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飒飒西风-第2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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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警惕地用手去握刀柄,“你是谁?”

    蒙目人冲他摇了摇手,“放心,我不是你的敌人。”此人高举手中蜡烛,“我要给你看一样东西。”

    烛光所映处,是墙壁上的一道剑痕。剑痕笔直而有力,看得出使剑之人造诣颇深。

    他看了那剑痕一眼,好似看见了瑰宝一样,“用剑的人在哪里?”

    “你想杀他?”蒙目人问道。

    “能死在扶桑剑道之下,也算是他三生有幸。”他振振有词。

    “好,等你杀了那个刘驽,我就告诉你此人的下落。”蒙目人笑道。

    “一言为定?”他不放心地问道,心中惦记着那个留下剑痕的高手剑客。

    “一言为定!”蒙目人点了点头,同时侧过身子,给他让出前进的道路。

    在他离开的那一刻,蒙目人嘴角勾起一丝冷笑。蒙目人除下脸上的黑色布条,瞳孔黯淡无光。

    他的眼睛真的瞎了,这是将六合刀法练到纯青境界必须付出的代价。

    他伸手去抚摸墙壁上的那道剑痕,像是画师在抚摸一副自己心爱的作品,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

    他的刀法已经大成,可以使刀如剑,令刀法兼具沉雄和灵动,绝非一般人可比。墙上的这道痕迹,不过是他随手一挥而已,却足以惊煞旁人。

    他没有眼,眼中也不再有敌人,只凭着鼻子去嗅死人的味道和活人的气息。他忘记了过去一切仇恨,却不代表抛弃和放下。所有曾让他感到屈辱的人,都会得到双倍奉还的屈辱。

    纵使刘驽能活过今夜,也不可能活得太久。他要让此人弥补自己失去的一切,义父的冷落以及心爱女人的离去。

    铜马,这个名字曾经黯淡,但终将光耀天下!

    密道不长,上泉信渊往前走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从密道口跳入下方的牢房,发现牢房内只有一个百无聊赖的年轻犯人。

    他看出此人不会武艺,并非那老者口中所言“刘驽”,于是对其失去了最后的兴趣。只要此人不贸然上前打扰,他便不会出刀杀人。

    他在牢房内靠墙枯坐,唯一支撑他继续待下去的事情是,杀死田令孜所留帛纸上的最后一人,刘驽。

    在看见刘驽从天花板跳入牢房的那一刻,他心中一动,杀意泛起。望着眼前的这个披发青年,他期望这个中原人能在自己的刀下多挨一刀半式。

    岂料刘驽并没有再理他,连与他搭话的兴趣也无。刘驽提着药罐向狄辛走过去,教其敷药之法。狄辛仅是片言只语谢过,两人之间不再有长谈。看得出,他对牢中的这个东瀛浪人颇有顾忌。

    上泉信渊见刘驽不再搭理自己,顿时勃然大怒。他生性素来高傲,在扶桑时便已有门徒数百,何曾被人这般轻慢过。

    他腾地从地上站起,“你若是看不起我,那便与我比试一番,出招吧!”

    刘驽巍然不动,“我听说练剑之人首先修的是心性,阁下不妨坐下来静一静。”

    上泉信渊身上杀气蓬然而起,“将死之人应该先留好遗言,不要连说话都显得虚妄!”

    他双手拔刀向刘驽劈来,刀速极快,却不带丝毫风声,比起李亮等人的功夫更上一层楼,确实是已经将剑道修至一定境界。

    但他的刀法绝不仅止于此,刀影晃过后便化为虚无,仿佛一切都不再存在,连空气也为之凝结。

    当刀法使到这等地步,通常接下来便是死人。死的不是自己,便是对手。他的剑道如此之高,自信死的人肯定是对面的刘驽。

    然而当他的刀往下劈出一尺四寸后便无法再动,刀势受阻产生的强烈震感从刀身传向刀柄,震得他双手发麻。

    刀刃已被刘驽紧捏在手里,任凭上泉信渊怎样用力去拔,始终纹丝不动。

    “这门功夫叫小擒拿手,中原最普通的一本武功而已。”刘驽笑道。

    上泉信渊大惊,小擒拿手这门中原最普通的武功他当然见过,但从未有人敢用空手接他的白刃,并且接得如此之准。

    他原本引以为傲的扶桑剑道,在此人的武功面前不值一提,简直如孩童的游戏一般。

    他意识到自己落入了一个圈套之中,那个接见他的老者不过是将他当作一个替死鬼而已。甚么剑经,甚么与夔王谈论剑道,都是屁话。

第四百零八节 敌暗我明() 
刘驽松开手中刀刃,静视着面前这个曾骄傲得不可一世的东瀛人。

    上泉信渊保持了二十多年的骄傲在这一刻化作了东流之水,失去自信支撑的躯体软得像一团棉花。

    他一失神,长刀落地,“你……你究竟是甚么人,中原武林里像你这样的人还多吗?”

