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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华恩仇引-第1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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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世子,没事罢?”卢剑星问道。他已看出夏承炫神情木讷,目光呆滞,整个人透着一股子的悲戚,和进屋前全然不一样。

    夏承炫惨然一笑,轻声回道:“没事。剑星,我们去端王府。”

    。。。 。。。

    听何复开报完,夏牧炎倒并不以为然。

    “我要是张遂光,被人这么盯着肯定也来气,算了,那几个眼线,杀了便杀了罢。这个节骨眼,先不管他。办完大事,新帐旧账跟他一起算。”夏牧炎执笔抄写着经书,头也不抬地答道。

    他今日所抄的乃是《阴符经》。桌上摊开的乃是上篇——

    观天之道,执天之行,尽矣。故天有五贼,见之者昌。五贼在乎心,施行于天。宇宙在乎手,万化生乎身。天性,人也;人心,机也。立天之道,以定人也。天发杀机,移星易宿;地发杀机,龙蛇起陆;人发杀机,天地反覆;天人合发,万变定基。性有巧拙,可以伏藏。九窍之邪,在乎三要,可以动静。火生于木,祸发必克;奸生于国,时动必溃。知之修炼,谓之圣人。

    “复开,这个紧要时候,你也静一下心。不如你来念,我来写?”夏牧炎站直身子,笑谓何复开道。

    近月来,何复开里外奔走,替自己谋事,夏牧炎知他一直都紧绷着心思,不敢有片刻的松怠。

    “呵呵,也好。”何复开自不会驳了王爷的好意,当即行到书案前,取过了这折《阴符经》,慢慢念道——

    “天生天杀,道之理也。天地,万物之盗;万物,人之盗;人,万物之盗。三盗既宜,三才既安。故曰:食其时,百骸理;动其机,万化安。人知其神而神,不知其不神之所以神也。日月有数,大小有定,圣功生焉,神明出焉。其盗机也,天下莫能见,莫能知也。君子得之固躬,小人得之轻命。”

    。。。 。。。

    “我这经帖也抄完了,你心可有静一些?”夏牧炎一边看着这折刚抄完的道家圣言,一边谓何复开道。

    何复开苦笑着摇了摇头,答道:“这修生养性之术,只怕我是没天分。这等妙语,我念完一遍,脑中却半个字也记不得了。”

    他心里记挂着王爷安排的事,脑中哪里还有半个角落放得下其他的东西?

    “呵呵。。。 。。。你这性子啊,只怕是改不了了。”夏牧炎也不在意,轻声答着。

    “等王爷登基了,我闲下来了或许可以好好琢磨琢磨这养性之学。”何复开似有意似无意地说着。

    “飞鸟尽,良弓藏”,总好过“狡兔死,走狗烹”。他知自己涉事过深,生死不过在王爷的一念之间。

    夏牧炎的脸色突然冷了下来,皱眉看着何复开,许久不语。

    “王爷,我又说错话了。”何复开摇头苦笑道。他这一生,该有过的都已有过,自问已无缺憾,便是王爷真想让他死,何复开也甘之如饴。

    士为知己者死,即便这种“知己”是为了“用己”。

    “王爷大事既成,复开便算夙愿得偿。到时候带着老婆子、小妮子游遍江南,寻个景色优美处,听风凭雨,犁田种地,真乃人生乐极之事!呵呵。。。 。。。”

    夏牧炎沉沉叹了一口气,一脸痛心道:“你自以为知我!”

    “王爷,我们的人来报。这两日夏承炫、湛明都去过端王府,具体他们谈了些甚么便无从得知了。”何复开这会儿本是来报讯的,给夏牧炎念过经书,竟差点忘了,回神过来后急忙又报道。

    “他们去端王府?不是说端王油尽灯枯了么?难道是假的?”夏牧炎收起了适才的肃穆,笑着答道,“不妨事。便是他没病也不妨碍。这时候,他不会站出来的。也不敢站出来。”

    皇子间的相杀篡位,历史上比比皆是。然,摄政篡位者,却亘古未有。

    能摄政者,皆是公正、持中,深受新人的贵重皇亲。若趁皇权新老交替之际窃而取之,世人以为国贼。

    端王重誉,怎愿背负这千古骂名?何况,夏牧炎早已在市井、朝堂时间散布了端王欲与夏靖禹合力铲除赟王府,离端王世子夏牧舟为新君的谣言。

    三人成虎,谣言如刀,杀人、伤人于无形。

    “王爷,倪居正怎么办?”何复开又问道。

    胡秀安派人传来了密信,他的人已经拿下了倪居正,此刻已秘密关押了起来。

    “他?”夏牧炎顿了顿,道,“他呀,你看着办罢。”

    。。。 。。。

    回去路上,夏承炫弃辇从骑,一路飞奔。

    “世子,承炫世子来了。”端王府的老管家行过来报道,“瞧他的样子,好像很着急。”

    夏牧舟一脸的烦躁,嘀咕道:“他又来做甚么?往这里跑得再勤,端王府也不能助你啊!”

