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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一记大补,忿怒剑气所化剑柱轰隆隆拔地而起,足足上升了百丈高度,才止住势头。
凌冲精神一振,忿怒剑气境界暴涨,反哺阴神本念,足以将他本体道行境界推升一大截。此是意外之喜,凌冲惊奇之下,微一愣神,那些阴差又自赶着冤魂呼啦啦走的无形无踪。他沉吟了片刻,收了化神曼荼罗变化,静心消化忿怒剑气凭空得来的好处。
约莫三日之后,忿怒剑气又自恢复了原状,凌冲再次展开化神曼荼罗神通,他静思了三日,对那队鬼差与阴魂隐隐有了几分猜测,今日便是验证之时。阴神正念依旧端坐虚空,身下是无尽黑暗之渊,仔细望去似有甚么东西在其中孕育,仿佛随时可能冲出。
果然凌冲入座未久,又有阴差鬼魂呼啸而来,旁若无人一般的打骂呻吟。凌冲自高出俯视下去,屈指一弹,一道魔念飞出,这一次换了七情中的哀意魔念。果然这道魔念又是扑了一空,但随即自其中一位冤魂身上传来了一股哀怨之意。
凌冲当即将哀意魔念收回,细细品味这股哀怨之意。果然又是那位冤魂一生所历之景象泛现于灵台之上。这冤魂却是一位女子,毕生坎坷,所遇非人,唯有膝下一子,颇为孝顺,又有出息,算是一点欣慰。谁知颠沛半生,刚要有所安定,自家却不幸染病身亡,正是子欲养而亲不待,不由得愁肠百转,哀意盈胸。
凌冲有了炼化先前忿怒之意的遭遇,自是成竹在胸,匆匆观摩过了那冤魂一生所历,只将一股哀怨之意存思于心,果然这股哀意汇入哀意魔念之中,又是一记大补,哀意剑气的境界又自提高了一层,虽比不上忿怒剑意,但也甚为可观。
凌冲心下笃定,已是明白了七八分:“原来如此!怪不得方有德千叮万嘱,要我在枉死城中修炼,却是为此!虽说地府之中已无冤魂阴鬼,但无尽岁月之下,轮回运转之间,有无穷冤魂厉鬼就在冥狱之中轮回不休,永无休止。其等的念头意念早已烙印在地府阴曹之中,无论奈何桥、三生石还是枉死城,这等意念萦绕亿万年不散,正是修炼魔道功法的最佳去处!”
“尤其是这枉死城中,来的皆是冤死、往死之辈,生前一口怨念怨气不散,连带七情六欲之意也如浊流横灌,充斥整座城池之中!我以化神曼荼罗之法,展布心相世界,以方寸灵台之变化,自能引动冥冥之中无尽岁月累积的七情之念,我所见之阴差冤鬼,想来便是那些念头受我心相世界吸引,投射而成,来不知其所来,去不知其所去,才会如此诡异。但看穿来,却又不值一提。我若能将每个厉鬼冤魂的一生所历也经历一遍,岂不就是等于以魔念沾染众生,以红尘百态、七情之欲锤炼我之道心?此处真乃修炼噬魂劫法的圣地也!”
噬魂劫法的修炼正途乃是以众生七情六欲为炉,以自身魔念为炭,以正念本心为铜铁,入于炉中反复捶打、淬火,使正念心神精纯,其实此法在玄门之中亦有流传,只不过是锤炼阳神,呵护一股纯阳之气。而噬魂劫法则是精炼一股魔意,到了最高境界,正是天魔之属,阅尽众生百态,于虚空开辟无上魔国,他化自在。与玄门或是佛门的修行之法殊途同归,但所求大道却大相径庭、南辕北辙。
枉死城中本就是容纳横死、往死之人的生魂前来,先由鬼差判官以生死簿所载,判定生前善恶,再由鬼帝帝君朱笔御批,赏善罚恶,投入轮回六道,周流不休。但能如枉死城者,大多过大于功,其下场堪虞,甚至不乏大奸大恶之辈,被投入地狱之中,受苦无尽岁月,求出不得。
章六四五 道行大涨!(求月票)()
因此枉死城中十之八九的鬼魂最终的下场都非善终,就算被投入畜生道、饿鬼道,也要比在地狱之中受苦好上不少。那些鬼魂怨愤之意、贪婪之念,亿万载岁月沉淀之下,恰如春雨霏霏,将整座枉死城浸润的极其彻底。这等意念不断重叠加和,已然化为纯粹之极的魔念,为玄门正道所唾弃。就算是魔道修士要炼化这些魔念以为己用,也有诸多困扰,一不小心被魔念侵蚀元神,下场比走火入魔还要凄惨。世上怕是唯有噬魂劫法,能够收拢冥狱中的无尽魔念,但也要小心翼翼,唯恐反被其沾染堕落。
