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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灵璧一走，林苏暖只觉这屋里的温度越来越低，冷得让人打颤。
院子里，林统见冷灵璧出来，连忙上前询问：“人怎么样了？”
第169章 心悔成伤（2）（）
“准备后事吧。”冷灵璧语气有些悲凉，不等林统回话便径直离开了。
这样逃走一般的离开实在不是他的作风，然而他却不敢再待在那，不管是破旧的小院还是床上病危垂暮的老人，都深深刺痛了他的双眼，儿时的记忆涌上心头，懊恼和痛悔的潮水几近将他湮没。
冷灵璧走得飞快，任由沉雨在暗处不停地唤他，仿若什么都听不到般，恍然回神，突然发现自己竟来到了儿时去学堂的那条小街。
“灵璧，待会儿我们去翩客楼吃烤鸭吧？”六岁的端王拉着刚满八岁的冷灵璧，兴致勃勃道。
“好。”稚嫩的声音已然透着几分沉稳，冷灵璧向来不会拒绝跟他要好的端王。
这时，不远处的巷子转角里面传来一个嘲讽的声音，听到那个声音，冷灵璧皱了皱眉，那是不学无术的林予荣和林予耀兄弟以及他们的几个狐朋狗友。
“这不是你们林府那个傻瓜五小姐吗？叫什么来着我忘了，怎么一个人出来了？”
“死丫头，出来干嘛？是不是跟着我跑出来的？又想偷我的东西？！”林予耀嫌恶地大声怒骂，一边恶狠狠地甩了对方几个响亮的巴掌。
很快，里面传来女孩细软的痛呼和哭声，以及林予耀他们越来越放肆的打骂声。
冷灵璧皱紧眉头，正想要过去，却被端王拉住：“你要去吗？我们真的要管？”
听到这，冷灵璧犹豫了，若是他们欺负的人是别人还好说，可是对方是他们林府的人，别人的家务事……他们确实不该管。
想了一会儿，冷灵璧摇摇头，父亲叫他别惹事非，还是算了。
路过巷角的时候，冷灵璧下意识往巷子里看了一眼，除了林予耀一群人，还看到半个娇小的身影正跪在地上，抱着脑袋低着头看不清样子，只隐约瞥见那单薄破旧的衣裳，和露在衣服外面的手臂上纵横交错的青紫痕迹，只见她头发被扯的乱糟糟，在一群大孩子面前，颤抖的瑟缩着小身子害怕得不得了。
匆匆一瞥，冷灵璧和端王离开了，从此也对这样的事选择了漠视，虽然也只有仅仅的两三次而已。
那年的林菀言年仅五岁，看起来更像是三岁，冷灵璧不认识她，只是耳闻她品行很不好，经常偷人东西。
前两天，沉雨送上来林菀言从小到大的资料。
凝阳公主难产身亡，留下忠心的婢女和一个不足满月的女儿，两人的地位瞬间在林府一落千丈，林统早就巴不得娇蛮任性的凝阳公主去死，所以凝阳公主死后，他变卖了凝阳公主所有的嫁妆，将妾室安氏扶正，把刚出生不足月的林菀言丢到后院自生自灭。
若不是那个忠心的婢女拼命保护，林菀言早就被后院那群女人掐死了，凝阳公主得罪的那群女人又岂会轻易放过她的女儿。
她们让这对主仆活了下来，却以折磨她们为乐，不给饭吃不给衣服穿，让榕姨去洗便桶还经常把她踹到水里，从此落下了病根。
第170章 心悔成伤（3）（）
后来那群女人折磨的没兴趣了，便任由她们自生自灭，只是偶尔气不顺的时候会去找这对主仆撒撒气。
林菀言就是在这种环境下长大，小时候不止一次差点饿死过去，若不是榕姨擅长刺绣，经常用绣活换粮食回来，两人兴许早就饿死了。
有一顿没一顿的林菀言也成了低能儿，三岁不会走路不能言语，到了**岁还是跟四五岁的小孩一般大小，饿得惨了就去偷别人的东西吃，经常被打。
后来榕姨不再奢望林统能过来看看林菀言，也不奢望在府里会有转好的那天，开始专心忙活刺绣和养活林菀言，两人的境况这才好转一点，只是一年年过去，榕姨眼睛累花了瞎了，嗓子也因为生病得不到治疗病哑了，有时候很难分辨东西是不是干净，只要能吃就往林菀言嘴里塞，好着歹着将人养到了十六岁，自己也落了一身的病，重则吐血不止轻则整日整夜咳嗽。
