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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不过这次,他心甘情愿。
第一百零三章山上很乱()
山道上之前的那最后一剑,虽说感觉威势不大,但其实是在无声处起波澜,整个山道基本上都被这一剑所波及,在观主的五彩长河收手以后,这才蔓延开去,山道两旁的树木,有不少都被这一剑拦腰斩断。
无数树木轰然倒下,让还未走到山脚的李景乐看到这幅场景之后,便皱了眉头,这位朝暮境界的剑士一剑之威倒是远胜他之前的猜测。
只不过仅仅一剑之后,便再感受不到半点剑气,李景乐越发觉得怪异,这么一个境界的剑士,若是说一剑随意斩杀了山上任何一位道士,他都不觉得奇怪,可现如今山上全无半点动静,那剑士却已经收剑,难不成是已经有人拦下这一剑,可如此境界的剑士,会被山上道士拦下?
李景乐觉得很是不可思议 ,自然也就不太相信。
只不过山上现如今明摆着是多事之秋,一切局势都还不太明朗。
来到山腰处,冷平雪和李白竹果然在此。
李景乐揉了揉脑袋,来到竹舍前的水潭,坐在水潭前的李念山只是低着头看着他前些时日才放进去的两尾青鲤,只不过之前下山时,初柳递给他的那截柳枝他也一并放进去了,之前只是寄望于这截柳枝能够都多放些时候,可没有想到的是,这截柳枝放在水潭边之后,反而枝叶变得越发的翠绿,生机勃勃。
李景乐开门见山的问道:“小道长,上山的那位剑士如何了?”
李念山仰起头,有些遗憾的说道:“刚才师父派人传讯,说是那位洗居士已经坐化在山顶了。”
李景乐皱着眉头,“那位剑士明显境界高深,最后出了那一剑甚至斩断了不少山道两旁的树木,这下山也好,还是说死在山上也罢,明显最后一剑要不是被人接下,便是斩了某人。可若是斩了某人,如何能够说坐化便坐化的。”
李念山摇摇头,“这样小道便不知晓了,师父如此说,小道便如此给李先生讲,只不过据山上师兄所言,之前山上的确来了外人,是师父的好友。”
李景乐没有搭话,青山观观主羊海之是大余边境这边,板上钉钉的山上十人,境界在太清境毫无疑问,一身道法深不可测,在大余道门里,也可排进前三甲,要是说能够稳胜羊海之的,恐怕除去守业观的那位观主之外,其余人都不好说,只不过在大余边境,也未曾听说过羊海之有个境界远在这山上十人之上的朋友,毕竟这山上十人,除去守业观观主可能已经跨入了朝暮,其余人都在太清之中,羊海之这位朋友若是能够接下那位朝暮境的剑士一剑,并且还能将这位剑士斩杀在山上,那境界便也不可能以朝暮境来视之,最起码也得是春秋境才行。
就算是朝暮境,至少也是携带重宝才行,可之前那一剑出时,整个山上除去剑气之外,李景乐还没有看到什么别的东西,因此而观,携带重宝的可能实在是不大,那便是说,这位羊海之的朋友,至少境界便是在春秋境?
可这是春秋境,是真正的山上修士,真正的大人物,会是一座小小道观的观主好友?
