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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
闭嘴吧。
快点消失啊。
你一个人去死吧。
我会活下来。
安默拉感觉自己在颤抖,刚刚濒临死亡的恐惧感在获救的一瞬间全部涌上来,她有多渴望活着就有多害怕死亡。而安默拉并不为这种恐惧感而羞耻,她明白正是有了对死亡的恐惧,自己才能更为谨慎地活下去。
莲恩被安默拉这声大叫给震住了,她迅速拉开跟安默拉的距离,一边摸了下自己的耳朵一边惊讶地说:“安默拉……你怎么了?”
“我带她上去看看。”门格尔冷静地对莲恩说道,他笑容的弧度十分平缓,但还是让莲恩放下心来。门格尔自己就是一位非常优秀的药剂师,莲恩小时候打架受伤全是他给的伤药,哦,痛经也是他帮忙调养的。
“安?”莲恩摸了摸安默拉的脑袋,“好吧,你一定是生病太难受了。没事的,门格尔先生能治好你。”
莲恩迅速把安默拉的反常归结于生病难受,她总是只能看见光明的一切。安默拉的情绪随着呼吸的平缓而渐渐冷却下来,她并不期待莲恩在某一天恍然大悟——原来一直受她尊敬的门格尔先生是个魔鬼而安默拉小姐一直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如果可以,安默拉希望深陷于绝望的只有自己一个人。
莲恩现在这样就挺好的,生活在帝都那样繁荣的地方,与一群和她年纪相似的学员们打打闹闹,学习知识。而在偏远的边境小城里,她有一个温暖的港湾,一位值得信赖的长辈和一个惹人疼爱的妹妹。
“好的。”安默拉朝莲恩笑了笑,然后回头对门格尔道,“抱歉,我刚才不是针对你的,我身上有点疼。”
门格尔黑漆漆的眼睛里看不出一点温情,他笑着说:“没关系,你可以自己站起来吗?我们去楼上。”
安默拉按在莲恩肩上的手稍微紧了紧,她深深地看了一眼陷入担忧与难过之中的莲恩,然后从床上跳下来。门格尔朝她伸出手,他不知何时已经戴上了实验时使用的白色手套,冰冷地朝安默拉笑道:“来吧,安。”
安默拉最终还是放开了莲恩,但也没有接受门格尔的搀扶。她下床后艰难地稳住了自己的身体,挺直脊背朝门外走去。门格尔若无其事地收回手,然后跟在她身后。
莲恩看着他们两人重归于好也松了口气。她想,门格尔先生孤身把安默拉拉扯大还真是辛苦,好不容易找了个女奴却又是她这样粗心眼又爱打打闹闹的。现在恬静乖巧的安默拉也开始走入叛逆期,也会因为病痛违逆父亲了,今后门格尔先生肯定更加为难。
希望他能早日为安默拉找一位温柔美丽的母亲。
莲恩走出去,看着这两人消失在阶梯拐角,也回到了自己的卧室。
“你知道你刚刚差点杀了我吗?”安默拉听见了莲恩关上自己卧室门的声音,然后才对跟在她身后的门格尔发问。
门格尔恢复了那种冷漠中带着讥嘲意味的声音,虽然还是让人听了很不舒服,但比刚刚那种黏腻的感觉要好多了。他说:“呼吸停止之后不会立刻死亡,就算把你掐断气了也能救回来。”
安默拉紧紧攥着自己的衣角,步子越来越快:“所以我该感谢你分寸掌握恰当?”
