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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面上一无异状,领命将尸首、头颅收去,又将血迹清理干净,施礼退下。
岳秀笑道:“本来玄门七宗之中,除却玄女宫地处偏远,不克遣人来此之外,六派皆有传人来此集会,商讨惠帝寿诞之事。只是七玄剑派秋少鸣师弟忽有要是,匆匆回转,不克来此。”眼神若有意若无意瞟了凌冲一眼。
凌冲心下有数:“秋少鸣两次败于我手,以他心性,绝难容忍,定是回山苦练,没脸再参与京师之会。”默不作声,只当不知。
岳秀接着道:“惠帝此人十分昏庸,近日宫中又传出纳妃之言,此是小事,也不必去管。只是他欲借水陆道场大会,搜罗天下延寿丹药,却是万万不可。我玄门正道虽不插手俗世政务,但有个不成文的章法,便是坐上龙椅之人,必要如凡人一般,有生老病死,不可长活在世,把持神器。惠帝既要延寿,又不肯退位,已是大逆不道。因此今日请诸位同道来此商议,究竟该当如何处置。”
玄门对俗世政权全无兴趣,偶有弟子修道不成,去红尘之中做官为将,享受人间富贵,只要不显露神通,杀生害命,也懒得去管。但皇帝之辈,贪恋权势,一旦长存于世,对众生而言,非是好事。因此历代帝王,若求长生,须当舍弃皇位才可。惠帝此人,老而昏聩,偏生不肯放权退位,又要趁着这次水陆道场,搜刮长生丹药,触及道门底线,因此玄门七派各遣弟子前来处置。
惠帝之事,对玄门而言,乃是癣疥之疾,不足为患,当务之急是筹划如何度过道家四九重劫。白云观中几人,修为不高,却是各派掌教、长老嫡系,足可定夺此事,又可借此磨炼新一辈弟子,何乐而不为?可怜堂堂大明帝王,老来下场就在这座小小白云观中,被区区几人定下。
凌冲冷笑道:“岳师兄出身神木岛,自然知晓惠帝此次纳妃究竟是要娶哪个了?”岳秀一愣,说道:“确是知晓,乃是东海鲛人一族公主鲛娇,生的国色天香,还曾在本门中小住了几日。”凌冲冷笑道:“岳师兄,凌某以为比起甚么水陆道场、延寿丹药,还是先来说说这位鲛娇宫主的好!”
商奇皱眉道:“鲛人一族虽是妖类,但秉性纯良,极少生事,嫁入宫中也没甚么不好。凌师弟为何抓住这一点不放?”凌冲道:“几位有所不知,那鲛娇虽是鲛人宫主,却并非甚么良善之辈,乃是天欲教主弟子,修炼魔道功法。若听凭她入宫侍驾,定要秽乱宫廷,挑起一场劫数!”
大殿之上烛火摇动,映着玄天上帝神像面容忽明忽暗,一片死寂之中,岳秀忽然大笑道:“不可能!凌师弟何出此言!那鲛娇在神木岛上居住经年,若真是魔教弟子,岂有瞒过我等之理!”商奇也皱眉道:“天欲教功法倡行采补,鲛人公主若是修炼,必有征兆能瞧得出来。神木岛上下难道都是瞎子么?凌师弟之言太过了。”
秦钧一语不发,耳听几人对谈,他对甚么纳妃、鲛娇之事全不在意,只想早些到水陆道场上,见一见究竟有甚么奇人异士。凌冲淡淡道:“此事乃是本门叶向天师兄亲口说出,当年我随他去神木岛求取先天乙木精气,半途与鲛娇偶遇,叶师兄无意中瞧破她的功法底细,那妖女出身魔门,绝不会错!”
凌冲搬出叶向天的招牌,信服力大增,商奇心下十分别扭:“本以为惠帝寿诞之事十分容易,只要不令惠帝得到延寿丹药便可,谁知还杀出个鲛人公主入宫为妃。那鲛娇若真是魔教弟子,此事就闹大了。”沉吟道:“贵派叶道友的眼力我是相信的,只是若不亲眼见一见那妖女,着实不好判断。”
凌冲道:“此事容易,鲛娇不日便要入京,此刻想来已离京师不远。几位若是有意,立刻起身赶去确认,若真是魔教弟子,当即下手诛杀,如何?”张守正对鲛娇深恶痛绝,凌冲与张守正算是半个师徒,鲛娇此女出身魔教,意图不轨,两方考量,皆要杀之而后快!
