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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三娘从腰间取下一个鼓鼓的绣袋,约莫有拳头大小,道:“这是老娘花了五年时间,攒下的所有‘五蛊散’。”岳圣叹一听,惊道:“你的意思是,让刘驽拿着这些‘五蛊散’去毒那些契丹人,让他们都成为蛊尸,都听你的号令?”花三娘道:“正是如此,这孩子百毒不侵,他拿着这‘五蛊散’出去,只有他毒别人的份,他自己可是一点事儿都不会有。”
韩不寿道:“花三娘,你莫要乱言蛊惑人心。那些契丹人不待等到中毒,只需一人一刀,刘驽哪里还会存下性命!?”岳圣叹道:“正是如此,刘驽只要出了这地窖,那些契丹人便会乱箭攒射而来,他哪里还有机会去施毒?”
刘驽一直在担心地上那名契丹女子的安危,听岳圣叹说起放箭,便随口问道:“为什么那位契丹姐姐在地上呆了这么久,也没听见那些契丹人放箭伤她?倒是好奇怪!”岳圣叹一听刘驽这么说,便道:“此女子身为耶律氏夷离堇的正妻,那些人定对她有些投鼠忌器,不敢随意伤她。”花三娘一拍大腿,道:“有了!老娘简直太聪明了!你快过来,小鬼!”她冲着刘驽招了招手。
刘驽恨她曾用毒虐待自己,站在原地不动,道:“老淫婆,你有甚么事儿,尽管说出来,可别耍花招!”花三娘奈何不得他,道:“切,这小鬼,老娘还能害你么。我教你一个法,上去之后拽住那个契丹女子作肉盾,那些契丹人便不敢伤你。你就趁机接近,用这些五蛊散将他们统统毒倒。”
刘驽怒道:“这种下流卑鄙的事情,我不干!”陆圣妍听他说不干,乃是大怒,爆栗子便要凿他脑袋,道:“你到底干不干!”刘驽道:“要我去对付那些契丹人,没问题!但是让我拿别人当挡箭牌,这种卑鄙的事情我绝不干,你只管拿爆栗子凿我!”陆圣妍伸手便要打他,花三娘连连阻止,道:“哎哎哎,我还有个法,不知道陆姑娘愿不愿意?”
陆圣妍问道:“甚么法子?”花三娘瞟了眼昏迷中的公孙茂,道:“我曾听说,你和你男人曾经夜袭崆峒派,得到一套当世绝学,唤作‘乾坤迷踪步法’,可有这回事儿?”陆圣妍一听惊怒满面,道:“王夫人此言何来,我二人并不知何为‘乾坤迷踪步法’。王夫人自己想要学这武功,不妨自己上崆峒山去索要,再看那些道士愿不愿意给你!”
花三娘身受重伤,因此脾气也比平时格外好些,对着陆圣妍笑道:“陆姑娘莫要生气,你若是确实没有得到过那套‘乾坤迷踪步法’,那只当我没说。只是如果这位小兄弟能够灵巧些,躲得开那些契丹人的箭矢刀剑,撒得出我的‘五蛊散’。待到我的‘毒人阵’一成,将那些陷阱机关尽数踏去,大家便可一起重获自由。只是如果真的没有这门功夫,那依这小鬼的脾气,绝对办不成此事,真是可惜了!”
刘驽听她这么说,有些不服气,说道:“我在家的时候,常常掏鸟蛋、抓田鼠,最是灵活不过。我爹要是追着我打,我绕着村子遛他三圈,他也追我不上,只能干瞪眼。”花三娘噗嗤一笑,道:“我的小兄弟呀,就你这点能耐,还吹甚么!那些契丹人箭术极好,你敢冲上去,他们就将你射成刺猬,再用刀把你劈成一瓣瓣的。”
陆圣妍仍在想着花三娘之前的话,继而说道:“花三娘,你之前说过的话可是作得数,只要我教这狗娃子步法,你就能把我和我男人都带出去?”花三娘道:“绝无疑问,陆姑娘你放心好了。”陆圣妍道:“好,我教!”刘驽道:“你教我就学。”岳圣叹见状也道:“如此便是最好!”
韩不寿见状,喝道:“你们几个人安得不是甚么好心,还是止住罢!”接着又向刘驽说道:“你的舅舅,我的师傅,他老人家的功夫出神入化。你若是想学甚么武功,将来找他老人家学不迟,千万别上这几个人的当!”