凌冲明了了这一层关隘,才知为何方有德要他留在枉死城中修炼,原来是要借其中魔念,打磨自家一颗魔心,尤其枉死城中魔念可说无穷无尽,取之不竭。但也要如履薄冰,与那些魔念相比,凌冲的这点修为真若萤火之比皓月,稍有不甚,尚有败道辱身之祸。
既知枉死城中奥妙所在,凌冲自有办法,牵引魔念而来。他将化神曼荼罗心向世界渐次收拢,使之由亩许渐渐化为十丈方圆,范围缩小,法力反而更为凝练。果然心相世界一经缩小,投影于其中的枉死城魔念越发多了起来,一群群鬼差此来彼去,押解着一群群厉鬼,鬼哭神嚎不停。
凌冲依着前例,依旧放出噬魂魔念,以旁观之身份,体悟每个冤魂之一生。这些冤魂既称枉死,自然各有其际遇,各有其业力因果所在,凌冲所要做的,便是经历其在阳间中的一生,借其阅历砥砺魔心修为。
但其中极为凶险,有好几次凌冲放出的魔念险些迷失在冤魂的记忆之中。这些冤魂本体早已不复存在,或魂飞魄散,或早已轮回,又或尚在地狱中受苦。凌冲所知所感,只是烙印在枉死城中魔念的一缕缕记忆而已,一旦他心神所系的噬魂魔念迷失其中,等若由实入虚,再也寻不回来,凭空消散了一般。噬魂魔念消散,等若他的元神消散,其中凶险不言自明。
好在凌冲元神稳固,虽以魔道之法修行,如走钢丝,时刻皆有凶险,总算练出一副坚凝道心,每每于间不容发之际,生生将魔念抽回。这等凶险之极的修炼之法运转之下,凌冲的收获也是极大,他的方寸魔心、道行修为几乎是水涨船高,操控起噬魂魔念来,越发得心应手。但道行境界高企,并非等于法力神通也自精深,如今算是空有一身境界,却为能炼化与之匹配的噬魂真气,以至法力神通不曾有分毫进步。
这也不及,只要道行境界足够,神通法力不过是旁枝末节,唾手可得。就算地府中并无合用的噬魂真气,只消出了地府,冥狱之中自有大把的阴井煞气供他炼化,自能在最短时日,修成与道行相匹配的法力神通。
凌冲反而不急于提升神通威力,这等锤炼魔心,打磨灵台之机,正是万载难逢,乃是天大的机缘,错过今日,不知何时能有如何遇合。只顾一门心思体悟冤魂之念,提升噬魂劫法的道行修为,忽忽之间,不知过去多久。
枉死城中,凌冲阴神显化,端坐虚空,身下是一杆噬魂魔幡招摇不定。这尊阴神乃是凌冲本来面目,只不过面目模糊,分为五色七彩,在其泥丸宫中有一团黑气上下飘荡不休。这团黑气便是化神曼荼罗本体显化。
枉死城中建筑大多以石质铸成,亦有铁汁铜水浇灌者,这些房舍宫殿造型古拙,风格粗犷,传承自上古,应是自有轮回之事,便伫立在地府之中。凌冲催动噬魂心法,拓印亿万年沉淀之鬼魂之记忆魂念,自然引动了冥冥之中枉死城之气数汇聚。无穷建筑房舍宫殿外墙之上,渐有幽沉光芒闪现不定,如萤火之虫,飘飘摇摇,点点滴滴漂浮于虚空之中,接着向凌冲的阴神汇聚,最后融入那一团黑气之中。随着凌冲阴神参悟,入于甚深微妙不可知之境界之中,枉死城中点点光芒越发多了起来,如飞蛾扑火,皆以凌冲阴神为最终归宿。
这些点点荧光便是无数鬼魂所留之魂念印记,被凌冲的阴神炼化,融入自家心相世界之中。凌冲此时境界于佛家而言,称为甚深微妙定中,此定甚为玄妙,乃是一念轻灵,上游九天,下临黄泉,照见过去未来一切种种之状。但凌冲的法力境界,自还差得远,但也非同小可,非得佛门高僧大德不能为之,就算碧霞和尚在此,也要大为惊叹,叹息他精修魔道,并非入得慈悲法门。
枉死城沉寂了无穷岁月,被凌冲修炼搅动,到了后来,几乎一念之间,便有无穷荧光飞腾,状如流萤飞蛾,乱舞乱飞。这等异象惊天动地,地府之外九曲九泉图元灵悄然现身,大河滔滔之间,一双魔眼望向地府深处,却只见一团魔光魔云摇荡不休,瞧不分明。九曲图元灵不敢怠慢,忙以心声传递之法,联络身在九幽门总坛的赫连无敌,谁知赫连无敌正在闭关之中,全无回应。
