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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芒带着敬思和尚继续飞行,将其直直地钉在了三丈外的墙上。
敬思和尚困在墙上,动弹不得,一个莽汉哭成了泪人,“师父啊,你不该这么做啊……”
李菁拔出背后双刀,远远地将刀尖对准夔王,喊道:“李滋,你快将解药交给我,否则我们势不两立!”
第六百四十三节 我要解药()
夔王全然不顾李菁的威胁,一脸惋惜的神色,“玉飞龙啊,枉你英雄一世,却如此好骗!”
她捻起兰花指,唱道:“只笑英雄迟暮,空悲了白发,一腔豪情付诸东流……”
“李滋,你究竟给不给我解药!”李菁小心翼翼地往前迈出一步,将双刀叉在胸前,以防夔王突施袭击。
夔王终于转脸望向她,温柔地笑道:“菁儿呀,义父若是将你做成一件漂亮衣服,美美地穿起来,你喜不喜欢啊!”
她抬起手臂,端详起自己的身材,不住地摇头,“我这个波斯舞姬的身体,毕竟不如你的好看!”
“李滋,你这个老变态,你不得好死,你赔我爹爹性命来!”李菁站得远远地骂道。
“哎哟,你不说我还忘了。”夔王咯咯直笑,她拔出腰间细剑,“我这就去取你爹爹的性命!玉飞龙本是和我并肩的人物,偏偏信甚么佛。他失去了当年的狼性,便成了一只没牙的老虎。”
“你混蛋,不讲信用,解药呢!”李菁哭着骂道,却不敢向前走近。
夔王笑吟吟地提着细剑,款款走到普真和尚的尸体面前,细细端详着老僧已然瘪塌下去的前额,笑道:“玉飞龙,你千万装死。你若是装死,我这一剑真可够你受的。即便你已经死了,我这一剑下去,心里总能更加安稳,晚上可以睡个好觉了。”
她暗运真气,剑尖上光芒闪耀,正准一剑刺下。
“轰!”
地上的老僧尸体突然暴起,双目圆睁,伸出一指,直直向前刺出。
普真和尚指法极快,指尖上隐隐传出破空之声,激得真气飞速盘旋,堪称无坚不摧。
此招正是玉飞龙赖以成名的“四十九式旋风指”中的一式,威力大到惊人。
夔王猝不及防间,胸口中招。玉飞龙的指力随即在她身上爆发开来,将她这具美妙的波斯胡姬身体撕成碎片。
一个矮子从尸块血雨中窜起,径直往大殿外逃去,边逃边吐血,似是受了极其严重的伤。
普真和尚奋起追上,一指正中那矮子的后心。指力飞旋着炸开,轰然作响,强劲的真气在矮子体内接连爆炸,矮子痛得大声惨呼。
李菁见状大呼,“李滋,你别逃,留下解药!”
说着持刀准备要追。
“菁儿,算了,你不是他的对手,何况……他的命也不会长久了!”老僧吐了口血,复又盘腿坐在地上,坍塌的前额上汗如雨滴。
他刚刚使用滴水功强行复原伤势,可依然留下巨大后患,身体无法继续支撑下去。
李菁不敢再追,只见那矮子快速跑出殿门,施展轻功几个纵跃后,很快消失得无影无踪。
李菁搂着老僧,抚摸着他塌陷的前额,哭道:“爹爹,我对不起你,我不仅没有拿到解药,还害得你受了如此重的伤。”
“阿弥陀佛!”普真和尚叹了口气,“菁儿,你快去把墙上的敬思师兄救下来。”
李菁只得停止哭泣,走到墙边,抓住敬思和尚垂下的两只脚,奋力往下一拉。
剑芒消散,敬思和尚摔得七荤八素。他不顾身上伤势,跑来扑跪倒在师父跟前,“师父,徒儿对不住您,没能保护好您,我该死!”
普真和尚吃力地抬起手,一脸疼惜地说道:“徒儿,你本领不高,为师不怪你。”
他颤颤巍巍地从怀中掏出一本《七星锤谱》,“这是为师给你量身定制的锤法,共有二十四式。招式不多,可每一招师父都细细揣摩过。虽然比不上当世绝顶武功,却也可胜过江湖上的普通一流高手,你拿去好好学罢!”
敬思和尚不肯接,哭道:“师父,你伤得这么重,徒儿哪里有甚么心思学武功!”
普真和尚硬将锤谱塞进徒儿的怀里,“听话,让你拿你就拿,快拿着!”
