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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华恩仇引-第1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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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士子相交,坦诚相待,薛宁正色回道:“嗯,我走了好四个郡十七个州,寻到七个常年在厥国走动的师傅,把他们请来府上花了一个月才做了这个沙盘。”他瞥了瞥被他踢塌的沙盘,心里很不是滋味,叹了叹气再道,“大华与厥国必有一战,我的余生便为此而活!知己知彼,因地制宜,我必先知晓敌国地形才好做其他的打算。且不说我爷爷、我爹的功劳,便是凭着跟随端夫子学这一年半的军事,一旦两国开战,我去请个五百夫、千夫,想来朝廷还是会允的。”

    永华帝刚登基时,薛宁的爷爷便是正二品的内政参事,而后病逝在参赞学士的位上。在父亲的余荫下,薛甄而立之年便做到了从三品的吏部员外郎,四十岁做到从一品的大司空,算是当世有名的能臣。薛甄死后,永华帝追封他为“五方侯”,薛宁也得以承袭了不世袭的伯爵位。

    大华的爵位有三种,世袭罔替、世袭和不世袭。

    四大异姓王的爵位皆是世袭罔替,只要大华不灭,王位便会一直由世子承袭,永不降级,乃是爵位之中的至尊。

    亲王、郡王等皇室宗亲的爵位则是隔代降一级的世袭爵。而公主、侯爵、公爵等却是不世袭的爵位,只不过,通常承爵之人死后,皇帝会对其子嗣另行赐爵。然,降几级却说不准,便是不赐爵也算不得甚么了。

    其时五位一品大臣一夜被杀,永华帝为安定朝堂才这般大刺大封,薛宁才得以在弱冠之年便承袭了伯爵位。

    “好,一旦边境起了战事,你我比肩并辔,共赴疆场!”梅远尘重重拍着薛宁左肩,正色道。夏牧朝死于叛将赵乾明之手,他无数次对自己说,一定要手刃仇敌,为义父报仇。

    “好,如此最好了!”薛宁大喜,伸出右手,也重重拍在梅远尘左肩。

    二人对视,皆想:能有这样一个志趣相投的同窗好友,实在是人生一大幸事。

    “薛宁,我今日来,一来看你,一来辞别。”梅远尘放下手,轻声谓他道。

    听他这么说,薛宁并不觉奇怪,毕竟梅家的人皆不在都城。只是想着友人才聚便散,心下有

    些不舍,问道:“你要去安咸了么?”

    “嗯。”梅远尘回道。

    “去安咸能陪在你爹娘旁边尽人子孝道,自比甚么都好。”薛宁苦笑道。他已是无父无母的孤家寡人,最是能体会血脉之亲是很等重要。梅远尘能回双亲膝下,薛宁自替他高兴。

    “我此去倒不是陪我爹娘。”梅远尘脸色黯淡了下来,眼中哀芒渐盛,“你不问外事,或许不知,我义父。。。薨逝了。”

    薛宁瞪大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半晌乃道:“甚。。。甚么?颌王殿下他。。。  。。。”

    。。。  。。。

    从薛府出来后,梅远尘径直去了南国食肆,他在那儿约了公羊颂我。

    “梅公子,公羊世子在摘星阁候着,请随我来。”徐簌功竟候在楼外,远远迎了过来,离着丈余便笑着执手见礼道。

    待两人再行进些,他又轻声安慰道:“梅公子,颌王殿下的事,我也是才听说的,你也节哀顺变罢!”他的神情恳切,声音低沉,倒像是一点假意也没有。

    徐家乃当今武林第一世家,字不甘心盘踞若州一地。徐簌功好不容易攀上了颌王府,想在都城打开局面,没想到夏牧朝便出了这事。他伤心倒不至于,惋惜却是实实在在的有。

    “嗯,有劳徐先生了。”梅远尘兴致不高,勉强笑了笑。

    徐簌功也再不多言,先行在前,引他上了楼。

    酒楼廊道雕镂讲究,窗花贴纸尽皆华彩,梅远尘却无暇多看,径直向摘星阁行去。

    。。。  。。。

    鄞阳城北郊,两骑停驻不前。两骑一黑一灰,皆骠壮浑健,显是千里良驹。

    黑骑上的是个着黑袍的黑脸浓眉汉子,只见他拱手向灰骑上的素服中年男子道:“虞先生,接下来我要走鄞水道去北邺城,你往大华檀口郡需借道冼马国的函边口,走鄞函道最快了。不如我们便在此分别罢。”