岳秀还是不愿多生事端,说道:“无论鲛娇是否是魔教弟子,我等若是猝下杀手,挑起一场风波,反而不美。莫若静观其变如何?”凌冲冷冷道:“鲛娇身为魔门弟子,你神木岛居然全未看穿,若任其入宫,必有大难!现下朝政不稳,外有靖王虎视眈眈,一旦两相结合,猝起发难,天下生灵何辜,要受此荼毒?你们若是不去,我自家去。此事我太玄剑派伸手管了!”
凌冲身为掌教嫡传弟子,却是有底气如此说,甚至有些门户之中,掌教弟子更为受宠,权柄之大,堪比一般长老。凌冲既发此言,便是存了必杀之心,无论有无帮手,总要取了鲛娇性命!
章三一八 交流符术()
鲛娇毕竟在神木岛呆过几年,若说没看出其魔教根底,神木岛也难辞其咎。但以木清风老祖的眼力,绝无可能被瞒过,其中定有猫腻,岳秀也是精明之辈,转念就想到必是自家老祖瞧出了端倪,默不作声祸水东引,笑道:“鲛人公主之事,只是猜测。不必心急赶去,待其到达京城,也还来得及。为今之计,先把水陆道场议出个章程,莫让惠帝得了延寿丹药才是。”
众人深以为然,鲛娇便是魔教弟子,不入宫门也翻不了天去,一旦坐实,自有高手前去对付,不必他们操心。还是商议水陆道场之事最为紧要。凌冲却不依不饶,说道:“防患未然,未雨绸缪。等鲛娇入宫,再要除去,投鼠忌器,要难得多。诸位既然不肯出手,凌某自去便是。至于水陆道场之事,只要看顾得当,也算不得甚么。”言罢转身便走。
商奇眼中寒光一闪,叫道:“凌师弟!水陆道场兹事体大,你太玄派不肯出手,只好由我等代劳,只是到时莫说我等不给贵派面子!”凌冲充耳不闻,大踏步出了白云观,御剑而走。岳秀冷笑道:“这位凌师弟太过刚烈,非是载道之器,杀性太重,乔淮安之死,不知少阳剑派要如何报复了!”秦钧想了想,迈步便走,化为一道剑光飞去,追凌冲去了。
岳秀与商奇对望一眼,微微冷笑。凌冲剑光在前,忽然心头一动,按落云头,落在一处小丘之上,不旋踵又有一道剑光飞来,落在他身边,正是秦钧,见了凌冲微笑道:“凌师兄走的好快。当年灵江一别,已有八载,我随沈师兄回山,便闷在门中修炼,这次讨了特意讨了这个差事,也算来透透气。凌师兄方才说惠帝新纳的妃子是魔门弟子,若是师兄要动手杀她,算上我一份如何?”
当年秦钧跟在沈朝阳身边,畏畏缩缩,如今长成了美少年,口齿也灵动许多。凌冲笑道:“当年灵江一别,想不到八年之后才行相见。我方才说要去杀那鲛娇,阻其进宫,若是商奇、岳秀两个点头同去,还有几分指望,只有我俩,却是不成。鲛娇乃是金丹级数,她身边必有天欲教派遣来的护卫,加上一个深藏不漏的国师曹靖,要杀她谈何容易!”
东海初逢鲛娇之时,其便是金丹境界,几年不见,不知精进到甚么地步。天欲教主好容易培育出这一步好棋,定遣高手随侍在侧,以卫周全。再有曹靖亲自护送,这位大明国师才是真正的深藏不露,到如今也没人知道究竟修为到了甚么境界。
要是岳秀与商奇两个金丹之辈出手,还有几分胜算,单凭凌冲与秦钧,生死符的底细轻易不能暴露,唯有死路一条。凌冲一路之上,就在苦思对策。秦钧冷笑道:“难不成那魔教妖女有三头六臂?我俩联手,还杀她不得么?”凌冲摇头不语。
丹田中晦明童子忽道:“这小子是正一道的传人罢?”凌冲阳神奇道:“你怎么知道?”晦明童子道:“他一身正一符法气息,甚是纯正,若是瞧不出来,岂不有损我天下第一神符的威名?”正一道传承久远,还在太清门之上。门中符术走的是上清一脉路数,与太清同出道门,但精微之处,略有差别,别有妙用。尹济祖师创立太清门时,便曾参考正一法门,太清门创立之后,两派弟子相互别苗头,竞逐谁家符术更为精妙,谁才是玄门符术正宗。
想不到万载之后,当年风光一时的太清门已是风流云散,正一道却安安稳稳传承了下来,晦明童子一念至此,颇有些抑郁,说道:“你欲学太清符剑,正可与这小子探讨一番。我观他修炼的,亦是符剑双修之法。”
凌冲倒是对沈朝阳甚是关心,当年灵江一会,叶向天深沉藏芒,沈朝阳却是慷慨豪迈,颇有侠士之风,当时便十分心仪,问道:“不知沈师兄近年如何了?”秦钧笑道:“我在癞仙金船中取了一件宝物,助沈师兄纯炼真气,已于三年前修成婴儿,如今正在门中闭关温养。”
凌冲笑道:“沈师兄冲破玄关,可喜可贺!”算算日子,沈朝阳竟与叶向天同一时日修成元婴,二人皆是惊才绝艳,并称为玄门双璧,都是心高气傲,欲求上乘道果,反复打磨根基,如今终于开花结果,日后定能一飞冲天。
凌冲问道:“不知秦师弟修炼的贵派剑术还是符术?”秦钧笑道:“我欲学沈师兄一般剑符双修,特意求他传我法门,只可惜资质愚钝,学不到师兄三成功夫。”凌冲心念一动,说道:“说来也巧,我恰得了一部道经,专述符文之道,只是本门不精符术,自家研习,全无存进,不若与秦师弟讨教一番,如何?”
