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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冲暗暗叫苦,那太玄真气他辛苦修炼而来,却被剑中玄阴之气抵消,多年苦功毁于一旦,且真气一失,剑法威力便要大打折扣,日后再见了萧戾,如何挡他的住?此时势成骑虎,也唯有竭力运转,将魔剑镇压。
但无论他如何灌注,血灵剑中总有一股玄阴之气生出,绵绵不绝,如丝如缕,想来也是,此剑历经血河宗历代高人祭炼,剑中所蕴玄阴魔气可谓滔滔如海,虽受了重创,尤其是凌冲这个小小凡人能够抵御的?
一分、两分,直至九分,眼看丹田中太玄真气即将消耗殆尽,凌冲颇有些自嘲的想道:“若是太玄真气耗尽,只怕这魔剑便要吞噬我的血肉了吧?只盼叶师兄身在金陵,不然此剑失了掌控,造下偌大杀孽,岂非我的罪过?”
他丹田中十成太玄真气终于耗尽,而玄阴之气却依旧不绝,从剑柄之处传来,循着周身经脉往脏腑丹田之处逼近。便在此时,凌冲天灵之中忽然一道玄奥意念生出,猛然扑入血灵剑中。
这道意念平平淡淡,但其中却孕育了无上剑意,耳边似有阵阵剑鸣响过,血灵剑中似乎也发出一声痛鸣嘶吼,跟着玄阴之气如潮退却,悉数钻入剑中不见。
凌冲回过神来,全身已被汗水打湿,双腿无力,一下子跪坐在地上。方才那一道意念便是当日叶向天传他太玄三十六剑所留,一直存于天灵之中,为的便是助凌冲镇压血灵剑的魔念,不令它复出为恶。
凌冲喘息之间,耳边一个平和声音道:“这血灵剑剑灵苏醒,我方才以太玄剑意将之镇压,却不能治本,五日之后,你到灵江江眼寻我,我助你将此剑收服,免遭反噬。”知是叶向天感应自身剑意发动,于极远之地传念授计,凌冲感佩无已,望空拜谢。
太玄真气耗尽,丹田中已是十室九空,便在此时,凌冲忽然咦的一声,只觉一股气流如丝如缕,介于温热与清凉之间,在他手掌经脉中流淌,若说他之前所修的太玄真气是汪洋大海,那这股气流便是潺潺小溪,且还在不断流失之中。
凌冲之所以惊异,是发觉这股气流不同于太玄真气的刚猛霸道,亦非血灵玄阴之气的阴狠毒辣,而是显得中正平和,冲然而合于阴阳,似乎又能变换为纯阳玄阴两种不同真气,甚至四象五行皆能转化。
“这是什么真气?”凌冲心头闪过一丝疑问,随即脑中灵光一闪,想到小时读到《道德经》中所言:“万物负阴抱阳,冲气以为和。”这本《道德经》既非拳剑秘籍,亦非修真了道之秘奥,讲述天地之道的至理,玄之又玄,历代注疏之人如过江之鲫,却都只是隔靴搔痒。
“冲气者,阴伏而阳精也!这下捡到好东西了!”凌冲机灵之极,一瞬间便知这缕真气必是方才太玄真气与玄阴真气交相磨荡衍生而出,兼具阴阳两性,可称混元!心念一动,丹田中发出一股吸力,将这一缕冲气吸入,慢慢温养。
过了片刻,他颓然发现这股冲气数量极其稀少,且不断散失,依旧化为阴阳二气,继而消散无踪,无论用何样方法皆不能保留长久。
心念一动,将那一缕冲气留在丹田,依照太玄秘法催生太玄真气,继而去勾动血灵剑中玄阴之气,他小心翼翼之下,一面修炼太玄真气,一面一点点引导与玄阴之气磨合。丹田中太玄真气随灭随生,与玄阴真气相抗,果然足足消耗了两成左右,才又有一缕冲气生出。
凌冲早有准备,又将之引入丹田,与之前的冲气相合,两股真气合一,比之前壮大了许多,但与太玄真气相比,仍是沧海一粟。凌冲努力炼化,直到天色破晓,也不过炼成四股冲气,凝成一股,在丹田中蛰伏不动,虽仍旧逸散不断,到底比之前要好了些。
凌冲几次运转,那股冲气却懒洋洋的毫不理会,他丹田空虚,修炼冲气太耗功夫,只好依旧修炼太玄真气,又过一个时辰,丹田真气已恢复了三成,还有要紧事办,不敢耽搁,不顾重伤之体,缓步出城,直奔碧霞山碧霞寺而去。
老夫人与王朝还在碧霞寺中,昨夜虽将萧戾重创,但难保他不会孤注一掷,杀入凌府。凌冲心里早有主意:“那三嗔和尚一看就是个油盐不进的角色,不过那碧霞和尚常年驻锡碧霞山,我凌家每年上千两的香油供奉,如今有了为难,他也不好意思不伸手帮忙。”
凌老夫人笃信佛教,每逢初一十五皆不顾路途颠簸,往碧霞寺进香,每次皆要施舍财物,一年下来,足有数千两银钱。此时大明太平已久,民丰物阜,物价极低。一两银子已足够置办一桌上好酒席,数千两银子委实不是一笔小数目。
章二十三 魔道六宗()
