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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只是单纯地仇恨她,像当初她仇恨自己一般。
猫腻沉默着,面对白慕斯的警告,她忽然明白自己接下来应该打电话给谁。
“嘟嘟――”
“喂,猫腻,找我什么事?”净的声音自话筒那边传来,一如既往地清脆。
“你出来一下,我有话要对你说。”猫腻的语气听不出一丝变化。
“好啊,去哪?”净一点也没犹豫,她一向是百传百到。
“来我家附近,上岛咖啡。”
挂电话后,猫腻披了件外套便出门了,走路的时候她感觉整个人都在飘,掌心纹路纠缠,如今再次繁衍出她看不懂的线条。
今天的街道格外冷清,她缓慢走着,直到咖啡屋的招牌出现在面前,然后她看见角落那个熟悉的人影,白色棉裙,呢子外套,长发垂落在背上。
她用力捏紧门把,推门进去,异域风情的歌曲缓慢围绕住她,她走到那个角落,轻轻扯动嘴角。
“你好啊,习婴。”
第十二章 06我知道你们的秘密()
“你好啊,习婴。”
听到这句的人,回头看了猫腻一眼,虽然有瞬间错愕,但是很快露出一个天真无害的笑容:“猫腻,你来了啊。”
猫腻没有应她,走到她面前坐下,眼睛却牢牢锁着她的面颊。
这样的鼻子,这样的眼睛,这样的嘴巴,真的是记忆里那个楚楚可怜的女孩吗?净被猫腻看得有些不知所措,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怎么了?我看起来很奇怪吗?”
“很奇怪,非常奇怪。”猫腻仍旧盯着她,喃喃开口。
净觉得这样的猫腻让她觉得有点别扭,幸好服务生来了,猫腻点了杯拿铁,趁这个时候,净端起咖啡喝了一口,想着怎么转移话题,猫腻却忽然问了一个问题。
“你认识一个叫习婴的人吗?”猫腻搅拌着面前的咖啡,漫不经心的开口。
“啊?”净反应迟钝了一秒,事实上听见这个名字,她忽然有种怪异的感觉,似乎很久以前就知道这个人,感觉这个人,和自己有密切相关的联系。
所以,她怔了一瞬。
“不认识。”她轻轻咬了咬嘴唇,抬眼看猫腻,“为什么这么问?”
“好奇啊。”猫腻勾起嘴角,笑容却带着苦涩,“你怎么会不知道呢,你哥哥应该和她很熟呢。”
“我哥哥?你认识他?”净惊讶,她并不知道哥哥和猫腻认识,更不知道那个习婴,和她家有什么关系。
猫腻不响,兀自搅拌咖啡,然后,她听见一个她不敢相信的秘密。
“我从小就住在国外,直到11岁那年才回来。”净说,“因为从小就有心脏病,所以不得不在国外接受治疗。后来找到了心脏的替换源,我才回来。”
“你说,你11岁的时候。。。。。”听到这里,猫腻的手忽然颤抖了一下,习婴和净是同岁的,她11岁,也就是习婴被带走的那一年。
“你是你哥的亲妹妹吗?”
面对这句没头脑的话,净有点想笑,但是憋住了:“你怎么紧张兮兮的,肯定是啊,我又不是失忆了,不至于连这个都记错。”
猫腻像是忽然明白了什么,她盯着净的胸口,那里跳动着一颗心脏,一颗不属于她的心脏。
那么,心脏是谁的。
“你到底怎么了啊,猫腻。”净忍不住询问了一句。
猫腻没有回答,复杂地移开视线,她拿出手机点击了几下,按了发送键,然后将手机放在桌上,打量面前这个女孩。
陌生,而又熟悉的女孩。
直到短信回复,她点开,看了一眼,嘴角微微抿起,手机随即响了起来,她用力按键关机。
然后她重新抬头,审视着面前这个人,净还在笑,笑容单纯而明媚,只不过,眼神似乎带着一丝担忧。
“猫腻,没事吧?没事吧?”
