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遥辇泰道:“死得太惨了,你还是别看了。”刘驽急道:“谁干的?”遥辇泰道:“铜马,除了他还能有谁?他说你大师父是汉奸,必除之而后快。其实韦先生哪里是在帮我啊,他是在践行对玉飞龙前辈立下的誓言。”
刘驽道:“就是那位柳哥公主么,我今天还见到了她。她被耶律小花一行人追着在草原上跑,让我们给撞见了。”遥辇泰道:“耶律小花,耶律适鲁的独生儿子?”刘驽道:“不错,就是他。我和赤忽歹将军还和他们打了一战。”赤忽歹道:“得亏了刘小英雄,我们这一战才没有吃亏。”
遥辇泰听二人讲完了先前的战况,眉头紧锁。这一场胜利于他而言,似乎毫无意义。直至他听说赤忽歹带回了四千人马,脸上方才露出一丝喜色。目前他麾下的部众仅一万六千余人,赤忽歹带回的这支人马不可谓不是雪中送炭。
然而不过片刻,遥辇泰的脸上复又被愁云笼罩,他道:“这下子支持耶律适鲁的部众只会越来越多了。刘驽不明白一场胜仗为何反而会带来坏的结果,问道:“为甚么?”
遥辇泰叹道:“如今契丹八部的首领,人人都想当可汗。只是耶律适鲁风头正劲,且经过虎冢之事后,他保留下的人马最多。是以其余部族首领,谁都不敢和他相争。
乙室部、品部、褚特部、乌槐部和突吕不部在此次我与耶律适鲁的事中,本都出于观望之中。但是若是他们得知耶律适鲁的独生子是个脓包,那便意味着契丹可汗这顶帽子不会永远落在他耶律氏的头上,而他们自己的家族仍有当可汗的机会。在此情形下,他们自会倒向势力强盛的耶律适鲁一边。”
赤忽歹一听急道:“三王子,既然这样,你还要和耶律适鲁打下去吗?咱们还是西过阴山,熬过这个寒冷的冬天,等往后有机会了东山再起不迟。”
遥辇泰摇摇头,道:“眼下乃是收拾人心的最要紧时机,我等只要离了去,耶律适鲁只怕真的会得逞,从此契丹可汗之位非他莫属。而我们遥辇氏则会成为阴山脚下的一支小部落,从此再无翻身之日,遥辇氏的荣光自怕要就此毁在我遥辇泰的手里了。”
赤忽歹低下头,不再说话。刘驽道:“六师父,别人都喊你三王子,我又听说逝去的先可汗乃是大王子,那么应该还有一位二王子才对。他怎么不出来,帮你一起分担眼下的局势呢?”
遥辇泰苦笑了一声,道:“我二哥早已死了,死在了我大哥的手里。他要是活着,也轮不到耶律适鲁嚣张跋扈。”
刘驽惊道:“先可汗为甚么要杀自己的兄弟?”遥辇泰道:“只因为我二哥的才干要超过他,他生怕自己的汗位不保,这才杀死了他。自二哥死后,我索性沉迷于武学,成为旁人眼中的一介武痴,大哥这才放过了我一马,没有杀我。”
刘驽道:“先可汗既然这般在乎权位,他又怎会将耶律适鲁这样一个有野心的人封为大于越呢?”遥辇泰道:“其中固然有耶律适鲁自己的钻营,但是柳哥公主也功不可没,她可是可汗的心头肉。每次在可汗醉后,她便在他的耳畔吹吹风。三番两次,可汗便听了她的。”
刘驽心中疑云大生,道:“你是说……柳哥公主和可汗有那种关系?她名义上可是公主啊。”遥辇泰道:“可她毕竟是唐廷的人,与先可汗并没有血缘之亲。”
刘驽不欲将此事继续讨论下去,每当他脑海中浮现出柳哥公主清丽的形象,便不愿将她与这等事儿想到一起。
他转而说道:“可是我们看见柳哥公主的时候,她正将耶律小花等人往虎冢大阵里引,这和她先前帮助耶律适鲁的行止是否有些矛盾?”遥辇泰惊道:“有这等事?她究竟想做甚么?”
两人正说话时,账外有兵士来报:“萧夫人求见三王子!”刘驽听后颇觉奇怪,道:“她不是耶律适鲁的人吗,怎么会来拜访你?”遥辇泰道:“她只不过是一个在乱世中求生存的可怜女人而已,谁强便往那边倒。她来找我谋求些好处,这又有甚么奇怪的?”
