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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扶摇没有说话。
倒是那个和他一个姓的中年男人开口笑道:“公子住在叶姑娘租下的那栋宅子里没觉得有些不自在?”
李扶摇平静开口,“江湖儿女,倒是不在意那么多。”
中年男人点了点头,“只不过叶姑娘倒是一点都看不出来是那种行走江湖的女侠,倒是想那种大户人家的小姐,再加上出手这么阔绰,想来即便是在江湖上行走,家世都不会太差。”
李扶摇想了想,最后只是点了点头。
“公子也不像是那种行走江湖的少侠。”
中年男人搓了搓手,笑意不减。
李扶摇皱眉问道:“哪里不像?”
中年男人理所当然的说道:“哪里有江湖大侠出门在外不喝酒的。”
李扶摇捏了捏衣角,才伸出一只手去烤了烤,“我最开始从师门离开的时候也喝酒,可后来遇到了一些事情,又自己想了想,觉得喝酒也没什么好处。”
中年男人点头笑道:“道理是这个道理,不过听得进去的还是不多。”
李扶摇不以为意,只是揉了揉脸颊,然后有些失神。
中年男人拿起身旁的铁钳掏了掏火盆,然后才轻声说道:“其实像公子这个年纪的,就已经外出奔波,四处闯荡的,其实不多,公子应该是还没有及冠吧?”
及冠一说,无论是大周还是延陵,其实都是一样,二十方才及冠,李扶摇离开白鱼镇的时候才十六岁,现如今三年过去,也才十九岁,距离及冠,还差着一年光景。
及冠礼对于一般的世俗百姓都算是一个比较重要的日子,只不过对于寿命动辄数百上千的那些山上修士来说,就没那么重要了。
不过李扶摇还是轻声说了句,“今年十九了。”
正在掏火盆子的中年男人手一抖,倒是很快便恢复如常,然后便收回火钳子,叹了口气。
李扶摇借着火光看着鬓发已经有些发白的这个男人,神情复杂。
那些年的时光里,这个男人每日从外面回来,都会带上些小玩意,要么是个拨浪鼓,要么是个小铜环,要么就是一串糖葫芦,和屋子里的那个妇人比起来,这个读过好些年书的男人脾气实在要好太多,更何况这个男人的怀里似乎总是藏着几块糖,等着他蹦蹦跳跳回到这栋宅子前的小院里的时候,那个妇人肯定要大声训斥,可这个男人总是会拿出干净的布帕子来替他搽干净这一天在外面玩耍所弄花的脸蛋,然后等他笑嘻嘻的伸出手,他便温和笑着从怀里拿出两块糖来。
一块是给他的,一块是给那妇人的。
至于他自己,他从来不吃糖。
然后那个妇人肯定又会大声告诉他吃那些糖会让牙齿坏掉,也不接那颗糖,最后让一个人拥有两颗糖的他高高兴兴的去听那个男人讲故事。
李扶摇那些年能在白鱼镇靠着说书为生,除去厚着脸皮去那些说书先生那里讨教的本事之外,真正能够活下来,还是靠的这些在这个男人嘴里听来的那些故事。
实际上,这个男人在经商之前,还真就是那些洛阳城大酒楼里的说书先生,靠着说书积攒下来了一笔不算少的银子,便做起其他行当,如今这份家业,大抵也就是靠着他一点一点挣出来的。
其实即便是那时候的李扶摇,也在想,这个男人为何能够忍受住那妇人的脾气的?
只不过也并未想过太久就是了。
在屋檐下坐了很久,那中年男人说到最后,想了想之后开口说道:“说句和公子无关的话,我那个小子,要是还活着,就该是公子这个岁数了。”
李扶摇转过头,看着他。
中年男人往火盆放了几块木炭,温和开口,“我那小子啊,之前最开始给他取名字的时候,媳妇儿就说随便对付着叫个啥就行了,要不是我非不愿意,给他取了个扶摇两个字,指不定现如今即便他活着,也觉得自己那名字不讨喜,为什么叫扶摇呢,故事是我年轻的时候听来的故事,说是北海有种鱼,叫做鲲,很大很大,是北海里最大的鱼。当然了,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故事里说等着有一天,这鲲长得够大的时候,就要化作鸟,从北海海里振翅一飞,成为鹏,即便是成为了鸟,其实也是天底下最大的鸟,这个故事说到这里就完了,我觉得寓意真不错,不过总不能给那小子取名叫做鲲鹏吧,这样也不好听,后来我在洛阳城又听到一首诗,不知道谁哪个读书人写的,反正就是说这个故事,其实谁写的还不一样?咱们延陵别的不多,最多的就是读书人。诗里面有一句扶摇直上九万里,我很中意,就定下了扶摇两个字,于是后来给那小子取名字的时候,也就是用的这两字。李扶摇李扶摇,公子觉得怎么样?”