沉雨说，自从得知凝阳公主怀的是个女儿，先皇为了安抚云曦国主的不满，下旨给端王和林家嫡长女赐亲，待林家嫡长女及第后便完婚，当时的林家嫡长女，其实是林菀言，因为只有正室生的女儿才配是嫡长女，凝阳公主接到圣旨，可是大大的高兴了一番，赏了全府上下不少金银珠宝。
然而，安氏的女儿林嫣如却顶替本该是端王妃的林菀言嫁入了端王府，从此荣华富贵高高在上。
那本该是端王妃的林菀言要怎么办？
呵，自然是杀人灭口一了百了。
谁料到被安氏派去杀人的小混混见着林菀言长得不错，想偷偷带回老家做媳妇，傻子才好，傻子更听话，这才有了林菀言连着马车坠下悬崖，那个小混混驾车失误，危急关头跳车逃过一劫，自然也是跑得不见踪影了，若不是暗影煞费苦心将他揪出来，冷灵璧还不知道竟有这么一出。
林菀言的遭遇其实跟每个家族不受宠的孩子都差不多，她能活到这么大，反倒是老天眷顾。
然而将林苏暖跟林菀言划上等号，冷灵璧就怎么也淡定不了了。
那个他付出了真心放在心尖上宠的小人儿啊，他竟然硬生生地错过了那么多次！
若是当初他站出来救下她，愿意花哪怕一点点同情之心帮助她，也不会让她白白受人欺负打骂，平白受那么多苦，更不会让她无数次徘徊在生死边缘，最后还失去了所有的记忆！
然而，他没有。
那个时候她是那么害怕和无助，小小的身影吓得不停发抖，发出像猫儿一样没有力气的哭声，青紫的伤痕肿的老高，欺在那细小的手臂上该有多疼，他甚至不敢想象她身上到底还有多少伤，那些人的打骂就像魔音一样在他脑海里回荡，每一句都凌迟着他的心脏，直到鲜血淋漓。
谁会知道，他和她曾经竟是那么的近，近到几步路的距离，而他却不愿意迈出那一步。
第171章 心悔成伤（4）（）
他没有一刻不在自责不在后悔，真正看到那破败的小院和哭得悲痛不已的林苏暖，他才发现心里是那么难过，他甚至不敢再站在那里，就怕听到林苏暖指责他说：“你为什么不帮我？！为什么不救我？！”
他怕她责怪他，怕她恨他……
他是那么喜欢她，那么爱她，就算舍弃自己性命也不愿意她受一分一毫的伤害！
那个他纳入羽翼下的人儿，却是在他看得到的地方受了这么多年的委屈和伤害……他明明可以做到……他明明遇见了……近在咫尺的距离啊……
冷灵璧出神地看着那个巷口，直到泪水模糊了视线，滑下冰凉的泪珠儿。
沉雨走了出来，拍着冷灵璧的肩膀叹息道：“公子，若是觉得歉疚，就做点什么吧。”
小屋里。
林苏暖握着老妇人的手，看着她呼吸一点一点微弱下去直至再也没有，泪水就这么一直流一直流，她却哭不出来，像个木讷的橡皮人一样被人拉起来搀扶着离开，院子里放着一口新买的棺材，她却像是死寂了般，直到被人半拉半抱着回到凝阳楼。
两个嬷嬷看到椅子上像是丢了魂魄般不哭不闹不言不语却只是不停流泪的林苏暖，知道她受了很大的刺激，不敢去打扰她，只是吩咐蓝儿将人抱上床，让她好好休息。
这两天，林统以各种理由想看望林苏暖都被嬷嬷拦住了，只说她情绪不稳，这个时候不能受到惊吓为由打发了。
“小姐，你就吃一点东西吧！”蓝儿急得都快哭了，她不明白平日里一听到吃的比谁都兴奋的林苏暖为什么连着两天都吃不下任何东西，跟她说话也不搭理，失魂落魄的整天整天一动不动也不说话，那双平日里神采飞扬的眸子更是时而出神时而溢满悲伤。
嬷嬷这两天在府里打听到了一点风声，不过林统背地里禁得严，所以打听到的也是自己经过猜想得出来的，还有很多地方不明白，只是对林苏暖更加怜惜起来。
在屋子里闷了两天，嬷嬷们让蓝儿守着林苏暖出去外面晒晒太阳，兴许心情会好转。
正午的时候，蓝儿正想带着林苏暖回去，却看到一个翡翠罗衣的小姐领着婢女往这边走来。
“六小姐。”蓝儿连忙行了个礼。
