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耶律适鲁的神色转瞬变得灰暗,眼中黯淡无光,沉默良久之后,他将一些到了嘴边的话吞回了腹中,只说出下面这些,“这是我们契丹人的宿命,从来都是一盘散沙!接下来你就知道,马上会发生甚么样的事儿了。”
两人在帐篷里枯等,空气异常地静谧,好似停止了流动。琉璃灯中的火苗依旧在闪烁,映得灯芯下方的油色晃晃发光。
帐内的人沉默不语,帐外的人也绝不敢贸然闯进来。毕竟没有谁的脑袋上长着两颗脑袋,即便有,那也只是两颗而已。
刘驽盯着自己身上干涸的血迹,道:“我考虑了数番,你是契丹人,我是汉人,恕我不能答应你的要求,更不会成为你的属下。但是该做的事情我仍然会去做,明日我就动身去打听吐蕃人的消息。至于我六师父,你若是不肯放,那我便自己来救,到时候我们之间就没甚么好谈的了。”
耶律适鲁没料到自己会如此的回复,他深深地吸了口气,又缓缓吐了出来,悠长的叹息穿过了漫漫的长夜,“你且再待一会儿,多考虑考虑总是没错的,就当陪一位老朋友坐一坐、聊一聊天吧。”
刘驽没有这样阴险狡诈的老朋友,更不愿意陪着这样的人聊天。但他仍然没有开口要求离去,因为他隐约中感觉到,耶律适鲁似乎在等着向自己展现某件事情,而这件事情或许就是此人的杰作。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刘驽判断帐外此时应该已是夜深。此时隐隐地有一阵喧嚣从远处传来,声音越来越来越响,应该是距离王帐越来越近。
耶律适鲁听见声音后拍了几声手掌,一名守在帐外的兵士赶紧拂帘而入,跪倒在地。
“四十口大锅准备好了吗?”耶律适鲁问道。
“禀报大汗,准备好了!”兵士趴在地上,头又往下低了低。
“点燃柴薪!”耶律适鲁命道。
那兵士领命后,赶紧从地上爬起身退出了大帐,去做大汗吩咐下的事情了。
阵阵清晰的喊杀声和刀剑相击声传进了王帐,但好似那些没有耐心的夜虫,叫了几声后,复又归于沉寂。
耶律适鲁面朝他的汗王宝座而立,留给刘驽一个背影,自始至终从没有动过。刘驽看不见他的表情,更猜不透他在想甚么。他的心里生出一丝沮丧,或许自己与此人相斗,永远只会落下个失败的境地。
耶律适鲁麾下亲卫们的马靴踩在门外的梯板上叮咚作响,打破了帐篷内令人尴尬的沉默。
帐篷的门帘被拉开,这些亲卫们押着一百多号浑身鲜血淋漓的人陆续走进了帐篷,将帐篷内挤得满满当当的。此时耶律适鲁方才转过身来,用冰冷的目光从这些人的脸上逐一扫过。他看上去并没有一切尽在预料之中的满足,更不显得快乐,忧郁的脸上又平添了几分灰暗。
刘驽勉强从软床上转过身,将这些被擒之人的面孔映入眼中。其中首当其冲之人竟是柳哥公主。柳哥公主脖颈上溅满了鲜血,但并没有伤口,这些血多半不是她自己的。如此看来,即便是生死关头,愿意为她献出生命的男人依旧不少。
她利用自己的魅力,成功地煽动了八部中的不少勋贵子弟,其中包括有品部和乙室部的两名夷离堇,趁着吐蕃人入侵之际一起反叛耶律适鲁。她想夜袭汗王大帐,杀死耶律适鲁,由此翻云覆雨,一举颠覆草原上的格局,实现铜马心中一贯以来为朝廷解决北患的夙愿。
此事若是能成,那她便算是为朝廷立下了一大功,可以由此向大太监田令孜邀功,请他成全自己与他干儿子铜马之间的姻缘;若是此事不能成,那反正铜马现在也疯了,自己大不了一死,临死前带他一起共赴黄泉。
然而在她看来,赢面终究占了绝大部分,耶律适鲁眼下被吐蕃人的压得喘不过气来,直是焦头烂额,肯定无法防备麾下这些最亲近之人的倒戈。所以她并没有将铜马一同带来,也因此丧失了最后一同赴死的机会。她甚至准备好了在此战告捷之后,按照朱温建议下的法子拿下刘驽,到那个时候铜马的病被医好,两人在草原上威莫能挡,可算是诸事大吉了。
除了她之外,还有另一个人引起了刘驽的注意,那便是萧夫人的族弟萧呵哒。萧呵哒身材文弱瘦削,他哆哆嗦嗦地站在一群浴血的壮汉之后,显得颇为异类。与其他人不同的是,他的嘴巴不知被谁用一块毛皮紧紧塞住,直是无法开口。
这个倒霉的家伙自从因为那个同族堂姐的缘故被耶律适鲁强行抓来参加比武大会后,运气就一直没有好过。他期期艾艾地望着耶律适鲁,挣扎着想要取出口中所塞毛皮,出声向伟大的可汗求饶,却被耶律适鲁厉声喝止。
“萧呵哒,你停手!整个草原上的人都知道你这张嘴巴厉害,没有人能够听了你的话后还能不改变主意的。”
耶律适鲁早就知道这个萧呵哒是草原上有名的说客,十分会蛊惑人心,一张伶牙俐口没有人能挡得住。所以当初他派人去征召此人的时候,刻意派了几个聋子过去,并让这几个聋子在比武大会的时候一直看押着此人,这才没有让此人逃脱。
(未完待续。)
第三百节 左边右边()
他刻意下了死命,若是萧呵哒敢开口,那便就地处决!