李扶摇点点头,“名字不错,只不过那位李公子是怎么死的?”
中年男人摇摇头,“死了?我没说那小子死了啊?”
李扶摇心神一紧。
中年男人随即说道:“只是家里遭了难,被送走了,不过才这么大一个孩子,送走之后,活下来也难。”
李扶摇随口问道:“遭了什么难,要把亲生儿子送走?”
中年男人苦笑道:“在洛阳城里过日子,说是容易也容易,说不容易,自然便不容易,那小子之前遇上件事情,不知道是该说他运气好还是运气不好,要不是因为那件事,这小子即便是没出息些,大抵也能无忧无虑的长大才是。”
李扶摇默不作声,没有继续问下去,只是捏着自己的衣角,看着眼前的这个火盆。
中年男人叹了口气,“不管怎么说,都是我对不起他。”
李扶摇忽然问道:“要是再让你选一次,你怎么选?”
中年男人张张口,刚要说话,远处夜色之中便响起一阵巨响。
接二连三的响起。
原来已经到了子时过后了,家家户户都在点爆竹。
辞旧迎新而已。
爆竹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天空中更是出现了五颜六色的烟花。
小姑娘李小雪从屋里跑出来,也不顾院子里的大雪,站在院子里就仰头看去,看着那些五颜六色的烟花,一张小脸上满是期盼。
那个中年男人摇摇头,顺手抄起身旁的一把油纸伞,去院里给自家女儿撑起来,站在小姑娘身旁,中年男人很快就抱起小丫头,一起仰头看向天空。
叶笙歌走出屋子,站在李扶摇身旁。
那妇人对于这种东西向来没有兴趣,因此并未出门。
叶笙歌用极低的声音开口问道:“李扶摇,都聊了些什么?”
声音不大,更是被爆竹声遮挡得严严实实,因此并未传出去让第二人听见。
李扶摇站在屋檐下,摇摇头,“还能说什么,不过是些没用的话而已。”
叶笙歌笑而不语。
李扶摇看着外面盛放的烟花,更是不打算说话。
叶笙歌忽然开口说道:“李扶摇,之前小丫头告诉我,她们家从来不放烟花,她不知道是为什么,你知道吗?”
李扶摇一怔,眉头微蹙。
叶笙歌笑道:“看来是因为你。”
李扶摇一笑置之。
现如今小姑娘家里不放烟花是因为什么,他不知道,但很久之前,这座还有着一个小男孩的宅子里不放烟花的原因则是因为那个叫做李扶摇的小孩子闻不惯烟花的火药味。
所以在那些年里,这栋宅子里除夕夜里从来不放烟花。
至于现在,其实可能也是因为如此。
一如既往。
李扶摇脸上有了些笑意。
但是不多,也很淡。
第一百九十九章 那些年的洛阳城()
除夕之后的大年初一,按着往年惯例,今日之后一直到十五元宵节之前,都是不召开早朝的,六部官员也好,还是其余衙门的官员,一年之中,也就是这十五天才算是真正的清闲日子,即便是十五天之后,那些桌上的东西堆得比山还高,也是这十五天过后才考虑的事情了。
现如今这十五天,怎么舒坦怎么来。
刑部衙门算是这年前年后正处于多事之秋,那晚那场袭杀便是和刑部牵连甚广,更是惊动那位皇帝陛下,导致刑部尚书王之章,这位在这刑部头一把交椅上坐了差不多二十年的尚书大人告老还乡,现如今刑部的头一把交椅虽说是变成了关白夏在坐,但实际上刑部之后仍旧忠于王之章的官员们不少,王之章经营刑部多年,即便一朝不慎,沦落至此,但他在刑部的那些东西,也算不上完全清除了。
因此现如今六部之中,也就只有关白夏这一位尚书大人,才在年后的这十五天里都要留在刑部衙门观看那些卷宗,这个年,他过得并不轻松。
但实际上显而易见的是,关白夏过不好一个年却真是捞到了一个刑部尚书的官帽子,刑部尚书什么概念,延陵王朝的六部尚书之一,正三品官员,在整个延陵王朝之中,真正的庙堂大佬!
