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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受不了。此时,他甚至不能看她的眼睛。如果她眼睛里是怜悯,他真的受不了。
当妈妈告诉他,他的亲生父母回来找他的时候,那一刻,他以为妈妈在跟他开玩笑。可是不,这不是能开玩笑的事。妈妈也不爱开玩笑。妈妈说,惟仁,要不要见他们,由你自己决定。他们,对你是犯了罪的,要不要宽恕,惟仁,这是你的权利。你要去,妈妈支持你;你不去,妈妈也理解你。只是无论如何,妈妈要你知道,你永远都是妈妈的儿子。
永远都是吗?
他怎么觉得,自己好像,被再一次的抛弃了?
也许,在很久以前,他已经有了这个想法。但是他不愿承认。因为如果那样,他在这个世上,就真的是个孤儿了。要孤孤单单的,一个人走,他有些怕。
他眼前有些发黑,他闭上眼睛。
一只温暖的手,握住了他的手;她的手,握的很用力,想要拉他起来。她手劲儿其实挺大的。弹钢琴的手。以前,偶尔给他来个爆栗,他的额头会疼半晌。她这么牢牢的握住他的手,他觉得安定。他抬起眼来,看到她的眼睛,没有,没有怜悯,没有悲伤,有的,只是关心。
自端站在惟仁身边。他的头,齐着她的胸口。她很想这样抱抱他。可是她不能。拉住他的手,这是她唯一能做的了吧。他抬起头来,她看着他的眼睛。
“你想去见他们的,对不对?”
。
正文 第七章 木与石的偎依 (二十四)
他握紧了她的手。
她说:“惟仁,我懂。”
虽然,他们没有陪你走过童年、少年,但是,生你的人,你想知道,他们是什么样子的。
怎么会不懂。
就她曾那么恨她的妈妈,可是,偶尔看到报纸上她的照片,她还是会忍不住瞄一眼……原来,她是那样的人;瞄一眼,只瞄一眼,再把那影像,从脑海中抹去。
他跟她还不一样。她也知道。
可是,那些都不计较了,都已经走出了第一步,为什么要停下?
堙“他们,住在这儿?”她问。无缘无故的,他不会来这里。
他点头。
自端看着他,轻轻的叹了口气,说:“惟仁,十四个小时,一场战争都该结束了。”
她稍稍退远半步,看着惟仁。
衣着很整齐。其实,穿着制服的他,要更英俊,更帅气。但是,这样,很好。她觉得很好。惟仁,站在哪里,都是好样的。都应该是好样的。
“我们走吧。”她说,“我们去会会他们。”
“阿端。”他站起来,轻轻的,他拥抱了她一下。没有很用力,只是轻轻的,然后松开,“你在这里等我。”
她一只手还握着他的手呢,只是忽然之间,觉得他的手指抽搐了两下。她稍愣,觉得有什么不对。
可他很快的放开她,说:“我这就上去。”他转身,有点儿急。
“惟仁。”她叫住他,“我陪你上去吧。”
他看着她的眼睛。
她走过来,“我陪你上去。”
想陪在他身边。就只是想陪在他身边。
他没有再反对。
进了电梯,他伸手,按下了19楼的按钮。退后一步,他站在她身边。她离他很近。近的,他能闻到她身上那淡淡的清香。他的心跳的很急切。不禁抬手按摩一下心脏的位置。头也有些眩晕。他今天摄入了太多的咖啡因。
自端以为他是在紧张,抬手拉了他的衣袖。
他低头。
这是一个极亲昵的小动作。
她会拉他的衣袖。偶尔,在她要跟他撒娇的时候。说惟仁这个,惟仁那个……他的心,便会在那一刻,化成一汪水,就随着她的眼神流动。
惟仁眼前,有点儿发黑。
电梯里的光线很足。自端正抬眼看着他,目光暖如春水。可是,他眼前忽明忽暗,自端的脸,忽远忽近。心里还是很明白。他极力的控制着自己的身体。她好像说了句什么,他只是点头。
电梯在13层停了一下,进来一对男女。男的已是年近五旬,女的倒年轻。两个人进来后,不约而同的看了宛如璧人一般的自端和惟仁。男人看到自端,竟轻轻的“嗯”了一声;女人挽着男人的手,就稍稍的用了点儿力,目光自然落在自端那只握住惟仁袖子的手上,眼神里,闪过一丝很明显的讥诮,然后,迅速的转开了脸。
自端的注意力都在惟仁身上,起先并没有留神进来的这对男女。只是,那男人的目光太肆无忌惮,女人的目光又太凌厉,她想感觉不到都不行。
女人,是杨丹。
华语第一。
自端稍稍愣了一下。下意识的,她松开了惟仁的衣袖。
电梯在19层停下。
杨丹和她身边的男人往旁边稍稍让了让。待自端和惟仁出了电梯,杨丹冷哼出声。
“怎么,认识的人?”男人声音懒洋洋的。
“嗯。”她的心思有点儿游离。景自端,景自端……她作为季家的儿媳妇的时候,唯一真的尊重她的人。虽然表面上也是淡淡的。自端和佟铁河的状况,她隐约也知道一些,心里还同情她来着。那么好的一个女人,守着死寂死寂的大屋子,脸上永远是温柔和蔼,眼神里永远带着淡淡的忧郁和疏离。而她那个先生……哼。
“美人啊。”
杨丹掐了一下男人的胳膊,“老色鬼。”
男人哈哈笑着,看她的眼神,已经有些迷离,“是嘛?”