    “捡起你的刀,好好说话。”刘驽瞥了他一眼。

    上泉信渊低头看了眼地上的刀,“如果刀不能杀人,要它也没有用处!”

    “刀法出自你的这双手,若是无法用刀杀人,这双手是不是也该剁掉?”刘驽冷冷一笑。

    上泉信渊听后大惊,他宁愿死也不愿做个残废之人,“你这是要做甚么?士可杀不可辱!”

    他急忙从地上拾起刀,与刘驽对峙,即便是螳臂当车,也比自甘受辱要好。

    刘驽原地不动,对此人指来的刀刃视若无睹,“你只需答应我一件事,所有担心的事情都不会发生,并且你每个月都能与我比武一次。”

    上泉信渊眼睛一亮,他明白能与此等高手比武乃是可遇而不可求,将来即便不能打遍中原武林无敌手,也能成为一方翘楚。

    他和所有东瀛人一样,一旦将对方视作强者,便衷心拜服。

    只见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还请刘大侠吩咐,我全都答应!”

    刘驽指了指正在靠墙发呆的狄辛,“保护好他,倘若有人想带他去用刑,你想办法处置。”

    上泉信渊连连点头,他当然知道“处置”的最好方法,那便是杀人,“还请刘大侠放心,我一定不负所托!”

    刘驽微微一笑,用田令孜派来的人对付田令孜,他倒要看看会是甚样的效果。

    自从他收服上泉信渊之后,牢房内的气氛随之缓和下来。此后的数日里,狄辛不时跟他谈天下形势,见解颇为独道。但他发现这个才华横溢的青年人似乎对生活上的细节一无所知,应是个被人自小服侍长大的公子哥儿。

    上泉信渊对所谓的天下纷争毫无兴趣,他关心的事情只有一件,那就是与刘驽约好的每月一次的比武。当刘狄二人高谈阔论之时,他只是在牢房的角落里闭眼静思,领悟自己的剑道。

    刘驽照旧每日夜晚前去大内集武阁,第二日白天返回监牢。上泉信渊倒是一次都未出去过,在此人看来,这幽静的牢房正是合适的苦修之地。他若是赢不过眼前的刘驽,那学甚么武功也是白搭。

    五月三十日晚,刘驽身在集武阁,心情却有些忐忑。按照惯例,狄辛将又一次被提审拷打,他有些担心那个上泉信渊是否靠得住,能不能护得狄辛周全?

    翌日清晨,他早早地返回了牢房内,发现地上齐齐躺着两具牢头的尸体。伤口都位于脖颈处,乃是一刀毙命。

    他望了眼墙角的上泉信渊,“你干的?”

    上泉信渊叹了口气,“刀法还是不够纯熟,杀第二个人时,刀口往下偏了半厘。”

    他对剑道的要求比以前苛刻了许多,以前他只求能杀人,现在他要求自己必须杀人杀得精确。

    刘驽望了眼狄辛,狄辛没有答话。

    狄辛对这个东瀛浪人心怀忌惮,在他看来,这个上泉信渊是一个将杀人当作艺术的狂魔,简直是无法理喻。

    “虽然是杀人,但你今天总算是做了件好事。这个月的十六,我与你再次比试。”刘驽道,他明白比试是对这种人的最好回馈。

    “好!”上泉信渊颇为兴奋,握刀的手有些发抖。

    刘驽没有再看他,靠墙而眠。对于上泉信渊这样的心性捉狭的东瀛人来说,距离,是令其保持心中敬畏的最好方式。

    正在此时,六名牢役战战兢兢地走了过来,站在铁栏外。领头的人朝牢房内三人恭恭敬敬地鞠了一个躬,说道:“我们是来打扫尸体的,没有别的意思,还请各位千万高抬贵手。”

    上泉信渊没作声,他看不穿这些中原人的说辞是真是假。

    最后还是刘驽睁眼开了口,“进来吧!”

