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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自漫漫景自端-第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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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整整二十五年了,阿端,以我的年纪,我不知道还有没有这么久的时间,来等你再叫我一声‘妈妈’。所以今天,既然我来到这里,既然你已经把话说到这个地步,我想,有些话,我不得不说。我知道你怨我不仅因为当初我没有带你走,还因为在和顾惟仁结婚的事情上,我也没有给你支持……”
    最后一句话,像是划过阴霾的一道闪电,自端的脸色瞬时大变。
    “够了。”自端开口阻止。
    “我有必须反对的理由。”容芷云并不让步。
    “我不想知道。”
    自端站了起来,她望着容芷云——她的话,让她有些莫名的惊恐。像是在水底静静悠荡的鱼儿,被骤然降临的石子惊扰,水底沉渣泛起,搅混了眼前的透明——不怕吗?怎么会。
    可现在,再说什么,有意义吗?
    已经既定的事实,就让它那样好了。不去碰,就当它不存在。这样,对所有人都是好的。
    胃部的绞痛,似乎扩散到了全身。额上、背上,冷汗直冒。
    容芷云看到,冷静的端起冷掉的咖啡,大口的喝着。那苦涩的味道,顺着嘴巴流淌到胃里。她只觉得一滴一滴的,灌进了她的心里似的。心里又苦,又痛,仿佛刀绞。末了,她将杯子重重的放在茶几上,一只手按住茶几,低声道:“妈妈以为,事过景迁,你迟早会忘掉顾惟仁。可是阿端,时至今日,你仍放不下。”
    “我已经放下。”
    “撒谎。”容芷云尖刻的说,她盯住自端的眼睛,“你撒谎。这个名字,你听都听不得,放下?!你是在骗我,还是在骗你自己?”
    “……”
    “所以,我必须跟你说我反对的理由。”
    自端看到容芷云脸上那坚定又坚决的表情,刚才那个柔软的母亲的面具,在说出“理由”二字的时候,瞬间消失了。
    容芷云慢慢的站起来,对自端说:“今天是你的生日。阿端,这一天,对你,对我,都不是一个容易的日子。我今天来见你,就是告诉你,这么多年,无论我在不在你身边,我没有一刻忘记过你,我的女儿。而且,我不会再由着你这么抗拒我。”容芷云弯腰,将手袋拿起来,“我们改天再谈。只要你想知道那个理由,随时来见我。”
    容芷云走了两步,回过头来,然后,她说:“生日快乐,阿端。”
    。
    
    正文 第五章 枝与蔓的绵密 (二十二)
    
