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飒飒西风-第29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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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驽轻轻舒了口气,“天底下没有后悔药,我和你有同样的感觉,咱们不会死,而且会毫发无损地走出去!”

    “为甚么?”狄辛勒停马,朝四周望了望,脸上第一次现出惊奇之色。

    “我们这些人总喜欢把别人想象得很强大,却忽视了自己的能力。以李滋的为人,他若是想制服我们,可以用上百种不同的方法,可他始终没有动作,这说明他在投鼠忌器。“刘驽望着眼前浩荡的碧波,细细地分析道。

    “或许大人所言是对的,我那皇叔还需要你来领兵抗击城外的黄巢、王仙芝大军,又怎肯轻易杀了你。”说到这里,狄辛忽然眼睛一亮,声音语调突然降了下来,“可依我看来,他今天之所以放过我们绝不是因为以上那些原因,而是因为他爱上了一个人。”

    “哦,为何?”刘驽问这话的时候心里不禁一阵紧张,他猛然想起李菁,难道夔王竟想对这位单纯善良的少女下手?

    “我这皇叔素来闻见花粉味道后便会呼吸困难,可他却不惜在华清池内种下了这么一大片芍药花。若非真的爱上一个人,又有何事可以促使他作出这样的举动。”狄辛推测道。

    他接着说了一句,“我有一种预感,皇叔已经将我们俩当作了献给那人的礼物。”

    刘驽耸了耸肩,“可我知道,你心里定然已有准备。”

    “为何?”狄辛问道。

    “就凭你能在此人的手下活过数年而不死!”刘驽定定地看着此人,眼含深意。

第五百四十五节 轮椅中人() 
狄辛听后笑了笑,“夔王固然投鼠忌器,但不代表他没有办法对付我们。他大可以将我们重新囚禁起来,再用一百种不同的办法折磨我们,逼迫我们就范。躲在暗处的老鼠,往往是活得最长久的生物。我能活到现在,就是因为知道他的可怕,所以处处避开他的锋芒。”

    刘驽点了点头,“你说得对,他确实可以做得到。特别是当我们的所作所为逼近他的底线时,他定会剑走偏锋。眼下我们已经进了他的老巢,恐怕已是逃无可逃。”

    他策马沿着河岸疾奔,若是他没有猜错,不远处柳荫中若隐若现的宫殿就是夔王的寝宫。

    狄辛的坐骑远没有他座下的飞龙迅疾,很快已经被他抛在了身后,于是急喊道:“你要做甚么?”

    刘驽并不回头,声音从他身后飘了过来,”狄公子,若是夔王真的在此,那你便真的安全了。全天下最不愿意让你落入袁龙城手中的人,他肯定要算其中一个。“

    待他说完最后一句话时,已经将狄辛远远地抛开。

    狄辛这才明白了他的用意,竟是用这等铤而走险的荒诞手段在保护自己安全,只得哀叹一身,索性翻身下马,靠着湖边的一棵杨柳坐了下来,叹道:”罢了,生死由命!“

    他突然对自己多年来的牢狱生活感到厌倦,不由地打定主意,即便自己那个残忍狡猾的皇叔这时追了过来,他也绝不再逃,一死百了。

    他正看着眼前微微起澜的湖水发呆,远处突然传来一阵惊惶的呼喝声,回头一看,只见那柳荫中的大殿已经冒起浓烟,火光渐烧渐旺。

    他还未回过神来,一个手握火把的人骑着马从浓烟中冲了出来,正朝他奔来。他定眼一看乃是刘驽,于是气恼地问道:”火是你放的!?“

    这华清池中的各处宫殿毕竟是他祖辈留下的基业,如今让人一把火烧了,怎能让他不感到恼火。

    “此处秘密太多,一时半会儿恐怕找不到,所以只能放把火看看行市了。”

    刘驽转瞬间已经冲到了狄辛身边,胯下飞龙长长嘶吼了一声,显得极为兴奋。

    “大人,你这样做又和那个杀人放火的黄巢有甚么区别?”狄辛仍然沉浸在自己的怒火之中。

    “狄公子莫要生气,我自有原因。”刘驽并未气恼,反而耐心劝慰。

    “可惜了这几百年的大殿!”狄辛幽幽地叹了口气。

    啪!

