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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眼的光突然亮起,那轮消失已久的圆月再次出现在他的脑后,皎白的光直直照向脚下,浩大的落云山脉似乎动了动,分明是空无一物的夜空,却响起了锁链断开的噶哒声,像是有什么东西要被放出来。
白色的浓雾从山头喷发,比之前见过的任何一片都要浓郁,如同火山喷发,过不多久,这雾气变了颜色。
一开始,它是淡淡的紫,可到最后,整片天空都像是被紫色的颜料泼满,一只浩大的铁骑突然出现,它们踩着蓝色的火焰,在紫气中冲锋,浩浩荡荡,不可阻挡,为首的骑士挥舞着碧绿色的大旗,像是一块玉牌。
而在紫气喷发的中心点,我看到一把长剑一瞬而过。
我有些凌乱,想着这是怎么了,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事情,然而等我看清楚四周后,竟然发现这天地之中,不知何时又有几道光柱冲天而起,它们或是霞光闪耀,或是黑气勃发。
如同仙域一般的场景,却又夹着炼狱的颜色。
到最后,我看到了一条金龙腾空而起,化成了金色的光柱,支撑在天地之间。
那是九龙天城的方向,我们王朝的中心。
让我更疑惑的是,这么大的动静,城中的圣符军却是没有丝毫动静,似乎毫无察觉,唯有一道白色的身影在那山脉中游荡,但也只是茫然乱转,丝毫没有注意到头上正有两个人在观望。
最后,紫气越来越汹涌,几乎要将一切埋没,这时,他才又有了动作。
他伸出手,一枚乳白色的玉簪出现,他放到我的手中,说,麻烦你了,这件事只有你能做到。
麻烦我什么?
我还没来得及问,那人便突兀的消失了,一同消失的,还有这那股一直托着我的浮力。
没有任何反应的时间,我从紫色的云霞中跌落,坠入白色的浓雾,最后猛然坠在地上。
等再睁开眼,我还是在客栈中,打开窗户,已是日上三竿。
就像是做了一场梦。
我稍稍松了口气,可是却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回头望去,一根乳白的簪子静静躺在枕头旁,在簪子末端,有一只凤凰。
这时我才明白,那不是梦,可他给我这东西做什么呢?只有我能做到的事又是什么事?
带着疑惑,我查遍了有关落云山脉的所有事情,不论是什么,只要有关的东西我都看了个遍。
能号令铁骑的玉牌确实存在,小子,我没有骗你,开天辟地的神剑是我瞎说的,但我可以肯定,这山脉下,埋着一柄剑。
那些白色的浓雾与紫色的云霞,我不知道那是什么,所有书上都查不到,没有任何记载。
玉簪子我想应该是你的,不会有错。
因为在那日之后,我时常做一个梦,梦里是一片云海,巨大的云朵就在我头上,仿佛一伸手就可以碰到,有时,云朵也会跌落到地面,像是菌丝一般。
我还看到一个少年,在云海中翻腾,来去自如,不像我只能一步步走,在他身旁,经常有一个女子。
这光景我在梦里不知道碰到了多少次,虽然看不到面容,但就算是背影,我也牢牢记住了。
你像极了他。
那日在广场,就算你不来找我,我也会去找你的;你一来找我,我就更加确定了。
因为怀里的玉簪,在你来之后,马上就有了动静。
说实话,那时候我真有点不想确信,就你这样一个平平无奇的样子,跟那个如同神灵一样的男子有着联系?