凌冲丹田中真气流转,那冲灵之气得来甚难,散之却极易,他费了许多功夫却依旧不断散失,化为阴阳二气。只是化生出的阴阳之气却无太玄真气与血灵真灵那种霸道之意,虽然仍有阴阳两性,却变得有几分中正平和,利用起来也自方便了许多。
“看来阴阳交汇而为冲灵之气,化为太极,之后再化生两仪,只是其中的炽烈阴寒之气降低了不少,比太玄、血灵两种真气更易加以利用。”阴阳二气泾渭分明,阳气依旧融入太玄真气之中,阴气则没了血灵真气那股嗜杀阴寒之意,变得温顺许多,于丹田之中潜伏下来,静止不动。
太玄真气原本剑意纵横,宁折不弯,得了阳气滋养,也自壮大许多,而其中剑意也自温宁起来,有了几分悠游自在之意。太玄剑意原是刚强之极,摧伏万物,但刚而易折,这一化解之后,有了几分刚柔相济之意,合于天道,却是大大的进步。
凌冲一面赶路,一面细细体味真气的诸般变化,只觉阴阳之道,变易无穷,又有一番新的领悟。一面手握血灵剑,抽取其中血灵玄阴之气,如此阴阳逆转,丹田中太玄真气逐渐盈满,足下脚程也步步加快,到了晌午十分已到了碧霞寺门前。
寺门前正有一个白白胖胖的知客僧等候,见了凌冲合十笑道:“方丈早知凌小施主要来,特命贫僧在此等候,请!”凌冲一夜之间,大战萧戾,见识到了真正的魔道功法,眼界大开,对碧霞和尚善能前知之事也不怎么惊讶,点点头,随知客入寺。
到了方丈精舍之中,只见三嗔与碧霞端坐云床,碧霞和尚笑道:“凌小施主两日之间往返于敝寺,着实辛苦,请坐!老夫人正在禅堂之中用午膳,公子放心便是。”
凌冲道了谢,端然落座。三嗔和尚目光一闪,问道:“昨日见施主周身剑意喷薄,剑气纵横,今日却又深自收敛,如神剑在匣,得阴阳渐变之妙,功力大进,委实可喜可贺。”
凌冲微笑道:“大师好高明的眼光,凌某这点微末之技,又如何入得大师法眼。实不相瞒,今日之来,一是迎接祖母,而是有个不情之请,欲请碧霞大师随我一道回府,住上几日,也好朝夕请益。”
三嗔与碧霞对望一眼,目中皆含笑意。碧霞道:“出家人不事生产,一针一线,一茶一饭,皆赖四方施主布施,贵府历年布施极多,贫僧谨记在心,既是贵府相邀,贫僧敢不从命。”十分痛快便答应了凌冲的邀请。
凌冲眉头一挑,说道:“如今我凌家正是多事之秋。我父做主为我兄长定下一门亲事,只是其中颇有些碍难之处。”遂将萧戾之事原原本本说了,末了道:“那萧玉如今改名萧戾,修成一身魔道功夫,必欲杀死我兄长,昨夜我与他激战,却被他逃掉,如今只怕连我也恨上了。不瞒两位大师,之所以请碧霞大师法驾,便是为我凌家顶缸的。”
碧霞和尚但笑不语,三嗔和尚道:“出家人降妖伏魔,乃是分内之事。何况那萧戾在天京犯下血案,虽是为父报仇,到底手段残忍,如今只为了一桩婚事,便欲置凌家公子于死地,更何况又是魔道传人,这三条加起来,已有取死之道!”这和尚戾气极重,断不了无名之火,生平最恨邪魔外道,这才有此一说。
碧霞和尚低诵一声佛号:“敢问施主,不知那萧戾所用的是哪一派的神通?”凌冲赧然道:“小子刚学了几手太玄剑法,连叶师兄也未当面拜见,因此眼力不高,不然此次也不必劳动大师玉趾。只是我与那萧戾斗剑之时,他周身三百六十五处穴道中皆有真气溢出,似乎与周天群星辉映,又有一口陨星刀,十分难缠。”
碧霞与三嗔对望一眼,眼里全是惊异之色。三嗔和尚沉声道:“想不到那萧戾居然得了星宿魔宗的传承!”碧霞微笑道:“施主有所不知,天下修行之道,以佛、道、魔为首,在这一界中,魔道有天欲教、血河宗、天尸道、噬魂宗、九幽黄泉门、星宿魔宗六大宗派。天欲教倡行阴阳采战之术,以淫邪乱世。血河宗吸人精血元气,只是作恶太多,两百年前被贵派尽起门中高手,将之诛灭,施主手中血灵剑便是血河宗当年故物,施主身为太玄弟子,此剑落于手中,正可将之镇压,也算了结当年一段因果。”
“天尸道以炼尸为主,门中世传太阴炼形之法,讲求以尸入道。九幽黄泉门修炼黄泉阴界之法,传言门户便在九幽之下,门下向不出世。噬魂宗功法诡异,善于操弄人心,防不胜防。而星宿魔宗势力最大,为魔道六派之首,门中弟子无数,修行《星宿魔典》,采周天星辰之力以为己用,练就星斗元神化身,威能无穷。那萧戾既是周身散发星光,便唯有星宿魔宗传承方有如此异象。”
凌冲只觉胸中一股豪气生出,那萧戾是星宿魔宗的传人又如何?听碧霞和尚言道,魔道六派之一的血河宗居然是被太玄剑派所灭,以一己之力夷平一大魔教传承,这是何等的壮举与豪气!