    六名牢役这才敢开门走了进来,四人抬走地上的两具尸体,剩下的两人手持扫帚将地上血迹扫尽,铺上新的褥草。一番忙活之后,牢房里干干净净,好似甚事也未发生过一般。

    大理寺监牢的牢头们对于这次死人事件并未表现出太多的激烈态度,此后的数日里一直平静如常,这让刘驽不禁怀疑那田令孜心中的真实想法,毕竟上泉信渊此番杀人无异于直接挑衅,可那此人却无一丝一毫的动作。这种情形通常只有两个解释,无能为力,或者按兵不动。田令孜身为大内太监总管,权势滔天,显然不会是前者。所以他是在按兵不动,保持将自己隐匿在黑暗之中,只待在合适的时机发动致命一击。

    对此,刘驽不得不加倍小心。

    他不想放任对手在黑暗中观察自己,而自己却无法得知对方的具体信息。于是他每晚深入大内之时,便设法探听那田令孜的下落。数月过去,却毫无所得。

    期间,他信守承诺,每月与上泉信渊比武一次,每次都用同样的一招擒拿手捏住对方的刀刃。

    上泉信渊心中恼恨至极,便将怒火发泄在那每月十五前来提审狄辛的牢役身上。在他连杀三次牢役后,便再无人敢过来,此后再无人敢提审狄辛,狄辛就此过上安逸的日子,惨白的双颊开始慢慢有了红晕。

    刘驽对此乐观其成,在他看来,对付那个素未谋面的田令孜,最好的办法便是以静待动。只要那个田令孜不动,他便不会动,看谁能耗到最后!

    他每日潜心于武学之中,时间很快过去,转眼间他已来长安三年有余。大内集武阁内的藏书以被他读得十不离九,其中刀谱剑诀虽非他所长,却也都一览概要。此时他心中武学之广博,虽比起武林中一等一的高手也绝不逊色。

    与此同时,萧呵哒将掌剑门的堂口打理得有声有色,他以掌剑门的名义在洛阳城内开了好几间米店,财源滚滚而来,用来支撑堂口的运作决不成问题。然而他志向并不在此,而是吞吐天下,又岂能甘心久久湮没在市井之间?

    为此,他数次与刘驽通信。刘驽只用同一句话回复他,静待时机。他在草原上见识过刘驽雷霆万钧的手段,是以心中虽然骚动,却始终不敢乱动。

第四百零九节 该摊牌了() 
上泉信渊的剑道日渐炉火纯青,只是刘驽的武功境界提升得远比他快。他两年内与刘驽进行过二十四场比试,次次皆是败在一式简单的擒拿手上。这让他颇有些无可奈何,心生“既生瑜何生亮”之感。

    今日,他盘腿坐在牢房之中,静待与刘驽的第二十五次比试。他的刀依旧横放在膝盖上,纹丝不动,体现了良好的修行。

    一道阳光从牢房墙上巴掌大的小窗射入,照在他数年不见阳光的惨白瘦脸上。这是一张不服输的脸,同时带着怨气和戾气。

    倘若今天再胜不过刘驽,他宁愿选择自裁。他终生皆是为剑道而活,剑道不存,那活下去也不再有意义。

    只听头顶天花板一声轻响,刘驽一跃而下,落在他的面前。

    他站起身,握住刀柄的右手紧了紧,掌心满是汗水,“你来了?我们比试吧!”

    狄辛正靠着墙发呆,见两人又要开始比试,索性将头扭了过去。在他看来,这是一场没有悬念的较量。

    刘驽望着眼前不服输的东瀛浪人,“还要比吗?”

    “比……”上泉信渊低声吐出一个字,除了比试之外,他找不到其他活下去的意义。

    “你出招吧!”刘驽道,他不打算让这种无意义的比试继续下去。

    “好!”上泉信渊一个音节还未吐完,刀光已从鞘中闪出,直劈刘驽颅顶。

    他的刀比起三年前,实在快出太多。

    这一次刘驽没再用擒拿手,他肩头微微一动,右掌迎出,一股滔天骇浪般的真气卷起,拍打在上泉信渊的胸口上。

    “啊!”上泉信渊惨叫一声,连人带刀往后跌出三丈多远。

    他虽曾输在刘驽手下数十次,却从未遭遇过这等狼狈情形。激愤之下,他举刀往小腹裁去。

    刀光初动,刘驽身影一晃,已来到他的面前,一脚踢开了他手中的刀,“你的刀法已经被两年前好出很多,将来也会更好,何必执意寻死?”

    上泉信渊脸色沮丧,“可无论怎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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