    A60899’labelA60899A60899’惟仁给承敏递上手帕,承敏接过来。
    “真倒霉。”她带着哭腔,“怎么偏偏是我呀?”
    她抬眼看着惟仁。
    一双眼睛红红的。下午接到急令回部里去,是通知她因为马上有高层出访日本,使馆那边人手不够,命令她取消休假,回日本参与准备工作。
    她一直哭一直说。
    “……我这是休假呢……我这是要结婚呢,说好了的,这回用不着我……怎么就又挑上我呀,我……我们怎么办呀?”她抽噎着。
    她紧锣密鼓的准备的婚礼,马上就要举行了。执行完任务再回来,哪儿还来得及?
    “惟仁……”她拿手帕擦着眼角,“你说句话呀?”
    惟仁看着承敏,“听你的。”
    承敏吸了吸鼻子。
    惟仁拉过她的手。沾了泪,她的手湿黏黏的。
    惟仁安慰的微笑着,“如果你不想推迟,我们就提前。”
    “不要!”承敏立刻摇头。
    她不想这样匆促的结婚。她要和惟仁从容的走进礼堂。
    她能和惟仁结婚……这是多不容易的事。
    她不由得心头一阵酸楚。
    本以为这次回来,会一顺百顺的成为惟仁的妻子,可临了临了还是出了变故。
    她真是百般滋味在心头,只是说不出来。
    惟仁摇着她的手,说:“工作重要。”
    “对我来说,你更重要。”
    承敏的话一出口,惟仁呆了一呆。
    承敏低下头,“早知道……就该先申请调职。”
    没有说出口的话,其实是,她开始有些不安。
    这不安也不知道从何而来,她只是隐隐的觉得,婚礼一日不举行,惟仁对她来说,就是飘忽不定的……万一,他像气球一样飘走了怎么办?
    惟仁握紧了承敏的手,柔声说:“傻瓜。任务就是任务。再说,只是推迟而已……”
    承敏截断他的话,“推迟多久?一个月?两个月?一两个月可能发生很多事情!”
    惟仁沉默片刻,“那么,你是在担心什么?”
    承敏抿嘴。
    “担心我吗?”
    承敏转开脸,半晌才说:“就是担心你。”
    惟仁扳过承敏的脸,看到承敏满眼的泪,他心里一阵难受。承敏极力的忍着泪,可是泪滴如同断线的珠子一样,滚滚的落下来。惟仁用手指替她拭着泪,泪水源源不断,很快他的手也湿了。
    “傻丫头,你这是婚前恐惧症嘛?”他试图开个玩笑,可是这话一出,却惹得承敏哭的更加厉害,索性抱住他的脖子,在他怀里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受了莫大的委屈一样。
    惟仁由着她哭。
    过了好一会儿,承敏稍稍平静一些,但仍搂着惟仁。紧紧的搂着。像伤心的小女孩,抱着破烂熊一样,这样才觉得踏实有依靠。
    惟仁抬手将她的手臂拉下来。看到承敏额头上都是汗珠子。
    “哭也是个力气活啊,小敏。”惟仁叹了口气。
    承敏听到,又“扑哧”一下笑出来。拿起帕子抹着额上的汗,有些不好意思。
    惟仁起身,倒了热水给承敏,又拿了毛巾,浸到铜盆里的温水中,拧干了,过来递给承敏,让她擦一把脸。
    承敏将毛巾打开,叠了两叠,覆在脸上。因为糊了一脸泪水而干燥疼痛的皮肤,被这温暖的湿润抚慰,顿时觉得舒服好些。
    “小敏。”她听到惟仁用很轻柔的声音在叫她。她不由得一阵心旌荡漾。惟仁的声音里,有一种蛊惑的力量。
    “小敏,”惟仁慢慢的、慢慢的说,“这一次,我不会跑。”
    承敏一把抓下毛巾,瞪着面前的惟仁,两个人都一动也不动,只是望着对方。
    承敏眼前泛起片片粉色,那是四月里飞舞的樱花。
    樱落如雪的时节,走在樱花大道上的他,是那么俊美,那么孤单,是她只要看着他的背影,就觉得幸福、就觉得甜蜜、就觉得坠入梦境的他……只要他出现,一切都成了他的背景。她的眼里就只有一个顾惟仁。她不停的追着他的脚步,直到有一天,她鼓起勇气,握住他的手。而他,没有拒绝……
    柳承敏终于拥有了顾惟仁。
    你不会跑……
    承敏轻轻的摇着头,一字一句的说:“你跑到天涯海角,我也会抓到你。今生今世,顾惟仁是柳承敏的。”
    她靠近惟仁,褐色的瞳仁闪着光,像宝石。她微抬下巴,迅速的吻住了惟仁……
    。
    
    正文 第五章 枝与蔓的绵密 (二十三)
    
