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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尔东赞眼中的哀求之色，穆川一时真的说不出拒绝的话。
他有些心烦意乱，挥挥手道：“明天再说吧，我有些累了。”
尔东赞叹了口气，告辞了。
穆川一个人待在窗边，看着外面的夜色，心中真是五味杂陈。
刚才这番谈话，让他很生气。
出卖。
这与出卖简直并无二致。
让一个人出卖自己的肉体，这简直可以称得上是侮辱。
但他又不忍心责备尔东赞。
他这位新结识的大哥，毕竟是土生土长的苏毗人。
一些观念，跟他不一样。
这里的男性，每天晚上去女子的花楼，是不是有些像上门服务的妓女？
当然，这个比喻是不恰当的。
因为风俗与风俗不一样。
但是，也可以说明一些问题，起码在尔东赞看来，让他通过与萨吉儿结合留下一子半女，并不算是苦差。
所以他根本不懂得，自己的为难之处。
“唉……”
穆川长叹了口气。
他想休息了。
他不想再想这个令他烦恼之事。
杯中的茶早已经凉了。
他没有再烧，把凉茶喝下去，让那凉意沁入心底，然后便和衣躺在床上。
可是一时半会儿，又睡不着。
他忽然想到了在贡布丹增堡的金迷。
也不知道那家伙怎么样了。
就因为那家伙，导致他现在处在了一个非常为难的境地。
援兵是找到了，也愿意出手相助，只是，这个条件却有些太苛刻。。
他忽又想起了金迷说过的一句话。
“你不要瞧不起妓女，若不是生活所迫，谁又愿意出卖自己的肉体？
嗬，其实论灵魂，那些肉体上肮脏的妓女，却比很多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崇高多了！”
他记忆起，金迷说这句话的时候，那眼神是悲哀与怜惜，嘴角却又冷漠而讥嘲。
他是与金迷某一次聊天的时候，听他说过的这句话。
他那时根本就没放在心上。
可不知为何，现在回想起来，他连金迷说这句话时，脸上的神色都回忆得清晰无比。
那字里行间中的感情，一瞬之间，就冲击入了他的心肺，让他有些茫然。
是否，为了一个更崇高的理由，出卖自己的肉体就不卑贱，不低下，不侮辱呢？
他想不透。
这是一个很难想的难题。
金迷虽然觉得那些妓女不卑贱，但是，那只是他一个人的观点。
似乎世界上大多数人，提到妓女这两个字，那语气都是含着不屑的。
似乎在他们看来，出卖过自己肉体的女人，那就是魔鬼。
他从来没想过，他竟然也会面对这等境遇。
他很想给那女王一个冷漠的脸色，然后拂袖离去。
但是一想起，那夜在矿工营地，听到的那二人的谈话，他的心又软了。
他若拂袖离去固然保存了尊严，可那些被囚来的人的希望，也就彻底断绝了。
那让他颇有好感的王妃颜姗，余生也会在痛苦之中度过。
苏毗这边，他虽不在乎别人，可他那位大哥肯定也会失落已极。
这种种的处境，就像是在逼迫他！
夜不知何时，已入深夜，冷窗中，有丝丝清冷的夜风吹进来。
斜月的光华，也在缓慢的偏移中，逐渐逝去。
“雾失楼台，月迷津渡。桃源望断无寻处。可堪孤馆闭春寒，杜鹃声里斜阳暮。”
不知为何，他忽然想起了这首诗。
然后就在辗转反侧中睡去了。
第五百九十一章 单独谈谈吧（）
第二天。
穆川很早就醒了，心事重重的他，根本没有睡好。
第二天的情形一如昨天。
整个城堡上下，从女王到下人，都把他当作最尊贵的客人看待。
从礼节到供应，一切都是最好的。
但是，只要一涉及他最关心的那件事，女王就会推脱。
萨吉儿也变得特别沉默。
武林浩劫之后第五百九十一章 单独谈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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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九十二章 人世的无奈抉择（）
这次的谈话没能再继续下去。
虽然穆川还有一些话没说，但是实在是说不出口了。
两人一路心事重重地回了城堡，没再说一句话。
在城堡里，遇到尔东赞，他想问什么。
但是两人依然没有说话的意思。
把牦牛放好后，穆川就自己回了客房。
他想一个人好好静一静。
他又想了很多。
难道……要妥协么？
呆坐在床沿上，他神色木然。
不知不觉间，他的想法似乎发生了一些变化。
一开始听到这个条件，他是那种，好像受到了某种侮辱似的，要跳脚反抗的样子。
可是人心的可怕之处，在与它的易变。
这短短的一天时间，他那种坚决的，仿佛要与现实对抗的决心，竟不知不觉间，有所衰减了。
他根本没有做好结婚的准备，现在也根本不想结婚。
大仇未报，他不想耽于儿女私情。
何况对象还是一个，他根本就不爱的人？
只是……
那女王提出的条件中，似乎结婚并非是底线。
放在中原，这是不可想象的，不结婚，又怎么能生儿育女？
但是，苏毗不一样。
这里的习俗，是走婚。
生儿育女才是最终的目的，结婚对他们来说，只是一个形式，并非必要。
完全可以不结婚，没问题。
而且，生下的孩子，照例全是生活在女方的家族中，男方是不用尽抚养之责的。
之所以按照惯例，女方产下孩子之后，要举行一个宴会，宣布孩子的生父，这个目的是为了防止乱伦。
否则不宣布也可以。
另外……苏毗王室要把他当作生育工具，可生孩子这种事，可没有必定之说。
