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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前常梳双丫髻,今日这垂鬟分肖髻实令梅远尘眼前一亮。。。
听得海棠提醒,梅远尘乃知自己险些犯错,就要错过一年最重的拜年礼,当下快步行至偏厅,快速一番盥洗,换上新衣,整理仪容。海棠在旁看着梅远尘一通忙碌,轻轻掩唇偷笑。
“海棠,现在几时了?可有误了时辰?”梅远尘梳洗完,匆匆来问。
“现下已是辰时三刻了。”海棠正容答道。
梅远尘一听,惊得非同小可,声音陡增,急道,“竟已到这个时辰?我记得请早是在卯时的,哎,哎,我竟睡了这么许久!”言语中自带一份懊恼。
海棠本欲逗一逗梅远尘,哪知他竟然这般着急,心下不忍,安慰道,“你莫要急,王爷和王妃入宫给皇上请早拜年了,怎说也得巳时二刻才回呢!”
梅远尘一听,由忧转喜,笑道,“好海棠,你又如何来捉弄我!是不是我这个哥哥平日对你太宽宥了?”
海棠待要开口来驳,只听门口夏承炫欢快叫着,“远尘,你起来了?”只见他一提着一个四五寸见方的精致礼盒,一手提着一鸟笼,里面乃是一只稀奇漂亮的鸟儿。
“见过世子!”海棠双膝微屈行礼道。原本海棠还是个丫鬟,见了亲王世子自当行拜礼,但此刻她已是梅府养女,行地位已大不同,行执礼已足。
“海棠姑娘,你既是远尘义妹,又何须多礼。”夏承炫笑笑说着,然后谓梅远尘道,“啰,这便是我先前说要给你的年礼”,说完抬了抬鸟笼,“这可是鸱尾玄风!好看吧?可名贵的很哩!”
梅远尘看了,乍乍舌,“这,我可万没想到你竟送我这样一活物。我当如何饲养?”
“可也简单的紧,每日喂食些干果谷物即可,这些不需你劳神,我自会叫小厮送来。”夏承炫得意得很,笑着言道。一边说着一边把鸟笼往梅远尘身上靠,梅远尘只得伸手去接。
夏承炫看着梅远尘坏坏笑着,说道,“远尘,你不是喜欢我那墨玉麒麟砚么,我也给你带来了。”也不待梅远尘言语,随手把礼盒放在桌上。
当日梅远尘只是随口一猜,不曾想今日夏承炫竟真把墨玉麒麟砚带来,虽不知此是如何贵重一物,心下却百分欣慰,自也不去反驳。
“再不多久父王、母亲就要回来了,我们便先去候着吧,漪漪想是早早去了!”夏承炫对着二人说道。
梅远尘自是一般想法,附和道,“那我们便快些去吧,总不好教承漪郡主一个人等!”
当下三人留下玄风和玉砚,快步向外行去。还未到正院正堂,远远便瞧见夏承漪在厅上兜步,似乎颇不烦闷。赶巧,夏承漪今日亦是一身粉衣装扮,和海棠衣着倒有七分相像。
夏承漪侧首往厅外看,正见夏承炫三人走来,当下对向快步行去。相距不足丈,夏承炫正待要一番请罪,话还未出口便听夏承漪骂道,“亏的父王、母亲对你万般好,平素甚么好的都给了你,今日拜年礼,我还道是你不来呢!”这话显是冲着夏承炫说的,只是梅远尘听来亦觉惭愧不已,对夏承漪认错道,“郡主,都是我不好,竟睡过头去,我。。。。。。”梅远尘只觉今日夏承漪实在华美异常,见她黛眉轻蹙,朱唇微努,一时语塞,再不知当如何去答。
见梅远尘抵挡不住,夏承炫走上前讨好妹妹道,“好漪漪,是哥哥错了,明日开始我日日早来,可别生气!知你素喜鸟禽,我送你一只鸱尾玄风可好?”
夏承漪听是鸱尾玄风,心下一乐,却脸不变色,看了哥哥好一会儿乃道,“惯会使些收买人的小把戏,可要记得自己说的,日后再比我晚来,看我要如何!”
听夏承漪这么说着,夏承炫知妹妹气已消大半,气势一松,赶紧应着,“我自记得,你且看着。”
第〇二三章 不是有缘不相逢(下)()
“这都几时了,父王、母亲怎的还未回来!”夏承漪在厅里来回走着,气鼓鼓地向三人抱怨,却发现哥哥正坐在座上,正偷偷吃着果食,一时更气了,“你怎又坐下?且有你这般候人的么?海棠他们不都站着?你这大爷们,哪里娇贵啦!”
