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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心了。现在公主已经回宫，你自去。”黑将军淡淡说了一句，又转头对鱼茵道：“方才黑某观摩夜星空，又悟出了一些小伎俩，听说你最近修为也进步了不少，不如去我偏府切磋切磋。”
“啊？这……”鱼茵的脸顿时跟刚才何易一样，变得苦闷窘迫。
“走。”
黑将军位高一层，手段也更加霸道，连个口头抗拒的机会都不给她，便大袖一甩，将她和小鱼一同卷起，化成黑影朝着西北方向疾驰消逝。
离去之前，鱼茵的秋水明眸给了何易一个哀怨气恼的眼神。
逃过一劫的何易看得暗爽。
一物降一物，这种感觉，很棒！
心情大好的何易踏着夜原路返回，很快便近了主府后门，回到那回廊上。在路上，他也暗忖着，夏侯玄仪来了才不到半个时辰就离开了，这似乎有点不符合常理，该不会是小两口闹别扭，吵架了？
胡乱猜想之下，他已经来到了林炎之的书房外。这书房小院里的花卉比白天时候要少很多，而且样式也有很大不同，不知道 是被换掉了，还是各种仙花的花期区别导致。
书房的门敞开着，里头透出的柔和明光照耀到外面，在地面铺了一层米的光。
何易踏着台阶走进书房，旦见那满地宣纸早已被打扫干净，现下屋中除了书架画卷等文房瑰宝之外，几乎没有别的杂物存在 。
剑魂小月侍立在旁，一言不发，而林炎之并未在案前写字，而是坐在大椅上，手肘支着茶几，托着耳鬓似在思考。
察觉他的到来，林炎之便坐直了身子，亲手拿过白瓷茶壶，为他倒上了一杯。倒上茶水之后，便问道：“你遇到她了，有何感觉？”
她？哪个她？
何易懵了一下，旋即回道：“玄师叔祖嘛……气质变化很大，不过对你来说应该还是一样的。鱼茵大统领……挺热情的。”
“你还遇到了鱼茵？”林炎之并未用神识整天覆盖明王府，所以也不知道 方才的事。不过既然何易过来了，显然应该没有吃鱼茵的亏，所以他也没在这个问题上多做追问，而是分话说道：“方才玄仪告诉 我，南无量那边有可以助我养伤和稳固体内世界的紫青灵根，我打算明日午后便亲自去一趟。估摸着，到时候你的事情应该也都差不多解决了，如果你有想法，可以与我一同去拜谒一下冰炎仙子。”
冰炎仙子啊……
无量仙尊迄今为止唯一一个亲口承认过的徒弟，连山头的都敢用南无量这样的大名，其人虽在修为方面不比几位明寂大神通者厉害，但肯定也有某些地方是任何人都比不上的，否则无量仙尊不会如此看重她！
能去见见传奇人物，何易自然不会拒绝。他欣然点头答yng ，接着打趣问道：“玄师叔祖一来就走，你就不留她多说说话，做点有趣的事？”
林炎之登时脸一黑，没好气瞪了他一眼，愤愤道：“丫的，你以为我像你啊，整天就想那些不正经的事！”
“咳，是么……”何易凑巧看见他脸上一闪而过的郁闷之，揶揄道：“我怎么看你好像是身体不行的样子啊……”
碰碰手指头都能发出雷霆霹雳，可不就是身体不行么？
“我……”林炎之顿时气苦。想当年在灵虚和无量山，他和萧宁是何等的恩爱！可是现在，却只能对坐两边，像客人一样喝茶说话，连手都牵不了！这种感觉不提也就罢了，现在被何易这么一说，他立刻 就蛋疼得想电人！
唉，君子，有时候也是被迫的啊。
一想到这，他就恨不得立即挪移到南无量，去把那紫青灵根吃掉，然后把自己年轻的嗓音和长发都换回来。
“行了不逗你了。”何易呵呵笑着，毫不客气地拿过茶壶自斟自饮，问道：“我闭关的这段时间，可曾发生过什么事情？”
林炎之有点兴趣缺缺，不过见他发问也没有故意 推脱，只是无力靠在椅背上，说道：“大事也没什么，不过你让我打听的事情倒是都打听出来了。”
没什么事情？难道小乙就没吃掉什么重要 东西么？
何易有点不大相信，但并没有多问，相比起来，他现在更关心的是萝莉的去向。
