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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安全说:但是,也有人直刺他与海客官商勾结,大开方便之门,虽然使不少人成了大富豪商,却也违逆了圣祖高皇帝留下的海禁之令。弹劾上书,言辞所及,恨不能生啖其肉啊。
崇信其实对玉华国大事并不十分知晓,便说:海禁当不当禁,晚辈也说不大好。我想圣祖高皇帝必有他的考虑。但……我仍觉得,无论是否禁海,人心是最重要的。人,不能为了利益,就做损人的事。就像今天所见的王望江,他算是走海运起家的海客之一,但他开赌船,设立角斗场,让多少人因赌而输光家当,搞人口买卖,把别国的战俘、奴隶买来让他们自相残杀,博取有钱人的关注从而肥己。这样,他自己确实是赚到钱了,但是他的钱不干净,对社稷无益,早晚必遭大祸!
这一席话说出,刘安全的脸上颇不自然,王望江能够做这些下作勾当,还不是他这一界尊首暗许?之前,只一门心思想着做出些开海的政绩给朝廷,给百官,给陛下看看,缓急之间对有些事也就睁一眼闭一眼,但近日以来微服出巡亲眼目睹了一部分海客不法行径后,他自己也是难以接受。
被崇信当面揭破后,他的心情突然就低至谷底。
如果这些话是别人说的,或者是其他朝中官员说的,他可能早就要官威立显,大动雷霆之怒。
但在崇信面前,他没有。因为他不敢。他可以对任何一个在朝官员横眉冷对,言辞斥责半个时辰,训得对方汗流浃背、骨酥肉麻。但是,他不敢对一个代表着生民百姓的年轻后辈面前,因为自己做错了而抖落自己的官威。
因为,他也曾年轻过,他年轻时最痛恨的就是那些赃官、昏官。他的理想就是要造福万民。他……不能,否则,他就是在打自己的脸,承认自己就是虚伪的赃官、昏官,而自己在年轻时代所许下的誓言,曾经坚定不移的理想,就都是假的,不是真的,是弥天大谎。
但刘安全自己知道,那些不是假的,都是真的,也许这一路走来,他已经沾染了太多红的、蓝的、灰的、暗的和脏的,但回头去看,那20出头风华正茂书生意气的初心虽然已渐渐湮没在过往的云烟里,却是清纯的、青涩的,虽然那时与此刻的距离可能已是海角与天边,但刘安全自己看得清,哪怕自己的人生一直走到最终的尽头,这一点却不会错,也不能错。
刘安全问:还是那个问题,问题谁都能看得出来。办法,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这样的一个大界,刘安全来之前,民生凋敝,海客们过着饥一顿饱一顿的生活,饱的时候就做做生意,跑跑海运,饥的时候就劫掠成寇。朝廷要考察你的政绩,百姓指望你能让本界安居乐业。不管怎么说,刘安全做到了。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像那些只会发发牢骚的言官一样,不负责任地说,要派兵剿灭海寇。海寇来无影去无踪,地方养兵要钱粮吧,最终加重的还是本界老百姓的负担。如果不清剿,朝廷和老百姓又会觉得你是居其位不谋其政。如果你跟随着刘安全这个糊涂昏官,你会给他什么样的建议?
崇信说:我读书不多。但是觉得孔夫子的话总是不错的。孔圣人说过“从心所欲不逾矩”这句话。人,并不是不能做事,只是要有尺度,有规范。比如说,佛门弟子也吃饭,但他们有戒律,不吃肉和五辛。如果让和尚不吃饭,是罪过;但是吃饭又不守戒律,那就没有功德。饭要吃,戒律也要守。那么,事情就能够办得更为圆满。现在释河界的问题就在于饭是有的吃了,但是还没有合乎规范的戒律啊。
刘安全一听,心头可谓豁然开朗。
他心中忽觉如释重负,随即朗声大笑,豪迈挥洒颇显豪杰气度。
这时,舟上忽然有人喊道:大人快看,船尾有好多人鱼跟随。
刘安全一看果然,黑夜里,几百尾人鱼徐徐跟在他们所在的小舟后面,景致倒颇为壮观。
他对崇信说:这鱼是通人性的。你救了它们,它们感你的恩,居然久久相随不愿离去。这真是感人呐!