门格尔腿长,很轻易就跟在她的身后,保持着一个精准的可以给安默拉带来压迫感的距离:“不,不用谢,我对自己的财产还是有一定保护意识的。”
“……”安默拉无话可说了,憎恶像怪兽一样在她心里疯长着。
“你能听见天国的声音吗?”门格尔跟着安默拉一路走到了三楼,然后不耐烦地牵起她走向一大堆实验室的尽头。
安默拉感觉到了他常年戴在中指上的黑翡翠戒指,那颗异色的宝石就像他本人一样棱角分明,双手紧握时会让她觉得疼痛难忍。门格尔问这话的时候音调微微抬高,神情里带着点狂热的色彩,如果不是他没做什么出格的事情,安默拉会以为他又发疯了。
“你信神?”安默拉有点疑惑,“我以为魔导师们都是不相信神灵存在的。”
严格来说门格尔并不是魔导师,他只是魔导系统的研究者,而非魔法的使用者。毕竟安默拉从来没见过他佩戴军方的魔法使用权限证明物,就连他对魔法的少量使用也局限于纯粹的魔导体之间的反应。
“别说傻话了,就连神圣帝国也有魔导军团和天空要塞,他们甚至服务于教皇,效忠于教廷。”门格尔声音轻快,他恶意地说道,“哦,我忘了,我没有教过你大陆历史。”
安默拉再一次沉默。
门格尔教她极为高深的魔导理论,但是从不教她大陆的风俗民情,反正他只需要安默拉能替他完成实验,又不是真的要把她培养成自己这样的学者。等安默拉大一点了,他也会教给她一点女性礼仪,那都是些陈年古董,仅仅是为了让安默拉别受莲恩这种野孩子的影响,至少看起来顺眼一点。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门格尔站在了走廊尽头,他们面前挂着一副巨大的画。安默拉的审美能力十分有限,而且画的样子看上去很抽象,所以她甚至没弄明白这到底是人物还是建筑物。也许只是门格尔自己随手涂出来掩人耳目的,但实际上它奇怪的画风让这面墙变得更可疑了。
安默拉平静地回答道:“天国的声音?没有,我只听见地狱三头犬的狂吠。”
对,没错,说的就是你!
“那么实验还需要一点改进……”门格尔似乎没听懂她的暗讽,他很认真地思考起今天的实验内容。那枚黑翡翠戒指泛出一点冷光,画上裂开一张巨口,狭长的隧道通向三楼的秘密实验室。
如果门格尔现在告诉安默拉,他做那么多实验只是为了让她“听见天国的声音”,安默拉一定会把他的牙打掉,十个莲恩也拦不住。
门格尔直接连拖带拽把安默拉弄进了隧道里,安默拉愤怒地朝他叫道:“我自己会走!”
“得了吧,前两次试图用暴力破坏隧道的不是你吗?”门格尔冷笑着推了她一把,安默拉直接撞在了试验台上。
安默拉感觉整个试验台上的试管都在震动,她回头:“那是因为你试图在隧道里猥亵我!”
“……”门格尔很明显地沉默下去,脸色特别难看,“听着,别把致幻药剂和我的本意混为一谈,我并没有性方面的强烈需求以致于饥渴到对未成年出手。”
“我相信你。”安默拉面无表情,“你的法律意识一定跟你的道德观一样坚。挺。”
门格尔看上去下一刻就会冲过来掐死她,但是他没有,他走到试验台边上,把那些被安默拉撞得摇摇欲坠的试剂重新放好。安默拉揉着被撞到的地方,突然记起来最近门格尔对她用过副作用为延缓外伤好转的药物,这个地方可能要痛上好几天。
安默拉看着门格尔忙碌的身影,突然觉得很可怕。因为她快要习惯了这种每天浸泡在不同的魔导药剂里,用不同的方法剖开身体植入魔导体的生活。她甚至习惯了在门格尔突然扑过来的时候迅速给他一巴掌,然后出门、关门。
可是这一切都是不正常的,安默拉觉得正常的生活应该像莲恩那样——看书,交友,恋爱,探索知识,义务劳动,将来报效帝国。
现在这种非正常的生活还要持续下去,一直到门格尔和她之间有一个人的生命突然结束。
第4章 梦境()
透明的液体从颈部大动脉被注入,秘银项圈稍微松开了一点,方便这些药剂扩散。
强光照射在安默拉的身上,和门格尔的白色长袍一样刺眼。她眯起眼睛,血管里的轻微胀痛感正在蔓延,只有在这时候门格尔微凉的体温才让她觉得好受些。因为麻醉效果,安默拉感觉视线有点模糊,注意力难以集中。
她安安静静地躺着,像一只纯白的羔羊。
这只是准备工作。