萧呵哒憋着一肚子话,被吓得愣是没敢开口。后来他在比武大会中得刘驽相助,这才好不容易活下了性命,本想凭伤耍赖,却又被几名聋哑人押往了汗王大帐。
耶律适鲁自恃甚高,一时大意间与此人亲自见了面,却终究没能敌得过此人的一副如簧妙舌,被说得动了心,这才将此人放了去。
他放走萧呵哒后,转身后便后悔,连忙派人去追,却翻遍了整个营地也没有找到此人的踪影。估计又是某位达官贵人听了萧呵哒的蛊惑,给他提供了藏身之所。
耶律适鲁没想到此人逃脱之后,不知甚么时候竟投靠了柳哥公主,竟要趁夜来杀自己!
对于此事,他一点都不生气,反而大感庆幸!
这个萧呵哒虽然手无缚鸡之力,但他的三寸不烂之舌却是蛊惑人心的毒药。此人不除,草原上一日不得安宁。
耶律适鲁指着萧呵哒也不说话,似是在为先前的失策感到羞愧,他往左摆了摆手。那些亲卫马上明白了可汗的意思,押着萧呵哒走到帐篷的左边角落。
左边的角落,意味着不同的命运。
萧呵哒是个聪明人,怎能不明白。他百般挣扎,两名壮汉上前将他强行捉住,他挺了几下之后,这才再无反抗之力。
处理完萧呵哒之后,耶律适鲁方才走到柳哥公主的身边,伸出他干瘦的右手,摸向柳哥公主细腻如雪的下巴。他十指用力,强行抬起了她的脸庞,将自己冷冷的目光逼进她的眼眶。
“你究竟还是反了我!我原以为一个女人如果肯在床上百依百顺,那她应是已经收了心。”
柳哥公主强行将头扭到一边,摆脱开耶律适鲁的双手,她无比地讨厌此人这双曾无数次在自己身上游走的枯手,若是有机会,她恨不得将它们都剁得稀碎。
“耶律适鲁,你不必再侮辱我,要杀便杀就是,我谢安娘不怕!”
既然已是临死之际,她不愿再湮没自己的姓名。
柳哥这个名字自从她来到草原之后,便如割不断的梦魇般一直缠着她。与之伴随的是种种令她难以想象的侮辱,直让她痛不欲生。
她曾是多么纯洁的女孩啊,便连多看一眼男人都会害羞。可落在了这些契丹贵族们的手里之后,她却明白了世间最肮脏的事儿和最下流的玩法。
她有时候甚至会去想,铜马总是拒绝与她在一起,是不是在嫌弃她脏,不是个好女人了?
今日她谢安娘就要死了,自从家破人亡的那些日开始,她一直不曾按自己的意愿活过一天。但今日她要做真的自己,死又算甚么,死了一了百了!就让草原上的秃鹫苍蝇食尽自己肮脏的身体吧,留下一个清洁的灵魂即可。
耶律适鲁笑了笑,对付这种视死如归的女人,他向来不缺手段。
他冲守在门帘旁的一名亲卫招了招手,四名等在帐外的兵士得令之后随即抬着一个铁笼子走进了帐篷,笼子里囚着个痴痴呆呆的汉子。
汉子情绪急躁,不停地用头去撞笼壁,额头都渗出了血。口中咿咿呀呀地喊叫,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铁笼中的汉子便是铜马,比之白日里他又疯癫了几分。耶律适鲁走上前,用手拍了拍铁笼。笼杆发出轻微的颤动声,惊得铜马嗷嗷直叫,哪里还有往日那个满身傲气的大内虎组杀手的半点影子。
耶律适鲁故作思索道:“要不要让他出来跳个舞,给大伙助助兴?”