万一生不下来，那也不能怪他吧？
那样答应下来？
只是，这个虽然是最好的结果。
可万一真生下来呢？
这就涉及到另一个问题。
按照中原人的习俗，生下来的孩子是他的，他是父亲，有权对这孩子管教，指导，对他的人生成长规划。
可是按照苏毗的习俗，男方在不用尽抚养之责的同时，是也被剥夺了权利的。
他这个父亲，没有资格指手画脚。
就算允你来探视，一些小事你也可以做主，但这些权利归根到底是女方赋予的。
男方只是用来生。
生完了就没男方的事了。
这对于中原的男人来说，当然没法接受！
相较这个而言，他之前所认为的被侮辱的问题，他倒觉得没那么严重了。
就像强奸。
只有男的对女的实行那事，才叫强奸。
女的对男的，没有强奸一说。
这番他就算被迫着，和那萨吉儿结合，但他好像也不吃亏啊？
虽然在尊严上，他是受了一些屈辱，但是男人在这种事上，受一些所谓的屈辱实在是不算什么。
因为女方付出的要更多。
所以穆川又觉得，他之前那些想法又有些可笑。
这事本质上，只是一场交易。
双方各取所需，并不存在谁屈辱谁这个问题。
那么，我就接受了？
回想起萨吉儿身上的那种异域的美女风情，他心头不由有些火热。
身体中传来一阵阵躁动的感觉。
不能！
他强忍着，将脑海中产生的一些火辣辣的景象抛了出去。
我怎么能这么想！
我怎能屈从于内心的欲望！
我不能就这么出卖自己的肉体和尊严！
侠者的风骨，怎能被如此作践！
穆远游，你不能像动物一样，向身体的本能低头啊！
你是人！
只有学会克制自己的本能，你才是真正的人！
不要做畜生！
可这些念头，刚被强调完，他脑海中忽然又被一样事物占据了。
《欲乱猎艳记》。
这本书，他之前偷偷看过好几回。
现在不知为什么，这书里的一些情节，忽然以一种再现的方式，往他的脑海里钻。
而且，赶也赶不走。
他仿佛化身成了书中的男主角，与那书中的各个美女……
这让他甚至有些无法控制自己。
不知不觉间，呼吸已经非常粗重了。
“贤弟！贤弟！”
忽然，一阵敲门声，让穆川打了个激灵，这才清醒过来。
他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喘息声，走过去，将门打开了。
眼前出现了尔东赞的身影。
“贤弟，我刚才叫你怎么不应啊？走吧，该吃晚膳了。”尔东赞拍了拍他的肩膀说。
“晚膳？”
穆川这才惊觉，不知什么时候，天色已经黑了。
尔东赞刚才还叫过他？
他的脸色顿时有些苍白。
他竟然完全没发现。
这太可怕了，斗牛宴那天晚上，他虽然喝醉了，可还保持着一丝清醒。
若那时候，有人对他不利，他相信自己可以反应过来。
可是刚才，他竟然完全失控了？连自己武人的灵觉都丧失了？
“怎么了？”尔东赞奇怪他反应这么大。
“没事……走吧。”穆川强自镇定地摇了摇头。
尔东赞知道这几天穆川心事多，以为他是发愁，并没多想。
“贤弟，话说今天下午，你们两个……”在路上，尔东赞忍不住小声地询问。
“大哥，别问了，明天，明天我会做出决定。”沉默了一下，穆川抬头看着天空，说着。
他不打算再拖下去了。
无论如何，他要在今晚，做出最后的决定，并于明天实施。
尔东赞看着他这副无奈而挣扎的样子，心中真的是又痛苦又自责。
他觉得他的作为，没有尽到兄弟的责任。
可是他的立场，却又让他在这件事，只能忍受这种折磨。
他心里暗暗发誓。
就算这件事，穆川最后拒绝了，他也一定要倾尽自己的全力，帮他把人救出来！
这是他唯一能做的了。
夜很寒。
从窗户往外望出去，明星在苍穹中，光彩却显得很夺目。
人生在世，为什么会有这么多无奈的抉择？
在这些人世的磨难中，又有多少人，逐渐地屈从于现实，忘掉了自我？
他忽然对这样的悲伤，有一种清晰的体会。
他为这种人世的无奈，深深地痛苦着。
这次的抉择，简直让他发疯。
换作别的事，他早就和妹妹商量了，不论得不得到解决，他都有个倾诉的对象，不至于如此苦闷。
可是这件事，他不能。
原因他说不出来，可就是觉得不能。
第五百九十三章 我，不做禽兽！（）
穆川觉得很累。
身体上传来的那一阵阵疲惫的感觉像潮水一样席卷着他。
这样的抉择，甚至比三天三夜的厮杀还要累。
他的脸色阵青阵白，陷入了长时间的天人交战之中。
一个声音告诉他，为了达成济世的愿望，小节的牺牲是无所谓的。
另一个声音告诉他，不论什么时候，不要践踏自己的人格。
两种声音都很有力，在他的脑海里打架，把他的脑壳都要打破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穆川终于长呼出了一口气。
他做出了决定。
这个决定做得他很艰难，但是，他还是做出来了。
只要等到明天，把他的决定宣布，他就可以彻底解脱了。
他放开自己的脑袋，让自己不再去想这件事。
眼看这时候天色已晚，他打算休息了。
可就在这时，忽然门口响起一个敲门声。
“谁？”
“是我。”
门外响起一个清冷的声音。
穆川听到这声音，上前开了门。
一身鲜艳的绣花衣服，高挑的身材亭亭玉立，似是刚沐浴过，更显得肌肤洁白无瑕，少女的柔美的玉靥，在黑夜的月影中，充盈着诱惑之感。
可穆川却目不斜视，只是平淡地说：“殿下深夜到访，不知有何要事。”
“听说，你今晚就会做出决定？”萨吉儿的语声像是不带一点感情。
“已经做出来了。”穆川道。
“能告诉我结果么？”萨吉儿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