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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都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纠结这么多也没有什么作用。
白知寒忽然看着飘落的雪花说道:“这场雪,不错。”
早在很久之前,白鱼镇便开始下雪,只是当时所有人的思绪都不在这上面,自然也就没有人关心,甚至是已经刻意遗忘了,直到现在,有了短暂的平静,白知寒开口,才让李扶摇抬头去看了看。
“白知寒这个名字是我自己取的,意味着我知道这世间的艰难困苦,但似乎人人都只是知道我剑道天赋无与伦比而已。”
是的,这个世间,大多数人都不会关注到你做了些什么,而是只能知道,你得到些什么。
风光是人人都想拥有的,背后的辛酸却是无人想要经历的。
白知寒看着李扶摇,认真说道:“我从练剑开始,便一直走的是一条最难的路,南海打浪,万剑炼心,我受过的磨难,数不胜数,我能在百年之内登临登楼,并非是只依靠天赋而已。”
就像是叶笙歌一般,天赋太高,总会被人忘记他们的努力。
李扶摇感叹道:“人心如此,前辈剑道天赋如此之高,难免被人过分盯着。”
白知寒看着李扶摇,似乎是在感叹,又像是在总结,“练剑从来都不容易。”
李扶摇低着头,听着这句话,没有发表什么意见,这些年里,他看到过很多东西,自然也能理解很多事情,那些事情,让他对于这个世道有了些认知。
白知寒一路往前走去,伸手在小巷一旁的石壁上划过,忽然问道:“我若让你现如今便可一朝入朝暮,你怎么想?”
这世间有许多秘法,能够让人的境界在短暂的时间里便提升不少,但大多都是有后遗症的,或许是以后再不能突破,或许是空有境界,但并无匹配的战力。
李扶摇原本就是太清境,要不了多久走入朝暮境是顺理成章的一件事,并不需要某些秘法才对,可既然是白知寒亲自开口,那自然不会是那么简单的让他提升境界,或许根本没有任何副作用,就能让李扶摇成为一位朝暮境的剑士。
李扶摇抬头看着白知寒。
白知寒笑道:“我身上还有剑气,灌入你灵府之后,便能直接冲开那道门,踏足朝暮。”
不知道世间其他的修士从太清来到朝暮需要什么条件,但是当剑士从太清来到朝暮的时候,一定会不容易,因为灵府里那座大门,是需要用剑气击碎的。
那座大门被剑士们称为剑门,剑门之后,便是剑府。
只有成为朝暮境的剑士,才有资格称自己的灵府作为剑府。
六千年前,不管是剑仙也好还是剑士也好,对于灵府的称谓,都是有着极为严格的称呼的,只是这六千年过后,朝暮境的之上的剑士越来越少,能够拥有剑府的剑士便越来越少,之后便没有这么多旁枝末节,反正一律称作灵府便行了。
太清境需要剑士无时无刻用剑气游走全身上下,让自己的身躯一日胜过一日,而要成为朝暮境,便是要汇聚全身剑气,向着那座剑门轰击,只要能够轰碎,才能成为朝暮境剑士。
有许多剑士究其一生,都不能迈过这个境界,究其原因,便是因为剑气不够纯粹,质量不够,即便是数量再多,都不能成功。
白知寒的剑气,无论是锋利程度还是数量,都是世间第一等,虽然现如今已经身死,但有朝青秋的那些剑气,加上魏晋的剑气,让他剩下的那些剑气比起来之前自己的剑气,也不算差。
而且恰好他也知道一门秘法,能够让自己的剑气帮助李扶摇破境。
并无什么后遗症。
顶多在短时间之内,不太适应而已。
李扶摇毫不犹豫的摇了摇头。
拒绝的理所当然。
修行这种事情,不管遇到什么机缘,其实说到底,还是要靠自己而已,机缘摆在眼前,自己可以去争取,可要是直接递给你,毫无难度的东西,其实不应该接受。
白知寒对此并未感到意外,他只是看了几眼李扶摇,眼里的情绪隐去一些,然后有些缅怀的说道:“你若生在六千年前,或许是不太幸运的。”
六千年前整座山河里到处都是剑士,比李扶摇天赋高出许多的剑士多的数不胜数,李扶摇要是生在那个时候,练剑比现在的压力可能还要大一些,毕竟要是看着同代弟子境界提升得如此之快,自己尚在原地踏步,对于自己的剑心,也是极大的损伤。