门格尔手里的透明试剂是用来增强魔导抗性的,它们会附着在动脉内侧,形成膜状的保护层,使血管及其周边部分免受药物腐蚀。
秘银项圈内的魔导体发生反应时会产生巨大的能量,而这些魔导体又与安默拉的神经系统驳接,如果保护不当,很容易发生事故。现在门格尔注入的珍贵魔抗药剂会在她的颈部以及身体内部形成一个个微小的禁魔领域,将关键器官全部保护起来。
至于到底能保护到什么程度……这就取决于门格尔的技术了。
“疼吗?”门格尔轻声问她,随手将一块干净的散发出酒精味的毛巾盖在了她的眼睛上。
安默拉闭上眼睛,酒精的味道让她的头越发疼痛难忍:“血管轻微胀痛,头很晕。请减少注射量,顺便增加麻醉。”
“不需要减少魔抗药剂,除非你想在接下来的反应中变成智障。”门格尔虽然会询问她的意见,但是从来都不接受她的意见,他总有一堆理由来反驳安默拉,“再加大麻醉你就什么都感觉不到了,我希望你在整个过程中保持清醒。”
安默拉开始有了轻微的呕吐感,这些魔抗药剂在抵挡魔法反应的时候会造成人体不适,没有哪一种魔导药剂是对人体完全无害的。安默拉已经习惯了这些,她的不良反应不是很激烈。门格尔的那条毛巾上除了消毒用的药物应该还有其他东西,总之安默拉感觉头还是一样的痛,但精神已经可以完全集中起来了。
“凝神药剂……”也经常被俗称为兴奋剂。这东西使用后可以强行让魔导师意识集中,大幅提高魔法释放效率。不过很伤脑子,用多了容易猝死。
“还有用冰霜巨龙涎液兑的酒,也是可以让你意识清醒的东西。我已经缓和过凝神药剂的效力了,不过小孩子使用这种东西确实不太好。”门格尔正在搅拌着什么,他手里发出很轻的玻璃碰撞声。
“头疼。”安默拉所需要做的就是把自己的一切感受如实反应给他。
“这是正常情况。”门格尔完全没有在意,“别说话了,我正在清理项圈表面污垢。”
安默拉有点难受地动了一下,结果她的脑袋很快就被门格尔用金属架固定住。
门格尔将监测水晶放到面前,那上面显示着无数条细细密密的魔导体,它们连接成复杂的整体,精细程度堪比人的神经系统。秘银项圈的表面看起来十分光滑平缓,如果不是有监测水晶,那么这些魔导体几乎不可能被看见。
最近门格尔一直在对这个项圈内部的魔导系统进行调整,因为项圈本身太过复杂,所以他需要大量的计算分析以及不断地进行实验。对于他来说,这样持续性的实验就算一次性进行半年也无所谓,但是作为实验主体的安默拉就不行了。她需要新陈代谢,需要睡眠休息,需要社交,她不可能花半年时间躺在这儿什么都不干。
所以这对于门格尔而言也是挑战,他得在安默拉被折磨死之前完成微调,优化魔导体排列,改进基础魔导式。
索性门格尔是一位优秀得有点离谱的魔导系统研究者。
至少在安默拉看过的书中还没有谁可以像他一样独立完成这样庞大的工程。单是这个计算量就足以让世界上最顶尖的魔导军团研究人员吐血了,他们至少需要三百位这方面的专家进行意识共享,然后花费好几年来得出一个模糊数据。
可是门格尔已经独自完成了魔导系统的整体构造,现在他只需要一点点调整那些不够完美的地方就好了。
这样过去了很久,门格尔盯着监测水晶进行演算,时不时问安默拉一点什么,安默拉则以最简短的学术语言回答他,等他做出调整。后来门格尔彻底安静下去,安默拉只能保持沉默。她觉得时间也许过去了大半天,因为那块湿毛巾上的酒精都已经挥发得差不多了,湿润感全无。
最关键的是她饿了。
安默拉准备提醒门格尔一下:“你能给我点吃的吗?”
“闭嘴,别吵。”门格尔冷淡地说道。
安默拉难受得要死,凝神药剂的效果已经过去了,她不仅头疼还昏昏欲睡。可是脖子上传来剧烈的痛苦与麻痹感,这让她挣扎在睡眠与清醒之间。为了让项圈保持稳定,门格尔以一种很诡异的方式把她的头固定住了,而其他部位则保持麻醉状态,她现在唯一能动的地方只有脚趾。
门格尔的实验应该还没有进行到很关键的部分,因为如果进行到很关键的部分他根本就不会理睬安默拉。
所以安默拉准备趁这个机会再讲一次:“我说我要吃东西。”
“我说了闭嘴。”门格尔的声音没有一丝起伏。
“我快饿死了。”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