三嗔和尚沉吟道:“那萧戾得了星宿魔宗传承,只怕尚未修炼入门,不然以星斗元神催动陨星刀,以施主如今功力,只怕难以抵挡。再者,贫僧听闻此次癞仙遗宝出世,魔教之中许多高手云集金陵城,传闻那星宿魔宗大师兄莫孤月也会来此,若是被萧戾说动,只怕会对贵府不利。此事还需碧霞师弟亲身坐镇。五日之后,灵江江眼之会,贵派叶施主当会到场,施主可趁机说明此事,请他定夺,有叶施主在,那莫孤月也不足为惧。”
碧霞点头道:“这几日贫僧便坐镇贵府,但有风吹草动,自当竭力而行。”凌冲起身一躬,说道:“两位大师高义,小子先行谢过了。既是大师答允,小子先行返家,有劳大师护送祖母。”
碧霞、三嗔一起起身相送,等到凌冲出了寺门,两个和尚依旧回精舍落座。碧霞叹息一声:“癞仙遗宝出世,连太玄剑派封山两百年之后,再开山门,叶向天入世,如今魔道高手又云集金陵,只怕魔劫将至,又有一场杀劫降临了!”
三嗔笑道:“师弟便是悲天悯人,须知孽由自作,不能令不作。有因有果,以佛陀无边妙法,尚不能斩断因果,你又空自悲悯作甚!凌府之行,说不得师兄也要动一动筋骨,陪你走上一遭了。”
碧霞奇道:“师兄不是要坐镇此处,静待有缘之人?难不成……”三嗔点头:“不错,方才凌家公子提到萧戾此人,那《楞伽经》于我泥丸宫中竟有异动,佛光道道而出,想必那人便是有缘之人了。只是我楞伽寺有缘之人,缘何又学了星宿魔道,成了魔道中人,其中缘由委实令人难以索解。”
碧霞和尚笑道:“恭喜师兄,有缘之人行踪已现。我佛神通无边,既得开示,自有无边妙法,莫说那有缘之人不过学得微末魔道,便是得了魔道正果,修成玄阴法相,亦可立地成佛,成就无量金身。既如此,你我快些动身,会一会那萧戾吧。”两个和尚收拾停当,自去请凌老妇人同行。
凌冲一路赶回金陵城中,昨夜一战,萧戾受了他一剑,伤势不轻,量他白日也不敢公然现身,只是须防备他夜间出手,不过有了碧霞和尚之助,便可高枕无忧。“那萧戾既是星宿魔宗传人,莫孤月又要驾临金陵,还是须得请出叶师兄法驾,方可镇压,以绝后患,不然又萧戾惦念,我便是离家修道,也不得安宁。”
回转凌府,见了老父兄长,果然一切安好。凌真见他从外面归来,已知他以身诱敌,见爱子无恙,也放了心,只是好生骂了一通,凌冲唯唯诺诺,不敢还嘴。
见了兄长凌康,记起萧戾所言已与高家小姐私定终身,不由怒火中烧:“这一对狗男女好不知羞耻!做出这等伤风败俗之事,那高老大人想必对此事心知肚明,这才急着与父亲谈定婚事!”
见兄长兀自沉迷于婚事之中,整日傻笑不停,更是愤恨:“此事木已成舟,我若将真相告知父亲,以他的秉性,只怕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