林炎之早已备好了说辞顺序，他徐徐讲道：“你之前说的那个书生，我跟黑将军统筹排除，按照来去行踪一一比对过后，发现 只有八个人的可能性比较大。后来又联系同尘宗那边的消息，推断出那位蓝衫书生应当就是北部雪域冰原的悬空山圣主，人称无尘公子的生死境天仙段清。这个段清秉性算是善良之辈，但是脾气古怪，凡事喜单不喜双，还颇有些恶趣味，爱好为难别人。因为被为难过的人着实不少，所以在世人评论里，他也不全是个好人。总的来说，算是个怪人。”
怪人！怪不得他明明有能力，却偏偏只救一个人，原来是喜单不喜双的缘故！
何易一时头大。一个偏好为难人的前辈，想想都让人开心不起来。
“那萝莉现在可是跟无尘公子在一起？还有你方才说同尘宗，同尘宗又发生了什么？”他追问道。
“萝莉嘛……”林炎之故意 沉吟了一下，想看看何易急切的模样。说到这个名字，他也是暗自吐槽了无数遍，至今念出来都感觉很古怪。
“她怎么样？段清是否顺利将她治好了？同尘宗发生的事情是不是跟她有关？”何易一语连出三个问题，眉头也皱了起来。
林炎之高深莫测地笑了笑，回道：“她当然没事了，段清的性格虽然怪，但治病疗伤的本事可是非同小可，区区一点伤势自然难不倒他。不过你家萝莉……”
说到这，他又卖起了关子，自己倒了茶水慢慢品起来。
何易听得兴起，偏偏却又断掉，心里简直跟猫抓似的，忍不住就迸出一句：“你能不能一口气把话说完！”
林炎之十分满意 地哈哈大笑，回道：“好好好，我一口气说完。你家小萝莉她可厉害着呢，四天前带着三个悬空山的高手，仅仅四人，就把楚阳境内的同尘宗给连根拔起了。同尘宗的八十多位天仙全部被灭，四百多位内宗弟子也没留下活口，加上外宗弟子和一部分仆从，总共死了有近一千人。当时同尘山可以说是血流成河，惨不忍睹，但究其原因，却是无人知晓。你说，那个小女孩干嘛要做这么狠心的事？”
话说完时，他一脸揶揄看着何易。
后者听完之后心里已经是掀起了惊涛骇浪，霎时间根本无法平静下来。
他原来只是以为萝莉被无尘公子救走，可以安全无虞，然后自己找个时间去将她接回来。但是现在，却有人告诉 他那个小丫头去把一个屹立在一方大城立地称雄的大宗门给灭了！而且不但灭了，还杀了近千条生命！如此行径，完全超乎了他的想象，他根本不可能想到萝莉会做出这等罪孽深重的事情来！
可是说到底，她这么做的原因，除了为他报仇，还能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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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 只是不忍心（）
“糊涂，糊涂啊！”何易摇头长叹，脸上已经是苦痛的颜色。他扶额无力道：“就算我死了，她杀了霍辽和那位师祖为我报仇就够了，何必造下如此沉重的杀孽！”
屠杀一个宗门，他早在初出江湖的时候就在北海看见过。沧溟宗被玄天宗血洗，那血流成河尸横遍野的惨状他至今都还记忆犹新。萝莉这么做，他除了为自己有这样的朋友感到庆幸之外，更多的都是为那丫头心痛！
杀人，在修仙者的世界原本不是什么大事，这种事情几乎每天都在发生。但是屠杀不一样！屠杀弱者，那是邪道心魔的行径！若非穷凶极恶，谁会去干这种罪孽深重的事情？萝莉做出这种事，虽让他明白了自己在她心中的地位，但也让他开始担心那个涉世不深却拥有天仙修为的女孩将来前程。
“不行，我要即刻赶往悬空山！”心焦之下，何易一拍桌案当即起身，直接就要离开此处。
“等等！”林炎之急忙叫住，以王者力量将他束缚住，重新按回座位上去。