一旁的海棠听夏承漪这么骂来,甚觉好笑,几乎已笑出声来,只是自觉太过无礼,强自忍着,然笑意却是饰掩不住。
夏承炫听妹妹这般数落自己,哪里敢驳,又瞧见海棠一脸恣笑形容,只得从座上起身,抹净果渍对着二人讪笑。
“哎,远尘,我问你,你可要老实答我!”夏承炫往梅远尘身边拢了拢,悄悄说着。
梅远尘眼望着夏承漪小声答道,“甚么事?你便说罢。”趁着夏承漪没注意,趴在他肩上问道,“你站了这么许久,脚累是不累?”
这是已是正午,梅远尘已在此间老实站了个半时辰,双脚酸麻,当下乃偷偷在夏承炫耳边答道,“累自然是累的,但也总不好坐下罢。”
听得梅远尘回答,夏承炫甚喜,走到夏承漪面前得意说道,“我道是就我累了,原来远尘也是累的,我却不信就你不累!”
梅远尘哪里知道夏承炫转眼便卖了自己,这时见夏承漪瞧来,尴尬不已,慌忙低下头去。
夏承漪各看了三人一眼,竟行到座上坐下,重重揉着腿,一边从食盒里取了一块糕点吃下,一边嚼一边说着,“累死我了,腿可酸的紧!饿了半天,肚子都空了!”
夏承炫、梅远尘对望一眼,皆是一脸懵懂。
“你们怎还傻站着?也过来坐罢,可不知还要候多久”,夏承漪向三人道。
此刻,梅远尘方知,为甚么夏承炫见着夏承渏总是气势萎靡,想法去躲。
夏承漪似乎对海棠颇有好感,全无半点对夏承炫、梅远尘的泼辣,看着倒像对知心姐妹。
四人坐着两两聊着,倒也欢畅,每每夏承炫笑起,夏承漪总要斥责两句,不觉里只是未时二刻。
“可真是四个有孝心的主儿”,褚忠的笑声从院中传来。
“褚爷爷!”夏承漪几乎从座上跳起,跑去褚忠身旁,兴奋问道,“父王和母亲回来了么?”
“呵呵,郡主,今儿个皇上有兴致的很,把几位王爷都留在宫里呢。王爷刚遣人来,要你们自个儿寻乐去,早些回府便是了”,褚忠乐呵呵说着。
“哈,远尘,我们走罢!正有几个得趣的去处,一直不得空呢!”说着去拉梅远尘的衣袖,忽然想起甚么,又道,“承漪,海棠,可要同去?”
夏承漪一脸不屑,啐道,“初时便只唤远尘,现再来叫我们,哪有半点诚意!才不自讨没趣,我便和海棠去逛坊街,海棠,莫理他们”,说完,拉着海棠欢快向外行去。
“哈哈,她们走啦!我们也走罢!嘿,便先去浮屠塔如何?新年登高可望远,也算图个吉利。离着瑞云楼和清水湖都只两盏茶的脚程,爬完浮屠塔再去瑞云楼吃些酒菜,酒足饭饱在清水湖堤走走,想着都美!”夏承炫兴奋说着,就如一个贪玩富家子,梅远尘对都城所知实在有限,哪里能有意见?自由着夏承炫拉着走去。
街上车水马龙,熙来攘往。
“对不起!对不起!”夏承炫自出府来,犹如脱缰之野马,出笼之困兽,行走间如脚下有风,梅远尘在身后追着,未及避让,正撞上一青衣道士,道士摆摆手示意。梅远尘道了声“失礼了”便继续往夏承炫行去。“远尘,这年景时的都城可热闹?”夏承炫扯了扯梅远尘道。夏承炫自然知晓王府亲卫定在暗里护着自己二人,是以一路行来,毫不在意。“哦,热闹是热闹”梅远尘想起初到都城,爹和娘亲也带着自己来逛街,此刻此景此境之中,如何不黯然心伤,是以回答起来,自是有气无力。
“你看那里,高高那就是浮屠塔,走快些罢!”夏承炫一边扬手指着,一边招手向梅远尘示意。
贩夫走卒吆喝,江湖卖艺杂耍,商肆鳞次栉比,行人并肩接踵,这便是大华都城。
“远尘,来!”夏承炫既已爬上最后一阶,便伸手来拉梅远尘。
“景致何其雄伟!风光何等旖旎!”二人扶着铁栏,赏欣所见,夏承炫难得安静,望着塔下,良久发出一声感叹。梅远尘竟似从他眼中看到一丝忧伤。
“小哥,我当真是钱被偷了,怎会有意赖你这一顿吃食?”只见一青衣道士被小贩揪着衣领,苦苦辩着。梅、夏二人自浮屠塔下来,已觉有了饿意,便往瑞云楼行去。眼见酒楼就要到,却出现这一幕。梅远尘一看,竟是早前自己冲撞的那个年轻道士,自有心要帮,便问夏承炫道,“你可还有些银钱?”