就连关白夏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王之章在刑部扎根多年,要不是那晚那件事他处理的让陛下实在是动了真怒,想来不管如何,现如今这个位置,都不会让他坐上去的。
当年春闱,他关白夏即便是首榜头名,不也得耐着性子熬到现如今才机会?
官场上,文官和武人本来就不一样,文官讲究的是细火煮茶,要在漫长的岁月里慢慢去研究火候,才能煮出一壶醇香四溢的好茶,而武人则不同,被这些清谈文人说成大火煮冷酒,要是能够一蹴而就那便最好,要是不能,也至少要比煮茶来得快些。
可坐上去便坐上去了,关白夏在兴奋之余也在深思,皇帝陛下和学宫那边的关系,只怕并非是朝野之中所想的那般,他要想在这个位子上坐好,只怕也要花不少功夫。
坐在刑部衙门那间属于尚书大人的房间里,关白夏抛去那
些案卷,最后在一张洁白宣纸上写下了几个字。
“步步为营。”
就在这个时候,在刑部衙门外的那条街道上,有个面容沧桑的男人站在衙门口站立片刻,最后只是喟然一叹,转身便走。
这个曾经的朝中三品大员,刑部尚书,现如今的一介草民,看了看停在远处的那架马车,神色有些复杂。
在洛阳城待着都不容易,相比较起来关白夏的熬了这么些年总算是成就正果,他虽然之前机遇比他好上太多,但说实在话,终究是没能笑到最后,直到现如今,他即便是知道皇帝陛下因何而动怒,放在当晚,他也一样是要这样选择的,学宫和洛阳城之间,相信每一个朝中官员,都不会和他做出不一样的抉择。
可即便是如此,那位皇帝陛下,最后还是选择了将他赶出洛阳城。
只是因为他选错了一个大家都会选错的东西。
王之章除了苦笑之外,还能做什么。
走在街道上,这位算不上年迈的老大人倒是真有些看起来腿脚不太好了。
不过才走了几步,很快便有个女子小跑到他身前,对他说了几句话。
王之章抬头远望,在那边巷口便有个人站在那里,正看着这边。
王之章疾步往那边走去,那个前来报信的女子倒是站在原地,没有急着往前走。
站在巷口的,是那位目盲读书人王偃青。
王之章走到王偃青身前,对着王偃青行过一礼之后才有些苦涩的说道:“王某要离开洛阳城,满朝文武都不愿意来送王某,偏偏偃青先生来了,倒是很让王某感到心头一暖。”
王偃青笑了笑,“以往要叫王大人,今后只能喊上一句王先生了,请王先生不要怪偃青。”
王之章摇摇头,苦笑道:“没有这个道理。”
王偃青伸出手,示意和王之章一边走一边说。
走出几步之后,王偃青轻声说道:“王先生在想为何陛下要因为一个绝大数人都会选错的事情而苛责于先生?”
王之章沉默不语,最后点了点头,“是。”
王偃青温声说道
:“容偃青问几个问题。”
王之章点头,“偃青先生但问无妨。”
“洛阳城是谁的?”
王之章面对这个问题,有些无从说起。
王偃青自顾自说道:“整个延陵都要受学宫及那些书院管辖,儒教在延陵根深蒂固,甚至可以说没有儒教便没有洛阳城,便没有延陵王朝,可陛下是世俗国度里的君主,他管理着那些世俗百姓,那那些世俗百姓就得听他的,即便是学宫站在幕后,也不能要这些世俗百姓去承担那些不该他们承担的东西,因此若是说洛阳城是学宫的,只怕实在是有些说不过去,可既然洛阳城是陛下的,王先生那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