    他嘴上虽是这么说的,脚下却已在往偏厅行。

    夏牧舟到偏厅时,夏承炫已站在了那里,胸前紧抱着一个木匣子。

    “承炫,是有事么?”夏牧舟行上前问道。靠得近了,见了他前额、脸上、脖颈处皆有伤,心中不免生出一股恻隐。

    夏承炫知道此事只有找端王才有用,急道:“端夫子呢?我的确有极其重要的事要报知夫子。”

    “能否跟我先讲一讲?”夏牧舟沉声问道,心中想着,“父王不想参与他们之间的争斗,若承炫还拿着这事来找父王,我应帮他挡着些才是。”

    夏承炫自然信得过他,不假思索答道:“我找到了夏牧炎暗通厥国、沙陀,陷杀我父王及贽王的明证!”

    “甚么?”夏牧舟大吃一惊,忙领着他往父王的寝居行去。

    悬宁老和尚为自己而死,端王心中甚是不安,自醒后便一直在寝居密室替他念经超度。

    形势如此,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虽已病愈却一直未出过寝居,贴身伺候的人日夜不停地守在他房里,便是想让人知道,自己快不行了,都城中的大小事都莫要再来找自己。

    “咚!咚!咚!”暗室的隔门上传来三声叩响。

    “这时候,还有谁会来?”端王拄着杖,行过去开了门,“承炫?你怎又来了?”

    。。。 。。。

    夏承炫一离开凌城斋,张遂光便召来了九殿八位大师傅及李学辞。

    “断离忧,你一会儿设法混出城,务必把这封信送到城南的白衣军大营。”说着,递来了一个信封。

    一个薄唇浓眉、丰鼻朗目的青年男子行了上来接过了信,问道:“殿主,信要交给何人?”

    “贽王府,秦胤贞。”张遂光简言回他。

    断离忧微微躬了躬身,快步朝厅外行去。

    盐帮的九位大师傅中,断离忧的轻功最好,又擅长伪装易容,这种“蒙混过关”的事,他已不知道做过多少次。

    “久无情,这封信和这方棱印你拿好。”张遂光指了指桌上的一封信和一个小绸包道。

    一个眼窝深陷的干瘦老者行上前几步,取过信封和绸包,又打开绸包看了看,果然,里面有一方甚为奇特的异形印。印身有六个不同形状的面,每面之上皆刻着不同的纹饰,纹饰的沟槽里各留着不同色泽的印泥痕迹。

    其时,一些紧要的书信,为防有人仿冒字迹以致真假难断,皆是异形印证身。

    仿冒一个异性印需要找到与原印毫无二致的印料,再刻出毫无二致的纹饰,实在是极其难为。

    “你带这两样东西去安咸锦州的盐运政司衙门,找到百微堂的胡郗微。”张遂光又道,“告诉他,安咸盐运政司府,一个活口也不要留。”

    他看过夏承炫这封信,知他漏写了一句话:一个活口也不要留。

    “菩提心、怨长生、灭封魔、屈不叫,你们带人盯死醴国公府和平昌伯爵府,一旦传来皇上驾崩的消息便杀到府上,劫下胡凤举和胡秀安。”张遂光令道,“怨长生、含别苦、久无情、李学辞,你们带人分两路隐到城关附近,一旦城关有异动,九殿的人协助攻城关,盐帮的人负责阻截执金卫南大营的人。”

    。。。 。。。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看完那些物件,端王气得直敲地砖,恨声骂道,“身为皇子竟甘为国贼,不诛杀此人,何以立国威?何以平人心?”

