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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起那个银发道人,虞凌逸双眼中透过一丝悸意。不错,京畿营搜遍了鄞阳城也没有找青玄的半点消息。“千里眼”在大华寻了良久,也并无眉目。端木玉虽心有不甘,也只得就此作罢。没想到,安乌俞居然说摘星阁查得到。
“是谁?”虞凌逸冷声问道。
若能查到行刺端木澜的凶手,实在是此行的意外收获,即便未能说服三人为厥国效力,也足以去跟端木玉交差了。
“虞先生应当听过摘星阁的高手榜罢?”安乌俞笑问道。
论知闻,摘星阁冠绝天下。便因着这种通达的知闻,只有他们敢品评天下。
“自然听过。天下第一是苦禅寺的悬月大师,天下第二是御风镖局的总镖头易麒麟,这第三嘛,便是徐兄的三弟徐啸衣。”虞凌逸答道。其实,在他心里是有些不相信这个排名的,“眼前的徐啸钰、安乌俞武功皆不在我之下,他们可都不在高手榜上。”
安乌俞轻轻摇了摇头,正色道:“这三人加在一起,也绝不是青玄子的对手。”
这是虞凌逸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惊问道:“青玄子?”
“不错,真武观前任掌门青玄子。”安乌俞回道,“也就是上月入宫行刺先皇的那个道人。”
不知不觉间,虞凌逸已握住了腰间的剑柄。
“虞先生,此人武功如何,想来你已见识过。天下无人是其对手,虞先生最好莫要轻易涉险。”安乌俞担心他离开此间后会都城找青玄,忙出言提醒。
虞凌逸这才缓缓松开了剑柄,站起身,朝他行了一礼。此礼非是为他自己,而是为厥国朝廷。
“先前阁中查到,有一股来自厥国的探子,在不停的收集情报送回鄞阳,为首的一人便隐在九殿当中。”安乌俞又说出了一个连虞凌逸也是刚知不久的消息。
见安乌俞举手投足之间便道出了两件极其少为人知的秘辛,虞凌逸不禁喃喃叹道:“摘星阁见闻天下第一,果然名不虚传!”
摘星阁收集信报的能力,远胜胥潜梦打造了十年的“千里眼”,其用比之徐家的两万七千余的大军,不遑多让。何况,安家可不止有摘星阁。
两大江湖世家都摊出了自己的底牌,终于轮到“财神爷”陈近北,只听他轻轻说道:“若厥国北征,通兑钱庄可以在三个月内筹银五百万两,送到鄞阳城。”
“嗡~~~”
这话着实吓了虞凌逸一跳。
胥潜梦曾对他说过,若厥国四十万大军开拔北征,折算下来一日耗费的银钱约是两万两。陈近北轻描淡写地说能筹集五百万两的军资,这可是足够支撑大军八个月所需的一笔银钱!
众人皆乍舌间,陈近北又谓徐啸钰道:“徐兄,庐州开矿所需的一百一十万两我已另算,并未计入此间。”
见虞凌逸、安乌俞投来询问的目光,陈、徐二人乃把先前所谈之事又说了一遍。虞凌逸听了,一直轻轻拍腿叫好。
颌王府的诚意?
既然双方结盟,自然都要拿出诚意来。
冉静茹没有想到这时候张遂光会提出这般要求,一时黛眉轻蹙,答道:“你想得到甚么?”
“我要颌王府的一个把柄!”张遂光一脸和煦的笑着,说出的话,却自带寒芒。
张遂光要颌王府的把柄做甚么?自然是留到以后牵制颌王府了。
他今日说是来结盟的,实则是来做买卖的。
知你既病,他便送来了一颗解药。然,吃解药前,他要让你再吃下另一颗毒药。显然,那种毒药的解药便在他手里握着。
吃,还是不吃?
“眼下都城城关已封,城外虽驻着数万白衣军,却冲不进来,而夏牧炎的执金卫可都在城中。是以,要彻底扳倒夏牧炎,就必须冲开城关,放白衣军进来。”张遂光不徐不缓地说着,“我猜,颌王府、贽王府、颐王府哪怕再加上个端王府,只怕也没那个实力。”
冉静茹不是寻常妇道人家,她所知晓的,远比常人多,自然明白张遂光所言非虚,当即问道:“甚么意思?”