这番话若是很久之前对李扶摇讲,李扶摇大抵会说一句我练我的剑,不关心这个。
但是在经历这么多,尤其是在白鱼镇一战之后,李扶摇对于肩膀上扛着的是什么,有了更为直观的认识。
他苦笑道:“都不容易。”
白知寒笑了笑,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但显然是没有了谈话的兴趣。
其实两个人没有能说上太多,白知寒本来就是少言寡语的性子,看了几眼李扶摇,然后顿了顿。
他的衣摆开始有些看不真切了。
白知寒取下腰间的青丝,亲自悬在李扶摇腰间,“青丝被我用过一次之后,你之后要得到他的认可,要简单许多了,他的性子,很傲气,你要好好对它。”
说完这句话之后,然后他认真的开口说道:“拜托你一件事。”
李扶摇点点头,“前辈请讲。”
白知寒一字一句的说道:“代我看看沧海的风景。”
李扶摇有些失神。
这修士九境,沧海便是最后一境,人世间的修士走到这里,便算是尽头,可这世间的修士千千万,走到最后的修士,不多。
剑士更少。
这世间只有一位剑仙。
就算是李扶摇一开始便要立志成为一位剑仙,但其实心里也没有底。
白知寒温声道:“或许会给你些压力,但还是想拜托你。”
剑胚白知寒,六千年前的剑胚,世间的最后一位剑胚,剑道天赋世上无双,或许他在这世间的最后遗憾,便是没有能够成为剑仙了。
死在登楼,一直都是白知寒最不能接受,也是白知寒最遗憾的事情之一。
明明成为沧海对于白知寒来说,一直是板上钉钉的一件事。
甚至于当他走进沧海之后,甚至于也有可能成为能够比肩柳巷的人物。
这一点,并未有太多人质疑。
毕竟白知寒这一路走来,众人有目共睹。
“这世间无柳巷,倒是有一位朝青秋,他比柳巷更甚,你比我却是要差出一些,你是否能够超过他,未能可知,但希望你要知道一件事,那便是不管如何,都要继续往前走,不要因为其他什么事情,而放弃练剑。”
如果说之前所见的白知寒,是那种只活在传说里的前辈剑士,那现如今的白知寒,便实在是要真实的多。
说完这些,白知寒的身形又模糊了一些。
他的整个身躯渐渐虚无。
说到底朝青秋的一道剑气,和魏晋灌入佩剑里的剑气,不能让白知寒在这个世间存在太久。
只是白知寒已经斩了数位登楼,战果已然是不俗。
他伸手按住青丝。
盯着李扶摇,有些惋惜的说道:“李扶摇,记住我的话。”
李扶摇低声道:“前辈……”
白知寒笑了笑,“让我陪你走一程。”
话音未落,白知寒便径直走向李扶摇,身躯和李扶摇相撞,只看见一道磅礴剑气,分别涌入青丝和李扶摇身体之内。
这位剑胚不知道算不算完全消散,但总归是留下了一些什么。
也不知道会不会有再度出现在世间的机会。
李扶摇眼神有些茫然,片刻之后才回复清明,他低头看着腰间的青丝,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
……
云端朝青秋和两位圣人的谈判到了尾声。
朝青秋看着周夫子和叶圣,说出了自己的最后一个条件。
然后他看着云端底下,古井无波。
叶圣沉默许久,然后点头说了一个好,周夫子有些失神,片刻之后点了点头。
至此,这一场大战便算是彻底落下帷幕。
这一场大战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算是朝青秋大获全胜,除去有不少剑士身死之外,他并未损失什么。
得到的,一定比损失多。
朝青秋平静道:“发个誓吧。”
叶圣脸色有些难看,周夫子则是看不出什么情绪来。
圣人在乎因果,也重誓言,若是不能超脱沧海,并无圣人敢随意毁坏誓言。
叶圣沉默了一会儿,还是发了誓。
周夫子紧随其后。
两个人圣人接连说完之后,叶圣伸手在云端写下一行字。
周夫子则是随手扔出一张纸。
那朵云和那张纸飘到远处。
很快便到了白鱼镇的天际。
无数修士都在抬头看,那行字的内容倒是简单,反正大抵就是说道门修士马上退出白鱼镇,听候安排,儒教那边,也是差不多的意思。
人世间的君主凭借一道圣旨,能够定夺许多人的生死,这圣人的法旨,则是能让无数修士都俯首。
当然,若是有意,想来人世间的帝王们也不敢反对什么东西。
三教修士们都不能理解,但这既然是圣人法旨,谁又能不遵从?
