心魂的武技,就如同萧殊最初的剑道一样,不契合的,都只是枷锁罢了。
心魂领域是每个人都拥有的,无论强大的灵士还是普通人,无非强弱之分,普通人平时感觉不到,只有在强烈的情绪流露之时,比如悲痛欲绝,喜极而泣之时才会显现,无形中就会影响周围的人。
但强者的心魂领域不同,随着实力的提升,每一次的历练,每一次生死间的抉择,都让他们的心魂更加强大,如无垢之水,冲刷着他们的心灵和意志,直到其如刀刃锋利,如清泉透彻,如天空广阔,收放自如,形成独有的心境和领域,只要他们愿意就能不受任何因素干扰,每时每刻都保持在最巅峰的状态,唯一的缺点就是特别消耗精力。
心魂领域对于个人的提升是很大的,不仅仅能让自己心如止水,发挥出最强的实力,更能对他人的心绪产生干扰,动摇对方的意志。
夜鸦越来越高涨的气势让萧殊不得不将全部的注意力放在他的身上,就连眼睛都不能眨动,因为只要一个瞬间,他的剑便会临身,生死间的抉择,永远没有后悔这一说,眨眼就是胜负。
“我亲创的武技,本是留给他的,但你真的很强。”
夜鸦身上的血气附着亚兰雷钢剑之上,剑身越来越红,殷红的血顺着剑锋滴落下来,他不是什么贵族子弟,甚至连亲人都死绝了,孤身一人在世,没有牵挂,没有负累,他和萧殊一样,只相信自己手中的剑。
强烈的危机感袭上心头,但手中的红叶剑却在因为兴奋而不断的鸣蝉,萧殊面无表情的盯着夜鸦的每一个动作,随着剑意的攀升,如丝如缕的剑罡萦绕在他的周身,就连雨水都在无形间被分割成了碎末。
轰隆隆
一道惊雷打破了对峙,也打破了两人的心绪。
这一刻似乎连雨都停了,周遭的一切都变得缓慢且安静。
雷声仍未消散,闪电依旧静止在空中。
剑,已经撞在了一起。
狂暴的气劲涤荡开来,周遭的雨水宛如离弦之箭,飞溅着,在巷子两侧的墙壁上击出无数凹痕,眨眼遍布了蛛网般的裂痕。
瞬息,两人错身而过。
一切又恢复了正常,雷声轰鸣,大雨瓢泼。
截然不同的两位剑者,须臾间交手了不下百次,剑道之争,互不相让。
闪电撕裂夜空,照亮了漆黑一片的巷子,夜鸦仰天而立,大雨模糊了他的眼睛,无力的手再也握不住剑柄,亚兰雷钢剑脱手滑落,直直的插在他的脚边,脖子上那道致命的贯穿伤让他说不出话,鲜血不断的自嘴中涌出,止也止不住。
但他仍是笔直的站着,没有倒下,就算死,他也不允许自己倒在对手面前。
只是
真的到头了吗?
夜鸦到现在也不知道自己哪里出了纰漏,眼前的景色越来越看不清,世界逐渐陷入了黑暗,不同于夜晚的黑,那是一种真正的黑,虚无而空洞,他想要挣扎,想要努力去看清楚,可思绪越来越混乱,恍惚间,眼前不再是灵宛
纷乱的马蹄声,灼热的火焰,染血的刀兵,还有那铺天盖地的咒术。
他看到了幼时的自己,害怕恐惧的躲在桌子下,看到了父亲的临死前狰狞恐怖的表情,看到了母亲将自己从桌子下拖出来,让自己快跑。
战争中,一个小小的村落算得了什么,不过只是开胃菜罢了,可那却是夜鸦的全部。
飘扬的三叶旗至今仍然死死的铭刻在夜鸦心中,他至死也不会忘记那个男人的脸,那双毫无人性可言的眼睛。
自那以后,流亡在外,数年如一日,活的就像只老鼠一样,他每天都靠着惨痛的记忆逼迫自己撑下去,逼迫自己舍去不必要自尊,感情,挣扎着活了下来。
直到他遇见了那个人。
“我喜欢你的眼神,是恨吗?”
“要跟着我吗?我会带你找到答案的。”
夜鸦脑海中回忆着往昔,明明只差一步了,对于死,他不曾畏惧,当初那个自己,早就随着父母一并死去了,活在这个世上的,只是一具为了报仇的尸体。
多惨烈的厮杀,困难的任务自己都挺过来了,没有死于战乱,没有死于刺杀,也没有死于那一个又一个歹毒的陷阱,堂堂灵道化魂境的武者,就这么栽在了一个孩子手上?
是剑还不够快吗?
是自己还不够决绝吗?
还没等他得出答案,整个世界彻底陷入了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