小舟慢慢靠在了崇信所乘的大客船旁。崇信转身看了看身后界河里那几百尾人鱼,内心也颇觉感动。
这时,人鱼忽然纷纷从界河水面浮出上半身,在星空下,浩瀚无际的界河上,看到这一幕,也很令人感到壮观。
最前面的人鱼忽然清唱起来。
声音奇幻而悠扬,仿佛飘到了最高的苍穹云端,又好像飘到了最远的界河沙洲。
崇信看着,听着这奇美的歌声,仿佛灵魂都变得更加空灵,自由地飞翔在天地间的清风里。
接着更多的人鱼加入到清唱中,这美妙而浩大的音声引得客船上的旅人纷纷从床上起来,走到甲板上,船舷旁。
人鱼们的歌声时而婉转如林中鸟雀,时而清爽如竹间清风,时而变幻如天端之云,时而圣洁如赤子之心。
人鱼的歌声最终在人们如被洗涤过灵魂的喜悦感中,归于平静。
崇信对人鱼们挥手告别,人鱼们虽难言心中喜悦与感动,但终究还是不舍地离去,纷纷沉入界河深处,消失在湛蓝色的深夜界河里。
崇信又对刘安全拱手作别。
刘安全问:崇信小友,你这一行将去往何地啊?
崇信说:晚辈此行,将前往繁华海滨舟语港。
刘安全说:如此甚好,我也要去那里。游轮一遇,不想得一忘年之交。不错,甚好!你我二人当在舟语港再相对畅谈!
崇信躬身拱手,说:好,一言为定,前辈……刘大人,再会!
刘安全的脸上稍显惊诧,但旋即明了,适才人鱼惊现时,自己随从失口叫错。崇信他自然便知晓了自己的真实身份。
崇信转身扛起波风退上了客轮。刘安全的小舟便离开了。
崇信回到客船,深感这一夜的劳累辛苦,也顾不上桓温的追问,回到卧房便睡下了。
待他醒来,只见波风退一直跪坐在地上。崇信下了床,问:怎么样?昨天没伤到吧?
波风退说:没有,我根本就没受什么伤。
崇信说:那,那你就走吧。你被抓到玉华国来,一定很想念自己的家人吧?
波风退说:我不是被抓来玉华国的,我是来玉华国游历的,是在游历中,不慎被人下药带上王望江的船的。没想到醒来就成了奴隶。我,我现在想,追随你。
崇信看了看他,问:什么?
波风退说:我想追随你。其实,我来玉华国也想做一番事业,可我一直没有找到指得我追随的人,可是昨夜,我听了你的话,觉得你是一个有远见的人。我觉得你今后一定会成为了不起的人,所以,我想追随你。再说,你不是打算教我如何去做与我之前的生活不同的新的选择吗?
崇信想了想,说:可以,我是打算改变像你这样的人的生活现状的。在艰难的命运之下,你们只知道靠伤害别人来谋求自己生存的一线空间。可这,是错的。我来尝试教你正确的人的生活的信念。我看看,我能不能改变你。改变这个残酷的世道,就从改变你一个人开始吧。
波风退高兴地点点头,然后说:主公,有件事能先跟您汇报一下吗?
