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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宁微澜瞟一眼厨房,里头干干净净,一尘不染,忍不住顶嘴,“哪里有鸡汤?厨房一滴水都没有。”
“有鸡精,有面条。”霍先生亲自下厨,谁敢拒绝,不要命了不是。
百无聊赖,霍展年的家冷冰冰一丝丝烟火气息也无,仿佛空置许久,也许根本就没有人住过。越想越慎得慌,于是转过头去看那位翻手云覆手雨的男人穿一件松松垮垮毛线衫,在厨房里来来回回忙碌,不像是做饭,倒像是巫婆配药水,喝一口,她就要变成他的奴隶,每天跪在脚下喊大王万岁万岁万万岁。
大约是饥寒交迫,未等到鸡汤面上桌,她已经昏昏然趴在餐座上睡过去。还有一个短暂的梦,梦里霍展年长着长长獠牙,恶狠狠看着她说,你看你的耳垂,被我拉成一根细面。
猛地醒来,耳垂又落到霍展年手里,他端着一碗热腾腾面条,捏着她的耳朵,居高临下一脸严肃地看着她,蓦然间成为一个简短而有力的冷笑话。
“起来吃面。”
“噢。”
碗放在跟前,筷子递到手里,等她吃完,连餐巾纸都奉上,这里服务到位,但服务态度极差,霍展年自始至终板着一张脸,好似她欠他一座金山不肯还。
“说吧,去哪了?”
终于熬到审问时间,她双手自然垂下,抬头挺胸,坐的笔直。
“回了明山岛的老房子。”
点一根烟,吞云吐雾,霍展年做好长久拷问的准备。“去干什么?”
“就是……想回去看看。”
霍展年轻笑,满含嘲讽,“你半夜从二楼跳下去,光着脚走一夜,就是为了回去看一眼?是你高估自己的智商,还是低估了我的?”
说谎的奥秘是,两眼一闭,一条路走到黑,爱信不信,“你觉得,我被你拧断了手,想找一个哭一场的地方,能去哪里?”
她那副可怜巴巴小模样,指控他的暴力伤害,但确是实事,无可辩驳,他仍是狠不下心,逼她到极限,“那天晚上谁收留你,谁借你钱,衣服,鞋帽。”
“我的朋友。”
霍展年不以为然,进一步问:“你的朋友?哪一位朋友,是男是女?父母是谁?既然在本市,怎么我会不知道。”
宁微澜被戳中脊梁骨,蹭一下站起来,小拳头握的紧紧,她的私人宇宙正燃烧,背后有熊熊烈焰如影随形,尽力压低了嗓音,放慢速度讲话,“是,您什么都知道。比如我那位好友姜安安,还是我给你们牵线搭桥,结果您三两句话,她倒是愿意为您出生入死赴汤蹈火。多可笑,我居然支持她去扳倒舅舅,真是蠢到了极点。干爹,您是不是时常在背后同姜安安一起,嘲笑宁微澜的低智商,把仇人当友人,挖心掏肺对人好。”
“谁给你的胆量,敢用这种口气跟我讲话?”
香烟终于被掐灭,三分钟,结束一生。它存在的意义是什么,谁有空去讨论。
“对不起……”她道歉,深呼吸,将心中不断上窜的火苗扑灭,复又坐下,露出浅淡笑容,只当先前的冲动从来没有发生过,“我来找干爹谈事情,不该顶嘴。我只是想知道,我母亲生病入院的消息,以及污蔑她策划绑架案的流言,几时能够停止。”
霍展年不屑道:“你以为这一切都是为了你,你回来就能万事大吉,阿宁,你太高看你自己。”
宁微澜笑容不改,轻声答:“高涵说——母带在您手上,母亲她已经……撑不了多久,您能不能高抬贵手,看在几十年的交情上,放过她。我……我可以用父亲最后那份真实遗嘱跟您换。我可以找袁医生,做催眠,回忆当年父亲交代我的话。干爹,拖垮永安,您得到的也不过是间接收益,需要等三年五载,那份真遗嘱,文雪兰母女至少分五十亿,可惜身无分文请不起律师付不起诉讼费,您提五五分账,支持她们上诉,一两年官司结束,二十亿现金轻松入账,何乐而不为?”
“在你心里,我就那么下作?”
“当年您和王莘在背后支持祖父,结果败诉,两亿诉讼费,血本无归……”
霍展年失笑,一双鹰隼似的眼,牢牢将她锁住,“我的阿宁长大了,要跟干爹谈筹码,讲条件。余敏柔算个什么东西,二十几年对你不闻不问,发起疯来就要活活掐死你,现在倒好,你为了她,居然肯去回忆高涵,好,好一个大孝子,真是感人。可是宁微澜,干爹这么一个恶贯满盈的人,又为什么答应你?”