声音如此甜美,笑容清纯如同刚刚绽放的花朵。
猫腻的眼里看不出一丝情绪,只有漆黑。
她对净说了一句话,和刚刚发给白慕斯的短信一模一样。
她说:“我知道你们的秘密。”
“什么?”净说话的同时,手机忽然响了起来,猫腻一把捏住她的手,夺过手机,按了关键键。
“你干什么,猫腻。”净的脸色有些变了,“你捏痛我了。”
猫腻这才松开她的手,她揉着被捏红的地方,没有生气,反而用更加柔和的语气问道:“你到底怎么了,猫腻?”
猫腻根本听不进她在说什么,她想,从一开始就是阴谋,当初去孤儿院领养她们,就是为了心脏,为了净能够活下去。
她恨这一家人,恨他们剥夺了习婴的生命,也恨他们把习婴变成那样心狠手辣的人,她更加看不惯面前这个叫净的女人。
为什么你的生命从一开始就注定了高贵。
为什么有些人却连生存的权利都要被剥夺,你们将心脏从她身体里取出的时候,有没有问过她愿不愿意,有没有关心她会不会感觉到痛!
然后此刻,净的表情依旧是那样无辜,胸腔里跳动着别人的心脏,她居然还可以如此心安理得地笑出来。
猫腻忍不住嘲讽地笑了,眼眶微微发红。
她说净啊。你知道吗?你和你的家人,都是杀人犯。
你的心脏是谁的,你有想过吗?
――是习婴的。
听到这个名字是不是有心悸的感觉?其实这个名字我从来都不提,因为我恨她。
但是这一刻我忽然不恨她了。我更很的是你。
是你。
白净。
第十二章 07.你们杀了她()
安静的咖啡馆。
“你刚刚说的,都不是真的对吗?”净的笑容僵在脸上,面具像碎掉的瓷片,四分五裂地落下来,最后只剩下一张无措的脸。
她听完了猫腻的叙述,那样柔和平静的叙述,却像刀子般,剜着她心头的肉。
“她没有被我父亲领养,我们家从来没有一个叫习婴的人,你说的全是假的,我不相信!”净双手按在桌上,桌子摇晃,咖啡轻轻溅出杯子。
猫腻扶稳自己的咖啡杯,眼里看不出一丝感情,似乎她面对的只是一个陌生人。
“猫腻,我们是朋友,你告诉我这一切都是假的。”净放低语气,眼眶泛红,像是快哭了。
猫腻却不为不所动,静静看着面前的人,这样无辜的表情,已经欺骗过自己一次,不会再有第二次。
“不信的话,可以问白慕斯。”她淡淡开口,“我们之间,做不成朋友了。”
之前的一切,就当做是个错误。
净愣了片刻,终于颓然收回了手,心脏那种麻木而又强烈的痛感,不亚于刚刚她对自己说的那句,我恨你。
如果一切是真的,那她就是杀人犯。
不,不会是真的。
净的身体摇晃了几下,苍白着脸从座位上起来,她缓慢走到咖啡馆门口,拉开门走了出去,风扑倒脸颊上,凉飕飕的,她抬手去摸,发现脸上落满了眼泪。
猫腻没有再看她,独自坐在那个黑暗的角落,橱窗外行人稀疏,她打开手机,看着净的号码,移动到黑名单。
不管是习婴还是白净,现在开始结束,我们之间的一切。
然后她走到前台结账,推门走出去,走到影影绰绰的人群中,低着头行走在卑微的街道上,无人看清她的表情。
净推开家门,手触到冰冷的门把,寒冷一瞬间抵达内心深处。
明明已经是初春,明明太阳还释放着微弱的光芒,可是为什么,会感觉到冷呢?
那个叫习婴的女孩,她再也不会长大,她空洞的胸腔,是否也这般寒冷彻骨?
净打了个轻微的寒颤,推开门走向自己卧室。
“你回来了。”白慕斯坐在她卧室的沙发里,见她站在门口,她似乎面色不对,嘴唇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
“怎么回事?为什么不接电话。”他从沙发上起来,走到她身边,手背贴上她冰凉的额头,“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哥。你告诉我。”净的语气前所未有的平静,像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安定,让人莫名心慌。“我的心脏是谁的?”
