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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驽一马当先,骑着马径直冲进门来。鱼恩义还未缓过神来,便被他一巴掌呼在脑袋上。
只见鱼恩义的脑袋如陀螺般在脖颈上旋了七八圈,等停下来时整个人已是气绝身亡,扑通一声倒在地上。
众将见状大惊,一时间鸦雀无声,尽数林立在地。
那两名认了鱼恩义作义父的副统领都是精明人,率先反应过来,他们明白面前这披发煞神是敌非友,于是夺门便逃。
刘驽冷冷一笑,双手箕张,掌心真气轰鸣。
那两名副统领还未逃出几步,便不由自主地被劲风裹挟着倒飞回来,口中发出惨呼:“啊!”“啊!”
刘驽双掌齐下,将两人拍作烂泥,惨呼声嘎然而止。
这一切说来长,其实不过发生在数息之间。兔起鹘落之快,令在场的神策军诸将不知所措。那名原先负责伺候鱼恩义的歌妓痴呆了片刻后,惊得啊地叫出声来,拔腿往影壁后方惊慌逃去。
第六百六十六节 腥风血雨()
那名负责点名和扇嘴巴的小太监本来也想偷偷溜走,可眼见两名副统领丧命,哪里还敢再逃,蜷缩着身子窝在墙角里全然不敢动弹。
禁军首领颜烈和一众亲兵刚刚被刘驽远远地落在马后,此时方才气喘吁吁地赶了过来,下马走进营中。
神策军诸将都是聪明人,看见颜烈后心里顿时明白了大半,原来不过是一场牟兵夺权的军变。
他们中大多数人早就不待见鱼恩义,此时乐见其成,连忙尽数跪伏在地,“我等愿听从将军号令!”
颜烈见状颇为感慨,神策军原本就该归他管辖,只不过鱼恩义为人实在过于跋扈,仗着自己在宫里有靠山,从不把他这个禁军大统领放在眼里。
他略略点头,看了眼犹然坐在马背上的刘驽,朝神策军诸将道:“你们不用拜我,要拜就拜这位大理寺卿刘大人吧。如今长安城政令军令皆是出自大理寺,连我也要听从他的号令。”
神策军诸将听后面面相觑,他们早就听过这位大理寺卿的大名,只不过碍于鱼恩义的淫威不敢过多讨论,此刻一见,竟然是位青年英雄,不禁感到十分惊讶。
颜烈又道:“这位刘大人当年在草原黑泽上以区区十万兵马歼灭吐蕃倾国之兵,想必你们都听曾说过。”
神策军众将一听顿时炸了锅,悄悄在地下议论开来。
“原来真的是他!”
“此人用兵如神,堪称李卫公再世,前些天刚用三百骑兵破了王仙芝十万大军。他肯出面拯救长安城,真乃我等之福分啊。”
“天哪,我以前还以为是传说!”
“听说他曾经差点做了草原可汗,后来却回了中原。”
神策军众将得知内情后皆是喜出望外,议论一番后纷纷伏倒在地,齐声道:“我们愿听从刘大人调遣,任凭前方刀山火海,绝不后退一步!”
颜烈见这些神策军将军个个趴在地上,着实做到了“五体投地”,不由地大松了一口气,向刘驽问道:“刘大人,您看这样可还成?”
刘驽点了点头,翻身下马,向面前的诸将抬了抬手,“诸位请起,从今往后还望咱们大伙儿能够同心协力,共同守御这长安城,做到人在城在。”
诸将齐齐施礼,“敢不效命!”
刘驽满意地笑了笑,指着刚才那名差点被鱼恩义斩掉的副将道:“你这个人忠义可嘉,可以做神策军的副统领,不知你是否愿意?”
那名副将在短短时间内人生遭逢大起大落,心情倍感复杂,微微一愣后连忙跪伏在地,“多谢大人赏识,卑职从今往后定效死力!”
神策军其余众将一听哗然,他们都明白,眼前这位刘大人才是长安城真正的主子,说出的话比皇帝还管用,既然刘大人已说出话来,那这个副将升官必然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容不得丝毫质疑,于是个个面露羡慕之色。
他们望着那名升任副统领的副将,不由地唉声叹气,直恨自己当初怎么没有去驰援明德门,否则今日升官的人岂不是自己?