第二四八章 秋至都城风雨来(一)() 
    立秋后,暮色降得快一些,才过了申时,天已有些暗沉。

    上月中,离端王府百丈外的街边多了一个卖烤薯的摊档,小贩是个三十出头的疤脸汉子。

    每日的卯时三刻,他便挑着木炭、薯瓜、和一个大炉子守到这个面向端王府南小门的路边,直到亥时二刻才收摊。

    他的摊档虽每日开档八个时辰,生意却并不好,一天也难得卖出去几个。

    这条福禄街是都城人流最密集的三条街区之一,无论是商铺、楼肆、还是摊档,生意一般都不会太差。便是给人磨剪子这样的小营生,整日下来也能有个四五十文的赚头,一个四口之家,总还算挨不着肚饿。

    烤薯档的右侧是个臭豆腐摊,左边靠石墩坐着一个架着磨刀石给人镪剪子的小老头。

    三个摊档比邻而立,两边的买卖都算不错,唯独中间这个烤薯档,这一日,竟还未开过张。

    疤脸汉子倒似乎并不在意,一旁卖臭豆腐的中年汉子却先替他着急了,主动搭起了腔,笑着谓他道:“大兄弟,你这营生只怕得蚀本罢?我瞧你今日这一整天也不过才卖了五个薯瓜,可值不回那些炭钱哩。”

    “是呢。”疤脸汉子笑着回道,“不知怎的,好像人都不爱吃薯瓜哩。”

    中年汉子唇角嘚吧了几次,又擦了擦鼻子,对那疤脸汉子道:“大兄弟,你这一整天站着也不容易,可不能没点进账,这么着,你给我拿两个薯瓜罢,我带回去给家里的娃儿们尝尝。”

    都是做小本买卖的,自然清楚此间艰难。瞧这疤脸汉子的年纪,想来也是家有老小的顶梁柱,今日臭豆腐卖得不错,能帮衬一把,这中年汉子也乐得搭这把手。

    “哎,老哥客气了。”疤脸汉子笑了笑,回道,“你买两个,那我送你一个罢,你也尝一尝。”

    言毕,炉膛的炭灰中扒出了三个薯瓜,用干荷叶包着递了过去。

    中年汉子接过荷包,在摊档的抽屉里放妥,再谓那疤脸汉子:“大兄弟,你这营生也不容易,我可不能占你便宜。便算三个薯瓜的钱罢!”

    他一边说着,一边掏出了腰间的老旧钱袋,从里摸出了十五枚铜圆,送到疤脸汉子面前。

    这十几日下来,他早已知道一个薯瓜是五文钱,三个薯瓜自然合十五枚铜圆。

    疤脸汉子犹豫了一下,还是接过了那十五枚铜圆,又从中取出四个,笑谓那中年汉子道:“呵呵,你的臭豆腐剩的也不多了,给我来一份罢,正好我今日也还不曾吃过甚么。”

    中年汉子一怔,随即点了点头,轻声道:“唉,也好。时年不好,大家都不容易啊。”

    他取过那四文钱,又放回了钱袋,埋进了腰间,拿起大竹筷,把剩下的臭豆腐都下了油锅。

    臭豆腐在油锅里面翻腾着,散发出浓浓的臭味,臭味中尚夹杂着一点香。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漏勺一捞、一掂、一放,卤水、配菜、汤汁一浇,一盘的都城小吃臭豆腐便做好了。

    中

    年汉子把一盘臭豆腐装了两个碗,端起一碗,取过一双竹筷,给那疤脸汉子送了过去。

    “大兄弟,垫垫肚子,算尝一下老哥的手艺。”

    疤脸汉子接过碗筷,轻笑道:“多些老哥!”说完,端高碗,微低头,开始吃食起来。

    “嘚嘚。。。  。。。嘚嘚。。。  。。。”一匹黑马疾驰而来。

    经过烤薯档的瞬间,黑马上的黑衣人突然伸出一只幽冥鬼手往疤脸汉子脖颈上一抹,再驱骑离去。

    “哐当!”暮色中的街道中传来一个瓷器碎裂的声响及一个重物倒地的闷哼。

    。。。  。。。

    城关虽封了,却不是真个儿谁也不让尽出。

    朝廷仍要办事,百姓还要过活,真的把城锁死,天下怕是要大乱了。

    一个穿着驿兵制袍的汉子牵马走向了城关。

    城关守吏见来的是个驿兵,总算脸色少了些警惕,喝问道:“你是哪个衙门的?去哪里?做甚么?不知道眼下不能出城么!”

    驿兵汉子拱手报道:“首官大哥,我是医部济民司的驿卒,奉命送官牒去上河郡的屏州、并州及浣州。上月,那三州起了疫情,三四天时间便死伤了两三千人。浣州离都城不过四百里,一旦疫病传过来,啧啧,不堪设想啊!听说顾大学士和部首张大人都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呢!唉,顾大学士叫我们衙门里拟出了许多治疫的法子,又下了严令,说是明一早必须送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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