谢安娘明白,对于自尊的铜马来说,人身的侮辱比杀了他还要难受。若是哪一日他清醒了过来,绝然无法忍受眼前的这一幕。
原先仍兀自不屈的她,眼泪夺眶而出,冲着耶律适鲁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说吧,你要我做甚么我都愿意!”
耶律适鲁看着她屈服的样子,略略点了点头。他抬起右手,指向萧呵哒的身旁,“走,你站到那边去!”
谢安娘咬了咬嘴唇,“好,我去!”
迈步前,她瞥了眼躺在地上软床中不能动弹的刘驽。她的眼神中并无轻蔑的意思,此刻她觉得自己才是最可怜的那个人。
转身时两滴眼泪从她的眼中洒出,奔着地面飞去。虽是极不起眼,刘驽却看了个清清楚楚。
他的心中不由地一痛,耳边响起韦图南的那句话:“你要保护柳哥公主,答应我,照顾她一辈子!”
然而同时他的心中又充满了犹豫,这是一个做事不择手段、心狠手辣的女子,她是唐廷的人,背后是深宫大内,是那些令人切齿痛恨的专权太监。自己真的应该救她吗?
救,或者不救,这两个主意在他的脑海里来回打架,他的心情也因此好似一团乱麻。他闭上眼睛,对眼前的一切都不闻不问。
耶律适鲁站在离他身边不远处,继续处理余下的反叛者。
这些反叛者一个个地被强行拉到了帐篷左边或者右边的角落里。站在右边角落里的人,暗自庆幸自己终于逃过了一劫。站在左边角落里的人,面如死灰,恨不得没有来到这个世上。
耶律适鲁点了下左边角落里的人数,满意地说道:“正好四十个人。”
他转身走向自己的汗王宝座,等坐下身后,他往前伸直了双腿,向守在门口的亲卫问道:“锅里的水都烧开了吗?”
亲卫匍匐在地,“禀报大汗,都烧开了,水泡直滚,咱们用的是最好的干柴!”
“不错,将这些人都押下去!”耶律适鲁指着左边角落里的四十个人,往外摆了摆手。
那四十人中除谢安娘外,其余的人皆是没想到等待自己的是如此残忍的刑罚,于是嚎啕大哭,拼命反抗着不肯离开。
此时刘驽突然猛地睁开了双眼,“慢着,耶律适鲁,我愿意做你的属下,只要你答应放了柳哥公主还有萧呵哒!”
他说完之后觉得仍有些不周全,于是补道:“还有铜马!”(未完待续。)
第三百零一节 如簧之舌()
谢安娘本已被两名壮汉押着往帐外走去,听见刘驽为她辩解之后只是轻声一笑。
痴情的少年何其多,她早已见得惯了,不在乎再多出一个。直到刘驽出声为铜马求情,她的眼神中方才流露出一丝感激之意。
耶律适鲁坐在汗王宝座上,正了正身子,将两只往前伸出的腿收了回去,“柳哥和铜马可以放,但是萧呵哒不可以!”
帐中诸人听见他的这番话后哗然一片,柳哥公主是此番反叛的首领,可汗连她都能饶过,可为甚么偏偏不肯饶过这个地位甚微的萧呵哒呢?
萧呵哒此时已被两名壮汉拉到了帘门口,他两只手死命地抓住了门帘不肯松手。任凭两个壮汉怎么用力去掰,却直是徒劳无功。两个壮汉生怕弄坏了汗王的名贵帘布,是以不敢强迫于他。
人在临死前激发的求生欲望,果然是强大的!
耶律适鲁叹了口气,他决心向刘驽解释,语气却异常地鉴定,“萧呵哒不能放,草原上没有一个人能够驾驭得了他,留下他只会是祸害,怪就怪他没有遇上一个能晏服他的主子。”
刘驽毕竟阅历太浅,且他因为萧夫人的缘故心底里总对萧氏族人有某种偏向,他对耶律适鲁的话不以为然,“萧呵哒不过是一个孱弱之人而已,他又能作出甚么祸害?”
耶律适鲁摇了摇头,“你不是草原上的人,可能不知道,阴山脚下曾经有大乙、小乙和白乙三个部落,加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