刘驽将这些人的举止尽皆落在眼中,他微微一笑,道:“至于另一个统领的位子,目前就空着吧。将来诸位谁能立下大功劳,那么这个位子就归他。”
诸将一听,个个眼睛冒火。这些人在神策军中当了几十年的差,在太监鱼恩义等人的压制上,早已多年没升过职。此时有副统领的空缺摆在面前,不由地个个摩拳擦掌,恨不得现在就赶赴前线立功。
颜烈目睹眼前情形,思索一番后,凑到刘驽面前,悄声问道:“眼下神策军还需一名正统领,否则军令不行,难以在战场上发挥效用,不知刘大人心里是否有合适的人选?”
他心里其实早已揣摩好几个预备人选,这些人都是朝中老将,个个都能征善战,担得起这个神策军统领之职,进入战场后,很快便能发挥神策军的实力。他本着大公无私的精神,正准备向主帅推荐。
刘驽意味深长地看了颜烈一眼,“我认为颜锋最合适。”
颜烈听后吓了一跳,万万没想到是这个结果,忙道:“犬子无才无德,恐怕难以胜任统领之职,还请大人三思。”
刘驽大笑,拍了拍颜烈的肩膀,“颜将军何必总是胳膊肘往外拐啊,俗话说举贤不避亲,依我看颜锋这孩子就很不错,神策军统领就是他了,无需再议。”
他早已从父亲刘老学究那里打听过颜锋这人的品行能力,得知此人虽然是个纨绔子弟,但浪子回头后表现得颇有胆识,是个可造之材,心中便已有了主意。
颜烈激动得说不出话来,不停地施礼,过了好久方才说道:“多谢大人成全,来日我定让犬子登门答谢您的知遇之恩。”
刘驽摆了摆手,轻描淡写地说道:“不必如此,让他好好管理神策军即可!”
颜烈感慨不已,连连点头。
刘驽望了眼面前诸将,笑道:“从今往后,你们的俸禄由我来负责,根据官阶不同,可按照大理寺官吏的六成来发放。”
众将一听大喜,他们都知道大理寺是长安城内最富的衙门。眼下所有衙门都快发不出薪俸了,唯有大理寺的人个个富得冒泡。他们即便只能得到大理寺人六成的薪水,却已比先前不知高出多少倍,怎能不喜出望外。
短短半柱香的功夫,困扰了禁军数十年的神策军这个痼疾便已被刘驽彻底解决。
刘驽寻思了一番后,又向颜烈下令道:“阉宦为祸天下已有百年许,罪恶罄竹难书。眼下宫里那些太监已然失去军权,正好可以借机除去。只是时局非同寻常,送去大理寺审问恐怕太耽搁时间,夜长梦多反倒不美。着令三品以上的太监全部处斩,其余的小太监留下二十人伺候皇帝,剩下的人都给些银两遣散出宫吧!”
他此令一出,在座神策军众将听后直觉骇然。他们明白,长安城里很快又会有数百人头落地,掀起一场腥风血雨,
颜烈身受主帅厚恩,忙道:“请主帅放心,我这就带人过去。”
刘驽略略点头,“事情既然已经了结,我们这就走吧!”
说完翻身上马,往营外走去。
颜烈见状急忙带着亲兵出门追上,一行人还未走出多远,便听见屋里传出惨叫声。
颜烈转头一看,只见那名负责点名、扇耳光的小太监还未逃出门来,便被众将上前按住。这些神策军将领下手毫不客气,一时间刀光剑影向小太监招呼过来,惨状不忍目睹。
他们被阉宦欺凌了许多年,怎肯放弃这个出恶气的机会,片刻间已将小太监肢解。
第六百六十七节 平衡各方()
刘驽离开神策军大营后,并未亲身前往皇宫。他回到大理寺后不久,便有一名女子要求觐见,正是先前那名伺候过鱼恩义的歌妓。
歌妓盈盈一施礼,脸上看不出丝毫先前受过惊吓的痕迹,盈盈道:“大祭酒派奴家来问,不知掌门对黑鸦的行事能力是否还满意?”
刘驽哈哈大笑,将一锭银子扔到歌妓手中,“此番得以顺利斩除鱼恩义,你有大功劳。我会告诉大祭酒,让他重点栽培你!”
歌妓大喜,“属下谢过掌门!”
刘驽一摆手,“不用,退下吧!”
