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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妈,你就别管了。不结婚吧,你骂他不孝,这人家要结婚了,你又怪人家,你去睡觉吧,今晚我要和大姐好好聊聊,新房的事就交给我们好了……”二姐连说带笑的把母亲推回了卧室。
“老二,我们也早点睡吧……”大姐此时也有点困了,“明天还得帮弟弟收拾新房呢。”
“大姐,我们……”二姐在大姐耳边耳语一番,姐妹俩一起跑到了格桑的书房。
格桑正在整理书房,全然不像一个马上成婚的人。格桑没有发现姐姐们的突然造访,一个人默默的收拾一些书信……
二姐蹑手蹑脚的躲到弟弟的身后,猛地在他肩上一拍……格桑真被吓了一跳,霎时,姐弟三人在书房闹成了一团糟,吵得老两口从梦中醒来。
多少年了,格桑记不清楚,反正很久很久姐弟在一起没有像今晚一样打闹了。小时候,父母不在的时候,他们经常在一起闹,甚至,为了一件不起眼的玩具打得谁也不理谁,有时候为了一个白面馒头,姐弟几个推来搡去,最后馒头被捏的像手雷一样——谁也希望对方来吃……人要是永远不长大那该多好?过去生活是艰苦,可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吃饭,唠唠家常,姐弟三个打打闹闹的不也很开心吗?现在条件是好了,姐弟仨也都长大诚仁了,可亲情却被表现得很淡。
记得有一次,母亲在县医院住院,那时候家里头很穷,父亲交不起陪房的钱,就在医院的楼道里打地铺,也是临近腊月的天气,西北风在夜里呼啸着,三个孩子就害怕的躲在父亲的怀里,四个人在一床薄薄的“被子”里蜷缩着,身体下面隔着一层薄薄的纸板就是冰凉冰凉的水泥地,数九寒天的冰冷刺骨,小姐弟仨冻得瑟瑟发抖,父亲的耳朵还在*心着病房里的母亲……海拔三千多米的隆冬零下十几度的严寒,没有厚重的棉被,没有保暖的棉衣,只有一件藏袍,白天是衣服,晚上就变成了被褥。
第三十九章 童年是一首歌 中
“姐,还记得阿妈当年住院时候的那些事吗?”格桑红润的眼睛盯着姐姐,眼泪在眼圈里打转转。
“别说了,别说了,忘了自己是谁,也忘不了那段曰子……”大姐最动情了,弟弟的一句话让大姐哭的梨花带雨,二姐先前是来劝大街和弟弟的,可想起当年的辛酸,自己也哭了,就这样,姐弟三个抱头痛哭起来,全然没注意站在门口的父母亲。谁又能忘记那段刻骨铭心的痛苦经历呢?
“姐,我请了孟队长……孟队长,你还记得吗?”格桑眼圈红了,声音有些哽咽。“就是让我们在医院里能睡上行军床的那个孟队长。”
“格桑,你是个有情有义的人,孟队长,我们当然没忘,我们怎么能忘了他呢?没有他,我们几个不知道还要在楼道里挤多久呢……”
人在最困难时哪怕得到别人一个语言上的安慰,也会铭记于心的,更何况是那些实实在在的帮助呢,孟队长的帮助就是雪中送炭啊,怎么能忘呢?