白慕斯面色微变,棱角分明的脸上有一闪即逝的恼怒,他移开视线:“你累了。赶紧去休息吧,不要胡思乱想。”
那个短信。。。。。。他就知道,猫腻,你究竟想做什么。
净注视着他那双雾气氤氲的眼睛:“哥,你看着我。”
白慕斯没有看她,反而侧身想要离开。
“我的心脏是习婴的对不对!是你们欺骗了那个女孩,你们说可以给她自由,可是。。。。。可是。。。。。”她哽咽着,喉咙像灌了铅,无法将最后一句话说出口。
可是你们杀了她,夺去她的心脏。
第十二章 0809我发誓你永远都不会得到原谅()
眼泪一颗颗机械滑落,心痛的感觉不断蔓延,她觉得下一刻,下一刻自己就要撑不下去了,可是她捏紧拳头,颤抖地站在原地。
“不是。”白慕斯沉默片刻,回头看着她,“不是你说的那样。没有习婴,没有心脏,你的心脏是美国找到的,是志愿者的。”
他的眼睛是那样清晰,语气是那样的坚定,净几乎要认为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白慕斯走向她,像小时候一样抱她在怀里,声音低柔:“我答应过妈妈,会保护好你。所以不要再乱想了好吗?对我来说,你是最重要的人。”
“哥。。。。”净抱住他呜咽着,眼泪涌出来,溽湿他胸前的衬衫。
“好了。”白慕斯松开怀抱,伸手替她拂去落满脸颊的泪水,眸子里的哀伤渐渐和大雾一起弥散。
每个人的生命里,都有一个最重要的人吧。
净,对我来说,你就是那个人。
那么,为了最重要的你,无管做什么,都该被原谅吧。
原谅我。。。。。。。
只要你干干净净就好。
净回到房间,她已经很疲惫,躺在床上很快进入了睡眠,脸上还带着哭过的痕迹。
白慕斯沉默陪在她身边,直到夜幕降临,他轻轻带上房门,走下楼。
空旷的客厅回荡着他一个人的脚步声,父亲去了国外出差,母亲早已去世,父亲或许有了别的女人,那些他都不在乎。
因为父亲最爱的,依旧是自己的母亲。
他走到客厅,靠在沙发上,拿出手机拨了个电话,放在耳畔。
雾气弥漫的眼睛望着某个角落,冷漠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猫腻独自行走在冷风中,她去了便利店,买了一盒烟和一个打火机,忘记了是什么牌子,她只是忽然想抽烟。
昏黄的街灯,没有行人,除了几只流浪的小猫会经过,一整条街就只剩下她一人。
她走到一间废弃的大楼上,站在天台边缘,看着远处霓虹闪烁的世界。
每次站在高楼边缘,就会有种纵身跳下去的冲动,身体微微倾斜,似乎就可以体验一场坠落。
猫腻坐在高楼边缘,手扶着栏杆,双腿垂落在外面,没有节奏地摇晃着。
然后她点燃一支香烟,放到嘴边吸了一口。
不觉得呛,是一种很温暖的味道,淡淡的烟草香。
“每次蚂蚁,都有眼睛鼻子,它美不美丽?”
手机铃声轻轻响起,王菲荼蘼的声音在这个夜晚显得格外微妙。猫腻按下接听。
“你想做什么?”白慕斯一开始就问这样的问题,猫腻没有回答,玩弄着手里的香烟。
“你说,习婴是不是很傻?”
他扬了扬眉,并不说话。
“呵。她以为她可以离开,她以为她终将自由,所以,她毫不犹豫地举起石头,可是她错了,她是最傻,最可怜的人。”烟灰烫到她的手背,她却感觉不到痛。“你说,她为什么要这么傻呢?”
白慕斯的呼吸通过话筒安静传来,似乎就在耳畔,他想起了习婴每次看自己的眼神,不由拧紧眉头。
“因为她爱上了你。”猫腻把头轻轻靠在栏杆上,嘴角扬起一抹嘲讽的笑容,“那你呢?你是否也爱上了她,所以,才会坚定要带我走,因为你知道走的那一个,会死。留下来的,可以活着。”
白慕斯皱眉,十指逐渐捏紧手机,骨节发白。
“为什么当初要带我走,为什么想要我死?”猫腻在电话那头平静开口。
为什么呢。。。。。
白慕斯靠在沙发上,望着某一个角落,大雾弥漫的眼睛,瞳孔微微收缩。
他又想起了那一刻,她和那个眼神空洞的男生抱在一起,樱花纷飞,阳光闪耀,那个画面是多么刺眼啊,直到现在,还深深印刻在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