有修士怒吼道:“为什么?!眼看着我们就要赢了!”
这肯定是很多人的想法,但只能憋在心里,谁要是说出来,谁便要遭殃。
没有人能够质疑圣人。
圣人尚未有什么举动,那人便被一位登楼修士出手击毙。
那个身材高大的老人面无表情,冷漠道:“不遵圣人法旨,便是如此下场!”
没有人敢开口,因为圣人还在云端,还未走,若是有人对此不满,接下来,只怕便是圣人亲自出手了。
儒教修士井然有序的离开白鱼镇。
周夫子是儒教教主,有着绝对的权威,他说的话,没有人想着反对。
很快儒教的大部分修士便已经离开了这里。
只剩下酒楼里的言余一行人。
禅子有些感触,他轻声道:“想不到还是朝剑仙胜了。”
朝青秋自然不是光是在修为上胜了,或者说这个局里,还是朝青秋棋高一着。
禅子并不知道云端发生了什么事情。
若是他清楚知道朝青秋先是一剑斩开镇妖碗,让里面的平南得以逃出生天,然后再一剑斩开了天幕,让圣人们都看到了离开人间的希望的话,禅子或许会很佩服朝青秋。
佩服这位剑仙的算计。
这位剑仙不仅境界修为世间第一,竟然心计也是世间第一等。
言余问道:“还不走?”
他的言语里有些苦意,不管如何同情剑士一脉,但毕竟是三教中人,今日一战,光是从敌我双方战死的人数来看,便是三教死了绝大多数的修士,登楼境修士便死了十数位,而剑士这边,如果算是白知寒和魏春至夫妇,也才仅仅四人而已。
这样的比例,让言余都能切实觉得剑士的可怖。
禅子摇摇头。
禅子没有立即离开的原因不是因为别的。
只是因为朝青秋还没有开口。
朝青秋在云端一战,胜了之后,一定会和三教签订某些契约,具体内容或许会在今日之后缓慢体现出来,但今日朝青秋一定会宣布一件最重要的一件事。
所以禅子在等。
不仅是他,就连林红烛三人也在等。
观主梁亦和掌教苏夜作为两教的实际领袖,今日只有梁亦象征性的出过一次手,而学宫掌教苏夜却是至始至终不曾露面。
这位天底下学问最大的读书人,看着梁亦,笑着开口说道:“怎么样,没有吃过败仗,今日有一次,感觉如何?”
梁亦自从修道以来,一直是一帆风顺,很难遇见敌手,可是今日儒教和道门联手,再加上他亲自出手都落败了,这让梁亦能接受?
至少在苏夜来说,现在这位道门第一人,会有些憋屈。
梁亦摇头笑道:“到底来说,都不太开心。”
说完这句话,他想了想,把背后的叶笙歌放下,轻轻揉了揉她的脑袋,叶笙歌睁开眼睛。
苏夜看着叶笙歌,这似乎不是他第一次见这位道种了。
林红烛也看了叶笙歌一眼。
叶笙歌是年轻一代的最强者,无论天赋还是别的什么,都是其他年轻人追逐的对象。
梁亦轻声道:“按理说,他还活着。”
他这个做师父的也不好说今日道门的惨状,于是只是说了那么一句而已。
叶笙歌哦了一声,说了声走了,转身便走。
梁亦有些无奈。
但终究没有说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