啧。
当时我并没有多说,就想将东西给你,但一听你要去落云山脉,我就又生生忍住了。
我还想等你进去以后,看能不能再有那些动静,哪怕是一点点也好,再让我确认一遍。
可我没想到的是,在你走后,一股冰冷便罩住了我。
我打了个寒颤,无数次与死亡擦身而过的经历告诉我,它又来了,只是这一次,它并不打算与我错过。
我被人盯上了,也许活不到明天你回来的时候。
那人是谁我不清楚,他在暗中跟着我,如果我出了镇子,我想他会毫不犹豫的动手,于是我只好回去,这时那股异样的目光才略有放松,大白天他也不好强行闯进来,不然街上他就可以动手。
可是这样一来,他就知道了我的所在,白天不动手,晚上也有的是机会。
好吧,我要死了。
我将自己关在房间,听说人死前的一刹那生平的所有的事迹都会在眼前略过,可我不止一刹那,我有几个时辰,我还可以做点什么。
我静静想了想自己的一生,一个不该活下来的疑似神眷的幼儿在徐王朝最北长大,他饱受关注却什么也做不好,二十多年无所成后翻山过岭到了徐王朝最南,这里他遇到了一个神灵一样的男子,给了他一根玉簪,说这是只有他能做到的事。
他还很高兴,想着自己总算是不凡,然而就在要做成这件事情的时候,突然有人说,你要死了。
这是什么意思?
我胡长生,取了个长生的名字,结果连三十岁都到不了,就要死在这里?
我活了二十多年,在期待与失望里长大,翻越数万里之遥,就只为了给你这个毛头小子送根玉簪然后就去死?
这感觉有多讽刺,你也许永远不会懂,就像原先我对自己寄予厚望,想要努力做出些什么,但到头来命运却跟我说,
你不用努力的,事情我会给你弄好,你去送一下死就行。
你知道吗,想通这件事情的时候,我真想把这根狗日的簪子给砸个粉碎,再马上自刎,一句话也不留下,什么狗屁神灵,什么天运,什么只有我能完成的事情,统统都去死吧!
这他娘你们一群神仙打架,关老子屁事?
只是到最后,我还是写了这封信。
因为我突然想起来,在二十九年前,我就应该死掉的。
如果说养父看到的那阵光是这个人弄的话,我倒不应该埋怨自己成了一颗棋子,反而该庆幸,这个身份又让我多活了二十九年。
不过纵然如此,让我就这样消失,我是怎么也不甘愿的,这时候再想写一本《棋子胡长生的传记》肯定时间也不够了,况且也不一定能有人看。
我想来想去,只有在信里写出一个大概,然后让你当一当读者,读我的一生。
行了,小子,现在说正事。
落云山脉的事情你大概已经知晓,那里面的东西与你多半有很大的瓜葛,且都不是凡物,至于怎么拿,拿了怎么用,这些我一概不知,我也不多讲。
从接触你开始,我就觉得你有些奇怪,我觉得平日间你说话绝不应该是那种正儿八经的好鸟,你和摇光门那个李幽幽说话时才有点自己的意味。
当然我绝不是让你多跟她接触,如果不出我所料,来杀我的人,估计就是摇光门人,可难道就因为我说了一个大多数人都知道的居东铁手,所以他要来杀我?
这我真的想不通,可我也找不到其他人了,小子,我很怂,从没有惹过一点是非。
另外我给你算了一卦,也别奇怪,我学的东西虽然不精,但都会一点。
卜星不见,云雾缭绕。
卜星,指引前路之星,可你的前路竟然一点都看不透,这实在让我奇怪,这是迷失之人才有的卦象。
你失忆了?