    刘驽趁他不备,在他的马屁股上狠狠地拍了一下。马匹受惊之下,载着狄辛往东狂奔而去。

    狄辛慌忙喝止,可丝毫没有作用,他只觉道旁景物皆化为虚影,想要下马,却哪里能做得到。

    刘驽哈哈大笑,骑着飞龙跟在狄辛的马匹后面,每见到一处房舍宫殿,便冲上去将屋中奴仆、宫女赶出,接着点上一把火。

    飞龙脚力甚疾,即便路上四处转弯,仍然能赶得上前方的狄辛。每当前方狄辛的坐骑想要停下,刘驽便赶上去拍上一巴掌,坐骑惊惧之下再次狂奔。

    任凭狄辛坐在马背上又喊又骂,他只作没有听见,照旧一路放火。

    约莫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后,华清池内火光四起,到处都是浓烟滚滚,数千太监、宫女争先恐后地从各处房舍中逃出,哭爹喊娘地往出园的路狂奔而去,途中那条通过芍药花海的小径乃是必经之路。

    狄辛望着满眼的火光,心中十分愤怒,他眼看身后的火焰逼来,只得骑上马往唯一没有遭火的芍药花海方向狂奔而去。

    一阵清风拂过,将华清池内四处燃烧的火焰催得更旺,宫殿房梁在噼噼啪啪地一阵燃烧后,开始轰然倒塌,火星四溅。

    与此形成鲜明对比的是,那片芍药花海依然宁静,花浪在轻轻地起伏,成了此时此刻园中唯一的净土。只可惜那些太监宫女从花海中经过时,都是慌不择路,将芍药花踏倒了大片,简直大煞风景。

    他催着马紧跟在众人身后逃命,仓惶间回头四顾,只见刘驽不知甚么时候突然没了踪影。他低骂了几声,直后悔自己当初不该被猪油蒙了心,竟跟着如此不靠谱的一个人来到了此处。

    前方的道路越来越窄,可聚集的逃跑之人越来越多,大片的芍药花被踩平,零落成泥。与这些人比起来,他虽然显得有些急躁,但仍然算得上冷静。

    他坐在马背上骑行,视野较为广阔,明显地看到在不远处仍然完整的一片花海中有一个人影。那个人坐在轮椅之中,白发飘飘,虽然颌下未生胡须,但整个人看上去相貌堂堂,颇有几分不凡的气度。

    眼看这些逃跑之人就要冲到那人的面前,可那人坐在轮椅之中,丝毫动弹不得,只得眼睁睁地看着这些人朝自己冲来,接下来便是撞倒自己的轮椅,将自己的身躯踩入泥土之中,与那些芍药花瓣、花茎混在一处。

    狄辛见状不由地惊叹了一声,大抵是以为此人再难有救,很快就要被众人踩死。

    正在此时,一道剑光突然从那坐轮椅的人周围闪起,将冲过来的人刺倒了一大片。

    剑光一闪即灭,紧跟着一个人影从中出现,身形窈窕,飘飘若仙,正是那难觅踪影的夔王。

    “再往前走近一步者,死!”夔王轻启朱唇,洁白的牙齿间一字一顿地吐出音节。

    那些逃跑之人见冲在前面的人尽皆惨死,望着满地的血迹,他们慌乱的心因为恐惧而强行镇静了下来。

    尽管身后的火焰越烧越近,但人海依旧缓缓往后退去。毕竟众人都明白,火海烧过来仍然需要时间,但触了夔王的霉头却是立刻就没了小命。

    夔王见此大感得意,他望着四处侵来的火光,捻起兰花指悠悠地唱道:“将军百战烽烟起,周郎妙计安天下。赤壁雄兵称百万,一朝间尽尽喂了火鸦。”

    他唱罢回头向身后那坐在轮椅中的人问道:“令孜,你说我唱得好听么?”

    “哼!”那人向他投来了鄙视的目光,“李滋,只可惜这些快要被烧死的人并不是什么雄兵,而是你的奴仆女侍,你倒不如快些放开条道路,让他们逃出去吧。”

    夔王听后眼中闪过一丝忧伤,“令孜,我救了你一命,可以你却仍然不领我的情,这究竟是为甚么?”

    那个被他称为“令孜”的人不愿再看他,朝旁扭过头去,“我田令孜向来恩怨分明,你若是真想让我领情,就别再让我那个不争气的弟弟田令威再借着我的名字狐假虎威,更不该为他疗伤治病。他做过那么多冤孽事,让他多受点活罪才好!”