林可欣瞥了蓝儿一眼，将目光放在了林苏暖身上，嗤笑道：“林菀言，你竟然还是那个傻样！真是笑死我了，就你这样也配住这么好的房子？！也不知道爹怎么想的，竟然把你这个贱货接了回来！要不是你，我娘也不会平白无故被罚！”
见林苏暖木木的仿佛什么都没听见似的，林可欣更生气了，指着林苏暖的鼻子骂道：“你个傻子！我娘到现在还在床上躺着呢！你说你是不是故意在爹面前说了我娘的坏话？！打了你那么多次你怎么就是不长记性？！”
见林苏暖还是一点反应也没有，被忽视的林可欣怒火中烧，冲上去狠狠甩了林苏暖一巴掌：“我跟你说话你听不见吗？！敢跟我装聋作哑？你算什么东西？！”说着就去扯林苏暖的头发。
第172章 心悔成伤（5）（）
“六小姐不要啊！”蓝儿吓了一跳，连忙上前制止。
林可欣的婢女见蓝儿动手，立马帮林可欣拦住蓝儿，几人顿时扯做一团。
“你们做什么？！”一个震怒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
林可欣身体猛地一颤，连忙松开手，远远的退开跪在地上。
林统想着今天一定要见到菀言，刚到就看见这么一个场面，他那平日里乖巧伶俐的六女儿竟然发狠地去抓菀言的头发，凶狠地像是要杀人一般。
看着林苏暖头皮渗出的血珠，林统头更疼了，气怒不已地指着林可欣骂道：“混账东西！去祠堂跪着，晚些我再来收拾你！”随即看向蓝儿，又是怒道：“不长眼的东西，还不把府里的大夫叫来！”
“是是。”蓝儿忙不失迭地跑开了。
“菀言啊……”林统头疼又无措地看着面无表情眼神没有丝毫神彩的林苏暖，好在两个嬷嬷听到声响赶了出来，连忙将林苏暖带回了屋子里。
看着林苏暖半边肿得老高的脸，两个嬷嬷都自责不已，都怪她们没看好人，哪知道那个六小姐那么狠戾，竟然下这么重的手。
冷府，璧暖生烟。
冷灵璧震怒地将面前的暗影一掌挥到地上：“你该死！”
暗影不顾身上的伤势，连忙解释道：“公子，当时林统一直在暗处，属下怕出手救下林管家，到时候被林统发现，林管家的处境更是不利！”
冷灵璧一怔，随即冷笑起来：“林统那个老匹夫，还真是，心狠手辣！”
看到地上已经昏迷过去的暗影，冷灵璧挥手：“带下去，多派几个人去保护阿暖。”
“是。”沉雨同情的看了眼地上重伤昏迷的暗影，暗暗叹了口气，公子这几天情绪十分不稳定，一有点小事就失控暴怒，对身边的人下手也没个轻重，已然有走火入魔的征兆。
是夜。
紧闭的窗门突然打开，一抹漆黑的身影悄无声息地从外面闪了进来。
冷灵璧向着床上的人儿走去，轻车熟路就好像走在自己家里一样。
抚摸着那余肿未消的脸蛋，冷灵璧眼里溢满了心疼，拿出事先准备好的药膏，将脸上和头上的伤口细细地上了一遍药，这才躺在旁边，温柔地抚摸着小人儿的面容，一遍遍在那淡粉的唇瓣上印下炙热的吻。
冷灵璧漂亮的眸子里满满的都是专注和喜爱：“不管你是不是傻子，你都是我的宝贝。”随即想起什么神色一狠，目光变得薄凉而冷酷：“伤害你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半响，喃喃道：“包括我自己。”
第二天，蓝儿按照往常的时间去叫林苏暖起床，令她惊喜的是，林苏暖的伤一夜之间几乎全好了，而且她眼神清明的跟她说：“蓝儿，准备热水，我要沐浴。”
蓝儿欢天喜地地去告诉两位嬷嬷这个好消息，然后跑到厨房吩咐下人烧洗澡水。
林苏暖洗了个澡，换上干净的衣服，坐在桌前用早膳。
第173章 打个招呼（1）（）
听到林苏暖好了很多，林统忙不失迭赶过来看望，还带来了许多贵重的补品和首饰。
“菀言，你觉得怎么样？还哪里不舒服吗？”坐在对面的林统关切地问道。
“我好多了，也不知道怎么脑子迷迷糊糊的，想不起事情。”林苏暖吹着热粥，神色淡然，让人看不出异样。
“那你还记得三天前发生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