崇信说:说。
波风退说:主公,能先管饭吗?我到现在,早上还什么都没吃呢。
崇信闻言,险些摔倒。
他略显尴尬地说:额,有道理,都说当老板威风,其实老板不好当啊。不但自己吃饭,还要管手下吃饭,还得吃好,不吃好的,还要骂是黑心老板。走吧,你主公是高级炼药师,饭还是供得起的。
二人走出卧房,来到船上的餐厅。
崇信给波风退点了一份早餐,自己也点了一份,自己吃完,波风退好像没吃饱,就又给他点了一份,这下总算吃饱了。
他站起身,朝外走,忽然撞见迎面走来的陈锦娘。
陈锦娘看到崇信,脸颊顿时便红了,眼睛里仿佛有一汪水温柔清澈。
崇信看了一眼陈锦娘的眼睛,然后,他的整个身心仿佛就落入到那汪水中,继而他便被无限的柔情蜜意湮没。
崇信的心忽然一痛,他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胸口,没什么,可就是痛,痛在自己内心深处的某个地方,像一把刀扎进去了,血一直在流。
他不能接受她。因为他还不能给任何一个好女人一份安定的幸福。
他不敢接受她。因为他知道自己不可以亏欠任何一个深爱自己的真情。
第九章 情动难相忘,心怯易诸失()
崇信越是不敢正视陈锦娘,锦娘却就越是觉得对他难以放下。
她自己也不明白这是为什么,只是当没有崇信在眼前的时候,她的心便是凉的,可是一旦看到崇信,她的整个人就是热的。
她的脸也红了,在原本雪白的肌肤上,透出健康的红润,在崇信的眼里,这种色泽仿佛透着光。
这种光,既让他像飞蛾一样向往,但又更加让他感到“怕配不上她,让她跟着自己吃苦”而更添不安。
崇信只能压抑自己的情感,任由情感深处的某处痛彻心扉。
崇信带着波风退走到锦娘的面前。他看着锦娘,想说什么,却又不知该说什么好。
他的口讷,终被锦娘的善言解救。锦娘看着他问道:昨天,你回来的时候,界河里有好多罕见的人鱼,在你的身上似乎总是能够发生一些奇异的事。
崇信笑了笑,说:我是在游轮上救了它们,没想到它们会对我如此感激,倒叫我有些不好意思。
锦娘又看了看崇信的身后的波风退,问:这里怎么有日出国的人?你在那赌船上的经历,倒是很让人好奇。
崇信说:这,是我在船上结识的朋友,为了谈道参学,便一起相约同行。
锦娘说:哦,谈道参学?我也对这方面很有兴趣的,你为什么不教教我?
锦娘红润的脸,在玩笑时,露出生动的微笑。崇信在这笑里面,感受到了十足的甜蜜,但他却在同时,愈发感到愧疚。锦娘越是给他机会,越是对他展现出更多的好意,崇信想到自己只是前往舟语港旅行的学生,未来的人生前路难测,自己最终会在什么地方,做着什么样的事情,自己根本无法预知,他怎么接受锦娘的好意?于是,他只有陷在在想要,但又重重顾忌的情感泥淖里。
而最终令他得以超脱的就是,他还有当下,他可以尽自己的可能对锦娘好……
崇信说:好,只要你有兴趣,我随时都可以,无论你想要什么,我都会尽我的可能来帮你办到。
锦娘的脸上终于在沉闷和犹疑之间,闪过一丝崇信最喜欢的欢愉之色。
她高兴起来,向崇信告别,朝餐厅里面走去,准备吃今天的早饭。
……
与此同时,王望江的游轮此刻正被十数艘战舰包围。
这些战舰与民用的大船的不同之处,在于它们都是铁做的。
历来在玉华国人的常识里,木头可以在水上漂浮,而铁会下沉。根据这一原理,玉华国本来建造的船只无论大小都是采用木头作为原材料。直到西方文明渐渐传入东土,玉华国人才发现原来西方世界的先进科技已经可以造出铁制的大船。西方铁船不但船体坚固,而且速度极快,不但不会按照玉华人所设想的沉入水中,反而可以装载很多重型货物,比如威力更为惊人的钢炮。
在这一时代,民用船只还仍沿用木船为主体,因为采购价格较为昂贵,只有玉华帝国军部水师才配有铁舰。
围住王望江的游轮的正是玉华帝国水师的舰队。
此刻的王望江两手握两口宝刀,衣衫不整,长发披散,满面烟尘,一脸狰狞,怒目圆瞪着面前的帝国水师的将校官兵,吼道:我有释河界官衙颁发的票证,你们凭什么话也不说,就发兵抓我?你们是谁派来的?我要见界首刘大人!
这时,一个将官从对面官兵人群中走了出来,狂傲至极,满不在乎地看了看王望江说:王望江,你也是有江湖阅历的人物了,你看看今天这个架势,来了多少水军?真要是有心想扳回来,眼下还得服软,再要是硬抗,最后的结局也不会好到哪儿去的。
王望江看了看这人,心头窝火至极,骂道:我呸!你是个神马东西,敢在爷台面前抖这路威风?告诉你,爷在海上讨生活的时候,你小子还不知道在哪儿撒尿和泥玩呢!今天你们有种就弄死我,爷不在孙子面前服软讨饶!来啊!看看爷这对神风刀,今天要赚多少利市?!
王望江一举手中宝刀,吓得面前几十号水军纷纷后撤。
这时,忽见一人自铁舰甲板腾纵而起,如在半空登梯般,直升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