第五百四十六节 人之皮囊() 
夔王面露难色,“田令威毕竟是你的弟弟,我怎能对他下得了手。人常说爱屋及乌,我早已将他当作自己的亲弟弟一般对待,还传给了他一套连云十三剑。”

    坐在轮椅上的白发人哀叹了一声,“李滋,你若是真的把我放在心里,便不应该将我一直囚禁在这里。我已经四十多年没有出过华清池,早已不知道外面世界的模样。”

    夔王走到轮椅旁,将两只玉手搭在了白发人的肩膀上,“令孜,你要的东西这里全都有。你当年想功成名就,于是我就让田令威顶替了你的名字。

    “如今朝廷上下除我之外,就属你的名字最为响亮,但凡朝中之臣,谁敢说你田令孜一个不字。

    “听说你喜欢上了芍药花,我马上就派人在这园中种了一大片,你看漫山遍野皆是,漂不漂亮?你想做的事情我都替你做了,就这样难道你还不开心吗?”

    白发人凝视着面前的一株芍药,伸出枯瘦的右手摘下一片花瓣,叹道:“过了这许多年,我才明白,花再漂亮,终究不是活物,名再响亮,可弟弟令威早已代替了我,与我没有丝毫关系。我只不过是一只躲在华清池里苟活的老鼠而已,或许至死都难再见一次阳光。”

    远处火情越逼越近,那些想要逃亡的仆从奴才又一次骚动了起来,可夔王将这些都未看在眼里。他的心里满满当当地都装着这个头发已白的田令孜,满腹委屈地说道:“这华清池里气候温润,每天阳光透过树叶照得湖水泛亮,我一直以为你很喜欢。”

    田令孜面若冰霜,“李滋,你明白我的意思,我话中所指并非仅是这些。当年你因为钟情于我,便强行将我软禁。我不答应你,你于是又对我施以宫刑,让我成为不男不女之人,你又何尝真正为我着想过!?”

    夔王眼中泪水忍不住一涌而出,他蹲下身子,与轮椅中的田令孜目光平视,“令孜,你何曾明白我的真心,我那是怕你误信了其他漂亮女子的鬼话,被她们骗了去。要知道这世上只有我一个人对你是真心地好,我这样做也是为了让你能够安心,不要再被那些女子迷惑了心思!”

    田令孜无奈地摇了摇头,他只觉心中纵使藏有千言万语,可始终无法在此人面前明明白白地说出,“罢了,你当初那样对我,我也认了。可你后来为何又要阉了我的弟弟田令威,把他带到宫里来,你这样做岂不是让我田家绝了后嗣吗?”

    夔王一把抓住了田令孜的手,激动地解释道:“我之所以把令威带入宫里,只为能让他常来陪你。你看令威如今在朝廷混得风生水起,随手一挥,应者云集。所谓的后嗣有甚么用,你跟我在一起本就不会有孩子,想那些无谓的事情只能是枉然。”

    “是啊,你也是个男人,想这些也只是枉然,可你偏偏想了这许多年。”田令孜长叹一口气,双手一拂,推开了夔王握来的两只玉手,“我田令孜这一生算是毁了,可我只喜欢女人,对男人没有丝毫兴趣。”

    夔王双手又伸了过来,紧紧抓住了田令孜的衣襟,趴在他的膝盖上哭得泣不成声,“令孜,不管你怎样说,我的心里就只有你一个人,其他人即便想进来,也没有他的位置。

    “时至今日我仍然还记得那是会昌二年,你还只是个进京赶考的落魄书生,长得眉清目秀,令人一见就爱不释手。

    “你空怀满腹才学,只可惜生于贫寒之家,那些门阀世家的主考官便因此看不上你,才将你的诗词并茂的考卷瞒下,令你不幸名落孙山。

    “可即便如此,你依然不为所动,骨子里皆是傲气,敢在皇城外拦下圣驾鸣冤。我那时候只是个跟随先皇出宫的普通皇子,甚么都不懂,却偏偏对你一见倾心。后来仔细想想,或许正是你那一身傲气感染了我。”

    “是啊!”田令孜虽然对夔王心怀怨恨,却偏偏对此人的这句话颇为认同,“人常说,越缺甚么,越想甚么。说实话,我当初拦下圣驾时满心想的皆是功名和申冤,并没有注意过你。你那个时候长得又矮又小,偏偏还皮肤黝黑,五官也不精致,塌鼻子、绿豆眼,简直和美男子扯不上一丝半点的关系。”

    夔王听到这里抬起头来,含泪微笑道:“虽然我自小只是先皇膝下诸皇子中最不出色的一个,但是在武功一道的天赋上却从来没有哪个兄弟能比得上我。

    “自从十二岁时,宫里的师傅便没有人能再教得了我剑术,他们统统都无法在我的剑下走过三个回合。我曾经颁下重赏,若是有人能胜过我,我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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