“若再加上盐帮及九殿的人,城关必破!”张遂光笑着回道。
颐王府、颌王府、贽王府、盐帮、九殿,便是端王府不参与进来,这也是一股极强悍的力量。城关处虽有数千人把守,也足有一战之力。
冉静茹知盐帮是天下第一大帮,然,所知也仅此而已,这时听张遂光出言笃定,显然是自己低估了他的实力。
“呵呵,有这些证据在手,又出面联合颐王府、贽王府、盐帮,此次拿下夏牧炎颌王府自当居首功,只怕世子爷临危登基也是情理中事。”张遂光又抛出了另一个致命诱惑。
临危登基?
可能么?
张遂光说的虽然突兀,却并非没有道理,冉静茹不得不细细思忖。
陈、徐、安三家不愧是三百年的王府底蕴,各个有着很重要的牌面,虞凌逸听完,脸上一直挂着浓浓的笑意,“徐先生,你适才说过,要提两个要求,但讲则可!”
徐啸钰想了想,答道:“这两个要求其实只能算一个。”
“哦?”虞凌逸听说要求变少了,脸上的笑意更盛了,“请讲!”
“我们希望皇上能够当着我们的面,拟旨赐封三家世袭罔替王爵。”徐啸钰正色道,“我们想请皇上来大华一趟,听他亲口许诺并拟旨留存。”
巨鹿王和耒阳王的封地都是州府,由此三人所求的封地不过三州而已。大华共二十六郡,每郡皆制六郡,三州不过半郡之地,以三人所出,这个要求倒也合乎情理。然,让厥国皇帝来一趟大华,却极其难为。两国虽未开战,却已敌对。端木玉落入大华朝廷手中,几乎十死无生。
听到徐啸钰提的这个要求,虞凌逸的脸瞬时黑了起来。
第二四〇 既为盟何以示诚(二)()
让一国主君亲涉敌国腹地,听起来多少有些阴谋的意味。
听到三人所提竟是这样一个要求,虞凌逸的脸色瞬时变得很不好看。
若是由着自己的想法,他现在一定会说“绝对不行”。
在虞凌逸看来,厥国北征大计的关键是端木玉本人,其他的军资、人马、情报甚么的不过都是些外力。即便没有徐家的兵马,没有摘星阁的情报,没有通兑钱庄的银钱,只有有端木玉坐镇,厥国与大华一战便胜券在握。
拿端木玉的安全,去换徐、安、陈三家的效忠,绝不是一笔划算的买卖。或许应该说,这世上根本就没有东西能拿来换厥国皇帝的安全。
“徐先生,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甚么?”虞凌逸紧盯着徐啸钰,皱眉冷哼道。
听出了虞凌逸口中不容商量的语气,徐啸钰气不打一处来,与他对视着,大声斥道“我们三家可是准备豁出数万条人命与厥国谋事,若不能亲见谋局之人,如何心安?如何跟族里的老老少少交待?厥国既想北征大华,难道主君竟连来一趟故土的胆量也没有么!”
“嗡~~~”
虞凌逸终于忍不住,拔剑出鞘,厉声喝道“放肆!”
永华帝的病情宫里虽一直未对外透露过,然,明眼人都知道他定已是不行了。若非皇帝病入膏肓,端王也不敢朝堂摄政,皇宫也不至于换防戒严。
夏牧炎眼下已是皇长子,又是六个皇子中唯一的亲王,加上其母胡皇后的位分,一旦永华帝殡天,他便可直接接位为皇。
若是夏牧炎身死呢?
几个皇子都是寡王,这皇位便是给他们坐,他们也不敢坐。
能争一争的就只有夏承焕、夏承灿和夏承炫这三个亲王世子了。
“临危登基?”
冉静茹细细思量了许久,也觉此事倒也很有可能。
“承炫一早便出了门,想来就是去联络那几家了。三王虽相争多年,倒也不曾结下多大的怨恨。若是颌王府在这紧要关头出了大力,他们大仇得报,或许真的愿意支持承炫登基也说不准。”
“这个张遂光能手握如此多极隐蔽的物件,绝不是个寻常的江湖帮主。他甚么也不要,只要王府的一个把柄,定然是想着以后要挟承炫替他谋事。此人野心不小,被他握着把柄也是遗祸无穷 ”
这一忖度便是一盏茶的功夫。
“你想要甚么把柄?”冉静茹终于打定心思,跟他做这个交易。
她要杀夏牧炎报仇!