李念山轻声笑道:“师父早年游历山河,结识了不少朋友,据说还有沉斜山的前辈,现如今有人上山,其实算不上什么大事啊,或许那位居士至始至终都不是冲着咱们青山观来的也说不定。”
事到如此,李景乐也不好说些什么,只是笑着说道:“羊观主广交朋友,其中有这等前辈,自然很是让人艳羡。”
李念山不再说什么话,反正师父让人传话的意思他差不离猜到了就是这样,说再多也没什么意思。
李景乐也是聪明人,自然在这些旁枝末节上拿捏得极准,现如今的青山上不管真假,至少能够确定是有一位高人坐镇,这便让他们有些难做,毕竟这之前妖物伤人和青山观有没有关系一事,守业观和洛水书院的立场本就不一样,洛水书院至少不像大动干戈,至于守业观那边,是不是非要和青山观杠上,李景乐不好说,但绝对不想怎么掺和,现如今有了这一位高人之后,守业观无论如何都不占优势了,要是那位高人铁了先要帮青山观,那到时候不管是洛水书院还是守业观,都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和青山观扳手腕子。
梁溪那边喜欢拿拳头讲道理,现如今大余这边,其实也差不了多少。
李景乐在山腰处等老道士虞真的这会儿功夫,实际山上已经发生好些事情,观主先是出手拦下洗初南那一剑,然后便被不少山上道士看了去,只不过尚未登把消息传出去便被羊海之下严令外传,因此在山上,虽说没有大的动静,但窃窃私语是少不了的,而在上山一直打探消息的守业观两人,游牧之和王实不知为何便得到了消息,正想着要往那处后院去,在路途中和几个山上道士发生了冲突,然后游牧之不管不顾出手,甚至是打伤了某一位山上道士,很快便引发出了一场不大不小的骚乱,王实原本是觉得是己方有错,于是便没有动手,骚乱即将平息之际,老道士虞真又出现在现场,老道士不管不顾出手,就要强行带离两个山上弟子下山,这样一来,便直接惊动了羊海之。
这位羊观主,原本兴致还不错,可在他眼皮子底下出了这些事情,加上观主又在山上,实在是脸上挂不住,便出手击退了老道士虞真,后者受辱之后竟然发了宗门玉牒,要向守业观求救,事情越发的不可收拾,山上此时便成了一团乱麻。
羊海之领着一众山上道士,对着被团团围住的三人,神情漠然的问道:“你们守业观真当我青山观可欺?”
虞真没有说话,只是天际遥遥传来一阵声响,如惊雷在耳。
“何人敢欺我守业观门下弟子?”
那位守业观的老观主来了!
羊海之神情不变。
而观主,始终只是在后院的那把竹椅上,闭目养神。
第一百零四章无子棋()
世上百姓,其实对于山上修士所知实在是不多,只知道这山上修士能够搬山填海,动辄定人生死,至于到底是如何,他们也不敢妄言,只是这些东西,在他们眼里都是神仙手段。
守业观的老观主,大余边境十人之一,在大余边境的道门之中,甚至可以说得上是第一人,早年便有传闻,说这位以降妖为毕生所愿的老观主早已经破开太清踏入朝暮,若真是如此,这便更是坐实了大余边境道门第一的位置,只不过数十年未见这位老观主出手,实际上这大余边境的修士心里都在打鼓,这位老观主到底是切切实实跨过太清境的门槛走进了朝暮境,还是说只是在太清境百尺竿头更进一步,往前面爬了半步,可现如今老道士虞真的求救玉牒一发,这边山上的李景乐便立马知晓,这位老观主是切切实实已经跨过门槛走入了朝暮境了,只是李景乐不明白的是,守业观距离这青山观怎么也有千里之遥,为何这老道士的求救玉牒一发出来,才不及半日,那位老观主便降临青山了?
难不成这位老观主,至始至终就没有想过把这件事交给几个晚辈来办,而是早已经亲自动身,只是没有现身而已,现如今遇到虞真求救才显出真身?
才来到山顶道观的李景乐原本是想着和一和稀泥,给青山观一个台阶,以此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可他万万没有想到,现如今那位守业观的老观主便已经真身降临青山了,这位既然已经是跨入朝暮,自然便是板上钉钉的大余边境的山上第一人的老观主来势汹汹,今日之事,其实怎么看都不能善了。李景乐很明智的抽身而退,不让自己陷身其中,若是之前,他站在守业观那边也无妨,可现如今,老观主是朝暮境不假,可据之前的消息来看,这山上可是还有一位羊海之的好友,这位能够将那位朝暮境的剑士都能够制得住,境界按理来说不会比这位老观主低,如此一来,他若是偏向守业观,说不得之后便是要落得个极难的境地。
以现在的局面来看,站在局外而观,对于洛水书院来说,是最好的。
那位守业观老观主出言之后,真身便在云层之中缓缓显出,只是没有急着落到山顶,只是悬于半空,居高临下看着这座青山观,有不少青山观的弟子仰着头,只能看到半空中有个紫袍老道,须发尽白,手拿拂尘,一派仙风道骨。就算是现如今两方对立,也有不少弟子心里心神向往。
羊海之神色漠然至极,看向那位老观主。若是放在以往,羊海之说不得会有些忌惮,但现如今山上既然有观主,便是天底下最大的一颗定心丸,要是讲道理,羊海之占理。要是不讲道理,谁能够在观主面前翻起风浪?