夏承炫笑道,“既带你出来玩,哪里会没有银钱?你要多少?”
梅远尘挠了挠头,道了句“我也不知”,然后走近小贩,问道,“这位道长差你多少银钱?”
小贩见夏、梅二人衣着华贵,自不敢轻慢,陪笑道,“差铜圆三十文,你要替他付?那可好的紧!”。。
夏承炫在一边听着对答,不待梅远尘来问,丢了一锭银子在桌上,谓梅远尘道,“走罢!我可饿了!”
梅远尘对道士微微点了点头,随夏承炫往瑞云楼去。这青衣道士望着梅远尘离去方向,缓缓摇头道,“不是有缘不相逢,哎,孽缘啊!我的徒儿!”
这道士不是青玄又是谁?
第〇二四章 父子夜话寄衷肠()
“父王!”夏承炫站在案旁恭敬叫着,心下却嘀咕,“父王向来少与我谈,不知今日却有何事,这都亥时了,怎还差人来唤”。
夏牧朝正阅着折本,听得夏承炫在叫,抬头瞥了瞥独子,笑着温声道,“来了,先坐。”说完双目快速从折本上扫视而过,提笔在末批示几言,即放置一旁。案牍理毕,始谓夏承炫道,“这些日来与远尘相处甚好?”
“自然是好。孩儿自小无弟兄,今日既得远尘相伴,真真觉得心中喜乐十分,我自无话不与他说,他亦对我言无不尽,但想日日和他共处,相亲相爱如手足!”夏承炫不想父王竟作此问,但既问起,答则句句肺腑。
“再有两日便是元宵,元宵过后便是华子监入学之时。思源早有托远尘求学之事,我已安排周全,正月十七日送思源入华子监。”夏牧朝未忘梅思源所托,已以亲王义子之名为梅远尘谋得入学资格。华子监不同于武英大学堂和都师讲武堂,入学资格严苛异常,非是皇亲国戚、即是重臣子嗣,要不就是学名远播之高才学子。凡能受业合格,即可入朝为官,朝中高官,倒有三成来自于此,可见一斑。梅思源幼时,父亲梅晚亭位列从一品,本身资质亦佳,是以入得华子监与时为亲王公子的夏牧朝同窗。
“我亦同去!”夏承炫听得义弟好友将离府求学,当即道。
夏牧仁听着爱子言语,观其形容,双目微赤,轻吁一口,乃道,“炫儿,你乃我独子,我待你终究当与他人不同。你年已十六,今有诸事,当告你知。”
“父王,但请说来。”夏承炫不知父王何以言神一变,只觉父王将言之事,绝非小可,当即凝神来听。。。
“二十五年前,父皇竟意外登基,实万万未曾想到。再半年后,三哥、牧阳、牧炎和我四人被封嫡亲王,其时为父一十七岁,比你现今亦大不了多少”,夏牧朝神色肃穆,娓娓言道,“父皇尚自年轻时便迷迷丹青炼药之术,往往寄寓道观,经年不归。母亲及诸女眷往往不阖,我们兄弟自管自顾。三哥既为长兄,乃照应我三人,可说是无微不至。其时,四人虽不同母,相互情真却恰如今日你与远尘一般无异。”时下三王夺储,明里暗里诸多争斗,朝廷上下何人不知?夏承炫实在未曾想,父王他们多年之前竟有这般亲密事故。又听夏牧朝言道,“自从父亲即位,一切便再不如昔。圣天子既定,岂能不立储君?朝中大臣自有人向父皇谏议:颐王素仁又为长子,当为储君;贽王嫡出将兵善武,可为太子;大华环敌颌王多智,可以治国。至此三王争储每每博弈,互不相让。二十年余来,我们往往党同伐异,旷日争端耗费国力伤及根本”,说及此,夏牧朝神色黯然,“手足相争,何其残忍!非是我想去争,实是不得不争!个中原由,后与你说。我不欲子嗣后代如我,漪漪出生后我和你母亲便商定再不生养,一子单传,势自使然。”
曾几何时,夏承炫多次想着,其他皇亲眷属府院,哪个不是子嗣成群,何以自家人丁如此单薄?原竟是这般奇怪缘故,当下看向父王更是肃然起敬。
“皇位之争非一夕可成。贽王善武,世人定防患其武;颐王行仁,世人便以为假仁;我以智称,世人皆惕我以谋。既知你之长则尽可设法制你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