我不知道,也许是我卜卦不行,但既然算出了这么个结果,我也就一定要给你指条路。
我不知道你来自哪里,也没时间和本事去算,但我想,那个叫四海的地方应该就是你的归宿。
如果那个人没有耍我的话。
有关这个地方,整个徐王朝的图鉴上都没有,但你也得庆幸,我梦见他太多次了,几乎是在梦里走遍了整个角落。
有一次我在梦里,走到了它的最南边,一过界,便是暴风雪。
如果我没猜错,那它应该就在我的老家,曲州季和城附近的雪原之中。
当然,我也就是这么一说,如果找不到,你就自认倒霉吧,这玩意我查了半年都查不到,没办法。
你也小心点摇光这个门派,据我所知道的,这个门派取得名字虽然有点意味,但实则是使暗器的,每个人都不简单。
另外有关于你的来路,我再说一点关于我的猜测,去年抚州御史府遇袭,多半和你有关。
好了,我要说的话已经说完,该做的事我也做了,如果真是一个棋子,那我也是一个合格的棋子。
看了眼窗外,天差不多全黑了,最多再有个把时辰,那人就会找上门来送我最后一程,真是可惜,我还有本书,记了挺多东西,但却不能留给你。
一个靠混情报吃饭的人,身上连个册子都没有,只会引起他的怀疑,我把这簪子和信留给老王头,如果你能看到的话,就帮我舒服点的坑,埋了吧,袋子里放着一些钱,有你的,也有别人的,你也别拿走了,就给我放到坑里,听说下面是冥府,都说钱生不带来死不带去,我倒要看看里面能不能用它买几个纸人使唤使唤。
小子,走了。
写于天风历十四年,六月十六日晚。
胡长生绝笔。
啪嗒,信纸翻到尽头,一根玉簪坠到了地上。
徐生看着信,久久没有放下,也没有去捡,在他身旁,柳乐生出奇地很安静。
第38章 祭词()
两人扛着一个麻袋往镇外走去。
一路上,他们都较为平静,气氛安静的有些诡异,徐生一手肩着麻袋,一手拿着玉簪打量。柳乐生一会低着头,一会又回头看身后的徐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胡长生的绝笔信达到了目的,他用数千个小字,在两人心中留下了不浅的印象。
承若他所言,就算是一个棋子,也是最特别的那个棋子。
两人一路无言,最后来到一片坟地。
说是坟地,其实就是抛尸地,鼓起的土包不少,但立了牌子的却很少见,甚至于在一些土堆旁,徐生还见到了一些裸露在外的尸体,这让他眉头皱起。
这些尸体还没有腐烂,显然是才死了不久,身上也有着极其显眼的伤口,多数是在咽喉,一刀致命。
显然那所谓的异宝还没有出世,外面就已经有不小的风浪在暗地里涌动了。
“这简直是乱葬岗。”
柳乐生几乎要吐出来,他对这些东西并不惧怕,却仍是难以接受,徐生虽然不喜,却并没有他那样夸张,倒还算淡然,对此柳乐生皱眉道,
“我觉得你更像一个反派了。”
“反派是什么。”
徐生放下麻袋,拿着锄头开始帮胡长生找最后的安家之所。柳乐生也不闲着,扛起锄头就往下挖,一边挖一边道,
“反派,就是站在众人对立面的那个坏人。”
“站在众人对立面的就是坏人吗?”
徐生头也不抬,一下一下的挖掘。
“不不不,不是因为他站在众人对立面才是坏人,而是他本身就坏,所以才会到那个处境。”
“有什么区别?”
“区别可大了,跟你说了也不懂。”
两人又是一阵沉默,突然,柳乐生哎呦一声跳了起来,像是被踩着尾巴的猫。
“怎么了?”
徐生朝他看去,发现对方挖的地方居然露出了一只手掌,那手掌后露出一截大红衣物,沾着泥土,肉色有些发黑却也没烂掉。此刻在手掌右侧,可以明显看到一道凹下去的印记。
“对不起对不起,无意冒犯,无意冒犯…”
柳乐生忙不迭地道歉,又挥了几锄头将土埋了一些上去,仿佛做了什么罪不容赦的事情。
“他没空来找你麻烦的。”
徐生将锄头放到一旁,此刻坑已经挖的差不多,只等胡长生入内。
“死者为大。”
柳乐生嘀咕着,又鞠躬作揖了好一阵,才和徐生一起,将麻袋放入坑里。在麻袋落下的一瞬,从里面传出来叮叮咚咚的响声。
两人遵从了信中的要求,金铜子一个不落的陪着胡长生入了土。
将土填起后,徐生找了块木牌,用手指在上面刻上胡长生的名字,这样比起周围的土堆来说,也算是有了一块简陋的墓碑。
“走好。”
做完这一切后,徐生冲着木牌躬身行礼,尽管并不相识,但对方的那封绝笔信确实给了他很大的好处。
柳乐生也是难得的正经,双手捧着黑书,嘴唇微启,念念有词,徐生走到身旁,才听清楚他说的话。
我们在天上的父,
愿人都尊你的名为圣;
愿你的国降临,
如同行在天上。
免我们的债,
如同我们免了人的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