秦钧笑道:“凌师兄乃是自家人,讨教二字再也休提,我也不过初窥门径。只要不涉本门根本道诀,小弟定是知无不言。”每一门派中根本道诀乃是重中之重,传承之核心,万万泄露不得,一旦走漏,天涯海角,就算剩至最后一人,也要追杀到底。
沈朝阳与叶向天私交极厚,惺惺相惜,秦钧这才肯与凌冲亲近,不然玄门正宗大派弟子,哪一个不是眼高于顶?还会巴巴的御剑追来?凌冲当下捡太清符经中几种符文绘制之法说了,秦钧初时还笑容满面,听罢凌冲描绘,露出苦思之色,正一道中亦有与这几种符文功效相近的符箓,但要么勾勒艰难,不及凌冲所说那般简洁,便是比之简洁了些,威力又大打折扣。
秦钧竭尽所学,勉强将凌冲所述几道符箓拆解出来,与凌冲交流一番。心下暗惊:“这几道符箓虽不繁复,但精妙之处,比本门心传丝毫不差,分明自成体系,凌师兄是从何处得了这等符经?”丹田中晦明童子得意笑道:“这小子就是个土鳖,我只轻露一手,便惊得像个蛤蟆,欺负他太也无趣,叫那个甚么沈朝阳的来还差不多!”
章三一九 叠符法符窍法()
方才凌冲所述几道符箓,皆出自晦明童子传授,精微奥妙,果然惊得秦钧张大了嘴合不拢来。晦明童子身为太清符术集大成者,小露一手,心底十分痛快,趁机笑道:“凌小子,你看看,我只略施小计,那几道符箓不过是祈禳部中最简略者,便将他惊得体无完肤,可见我太清符术实是高过了正一道!多少人强破头要学太清符文,你身在宝山而不自知,何其蠢哉!”
凌冲早已习惯了晦明童子时常调侃、引诱自家修炼太清符术,阳神笑道:“太清符术的确是道家正宗,可惜我已修炼了太玄剑术,不会更改根本道诀了。晦明还是助我修炼太清符剑,凝聚新的一道剑光罢!”
晦明童子气的直哼哼,说道:“太清符术何等玄妙,我若传了秦钧这小子,他必要欢喜的连叩八十个响头,到了你小子手中,却是其如比率,真真气死我也!”黑白生死之气旋转不休,就在凌冲丹田中往来冲突,发泄不满。生死符闹得正欢,阴阳之气陡然一动,作势刷来,晦明童子惊声尖叫,急忙遁入玄剑幻境中躲避,他平日以符箓正宗自居,瞧不起太玄剑术,不肯在玄剑幻境中逗留,但阴阳之气太过霸道,刷动之下极有可能动摇他之本源,没奈何,唯有躲为上策。
果然阴阳之气又蛰伏起来,不去理他,悠游自宁。晦明童子惊魂未定,自玄剑幻境中叫道:“罢了罢了!本来本祖师还有叠符法、符窍法与这小子些好处,今日甚是晦气,不说也罢!”躲在玄剑幻境中生闷气。
凌冲心头一动,笑问秦钧:“秦师弟精修符箓之道,可知何为叠符法,何为符窍法?”秦钧笑道:“这两道法门乃是符修之中无上妙法,近似于剑道中剑气雷音与炼剑成丝两种绝世剑法。叠符法,便是以精微手段,反复描绘一道符箓,叠加不停,叠符越多,符箓威力便越大。试想便是最简单的一道明气符,聚炼天地灵机,若是叠符数万、数十万次,所能吞纳的灵机岂非汪洋如海?一旦释放开来,堪比纯阳大能之一击!”
“这叠符法说来也无甚诀窍,靠的便是辨识入微的真气操控力道,与一颗沉稳深潜之道心。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