    “嗯,端木崇,就此别过,祝君一路顺风!”虞凌逸执手回礼道。

    骑上之人正是虞凌逸及端木玉的心腹之臣端木崇,他们受命办事,同从鄞阳城关出来。青衣老道尚未归案,端木玉自不敢出城相送,是以一早便把二人召进皇宫,赐他们饮了饯行酒。

    “呵呵,在下谢过了。虞先生,我也祝你早日事成回宫!”端木崇朗声笑道。

    北邺城被夏承灿屠戮殆尽,尸体堆积如山,穆丹青早已领着白山郡的驻军过去打理。

    穆丹青的父亲、祖父皆是厥国大将,家风浓厚,养成了他好战勇武的性子。亲睹北邺惨状,端木玉担忧他克制不住,是以钦派端木崇去北邺大营巡狩。端木崇是带着金令去的,紧要关头可以先行拿下穆丹青。

    知晓厥国尚有两大王族后裔隐在大华境内,端木玉便打定主意要让他们重归端木氏,为厥国效力。虞凌逸此去大华,便是带着端木玉的信物去寻亲的。

    二人别过,各自驱骑快行,消失在山路拐角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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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〇二章 迎柩临行一一别(二)() 
大华尊道却不抑佛,是以,道学虽鼎盛亦无碍佛门香火不辍。

    婆罗寺建寺不过两百余年,却出了弘一大师、渡苦禅师及清水禅师三位得道高僧,时下竟能与苦禅寺、流浊寺齐名,并称“大华三大名寺”。寺中的天叶老和尚便是清水禅师的嫡传弟子,亦是当世最负盛名的禅学宗师。

    每月初十、二十、三十,天叶老和尚都会在寺中开坛讲禅,这三日婆罗寺往往香客摩肩,佛徒盈门,已成都城一大盛况。

    “大师,世人皆以你为禅学宗师,可否请大师告知,何为禅?”人群中,一锦衣公子离座起身,执佛礼而问。

    天叶老和尚向那锦衣公子微笑示意,待他回座坐定乃道:“佛渡人脱苦,劝人向善,佛示人以禅,人知佛因禅,人佛因禅能通。参禅能知苦脱苦、能乱中取静、能得无上大智慧。由此,禅即佛思也。”

    “禅即佛思禅即佛思”锦衣公子接连轻念了四五遍,乃爽朗一笑,起身赞道,“大师不愧为佛门泰斗,禅理之精深实在当世无双。晚辈自幼向佛却从不知‘何为禅’,虽历问十一位颇有名望的高僧,亦不得解惑。久闻婆罗寺禅学盛名,晚辈今日来此,便是为此。没想到大师‘禅即佛思’四字竟已释疑,当真令人万分钦佩。”说完,深深鞠了一礼。礼毕,径直翻身跃出了人群,笑着飘然离去。

    “若州徐家的人?”坐在坛下的一个英气女子皱眉嘀咕着。

    “云姐姐,你说甚么?”坐在她左边的粉衣少女依稀听到声音,茫然问道,“甚么徐家啊?”

    云晓濛斜睇她一眼,轻斥道:“不好好听天叶大师讲禅,瞎听过说甚么!”易倾心挽住云晓濛左臂,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也不再多问。

    湛明、湛为二人并行离开了长生殿。今是三十,湛为道人一早便上了真武观来,正好同湛明一起给祖师爷上柱香。

    “厥国皇帝的事,想来师兄也听说了罢?”湛为一边行着,一边侧首问道。

    “此事可说天下皆知了,我自然也早得了消息。”湛明缓下脚步,行出几步干脆停了下来,正色谓湛为道,“此事定是师父所为。普天之下能有这般身手的,决计找不出第二人了。”言及此,他脸色有些激动,又有些担忧,顿了好半晌才道,“也不知他老人家怎样了?按理说,这都大半个月了,师父早该回来了才对。”

    湛为却没有丝毫忧色,笑着道:“师兄多虑了。以师父的武功,谁能伤得了他?传来消息都说师父从皇宫出来了,厥国人翻遍了鄞阳城也没能找到,那还担心个甚么?师父现下还没回来,想是趁着出观,游历山水去了。太师父不也如此么?”