    l66C’labell66Cl66C’上房里,顾悦怡正在择黄花菜。
    景和仰下乡的时候喜欢上了黄花菜玉米糊糊,偶尔想来一碗。她每年都托人从乡下带,细心的保存好,以备不时之需。
    承敏的哭声时断时续的,听着让她觉得揪心。
    承敏下午过来,进门就哭了,说得推迟婚礼……这实在是个特别不好的消息。
    自从年前和儿子经历了一番不愉快的谈话之后,她越发觉得儿子一日不结婚、一日不安宁。承敏是个好女孩子,难得对惟仁又是全心全意。人品、性情、家世、学识都无可挑剔。惟仁就该选这样的女孩子为妻。
    顾悦怡叹了口气。真真是夜长梦多。
    这一回,她一定得提着这口气,看着惟仁,防着他行差踏错半步。绝不能再重蹈覆辙。她冒不起那个险了。
    想当初,她是费了多大的劲,才能获得景家长辈的首肯,进了门的?在这个家里,她须得处处留神,处处在意,免得落人口实。许是她全副身心都投入到如何适应自己的新角色上了,竟然没有留意到,儿子和自端在偷偷的交往。
    会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她不清楚。儿子住校,很久才回家一次。去掉路上的时间,就只够吃顿饭,又要回去销假了。而自端,根本是在极力避免回到这个家里来。她印象里,儿子和自端在同一场合出现,一年里不会超过三回,而且根本不交谈的。儿子毕业后就做了驻外武官,去了东京,那么遥远……可有一天儿子说,他要娶自端。
    那一瞬间,她就失控了。
    娶自端?娶自端?!
    儿子,世上万般物事,妈妈都会为你争取,只除了这一样。
    再痛,也要舍弃。
    如果你不能,妈妈会帮你。
    代价呢?代价就是儿子六年多来,再没有主动接近过她。仅有的几次回国,都是公务一完,马上离开。
    也许不是不能谅解,只是,回到这个家来,最痛苦的,是要重新面对自端吧。
    顾悦怡吸了一口气。
    儿子眼睛里偶尔飘过的阴霾、看着自端时那复杂的眼神,在她眼前晃过,令心里有隐隐的痛楚。
    这些年,谁又好过了呢?
    顾悦怡听到外面有动静,知道是景和仰回家了,她忙把面前的黄花菜收拾好,拿毛巾擦了擦手,过来开门,果然景和仰已经到了上房门口。那边厢惟仁和承敏也出来,远远的与景和仰打招呼。顾悦怡对二人挥了挥手,示意他们回房。景和仰进了屋,放下公文包,顾悦怡替他把上装脱了,挂在衣架上,扑打了两下浮尘,整理穗子。其实哪儿有什么灰,她只是心里烦乱。景和仰坐下来,解开领口一颗钮子,喘了两口气,问道:“到底怎么回事,你在电话里恼成那样。”没头没脑的接了她的电话,只说让他晚上无论如何要早点儿回来。她极少在他工作的时候拨电话过来,他觉得一定有不寻常的事发生。
    顾悦怡给他倒了杯水,坐下来,跟他解释起来,声音很轻,但语速很快。末了,她说:“你能不能想想办法?翻译官那么多,不信没承敏不行。”
    景和仰喝着水,听顾悦怡讲完,问道:“孩子们什么意见?”
    “还没过来说。可承敏哭了一下午。”顾悦怡看着景和仰。
    景和仰点点头,说:“我会打电话问问。”
    顾悦怡仿佛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
    景和仰看着她的神色,说:“悦怡,这影响不好吧?对承敏好吗?”
    “有什么不好。承敏本来就在休假。”
    “部队战士探家,还有没到家就被部队召回的呢。”
    “她又不是军人。”
    “可道理是一样的。都是工作需要。”
    “那照你这么说,就看着孩子难过,不管啦?”顾悦怡抬高了声浪。
    “不是不管,而是这件事情,最好让孩子们自己决定。承敏和惟仁都是懂事的孩子,他们未必同意我们这么做。再说,”景和仰顿了顿,“悦怡,我知道你的心思。”
    顾悦怡心里一阵犯堵,赌气的道:“你哪儿会知道我的心思。为了惟仁……我这心都操碎了。”
    景和仰抬起手来,放在妻子的肩膀上,“我怎么会不知道?”
    “你就是不够关心惟仁!”
    “悦怡!”
    “我说错了吗?如果这事儿是自端……”
    景和仰脸色已经不好看,“悦怡,你不该这么说,更不该这么想。”
    顾悦怡泫然欲泣,扭开头。
    “悦怡,你要信任惟仁。更要信任自端。”景和仰重重的按了按妻子的肩膀,站起来。
    话,已经不需要说的再多了。
    顾悦怡听到景和仰进书房去。丈夫刚才的一番话,丝毫没有让她紧绷的神经放松。
    信任惟仁、信任自端?
    和仰啊,你难道没看到他们俩的眼睛?
    那是能让我放心的两双眼睛嘛?
    读。
    
    正文 第五章 枝与蔓的绵密 (二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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