法宝之物,若有主人操控,自是毁天灭地,但若论自家区处事态,则要差了一些。九曲九泉图元灵只思索了三个呼吸的功夫,便决定不去理会地府中的异状,静等赫连无敌回复,其又深深望了地府一眼,跟着隐去虚空不见。
凌冲引动枉死城中异状时,夜乞老祖正与鬼铃、伽薄两位鬼祖穿破第九层冥狱,到达第七层冥土。鬼铃老祖说道:“这第七层冥土之中修成鬼祖之辈共有四尊,皆是以玄阴元神成道,彼此之间各有仇怨,常年征伐不休,只不过被九幽门与赫连无敌连施诡计,接连打压,怕是也剩不下几位了。老祖若要收拢冥土鬼祖,可从这一层下手。”
夜乞鬼祖打定主意,先不与九幽门硬碰,转而杀入其他层冥土,收服其他鬼祖,组建一个庞大势力。
章六四六 练剑成丝之法()
夜乞鬼祖打定主意,先不与九幽门硬碰,转而杀入其他层冥土,收服其他鬼祖,组建一个庞大势力。要知九层冥狱广大无边,无尽岁月以来不知有多少玄阴鬼祖栖息其中,聚拢势力,就算九幽门强横霸道,也不能一统九层冥土,便是这个原因。
夜乞老祖自恃是夜叉一族大长老,有鬼铃伽薄两位之助,只需寻到其他野生的鬼祖,各个击破,顺服的收归麾下,不顺眼的炼化吞噬,不出十年,必能建起一支大军,那时一举降临阳间,攻破大金刚寺,将阖寺上下杀的鸡犬不留,方能消他心头之恨!
凌冲在枉死城中悟到心相世界摄取魔念之法时,夜乞老祖心有所感,霍然转向地府方位,目中喷出一丈多长的神光。鬼铃老祖亦心有所感,纳罕道:“地府之中分明无有生灵,又是谁能引动地府中残存的冤鬼之力?倒是怪哉!”
伽薄老祖甚是粗鄙,叫道:“管他是谁,回去瞧瞧不就得了?”鬼铃老祖冷笑不语。夜乞老祖思索了片刻,断然道:“那位大菩萨既然在地府中显圣,我等不可再回去挑衅,地府之事等我等收服了几尊鬼祖,实力大增之后,再去查探不迟。”
开玩笑,那尊大菩萨亲身显圣,不惜暴露了佛门在地府之中所留后手,必是所图甚大。能从地府逃出已是侥幸,给夜乞老祖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再回去触霉头,就算凌冲将地府颠倒个个儿,他也不会再去瞧上一眼,毕竟千重万重,可没有自家性命来的重。
鬼铃老祖沉吟道:“菩萨显化佛门净土之力,将九幽祖师与那甚么噬魂老人的一并收入其中,不知那个神木道人下场如何?”那位神木道人神秘之极,众魔头只听赫连无敌只言片语,根本未见其人真形,既然赫连无敌说到神木道人被他用计将大半元神转嫁到了九幽祖师元神之中,自然也随着九幽祖师落入菩萨净土之内,至于下场么,便不得而知了。三位老祖思量了一阵,对地府之事坐视不理,联手在八层冥狱之中逡巡,寻找落单的野生鬼祖去也。
按下凌冲阴神在地府之中参悟噬魂劫法不表,单说凌冲阳神之身,要为门中至亲寻访延寿之丹药,又奉了四长老贺百川之命,拿了三柄铸炼好的飞剑,去东海坊市换些财货回来,遂与沙通商议,一同赶路。狄谦之侄孙狄泽性子孤傲,数次冒犯凌冲,也被贺百川责罚,令其往东海坊市之中,接管一应俗物,若不能修成金丹,终身不许再回太玄。
因此凌冲赶路之时,顺道带上了狄泽这个拖油瓶,由沙通施展神通遁法,一路御水而行。沙通生性惫懒,不肯用功修行,才被其祖沙泷寻个由头,交由叶向天捉去太玄。果然沙通换个地方,修行甚是勤勉,居然突破金丹,修成婴儿,此刻施展水遁之法,只见一条淡淡烟水之意,如灵蛇扭转,一带一动之间,已远去百里之外,不见丝毫烟火之气。
烟水气息之中,沙通以自身真气构建一方小小天地,一面分心施法,一面瞪大一双圆眼,盯在狄泽面上。狄泽见他凶神恶煞的模样,早知其在太玄峰上吃鱼吃鸟,几乎将一座大湖吃的方圆百里鸟兽绝迹,心下惴惴,不敢与沙通对视,余光悄然扫了在一旁盘膝静坐的凌冲一眼,又垂下眼睑去。
沙通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