    “嗯。”湛明沉声应了句,脸色仍是有些凝重。

    见湛明似乎并未听进自己那一番话,湛为又道:“况我今早卜了一卦,似乎有师父回观之兆。”他虽这么说,语气却并不十分肯定。

    “哦,真是如此便好了!师父下山前突然须发尽白,我总有些放心不下。唉,早知道师父是去刺杀厥国皇帝,我说甚么也该同去的。”湛明皱眉叹道。他记事起便跟在青玄身边,不仅视其为师,亦视其为父,一日未见其回观,他便一日心不得安。

    “师兄,厥国皇宫哪里是想闯便能闯的?你我武功虽不弱,却也帮不上甚么忙。”湛为劝慰道,“我尽早所卜乃是上离下乾的‘大有’卦象,当做‘万物所归’之解。想来想去,当是门人归门的意头,那可不是寓指师父回观么?”

    “但愿如此!”湛明顿觉轻松了许多,捋须赞叹道。

    “一切众生,心相无垢,亦复如是。妄想是垢,无妄想是净;颠倒是垢,无颠倒是净;取我是垢,不取我是净。一切法生灭不住,如幻如电,诸法不相待,乃至一念不住;诸法皆妄见,如梦如焰,如水中月,如镜中像,以妄想生。其知此者,是名奉律;其知此者,是名善解。”老和尚闭目捻珠,缓缓诵道,“若过去生,过去生已灭;若未来生,未来生未至;若现在生,现在生无住,如佛所说。汝今即时,亦生亦老亦灭。若以无生得受记者,无生即是正位,于正位中,亦无受记。若以如生得受记者,如无有生;若以如灭得受记者,如无有灭。一切众生皆如也,一切法亦如也,众圣贤亦如也。”

    巳时二刻,《维摩诘经》已讲完菩萨品第四,今日授佛已毕,坛下众佛徒拜谒再三乃离座而去。云晓濛拉着易倾心一路直奔天叶老和尚的禅房去了。

    为便宜讲禅,天叶老和尚的禅房离着法坛不过十余丈远,百步则至。

    “大师,晚辈又来讨茶喝了。”见老和尚行了过来,云晓濛双手合十,朗声笑道。天叶和妄无月是多年老友,云晓濛自幼跟在师祖身边,与天叶与见过不下百次,这时倒半点也不拘束。

    云晓濛奉征召令来都城,在御风分号安定下后做的头一件事,便是来婆罗寺拜访天叶。妄无月虽已故去,她与天叶老和尚的情分却并未因此生疏。

    佛门清净之地,向来不留女客,然,天叶老和尚已耄耋之年,又是天下广闻的高僧,自不囿于这些戒律条文。适才讲禅时,天叶已看到云晓濛隐在人群中,这时见她领着一芳华少女候在此处,也不惊奇,推开房门行了进去,再笑谓二人道:“晓濛、女施主,进来罢!”

    盐、米、茶、丝、瓷乃大华最重要的五大商货,其中,茶居第三。婆罗寺的禅茶原也算不得甚么极品,然寺中有口老泉,以老泉水泡禅茶,却别有一番风味,云晓濛喝过一次便念念不忘。

    三人刚坐定,便有一小和尚奉了茶壶进来,将杯盏添满后又悄然退了下去。

    “大师,你这茶真好喝,我得了空还要来的。”云晓濛嘬了一口茶,顿觉热气解了大半,倒有些心旷神怡之感,不由叹道。

    天叶修行多年,虽早已习惯清寂寡淡,然,每次云晓濛来访,他的心中都会生出一波涟漪。

    “我以为你做了宫主后,性子会端正些,没想到还和幼时一般跳脱活泛,好的很啊!”老和尚呵呵笑道,“声名权势皆外物,能不为其所累,也是难能可贵。”

    见座上的易倾心并不去喝茶,神情有些忸怩不安,天叶老和尚会心笑了笑,谓云晓濛道:“你今日带这位小姑娘来此,总不是来喝茶罢。”

    云晓濛侧首看了看易倾心,见她正低着头,轻轻推了她臂膀,见她只摇了摇身子抗议,却并未抬首,笑骂道:“平日里的胡蛮劲儿哪去了?”见她还是不应,乃谓天叶道,“这小妮子为情所困,盼得解脱,还请大师成全。”

    自御风分号一别,她与梅远尘便再没见过。十几日前,镖局的人打探到,他竟与颌王府的郡主有婚约,易倾心更是心伤难抑,终日面愁神哀,仿似丢了魂儿一般。

    云晓濛看在眼里,心里甚是着急,左右劝说也不见好转,想到天叶老和尚向能劝人脱苦,便带她来了此处,或许困惑得解也说不定。

    天叶呵呵一笑,有意无意地对易倾心念道:“一切恩爱会,无常难得久。生世多畏惧,命危于晨露。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

    易倾心虽低着头,却一直凝神在听,“‘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这话倒一点不假。这些日,我神思不定,时常担忧受怕。他已与他人有了婚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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