夔王逃走不久,大批甲士从皇宫各处赶来,将含元殿团团包围,同时不断有人马从四面八方增援而来。
李菁见状大惊,手持双刀,“爹,我们杀出去吗?”
普真和尚长叹了一口气,缓缓摇头,“爹爹怕是走不了啦,你跟敬思逃命去吧!”
他捂住胸口,不住地咳血,“放心,李滋虽然没死,却也离死不远了,应该没有人能挡住你们。”
敬思和尚抹了抹眼泪,对李菁道:“师妹,你去逃命吧,我在这里守着师父。”
李菁有些为难,“解药没有到手,怎么办?”
“解药的事儿……”普真和尚剧烈地咳嗽起来,“你可以去找刘驽,他师从韦图南,医术高明,说不定能救你的命,爹爹是没有办法了,那个李滋实在太阴险狡诈。”
殿外,大批甲士手持铁矛,矛尖如林,缓缓向殿内的三人逼近。
“快走,你们都走!”普真和尚吼道,大口呕着血,下一刻便瘫软在地,再难爬得起身。
李菁不再犹豫,施展出乾坤迷踪步法,疾步如蛇行。
她很快窜至那些持矛甲士跟前,手中刀光连闪,顷刻间便杀死数人,逼得其余甲士往后退去。
她冲至殿门口,只见外面站满了各色甲士,自料脱身甚难,于是转身喊道:“爹,他们人太多了,我出不去!”
普真和尚躺在地上,吃力地挥了挥手,“敬思,你快去……快去助她!”
正在此时,含元殿外的那些甲士们突然惨叫连连。
一紫一青两个人影从远处攻来,将围在殿外的甲士杀得四散奔逃,从数千人中辟开一条血路,直通含元殿门口。
只见那个紫衣人双掌连挥,掌间真气涌出,如滔天巨浪般攻向八方,将所过之处的甲士轰得满天乱飞,哇哇大叫着摔得七零八落。
另一个青衣人则有不同,此人手持一柄厚重的巨剑,同时肩负另外两柄宝剑。他挥舞巨剑,招招地动山摇,将胆敢拦路的甲士打得盔碎甲裂,鲜血飞溅如雨。
包围含元殿的甲士虽然众多,可哪里禁得住这两个煞神疯狂搅局。
这些人没有夔王指挥,其余将领不过是庸才,全然没有了主心骨,顿时军心溃散,四散奔逃。
第六百四十四节 心佛已死()
刘驽和曹东篱合力杀退围困含元殿的众多甲士,快步冲入殿内。
敬思和尚发疯了似地跑了过来,抓住刘驽的胳膊,哭道:“神医,我知道你是神医,求你救救我师父吧!”
“我来看看!”刘驽一眼便瞅见仰面躺在地上的老僧。
李菁侧过身,任由刘驽与自己擦身而过,将双刀插回鞘内,悄悄跟了过来,喏喏道:“我爹的伤要紧么?”
刘驽没有回答她,他在观察普真和尚塌陷的前额,脸色凝重。
他蹲下身子,伸手为老僧号脉,轻声叹了口气,“大师,你还有甚么后事要交待吗?”
他看出老僧伤势沉重,生命已经走到走到尽头,即便医术再高明的郎中用再珍贵的药材,也无力挽回这位绝代枭雄的性命。
普真和尚目含泪光,“佛国设想终不能如愿,死不瞑目啊!”
刘驽皱了皱眉,“除此之外,大师还有甚么其他遗愿?”