杨丹黏在男人身畔,下巴搁在他的肩膀上。他比她本来就矮了一截,她还穿着高跟鞋,她得适应这高度。
“是啊……”她的声音黏腻,“那可是淑女呢。”
“出来玩的淑女?”男人放在她腰上的手,已经开始不老实。
杨丹一巴掌在他的手上,“猴急!怎么也改不了这死德性。”
“这不就咱俩嘛。”
杨丹想起刚刚自端的手,握住那个英俊的男人的衣袖,在认出她的瞬间,松开,脸上倒是还真镇定……淑女,真是淑女,任何时候都镇定的紧。出来玩的淑女。
心里竟生出一丝痛快来。
她笑了。
男人看到她脸上瞬间绽放出的笑容,像是一朵邪魅的花……
自端的心怦怦的跳着。
电梯里意外的遭遇许久不见的杨丹,令她的心神一下子被扰乱。衣袋里,电话在不停的震动,她没有理睬。脑子里挥之不去的,是杨丹那讥诮的眼神——许久不见了,杨丹,看上去,还好;只是这样的不期而遇……自端的手攥紧。
惟仁走在她身前,脚步很慢。
她看着他,真好似一步一个脚印,印在米色的地毯上。看一眼旁边的门牌号,1911……他们要去的,是1919号房间。单数排位,他们,还要经过三个房门。
惟仁的脚步慢了下来,停住了。
她心里一跳。
惟仁抬起手臂,一下子扶在了墙面上。手掌心触到墙面的提花织物,瞬间产生一股热。那热烧灼着他的手,他的手、他的手臂、他的半边身子,突然的开始痉挛……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不要,不要在这里,不要在她面前……可是他控制不了了。
眼前完全黑了。
自端眼睁睁的看着惟仁的身体在她面前倒了下去。
“惟仁!”她惊呼。
他的身体,他的半边身体,在不停的抽搐。
她拼命的按着他的手臂,他的腿,可是不行,不行……
“来人!”她叫着,“来人!”
。
正文 第七章 木与石的偎依 (二十五)
空旷的走廊里,响起了她惊恐的叫声。可是她的声音,像是被黑洞吞没。她只听得到自己在叫,但是没有人回应。
她抱住惟仁的身体,“惟仁……惟仁……”
他已经停止了抽搐,可是,他的身体像一个沙袋一样,任她怎么呼唤,只是没有半点反应。
走廊的那一端,人影一闪,已经有人在往这边看。
就慌乱之中,她挣扎着站起来,往1919房间跑去……医生!那里有医生!不管是谁,不管是什么样的医生!惟仁需要医生……她冲过去,一只手拍着门,一只手拼命的按着门铃。房间内,门铃的声音不停的响起来。
她看到已经有人靠近了惟仁。是酒店服务生。
快,快来开门!
堙门终于打开,她没来得及看清楚来人是谁,一把拉住,“惟仁,快救惟仁!惟仁……”她的声线已经抖的不像样了,“惟仁晕倒了!”
对方一惊,待反应过来,也顾不得正穿着睡衣,立即往顾惟仁晕倒的方向冲过去,一边跑,还喊着:“快叫救护车!”