刘驽道:“那耶律适鲁怎么会答应放她来?”遥辇泰道:“即便是两军交战,一名可以互通书信往来的使者还是必不可少的。更何况萧夫人每次来后,总能从我的营中蛊惑走一两支小队人马呢。”
刘驽道:“那你还让她来?”遥辇泰狡黠地一笑,道:“那些人马是我让她带走的。”他话音刚落,萧夫人已经亲手拂开门口的毡毯,走入帐篷,熟悉得好像是在自家门口。遥辇泰上前向她作出拥抱的姿势,笑道:“哟,萧夫人,这一次你没有抱着孩子一起来。”
萧夫人往旁轻轻一躲,避开他的拥抱,笑道:“三王子,瞧你这帐篷头上都挂孝了,你竟还笑得出。阿保机么,我已经将他托付给远方一名信得过的族叔。眼下战事频仍,小孩子还是远离一些的好。”
遥辇泰道:“我们契丹男儿,就应该从小在血与火的磨炼中长大。你把阿保机送走,便是让他失去了一次磨炼自己的大好机会。”
萧夫人眼睛盯着遥辇泰看,直盯得他心里发毛。过了许久,她方才说话,道:“阿保机磨炼的机会有没有到,我不知道。但是你的磨炼,马上就要来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二节 夜读兵书()
遥辇泰道:“不知道萧夫人此话怎讲。”萧夫人瞟了一眼刘驽,道:“祸便是他惹下的,耶律小花战败的消息已经传遍了草原,耶律适鲁要为他的独子正名。”
遥辇泰道:“那个耶律小花不过是个游手好闲的酒囊饭袋,他狼藉的声名早已传遍了草原。耶律适鲁又能为他正甚么名?”
萧夫人笑道:“但凡是人都有弱点,耶律适鲁虽是英雄一世,但他也有自己的弱点,他的弱点便是这个耶律小花。他费尽心血要争夺的这个汗位,将来恐怕是也要传给他的这个宝贝儿子。”
遥辇泰听后一惊,道:“他想效仿中原的天子,将汗位传给自己的儿子?这可不合草原上的规矩!”萧夫人道:“他虽从来没有说,但大致是这个意思。”
遥辇泰道:“那其余各部的首领呢,他们都支持他吗?”萧夫人道:“这个可不知道,毕竟没有多少人敢在耶律适鲁面前展露自己的真实想法。”
这时帐篷外响起一阵嘈杂声,遥辇泰、萧夫人和刘驽听后急从帐中冲出。有兵士来报,“耶律适鲁的人马前来进犯!”
三人赶紧登上哨塔,只见在血色的残阳下,草原的尽头有大队人马黑压压地奔袭而来。轰隆隆的铁蹄声,渐渐地由远及近。
萧夫人看着来军,雪白的额头沁出了细密的汗珠,道:“我必须得走了!三王子,这一次你打算让我带走哪一支人马?”遥辇泰摇了摇头,道:“这一次,你哪一支人马都不能带走!你看,来的人太多了,我这点人马恐怕招架不住。”
萧夫人道:“那我就预先恭祝三王子吉人天相,旗开得胜了。”她指着主帐的棚顶,笑道:“只不过这战还没有开打,三王子便已经开始自己帐蓬顶上挂孝了,可着实有些影响士气啊。”
遥辇泰道:“不瞒萧夫人,在下的一名好友被奸人所害身亡。”萧夫人一摆手,道:“不就是韦图南么,我早知道。但是这个时候,任何人都没有士气来得重要。”
刘驽听后有些不忿,道:“萧姐姐,如果是阿保机呢,他也不重要吗?”萧夫人瞪圆了眼睛,道:“驽弟弟,你知道我们说的不是一回事儿。”
刘驽一字一顿地说道:“我的意思是,我的大师父,对我和三王子来说,同样也很重要!”萧夫人扬了扬手,急匆匆地顺着木梯下了岗楼,便走边道:“那你就‘很重要’去吧,我走了。”
正如拼命这种事儿,对于刘驽来说很简单;浑水摸鱼这件事儿对于萧夫人来说,同样是驾轻就熟。不一会儿,她便在这个混乱不安的黄昏里,消失得不见了踪影。
遥辇泰一边调遣人马应战,一边命人取下主账蓬顶的白布。繁忙之余,他不忘向刘驽问道:“你真的不恨你大师父么,毕竟…他曾对你做过不好的事儿。”
刘驽道:“可是他也传给了我玄微指法,还帮我打通了回天经脉,我得记得他的好!”遥辇泰点点头,道:“如此说,你真的该多陪他会儿。我要去准备战斗了,若是此战之后我们都活了下来,我会为你大师父举办一场草原上最隆重的葬礼。”