她要推夏承炫夺位!
只要能成此二事,便是饮鸩止渴又有何不可?
“你想要甚么把柄?”冉静茹再次问道。
听说夏承炫来了,夏牧舟很讶异。
十八年来,夏承炫去端王府的次数仅有两次,一次是三年前,另一次是十三年前。第一次是端王的甲子寿诞,第二次是做七十大寿。
“现在这个时候,他过来做甚么?”
夏承炫进府后第一件事是去看端王。端王是他祖辈,又是授学的夫子,知他病重,便是自己再忙也要先去看过。
听报过来的消息,端王是病重的,甚至都说他“油
尽灯枯”,“朝不保夕”,没想到的是,他走进端王的房中时,他是坐着的。
能独个坐着,而不是躺着,可见他的病绝没有外界传的那么严重。
“端夫子!”夏承炫自然而然地唤了出来。
依礼,他原当称呼端王“皇叔祖”的。
“坐罢!”端王指着床边的锦凳谓他道。他此刻的脸色比之在院监授学时也没甚么两样。
“你今日是来找我的么?”
老实说,夏承炫不知道端夫子的病情好转地这么快,他今日原本是来找端王世子夏牧舟的。
“夫子,我今日是来找王叔的。”夏承炫轻声回道。
三王争储多年,端王府向来持中而立,各不相帮。但他不相信,到了此时,端王府还能置身事外。他今日来,唯一的目的便是要端王府加入到自己的阵营。
一旁的夏牧舟插话道“承炫,有甚么事你直接对父王说就是了。”
夏承炫回过头看了他一眼,又盯着端王,言道“只怕耽搁了夫子歇息。”
端王虽能坐着,脸色也不错,然,他终究尚在病中,且也过了古稀之年,多歇息着些才好。
“牧舟,去外面看一下。”端王点了点头,谓夏牧舟道。
此举自然是提防门外有人偷听。
“我现在已无大碍,有甚么事,便说罢!”
昨一早端王倒下后,悬心、悬宁都给他把过脉,的确是体虚乏溃、精元耗尽,已是油尽灯古之象。府上眷属听到这一噩耗,皆跪伏在地,以国家大局求悬心施救。悬心洗髓经内功未臻至境,实在是心有余力不足。
房中的悬宁大师可是甚么也听进去了,这时哪里还会因悬月之死对端王有半点不忿?他在里面静静听着夏牧舟言及时下危局,渐知端王之所以到此油尽灯枯的地步,便是连续二十日昼不能息夜不能寐,为国事殚精竭虑所致。
虽说出家人修禅,求的是清心寡欲,却绝非无情无义。听夏牧舟诉完,悬宁老和尚当即锁上了门,扶起端王,用自己六十几年乃成的洗髓功内力替他行气过血、温养精元。昨日夜里,端王便能起身饮食,再歇了一晚,身体已是无碍,比之病前更显矍铄。
“夫子,你的病?”夏承炫试探着问道。
端王浑浊的眼中有了些泪花,轻声叹道“悬宁大师不惜一死救我,我岂敢再病?”
悬宁本就耄耋之年,身子骨硬朗全赖一身深湛的洗髓功内力。为救端王,他已耗竭功力,伤及经脉,当时人就不行了。
“不说这个了。你今日找过来,究竟为何?”端王沉声问道。
“难道主君竟连来一趟故土的胆量也没有么!”
徐啸钰这话说的一点也不客气,也难怪虞凌逸会忍不住拔剑了。
安乌俞适时站到了二人中间,劝慰道“都坐下来罢,莫要伤了和气。”
虞凌逸这时也慢慢冷静了下来,“不错,他们三家的家底可都是在大华。让他们倾尽所有,与厥国谋事,单凭自己三言两语,倒真有些诚意不足。一旦三家决意为厥国效力,便再无退路,倘使被大华朝廷查到些甚么蛛丝马迹,后果不堪设想。”
这么想着,三人要见一见厥国主君,将所诺之事当面拟旨留存,也并不过分。
“徐先生、安阁主、陈庄主,虞某有一提议。”虞凌逸分个看向三人,言道,“三位若想与皇上面谈赐封之事,何不随我一同去一趟鄞阳城?”见三人都皱着眉,又道,“眼下两国敌对,皇上实在不宜亲涉险境!”
他所说的是个折衷的法子,原以为三人会做出让步,没想到他们都皱眉不语。
“三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