歌妓迟迟不走,心里似乎有话想说。
刘驽怎能看不出,眼前这名歌妓明显想向自己靠拢,可对于黑鸦中的人,他不想太过接近。一来背景不明,容易被人在身边安插耳目;二来容易惹起狄辛猜忌,反而不美。
歌妓见掌门无动于衷,只得悻悻离去。
刘驽用完午膳后,转身又去了城墙上检阅守军。自从上次王仙芝带兵上次来攻后,城外义军已经数日没有攻城动作。
他暗感其中定有诡诈,随后召见了狄辛,命他派人搜集彼军中的情报。当天晚上,狄辛带着一份详尽的密报来到刘驽面前。
书房中,狄辛笑着将这卷密报摊开,只见卷首处是一幅描绘得十分详尽的墨图,画的乃是乡间一处正在举办宴席的庭院。画中人物足有上百位,每一位都画得惟妙惟肖,肖像旁皆标注了详细的姓名和官职。
刘驽指着图中坐北朝南的那个中年人,问道:“这就是黄巢?”
狄辛点了点头,“是的,他总共喝了三十四盅酒,吃了凉拌丝瓜、烤羊排和粟米粥这三样食物,看上去并非喜好奢靡享乐之辈。”
“哦,除此之外,他还做了甚么?”刘驽问道。
狄辛微微一笑,“他还作了首诗,名叫题菊花,我念给你听听!”说着将密报翻至第二页,悠然念道:“飒飒西风满院载,蕊寒香冷蝶难来。他日我若为青帝,报与桃花一处开。”
“此人作的诗倒是别有一番气魄。”刘驽认真地说道。
狄辛将密报翻至第三页,道:“掌门先不用下定论,他还说过一些话,我原封不动地念来给你听听。”说着将黄巢那日在菊花会上的一番慷慨陈词原封不动地念了出来,口气惟妙惟肖。
刘驽静静地听着狄辛念完,叹了口气,“这黄巢算得上是个英雄,只可惜做事过于决绝,有些逆天行事的意思,将来恐怕难得善终。”
狄辛点头认同,“世人皆分富贵尊卑,士族劳心,庶民劳力。可黄巢却一心将要打破这些人与人之间的界限,让世道混乱、万民莫知所从,这样做事实在是冒天下之大不韪。”
“可我却觉得此人除做事方式有些瑕疵外,说得话倒有些道理。“刘驽淡淡地看了狄辛一眼,接着说道:”世人生而平等,士族和庶民之分乃是腐朽成见,早就应该破除。各人应该凭自身才智搏取功名,而非仗着自己的爹妈祖宗是谁。所谓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英雄不问出处,正是这个道理!”
狄辛听后大吃一惊,“这么说,掌门心里认同那黄贼的做法?”
刘驽看出狄辛心中的不安,笑着摇头,“我不会像他那般做,我有我的道,道不同不相为谋。”
“敢问掌门的道是甚么?”狄辛硬着头皮问道。
刘驽缓缓说道:“我的道其实很简单,国家外无强敌觊觎,内有良吏治国。百姓安居乐业,小民可凭自身能力谋取上进。选拔人才要唯才是举!”
狄辛听后轻轻叹了口气,“黄巢的道虽然听起来痛快,却是建立在血腥杀戮之上,将来必然难以持久,必然惹得群起而攻之。掌门的道听起来简单,却是最难的一条道路。但凡人君能做到这一点,流芳百世乃是水到渠成之事。”
他想了一会儿,瞅着刘驽的脸色,小心地说道:“如果掌门肯扶我重新坐上皇位,我必将按照掌门的道行事。眼下宫里那个傀儡皇帝迟迟不敢露面,恐怕已经被吓破了胆,我正好取而代之。”
刘驽先是没有作声,冷冷地看了狄辛一眼,“皇帝终究是皇帝,眼下大祭酒想让我废了他,恐怕会惹得天下诸侯群起讨伐,这样的事儿还是少做为妙!”
狄辛仍不甘心,“我和那个废物弟弟长得一模一样,只要杀了他,其实不会有人怀疑。”
刘驽微微一笑,“两百年前的玄武门之变,太宗皇帝为了谋取大位,不惜杀死亲兄弟李建成和李元吉,看来你们李氏子孙在兄弟杀戮这件事情上倒是十分相似。”
他顿了顿声,“宫里的皇帝无论如何,他都是你的兄弟,你怎能轻易杀他!?”
狄辛心中暗怒,忍着不发作出来,“也可以不杀他,拘禁起来亦可。”
刘驽摇了摇手,“此事勿要再议!眼下时局十分复杂,你我若是轻举妄动,恐怕会牵一发而动全身,破坏朝中大局。”
他冷冷地看了狄辛一眼,“大祭酒若是无事,不妨将这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