“这件事已经过去四天，你现在跑过去又有什么意义？眼下你最重要的还是先多学一些《∟，。2≌3。o∞本事，然后准备渡兵解大劫，冲击天仙道果。等此间事了，我们去南无量把我的伤治好，到时候区区雪域，还不是任你我来去自如？况且这也要不了多长时间，就算把南无量的行程算上，一来一回都不过是三天以内的事情而已。你轮回都能等，就等不了三天吗？”
“我……”何易一时哑口。
林炎之最后那句话可是抓死了他的弱dian，他不得不妥协。
“你真是关心则乱。”林炎之摇了摇头，方才的揶揄之色早就飞到天外去了。他解释道：“宗门之间有恩怨，互相出手实属寻常。灭门的事情虽然不小，但在这无量大地上同样时有放生。当日同尘宗被灭，别人只会以为是他们得罪了悬空山才招来大难，谁能想到那其实是因为一己私仇？况且就算世人都知道这是私仇又如何？别把这种事看得太重，生生死死乃是常事，每一个强者手上都是沾满鲜血的。像玄主，仙国至尊，你知道他杀过多少人么？”
何易兴趣缺缺，摇头。
林炎之竖起三根手指。
“三万？”他略感吃惊。
“太少了。”林炎之轻笑摇头。
“三百万！”何易瞪大了双眼。
三百万人，就算按照军队方阵排列，那也是横竖都要排出三四里地的庞大阵容！整个玄都武卫营，都只有三百六十万！
谁知，林炎之却摇头回道：“还少。别猜了，不是三千万，是三亿。”
不理会震惊的何易，他继续说道：“你可能不了解至高仙界的历史。我们脚下的土地，在三百多年以前还不叫玄国。当时这片无量大地上只有云梦仙国，而如今玄国的疆域在那时候还是属于另外两位至尊的。
彼时，在这无极城的位置有一位强者，世人称她为‘九夫人’。九夫人是空寂期的大能者，在人前是统御一方疆域的霸主，实力之强毋庸置疑。而玄主，当时还只是在她体内世界诞生的一个渺小生灵。”
体内世界中的生灵！玄主！
“空寂期的体内世界开始孕育生命，一些古老强者的体内世界甚至比一方大世界还要稳固完美。像梦主坐下的梦界至尊，更是在梦主体内世界诞生出来的空寂期大能。
九夫人，她利用自己的体内世界压榨其中苍生修为，将之化为自身力量，由此捷径来快速提升自己。
吞吸宇宙能量洪流给内部生灵修炼，再把纯正修为一口吞掉，这的确是个很大胆，也很残忍的办法。也就是在那种情况下，玄主如同神话一般不断成长，直至达到生死境，破开界域壁障来到了这片天地。
后来的事情你应该能猜到。玄主击败了九夫人，并将她和她麾下的两位王者、三亿信徒尽数埋葬。本来九夫人的体内世界也是要破灭的，数千亿生灵可能也同时灰飞烟灭，但无量仙尊出手制止此难，并将那个世界重塑成完整的一方天地，放在了遥远星空中。
那一界，现在名叫‘落生界’，那里的每一个飞升者来到无量大地之后，都会毫不犹豫加入玄国，成为玄主的子民。”
这段历史，何易的确没有听过。林炎之虽然说得简略，但他也听得出玄主当年所走的路一定比自己要坎坷无数倍。
无怪乎玄主是玄主，只因他，是宇宙中绝大多数生命都难以企及之人。但，既然他击败了九夫人，为什么还要把那三亿信徒也杀死？这么做，难道只是斩草除根？
林炎之很熟悉他，自然知道这个时候他会想什么。于是便说道：“跟你讲这个，不是让你徒增烦恼，只是想告诉你，世间善恶并非绝对。玄主杀了人，其中的确是有好人也有坏人，参差不齐。不过世界苍生，无绝对的善，也无绝对的恶，只要做出一件事，就必有两头影响。你救过人，但你救的人或许以后会杀人，如此，你所做的就不一定是好事。你杀了人，但你杀的是个恶人，或者是不杀也会变成恶人的人，那么你杀他，也不一定是错的。
你家萝莉随同三个高手杀了近千个同尘宗弟子，而那同尘宗仗着有生死境老祖坐镇，在楚阳地界横行无忌，不知道干过多少坏事。当日同尘宗被灭，世俗百姓大多叫好之声，少有人为之鸣不平。说起来，这还是一件善事。”顿了顿，他喝口茶，平静问道：“我这么说，你还会觉得萝莉是个造下杀孽的罪人么？”
何易沉默了一晌。
善恶之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