刘驽道:“和粘珠可汗的葬礼一样隆重么?”遥辇泰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你看,我因为伤心韦先生的死,却连自己最亲的兄长都忘记了。”
刘驽道:“我们也应该为先可汗举办一场隆重的葬礼!”遥辇泰睁大了眼睛,道:“你说得对,我倒是忘了,或许这样可以笼络不少人心。”
他朝几名亲兵招了招手,道:“你们留在帐外,若是我的徒弟有何要求,你们尽管答应。”几名亲兵允诺。
临走前,他又向刘驽说道:“若是此战之后,我也没能活下来,你便将我也葬了吧。不需要葬礼,但要埋在草原上最肥沃的地方。待来年春天到时,我希望一群群骏马能够停在我的坟头上吃草。”说完他灿然一笑,露出整齐的牙齿。
刘驽道:“六师父,不会的。耶律适鲁没有你想得那么强,他连自己的儿子都管不好,怎能管得好那么多人马。”遥辇泰勉强一笑,道:“借你吉言!”转身冲出帐篷之外。
刘驽扯开遮在韦图南脸上的白布,只见一条异常之长的刀痕,自他的额顶直向脖颈间延伸下去。他不忍再看,复又掩上白布,心中默想起韦图南往日里对他的千般好来,两行清泪潸然而下。
黄昏褪去,夜色袭来,有兵士入帐为他点亮灯盏。帐外人马的嘶吼声渐渐响成一片,他望着摇曳的灯苗,心念一动,掏出那本铜马送还的《六军镜》书,在灯下翻阅。
他往日里在午沟村时,父亲虽是对他严厉管教,禁止他四处疯耍,然而当他偷偷去读《史记》和《孙子兵法》这类闲书时,父亲却总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去管他。是以他早就懂得,“所谓兵者,诡道也!”
然而当他翻开《六军镜》书的第一页时,第一句话便让他傻了眼,“兵者,勇者之道也,进者生,退者死。是故善战无前,怯懦无生。”
他一阵思索之后,倒觉得这本《六军镜》比之《孙子兵法》那些传统的兵士,要更合自己的脾性许多,心中更似与两百年前的李卫公,生出了丝丝相映来。
他一页接着一页地翻读下去,对帐外兵马的嘈杂声充耳不闻,直至一支流矢射入帐中,打熄了灯苗。他不得不抬起头,打亮火石,要重新点亮灯芯。这时赤忽歹突然冲进帐来,他借着火石的微光,看见赤忽歹的盔甲上鲜血淋漓。
赤忽歹急道:“刘小英雄,耶律适鲁这次来势不小,三王子快顶不住了,你要不要出阵助战?”刘驽将《六军镜》书揣入怀中,道:“我去看看!”随即与赤忽歹一起冲出帐外,上马直向营外奔去。
一路上飞来的箭矢越来越密集,时而有军士被射落下马。两人直至两军阵前方才勒缰停马,只见两军兵士各持火把,阵前空地亮如白昼。刘驽看见耶律适鲁的人马一队接着一队地朝阵前涌来,他们勒马在百步之外,一阵弯弓射箭之后,便又奔回阵内取箭。
数队人马循环往复,箭雨连绵不歇。同时军容十分齐整,不见丝毫混乱,与日间耶律小花指挥下的那批人马,简直不可同日而语!
遥辇泰骑着马在阵前来回奔走,高举马刀,大声地呼喊。此刻他的声音已经有些嘶哑,却仍止不住本军的颓势。他斩杀了数名退缩的兵士后,阵脚仍是不住地往后倒退。
站在阵前第一排的数百名兵士,在耶律适鲁大军连绵不绝的箭雨之下,已经十不存一。刘驽听见自己身边开始有兵士悄悄地商量道:“逃吧,逃吧,三王子要败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三节 善战无前()
赤忽歹听见大怒,伸手便去摸铜锤。刘驽止住他,道:“别杀人了,我有更好的法子。”赤忽歹道:“甚么法子?”刘驽道:“你看!”他右手指向耶律适鲁阵中一处。
赤忽歹顺着他所指方向看去,果然看见一名将官手持令旗,指挥调度着各队人马。刘驽道:“擒贼先擒王,杀了他,敌军就乱了。”
赤忽歹道:“他离咱们至少有两百步远,只怕咱们的人还没接近他,已经被射成了筛子。”刘驽道:“带上几名团盾手怎样?”
赤忽歹摇摇头,道:“盾牌护得住人,但是护不住马匹,还是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