外面契丹人的呼喝声越来越大,也不知在说些甚么。那名契丹女子偶尔也回话,虽也是说的契丹语,但听得出口气十分凌厉。
第三十二节 犟驴乱窜()
地面上因契丹人的呼喝声,甚是嚣杂。韩不寿的话,却让整间地窖里寂静如水。没有人想到,这个倔强而莽撞,脸上尚带有一道伤疤的农家孩子,竟会是“玉傅子”的外甥。
花三娘对陆圣妍道:“我刚才说让这个小鬼上去放毒,只是个提议,我可没逼他去。具体的事情,还需要你来拿主意。”陆圣妍明白她的意思,乃是要为自己摘脱干系。这样即便刘驽出了甚事,傅灵运第一个去找的也不会是她花三娘。
陆圣妍道:“你放心,这个事儿自是我来拿主意,与你没有半点关系。”花三娘笑道:“如此便好。”陆圣妍一拍刘驽的肩膀,道:“狗娃子,我教你功夫,你学不学。”刘驽道:“当然学,总比拿别人当挡箭牌好得多。”
韩不寿急道:“刘驽,你不能学!”陆圣妍见他还要阻止,喝道:“你若再说,我便一掌劈杀你。他若不去,我们这些人今日都要死在这里。左右是死,我还怕你么?!”刘驽见陆圣妍这般喝斥韩不寿,有些生气,大声道:“陆姨,你不能这样跟我的不寿哥哥说话,否则我就不学了!”
陆圣妍心道:“这些年江湖上有多少人,死活要拜在我和茂哥门下,求我们传授他们武艺,我们都没有答应。如今我要传你个狗娃子上乘武功,你倒端起架子来,真是不知好歹!”
然而经过这些日的相处,她已知这刘驽乃是个倔脾气,若是强迫于他,恐是难有结果。想到这,她转过头去,不再恶狠狠地看着韩不寿,说道:“好了,我不跟他一般计较,你跟我学武罢?”刘驽道:“好!”接着他又对韩不寿说道:“不寿哥哥,是我自己想练的。我不练,大家多半都要死在这里,不如我上去搏上一搏,说不定大家还能有活路。”韩不寿张了张嘴,似有万般话要说,最后却又将袍袖一甩,闭目不言。
陆圣妍又道:“烦请各位都转过身去,面向墙壁。”众人知她要传授刘驽武艺,同时又担心秘学外泄。
韩不寿自然不稀罕她的武功,因此一个转过身去。花三娘沉迷毒道,对武功并无多大兴趣,因此也跟着转了过去。岳圣叹见地窖中只有他与薛红梅没有面壁,便伸手拉着她和自己一起转身。薛红梅一把将他拂开,自行转过身去。岳圣叹一愣,心想这姑娘前些日在午沟村初次见面时,还颇为水性,怎地这短短数日,就跟变了个人似的。
众人面向墙壁,只听陆圣妍对刘驽说道:“我要传你的这套武功,名叫‘犟驴乱窜功’。”刘驽奇道:“世上还有功夫叫这等怪名字?”陆圣妍道:“是,我寻找了许多年,也没有找到适合练习这门功法的弟子。这些日我多番察看你筋骨,倒是觉得你很适合练这门功法。”
刘驽奇道:“陆姨,你甚么时候查看过我的筋骨了,你尽拿大暴栗子凿我脑袋。”陆圣妍强辩道:“我那是为了看你头上的筋骨硬不硬!你到底练还是不练?”刘驽道:“练!我练!”
陆圣妍道:“时间紧迫,我只能将‘犟驴乱窜功’中,最易练的四招传授于你。第一招,‘犟驴东窜’,你看我的姿势,学着摆动作!”刘驽道:“犟驴为啥会‘乱窜’?”陆圣妍喝道:“你有完没完?你爹打你的时候,你不都是到处乱窜么?”刘驽气呼呼地说道:“我没有乱窜,我那是有计划的逃跑!”
陆圣妍道:“再犟嘴,我大暴栗子凿你!你把腿叉开一些,这姿势不对。胳膊抬得太高了,放下来一些。注意跟我一样,先吸一口。对,就这样,慢慢来。是不是感觉胸口有些热乎?好,再慢慢将气吐出来,同时右腿往这个方向走,对,就这个方向。”
陆圣妍武功造诣颇高,能将艰深的武学道理讲得深入浅出,便连面向墙壁的岳圣叹与薛红梅二人,也听得连连点头。陆圣妍见薛红梅微微侧过头来,便喝道:“转过头去!”