自端猛省。
她从衣袋里拿出手机,那边已经有人大声说“已经叫过救护车了”。她将手机塞回口袋,跟着就过来,脚下生绊,差一点儿就摔倒,她急忙稳住身形。
1919房里出来的男子,正以跪姿在给惟仁检查。自端在一边紧张的看着,一颗心跳的急切。她不敢离得太近,生怕妨碍。酒店医务人员已经赶到,那男子从医生手里拿过听诊器戴上,打开惟仁的衣领,听诊器在脖颈、胸口处迅速移动。
自端一眼看到惟仁脖子下方、胸前蜿蜒的伤疤,她忍不住握住了嘴巴。一声惊叫几乎抑制不住,又硬是被她压了回去。
男子打开了医生的急救箱,从里面拿出一支针管,拔开,将惟仁的衣袖,消毒棉球在手臂上滚了两下,找准位置,一针扎了进去。
这一针像是扎在了自端的心上,她不由自主的伸手过来,一把拉住了惟仁的手。眼看着针管里的液体注入了惟仁的体内。
那男子将用完的针管丢给医护,自己弯下身子,将听诊器放在惟仁胸口,他低声的唤道:“惟仁……惟仁……”
惟仁还是紧闭双眼。
忽然,自端感觉到惟仁的手动了一下。
“惟仁。”自端跟着就叫道。
那男子回头看了她一眼,又转过头去,轻轻的拍着惟仁的脸,再次呼唤:“惟仁。”
惟仁微微的睁了下眼睛。
“惟仁!”自端的手上用力。
惟仁的眼睛转向她,似乎是想要说什么。
自端靠近他,“惟仁,什么?”
“药……”他嘴唇动了一下。他的身体动不了。自端明白了他的意思,很快的,在他的口袋里翻找。他的衣服有这么多口袋,到底在哪一个!自端的手微颤,一个一个的翻找,终于,在他外套的内侧口袋里,翻出了一个半透明的小盒子。
她拿在手里,“是这个?”
惟仁的眼睛合上了。
“惟仁!”她叫着。
华语第一。
从走廊那头过来好些人,抬着担架的,走在头里的是医生样的人。
身边有一个人把她给拉起来,“要快些送他去医院。孩子,放心,他暂时不会有危险。”
她手里攥着那药盒,眼看着医护将惟仁抬上了担架。她转过头来,对上那双眼睛。她呆了一呆——这分明是惟仁的眼睛……
佟铁河站在院子里,慢慢的踱着步子,听筒里传来单调的铃音。
“嘟……嘟……”
她就是这么单调的、不爱装饰的人。
他呼了一口气。
第三个电话了。这是他打的第三个电话。还是没人听。
他看了看时间,已经快一点了。
手机不接,家里电话不通——他紧皱着眉头。
想着以前,母亲过来,她着急,打电话给他,要他晚上回家,他腻烦,不是不接,就是让陈北应付,万不得已接起来,也是没有好气……他吸了口凉气。
景自端,你这是跟我示威?
他咬牙。
“小铁!”佟夫人从上房出来,站在廊子下,对着他招手,“快,爷爷叫你呢。”她说完,统着手,“打电话回家?阿端怎样?”
她晚上从宴会直接回了大宅。回到家里,发现小叔子佟解放回来了,正在公公佟子坚的房里,劝老爷子回医院。她一惊,才知道刚刚老爷子又差点儿昏厥。老爷子一边吸着氧,一边闭着眼睛,不管佟解放说什么,他就是不理。
她一看不行,私底下跟医生说了几句话,医生说暂时不碍事,就是春天里,天气不太稳定,老爷子的状况有点儿反复。她刚要松口气,只听里面公公和小叔子不知道因为什么又吵起来了,公公气的把氧气都拔了。她不明就里,急忙之间也不知道如何劝解,只管劝佟解放先离开一会儿。结果,老爷子气的更凶,她也有点儿手足无措。老爷子也不休息,准备了宵夜也不用。她想起来,担心自端,又打电话去荣园,跟铁河说了几句,铁河听说爷爷不舒服,就说自己马上过来。
铁河一来,已经被电话催的两眼冒火的佟解放嘴上不说,心里大概也知道这会子自己算是可以脱身了。可也没忘了警告侄子:这回不管怎么哄爷爷,绝对不准用你那破跑车带着爷爷出去兜风,不然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