听话
“不然呢?”宁微澜反问,吃饱了就开始发困,精神不济,不知还能同霍展年周旋多久,搞不好说不了两句话就一头栽倒在地板上,一睡睡到日上三竿,“我明明有能力帮她,却要眼睁睁看着她去受牢狱之灾,千夫所指?您不答应,我也无计可施,但好歹曾经努力过,也对得起自己的良心,不至于午夜梦回还在后悔,为什么当初不肯试一试。”
霍展年看着她,如同看一只不听指令的小宠物,“哦?所以你要做心地善良的小仙女,无论余家人对你做过什么,你都要以德报怨?阿宁,你外公实在可怕,自己是个卑鄙无耻的小人,居然能把外孙女教成这样。这一点倒是令人敬佩。”
宁微澜说:“我不懂,究竟为什么,余家和你从来没有仇怨。”
“没有吗?”霍展年嗤笑,讥讽,“要不要我列一具详单,让你看看这二十年来,我与你外公、舅舅、母亲,结过多少仇?这些都不必再提,阿宁,你还是太小,不明白,有些人,即使素未相识,只要他依然活着,依然站在你面前,就是对你最大的阻碍。这个世界就是这样,弱肉强食,胜者为王。至于用什么手段,方法,等你赢了,都可以编,媒体实在太好控制。”
“你究竟想要什么?”
“我想要的是什么,你慢慢就回明白。”他的手在她后颈摩挲,目光环过柔媚面庞,她的眉眼口唇,一应落在眼底,他真真切切,缓慢而细致地鉴赏一件稀世藏品,“你知不知道,那份遗嘱一旦出世,会给自己惹下多大的麻烦,你现在拥有以及将来可能得到的一切都会被文雪兰分走,或者我的阿宁太傻,根本不知道自己名下有多少财产,或者是根本不曾放在心上?真可笑,我们这群人勾心斗角追名逐利,竟然能养出一个你,干净得不可思议。”
她惶恐,承受不住霍展年醉酒般专注而痴迷的眼神,抓起包就要走。“太晚了,我先回去。”
霍展年看都不看她一眼,只徐徐又点上一根烟,含在口中深深呼吸,淡蓝色烟雾袅袅,为冰冷空气染一层霜。似回味,又似憧憬,烟是最好麻醉品,半梦半醒,想入非非。
“你尽管走,徒步从山上走下去才可能遇到闲着没事开来山上拉客的出租车。”
门方拉开,她无法,又重重关上,“你究竟想怎么样?”
霍展年动一动手指,“过来。”
她便埋着头,小蛮牛一样冲过来。不想被他勾住腰,一使力,整个人落在他大腿上。
他摁着她,吐出两个字,“叫人。”
她瘪着嘴,牙缝里漏出一声,“干爹……”
霍展年原本刀锋一样令人惧怕的目光便多出一分亲昵笑意,温柔的唇落在她饱满额头上,低声告诫,“只要你听话,干爹就不生气,更不会逼你。只是阿宁,不要让我等太久,干爹耐性不好,知不知道?”
宁微澜挣扎着往后躲,不肯多说一句话。
“说话。”他命令道。
“知……知道了。”
“好乖。”他摸摸她的耳垂,当作奖赏,“行了,干爹送你回去。老老实实的,明天去医院检查手臂。”
那一边,大个子陆满背着个小熊背包,跨越六百公里,终于回到安乐窝。一开门,又有新惊喜。
两百斤重的胖子陈窝在一只小圆凳上发花痴,沙发上的女人一抹红唇,娇艳动人。听见门响,才微微侧过脸,任西斜的日光落在妩媚的侧影上。
眼角一颗泪痣,盈盈,望向一身疲惫的陆满,“阿满,又到哪里鬼混,一连好几天都等不到你。”
陆满呆呆站在门口,等那女人踩着细长高跟鞋一步步走近。栗色长发,丝绸衬衫,衬红色窄裙,露出一段细长光洁的腿。成熟女人应有的风韵她一丝不落,举手投足,莫不挑动人心。
他挠挠头,下意识地把刚才傻兮兮背在胸前的小熊藏到身后,难得能礼貌地喊人一声,“殊曼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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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让记忆蒙一层灰,是流连散尽,心自成伤的寂灭。
命中最后一席酒宴,也开始自斟自饮,怀念往事。
思来想去,竟都是恨,最后一丝温柔是女儿尚在身旁,肯悉心照料一位等待死亡的癌症患者。
她端一杯温水,暖她手心。
望见她神色舒缓,才缓缓开口讲话,那声音轻得像一首情歌的开场,只怕惊扰了母亲的一身罪孽,“您又任性了,怎么都不肯做手术,这种时候还能开玩笑的?乖乖听医生的话,吃好睡好,准备进手术室,等您康复,我们一起去旅行。到南美好不好?阳光沙滩,俊男遍地。”
余敏柔虚弱地笑一笑,并不动心,“我已经一把年纪,骨头都老了,哪里还走得动?只愿意好好在家里带着,连医院都不多住。”
宁微澜忍不住调侃,“要不要把城市台的男主持叫来聊天,既有型又有才,有他在医院,一定不无聊。”
“收声,淑女不许随便开玩笑。连妈妈都敢戏弄,是不是欺负我现在病中,没力气收拾你?”