“咳咳……咳!”普真和尚剧烈地咳血。
敬思和尚赶忙跑了过来,扶着师父坐起,将自己当做人肉靠背,以便师父能顺畅地呼吸。
普真和尚靠在徒弟的身上,吃力地抬手,指了指李菁,“贫僧只有这么一个闺女,待贫僧圆寂后,还望刘施主能帮我照顾好她。”
刘驽迟疑了片刻,答道:“我可以保证,只要我还活着,便会负责李菁的吃穿用度。此事甚易,还请大师放心。”
“傻蛋,你肯原谅我了!”李菁高兴得笑出声来。
“吃穿用度……”普真和尚微微摇头,似乎心有不甘,可见刘驽口气坚定,他也不好再说些甚么,只得道:“那就多谢刘施主了,你的大恩大德,贫僧来世再报。”
他意味深长地看了眼刘驽,“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贫僧看得出,刘施主是个有雄心抱负的人,将来必然会逐鹿天下。贫僧对江湖上新晋的枭雄并不了解,可对双玉二王中的其他三人却了如指掌。”
“还请大师明示!”刘驽忙道,眼下双玉二王齐聚长安,他必须做到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普真和尚继续说道:“双玉二王中,贫僧为人迂腐,不足为道。夔王李滋心肠狠毒,其剑法虽然融入了波斯魔术,配合千幻诀达到纯青境界,可究竟只是些奇技淫巧,算不得真功夫,况且他已被贫僧击裂脏腑,命不久矣,所以不足为虑。至于傅灵运,此人出身世家大族,聪明而有心机,不仅毒功高超,所创培婴功也独树一帜,可是其为人十分高傲自负,向来看不起出身低微的庶民,因此气局有限,将来难成大气。”
他顿了顿嗓子,“贫僧担心的只有一人,那就是王道之。王道之和贫僧一样出身贫寒,他胸怀广阔,所练入壁功堪称天底下第一等刚猛武功。可他的厉害远不止此,不知刘施主前面是否听见了从城外传来的那声龙吟?”
“听见了!”刘驽点了点头,“其意深阔辽远,隐然有潜龙出水之意。”
普真和尚艰难地笑了笑,“那你也该知道,王道之已经领先于贫僧、傅灵运和李滋修练成了炁。此人将来若能破壁升龙,恐怕天底下无人能在他手下走过三招。”
“此人竟如此厉害,那他与蜀地的袁龙城相比又如何?”刘驽听普真如此推崇王道之,内心暗暗吃惊。
普真和尚嘴角露出一丝冷笑,“袁龙城武功再高,也不过是个追名逐利之徒而已。王道之与此人不同,他有大志向,必将成为五百年一遇的大圣人。刘施主将来若是与此人为敌,必须谨而慎之!”
刘驽脸色不变,“多谢大师教诲,晚辈心里已有主张。”
普真和尚微微一笑,看出刘驽对自己的指点心存感激,将来说不定会因此高看李菁一眼。
命在旦夕的老僧仍在尽心竭力,想在自己身故后为女儿赢得一丝筹码。
他略略点头,“如此就好,那我也可放心去了。”
他伸手指了指李菁,“菁儿,你以后要好自为之!”
“阿弥陀佛!”老僧轻轻吟了句佛号,沉默不语。
李菁听后一愣,心想:“我好好的站在这里,爹爹为甚么要警告我好自为之,这不是骂人么?”
敬思和尚贴着师父的背,觉察出师父有异,赶忙转身探察师父鼻息,脸色很快变得煞白,哭喊道:“师父圆寂了!圆寂了!”
曹东篱冲上前,一掌印在老僧背后,将真气灌入其体内,“普真,你还不能死,我要你给阿珍道歉。你杀了她娘,却从未敢承认,你是个懦夫吗?”
普真和尚面如静水,终究没有再活过来,一代武林宗师就此陨落。
敬思和尚冲到一边,捡起地上的铜锤便要往自己头上抡,“师父,徒儿跟你来了!”
刘驽伸手一把夺过敬思和尚手中的铜锤,袍袖中透出的强劲真气将此僧掀倒在地上,“人死不可复生,敬思师父勿要冲动!”
他见普真和尚圆寂,心中怆然。此人虽然与他并非同道中人,却曾经传授他武艺,将他引入武道正途,算是他的一位师父。
年轻时的玉飞龙曾经犯过大错,品格也存在瑕疵,但能身体力行,用余生践行佛法,称得上是个言出必行的真豪杰。
刘驽面色凝重,扶着普真和尚的遗体坐稳,起身往后退出三步,朝其恭恭敬敬地磕了九个响头,道:“从今往后,世上再无大师,大师的心中也再无尘世,还请安息吧!”
他站起身,抱着普真和尚的遗体往殿外走去,曹东篱拉着敬思和尚紧随其后。
李菁这个时候方才缓过神来,大哭道:“爹爹……!”
……
大理寺,场院中央,刘驽率领大理寺众官吏为普真和尚举行葬仪。李菁哭得欲昏欲厥,或许直至此刻她方才意识到,失去父亲是多么悲伤的一件事。
敬思和尚倒是不太哭了,整个葬仪过程中一直静静地站在一旁,心中似有所思。
夜风中,高高的火堆上,老僧的遗体熊熊燃烧,一代枭雄玉飞龙在炽烈的火焰中化作了尘埃,与他后半生信奉的佛法一同消失在这个人心险恶的江湖上。
这场火烧了约莫两个时辰,最后是敬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