就凭你守业观观主一个小小的朝暮境修士?
羊海之甚至还想着,等会儿要是知道观主在山上,这位大余边境山上十人之首,会不会磕头便拜?
毕竟道门领袖一说,并非人人都能拿来戴在自己头上的。
守业观老观主真身降临青山之时,老道士虞真一张老脸上的褶子尽数展开,整个人显得年轻了许多,而游牧之则是看着自家观主,眼光炙热,唯独王实,眉目之间有些担忧,现如今两座道观之间,应当是再没有台阶可下了。
老观主居高临下,实际上便是很没有将青山观放在眼里。
羊海之总算是开口说道:“沈观主,既然来了,便请下来一叙吧。”
声音不大,语气更是漠然,这句话任谁来听,都算不上是一句好话。
那位一身紫袍的守业观老观主呵呵一笑,更是直接,“一叙?羊海之,你觉得你配?”
这句话一说出来,王实的脸色变得十分古怪,而无数山上道士也都是瞬间看向守业观老观主,这一次,眼神之中就没有半分佩服了。
羊海之咬牙切齿笑道:“好好好,你沈长钰跨入了朝暮境便不得了,要在我青山横着走了?”
守业观老观主神情平淡,冷笑道:“我守业观和你这等勾结妖物残害山下百姓的道观,可不是一路人,要谈什么,没什么好谈的。”
羊海之神情复杂,一张老脸上悲愤之色十足,只不过他也不愿意多说,身形一掠便拔地而起,要去和这老观主一战,李景乐猝不及防,这羊海之竟然刚烈至此?但很快想清楚其中微末,知晓了山上肯定还有大人物坐镇,不然羊海之不会如此不管不顾。
只是这位羊观主的好友,到底是谁呢?
——
李念山上山了。
距离这个年轻道士自散修为到现如今上山,恰好一百天。
一百天前,李念山去问了自家师父,问了山上的大师兄,最后问过了山下的初柳,师父是摸着他的脑袋答应的,大师兄意简言骇,说是小师弟高兴就好,而那位姑娘则是点点头,然后李念山回到山上之后便散去了自己这十几二十年来所修的一身气机,彻底变成了一个普通人,而在成为普通人之后的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在半山腰建了一间竹舍,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觉得有些不敢上山面对自家师父和一众师兄,李念山这一百天内,没有上过一次山,倒是他的这间竹舍,平日里有不少师兄回来坐坐,给他送些东西,这让他心中的愧疚感其实便更多了。
当年上山之初,师父便宣布收自己为徒之后,便不再收徒,山上一众师兄都知道,这个小师弟,是师父寄予厚望的弟子,未来甚至是有可能成为观主的。师兄们对他格外的好,倒也不全是因为看中了他的未来,大抵还是真心的喜欢自己的这个小师弟的缘故,李念山虽然天资不差,但心思却全然没有放在修道上,因此这些年境界进展缓慢,对此,羊海之不在意,甚至没有多说什么,或是强加于他什么东西,而山上众人也是一如既往。
一直到李念山提出要下山娶那个女子,山上都没出现过什么反对的声音。只是在背地里不少道士都有些叹惋,这明明是个修道苗子,能够在那条大道上走得极远的,可为啥就不愿意呢?
只不过叹惋归叹惋,这些声音却是一点都没让李念山听到,反倒是知晓他要娶妻之后,尽心竭力的帮他准备东西,大大小小一应俱全,也不图什么,只是不想委屈了小师弟。
山上同辈之中,大师兄已经到了花甲之年,其余师兄,也大部分都在不惑,就连年纪与他最相近的师兄,也都是而立之年,相差不可谓不大,所以山上师兄其实大部分都是将他当作自家子侄一般,那份关怀,做不得假。
可越是如此,散尽修为之后的李念山才觉得越发没脸去见自己的一众师兄和师父。
现如今山上有大事发生,李念山是觉得该上一次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