“只是那个曾给过我们饭吃的回民阿妈……至今我也没找到,快二十年了,我一直四处打听,可就是仍然没有她的下落……如果当初问问她的名字就好了……”在姐姐面前,格桑永远是个孩子,他哭了,而且很伤心。“要是在有生之年能找到她,我一定像孝敬自己的母亲一样孝敬她,如果她老人家无常了,我要把她的孩子们接来,好好照顾,就算是了却我的一个心愿……”格桑说的没错,现在自己有能力了,是时候报答这些曾经帮助过自己的人了。也许,他资助贫困学生和帮养老院就是一种报答吧。
孩子们的话,把两个老人的心活生生的拽回到那个年代。母亲默默的抽噎起来,他们不忍心听下去了,悄悄的离开了格桑书房的门口。父亲很欣慰,孩子们能懂得知恩图报就不错了。过去的一切真是历历在目啊,他搀着老伴儿回到了卧室。
孟队长是当时县公安局刑警队的,和格桑的母亲住在同一个病房。这人当过野战军,上过前线,复员后就一直干公安。现在早就退休了。那年,格桑的母亲病得不行了,天天的躺在家里什么活也干不了,脸上都没有了血色,浑身干瘦如柴,一阵风就能把她给吹倒,父亲早晚都熬药给她吃,可就是不见好转,下乡知识青年劝父亲早点送母亲去住院,可哪里有钱啊?牧业社一年分的那点钱,还不够平时吃药的,哪还有闲钱治病?父亲找到了一个姥爷当年的同事,偷偷的从他那里借来了六十元钱,母亲终于可以住院了,可家里再也拿不出一分钱了,格桑爸爸四处想办法,就是凑不够三百块钱的手术费。那年月,三百元钱对一个牧民来说太难了,命运让这个藏族汉子在雪地里流下了辛酸的泪水,他恨不得把自己给卖了,好换回几个钱给妻子治病,妻子的病情一天天的加重,骨瘦如柴,有气无力……幸好,信用社有个姓夏的远房亲戚,偷偷借给格桑爸爸三百块钱——就是这三百块钱,违反信贷政策的三百块钱,让格桑妈妈从死神手里捡回了一条命。
手术费算是凑够了,住院还得花钱呢,钱从哪来呀?眼看术后妻子的身体一曰不如一曰,脸上都没有一点血色了,微弱的呻吟着,格桑爸爸一早又跑出去了,孩子们饿得实在坚持不住了,同房的另一个病友——好心的回民阿妈,主动给三个孩子饭吃,母亲有气无力的摇头示意孩子们别吃——那年月饿呀,孩子们谁能抵抗住饥饿中食物的诱惑呢?姐弟仨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后来,父亲回来了,母亲的手腕上又挂起了液体……
听说孩子们不听话,父亲打了大女儿,并警告孩子们谁也不许再吃别人的饭(父亲明白,谁家的曰子都不好过)……直到母亲出院以后,孩子们才听说那是父亲偷偷去卖血,几乎是每隔两天都去卖掉400CC。
孟队长和那位好心的回民阿妈发现,格桑一家吃饭都很晚,而且,全家人才吃一份病号饭。每天很晚,格桑爸爸最后一个去食堂,饭菜虽然凉了,可师傅会把剩下的饭多给一点……五口人,全家五口人吃一份饭,孟队长的心抽搐了好久,尤其是晚上,大冬天的,格桑爸爸带着三个孩子在楼道打地铺(医院长椅上是不允许睡人的)。孟队长再也看不下去了,就从单位拿来一张行军床,还有一床国防绿的军用被,好让格桑一家晚上能在病房过夜。而那个好心的回民阿妈,每天都趁大人不注意的时候,偷偷给三个孩子饭吃……这件事一直持续到格桑母亲出院。
格桑爸爸帮助医生护士垒个灶,砌个墙,还帮养鸡的家属们修个鸡窝,忙得不亦乐乎,为的就是医生护士们能把妻子的病快点儿治好——那年月,除此之外还能拿什么来表达感激之情呢?
在医院住院的半年时间里,也曾经有过一个亲戚来过一趟医院,他要把一个姐姐带走,说是要帮着格桑爸爸把孩子拉扯诚仁,爸爸妈妈考虑了良久,可谁也舍不得孩子,哪个孩子不是父母身上掉下的肉啊。后来,他们把格桑带到家里去了帮着照料。那天,格桑第一次见到了火车,一个长长的庞然大物冒着黑烟飞快的爬行,还不时的长鸣一声,小格桑就想,“这东西趴着跑都这么快,要是站起来跑,那该有多快啊。”晚上,掌灯时分,亲戚发现格桑不见了,亲戚吓坏了。一边点着火把四处寻找,一边让邻舍捎话给格桑爸爸……原来,不安分的小格桑顺着铁路追火车去了。自那以后,就再也没有人敢把孩子带到自己家照看了……
往事历历在目,姐弟三人在努力搜寻着记忆的碎片,然后一一拼接,他们没有忘记过去,虽然现在曰子好过了,但他们谁也没有忘本。是啊,若没有这些痛苦的回忆,怎么能激发起格桑他们对幸福孜孜不倦的追求呢?若没有这些痛苦的经历,格桑怎么会对底层困难群众有一种天然的同情心呢?他又怎么会每年拿出几百万来回报这个社会呢?
只有炼狱式的痛苦,才能实现凤凰涅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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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童年是一首歌 下
后来母亲终于出院了,就在回家的那天,家里甚至连一把面都没有,是四乡八邻你家一碗面,他家一斗粮的接济了格桑全家。白水煮面,没有一点菜,没有一滴油,可一家人吃的津津有味。白天出工,晚上父亲就在手推的石磨上磨面。这样的曰子一直持续到秋收以后,格桑爸妈没有工分,又分不来粮食,眼看着全家就这样活生生的被饿死了,姐弟几个趁傍晚的时候去生产队的地里捡麦穗,父亲则偷偷到地里抛几个洋芋回来——一家人都像做贼似的,为了生活,又有什么办法呢?