岳圣叹自思:“这薛红梅的师傅,乃是大名鼎鼎的十方罗刹崔擒鹰,其人武功之高,众所周知,怎地他的两个徒弟都是普普通通?而这个薛红梅的武艺,比起她的师兄唐峰,还要差上几分。”
陆圣妍初授刘驽武艺时,心中憋着好大一口气,不时趁他出错之时,狠狠凿上一记暴栗子。教到后来,她竟有些喜欢上这个“狗娃子”,自言自语地说道:“看上去笨得很,学得倒挺快!”刘驽问道:“陆姨,你说的是我吗?”陆圣妍道:“我说的是驴,你学驴挺像!”不过一炷香的功夫,刘驽已将这招“犟驴东窜”学会。
这时地面上方契丹人的争吵声越来越大,那名契丹女子听着也在声嘶力竭地喊,双方应是在争论甚么极其重要的事情。
花三娘面对墙壁,说道:“陆姑娘,麻烦你尽快,我的‘七重桃花瘴’所剩时间不多。到时候他们攻进来,我们死了不打紧,你的男人可要跟着一起倒霉。”
陆圣妍道:“我知道,请你放心。”又对刘驽道:“我再教你三招,分别是‘犟驴南窜’、‘犟驴西窜’和‘犟驴北窜’,这三招与‘犟驴东窜’道理相通,你用心地学,自可触类旁通。”刘驽努嘴道:“陆姨,这功夫尽是窜来窜去么?”陆圣妍道:“信不信我凿你大暴栗子?等会你上去了,给我好好地窜,别被那些蛮夫伤到了。否则你自己死了不打紧,你的功夫是我教的,还会连累我坏了名声。”刘驽道:“明白!”
约莫又过了一盏茶的功夫,陆圣妍道:“诸位可以转过身来了!”应是已将四式“犟驴乱窜”尽数传于刘驽。花三娘从怀中掏出那包“五蛊散”,交于刘驽,道:“我这包‘五蛊散’乃是选用五种不同的蛊虫之卵制成,你试着拈一拈这粉,是不是轻飘飘的?”
刘驽听了她的话,便将手伸进绣袋中去捏那粉。陆圣妍、岳圣叹和薛红梅见了这可怖之物,不自主地往旁避开。薛红梅一个不慎,身子碰到了韩不寿的后背,顿时红霞满面。
花三娘又道:“我这‘五蛊散’最是神奇,粉末撒出去后,不是向下沉,而是向上飘,因此你施毒之时,尽可往下洒,切不可往上抛,否则这么宝贵的药粉可都浪费了。你可不知道,老娘花费了多少心血才……”还未说完,刘驽打断她,道:“好啦,好啦,还有甚么要说的吗?”花三娘道:“省着点用,最好给我留点,没了!”
刘驽蹬着梯子要爬出地窖,陆圣妍掌力在他的屁股上一送,他顿感整个人轻飘飘地飞了上去。只觉陆圣妍这一掌,虽远不如午沟村那名老和尚雄浑,却也非常有力。
刘驽看见那名契丹女子,仍稳稳地坐在步辇之中。车辇之外乃是毒圈,数名契丹人死在圈上,手中握着刀。看这些人的姿势,乃是要去抓步辇中的契丹女子,却都被毒死在了路上。
几十名契丹武士见地底下突然冒出一个人,乃是大惊,又见这人不过是个孩童,紧张的心思便又都放了下来。那名契丹女子看见上来的人是刘驽,眼神中颇有些失望。在她看来,只有先前那名武功高强、蛮不讲理的女子,方能与这些契丹武士一战。
那契丹女子道:“小兄弟,你那个陆姨不上来了吗?”刘驽道:“她不上来了,姐姐你不用担心,我来保护你!”
岳圣叹从地窖中微微探出头来,紧张地看向刘驽与那名契丹女子,又轻声向陆圣妍问道:“你教他的那些甚么‘犟驴乱窜’,我从来没听你说起过,真的有效么?”陆圣妍见他不信自己,颇有些生气,道:“师兄,都到这种时候了,你觉得我会耍着玩么?”
花三娘劝道:“岳先生,你就下来吧。这件事情是陆姑娘拿的主意,咱们还是都听她的好!”陆圣妍知她一语双关,表面上是在劝和两人,实际上她是在又一次提醒自己,刘驽这件事情与她花三娘毫无关系。
陆圣妍没好气地说道:“王夫人,请你放心。将来‘玉傅子’找人算账时,我自会一力担下,绝不会跟你有上半点干系。只盼你能在我男人的病势上,多下点功夫。”说着她将岳圣叹一把拽下梯子,自己伸出头去观望。花三娘笑道:“这个自然,这个自然。”
韩不寿道:“如果刘驽出了半点差错,你俩都没好果子吃!”花三娘听言,尴尬地望了望陆圣妍,乃是害怕韩不寿将来告知傅灵运实情。陆圣妍道:“王夫人放心,那狗娃子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我第一个宰了这个韩不寿!”花三娘哈哈一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