“不敢不敢,您是亚洲第一女强人,谁敢跟您叫板?您要是再肯拼十年,搞不好世界首富都要换人。”
“你要小心了宁小姐,明天我叫律师来改遗嘱,全部捐给社会,一分钱都不留给你。”人病的久了,身上也仿佛挂着死亡的腐朽气息,闷闷沉沉像窗外阴雨天,灰蒙蒙一片没有尽头。等宁微澜来,说多两句话,她才有一丝丝生气,能够感慨,还好,还没有提前死去。
宁微澜笑笑,拿一只鲜亮可爱的苹果,低下头,慢慢削起来,动作生涩,却胜在认真,眉心微蹙,唇角紧抿,如同对待一件未完成画作,令余敏柔看了,忽而一阵心酸,生命中那些美好的温暖的细枝末节,她似乎从未珍惜过,她所追寻的,永远是不可抵达的终点、不能得到的人、不可触摸的心。一个女人的有恃无恐,与从不满足,足够写一部爱恨纠葛。
一时间云消雨散,太阳从云层缝隙中透出微光,穿过层层叠叠浓密枝叶,在她低垂的眉眼中细细晕开来,微澜,微澜,她的名字如此贴切,是一滴水落进平湖秋月的轻响,是涟漪徐徐散开的温柔,宁江心如果还活着,又要为他起名的哲学骄傲一番。
“阿宁,过去……以后妈妈不在,你也要过得好。余家的事情,永安的事情,你都不必插手,未来,你做一个好女人,好母亲,不要学妈妈,自私了一辈子。”
“怎么好好的,我才低头削个苹果,您就突然哭起来,真是……”又忙忙碌碌去找纸巾,定下心,花一下午口舌安慰这位五十岁,依然敏感脆弱的女人。
最终仍是忍不住,看着余敏柔哭成通红的眼睛,问:“您为什么不答应做手术呢?手术成功,您还可以看着我出嫁,不是很好吗?”
余敏柔下意识地低头,去看棉质家居服里干瘪而扭曲的乳*房,含着些许自嘲,说:“上回医生说切四分之一就足够,我妥协,切完自己都不愿意照镜子,结果呢?不到一年就复发,入院来说情况恶化出乎所料,做最后努力,要全部切除,可是你问他,是不是百分百有效,他也不敢保证,肯说百分之五十已经是奇迹。阿宁,我不想去赌了,即使治愈又怎样?连我自己都厌恶,活下去又有什么意思?再开玩笑地多说一句,妈妈本来就这么老了,如果变成怪物,到了下面,见到你爸爸,他更要嫌弃我的。”
宁微澜低下头,将眼泪收住,呐呐答:“是……我明白……”
余敏柔一辈子,似乎都在执着地走一条路,不偏不倚,只是同别的人不尽相同而已。
她伸手去,握住宁微澜,忽然又放轻松,可以用开玩笑的口吻言说死亡,“他要找我报仇,我也要漂漂亮亮地应战。”
未觉察,宁子昂已站在门口,终于肯把头发染回黑色,喊一声:“姐,你也在啊。”再去看床上眼圈泛红的余敏柔,“妈——”
余敏柔已变了脸,“你来干什么?谁是你妈?想看看我死了没有,你好分遗产?我告诉你宁子昂,你一分钱都别想分到。”
换作平时,宁子昂一定早开始大吼大叫,吵完立刻摔门去找一群狐朋狗友喝酒嗑药,不到天亮绝不回家。这一次却保持沉默,不回击不理会,转而去跟宁微澜说话,“姐,你手怎么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