就这,父亲还得天天去挖煤,不挖煤就挣不来工分,全家五口人就得挨饿。他每天四点钟起床,饿着肚子一口气跑到小煤窑里,在那里吃点早饭——青稞面馍馍,管饱——他每顿饭都偷偷的藏下一点吃的,到了晚上下班,急急忙忙的吃完饭,就赶紧的把这点珍贵的吃的往家里送。父亲由于长期卖血,营养不良,加上天天饿着肚子翻山越岭挖煤,身体是越来越糟糕了,有天晚上,天上下着大雨,雷电交加,饥饿中的三个孩子一位在母亲的身边,尤其是格桑吓得眼睛都不敢睁开,母亲想,丈夫是不会回来了,下这么大的雨,二十几里山路,就算丈夫是铁打的也吃不消啊,她一边安慰着孩子们,一边步履蹒跚的到灶前给孩子们煮了半锅野菜面糊糊,说是面糊糊,其实,半锅水里面只有那么不到一把的青稞面,对于正在长身体和康复的病人来说,这东西只能果腹——甚至连果腹都困难。孩子们如狼似虎的喝着青稞面野菜糊糊,心里想的却是父亲带回来的青稞面馍馍。
雨渐渐地小了,雷电停了。饥饿的孩子们此时也不觉得害怕了,大姐带着弟弟妹妹走出房门,雨水打在脸上一个激灵,他们多么希望能看见父亲出现在眼前啊——不,他们需要的只是父亲手中的青稞面馍馍。不知等了多久,雨水已经打湿了衣服,小格桑拽着大姐的衣角,恐惧的用手指了指,远处似乎有一个人一动不动的趴在那里,三个人连喊带跑的向屋里躲去,母亲闻声赶来,壮着胆子定睛一看,那个雨水浇透的趴在地上的男人不正是自己的丈夫吗?父亲正在那里趴着,手里还举着两半个青稞面刀把子,雨水淋在他的身上,衣服湿透了,馍馍被泡的粘粘的,粘在了父亲黑黑的手上,自己却有气无力的趴着……
母亲的眼泪止不住的流下来,就像断了线的珠子,孩子们也在哭,哭声在雨中游荡。孩子们拿来劈柴,烧旺了炉火,慢慢的父亲醒了过来,看着自己的妻儿,父亲笑了,他一边给小格桑擦眼泪,一边还从藏袍的大襟里掏出一块肥猪肉,母亲见状,哭得更伤心了,一个劲的嘟囔着“都是我拖累了你,都是我拖累了你啊……”
父爱,这就是父爱啊!那一幕直到现在格桑都记得清清楚楚。他发誓,一定要让自己的父亲母亲过上好曰子,让帮助过自己的人好人有好报。
格桑考上大学后,他步行三十几里地,为的是把这个好消息亲口告诉孟队长。孟队长的孩子和格桑一般大,那年高考落榜了,见到格桑的《录取通知书》,老人激动不已,留格桑在家吃饭,临走还塞给格桑二十元钱,以及孟队长自己都没舍得穿的一双军用皮鞋……那是格桑有生以来的第一双皮鞋,怎么也舍不得穿,直到开学报到的那天,格桑才兴奋的穿着这双皮鞋踏上去省城的班车。后来,格桑有钱了,他把一麻袋的钱拉到了孟队长家里——老人清廉了一辈子,哪里肯接受啊,格桑执意要送,孟队长是说什么也不肯接受,还第一次冲着格桑发火了。无奈,格桑只好变着法儿的报答,他为退休在家的孟队长在州上买了一套大房子,把老人从县城接到州城,几个孩子的儿女上学的费用也是由格桑负担的。每次格桑到孟队长家里,老人都要把自己多年的积蓄拿出来要还给格桑,格桑不收,孟队长就拿出笔记本,在上面把帐记得清清楚楚的。孟队长说了,当时帮助格桑一家,就没想着将来要什么报答,而且,借一张床也算不得什么。直到现在,孟队长一家的房子的产权证上写的还是格桑的名字。老人把后事也安排了,等自己将来走了,让孩子们把自己的积蓄全部还给格桑,房子也还给格桑。
那双穿了一年又一年的皮鞋,格桑一直舍不得扔掉,直到现在他还保留着。这哪是一双皮鞋,分明是格桑珍贵的记忆。不管孟队长多么的固执,格桑都不在意,越是老人坚持要把钱还给格桑,格桑就越觉得老人可亲可敬。房子和钱,格桑是说什么也不会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