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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里思听了夫君这般说法,乃知他心里已拿定了主意,便也就不再说甚么了。厅上其余众人听了,各个神情激昂,显是深以为然。
“颐王府、贽王府境遇与颌王府无异,三大王府若能合力,未必便斗不过赟王府。朝中尚有不少持正大臣,他们要是知晓三王之事乃赟王所为,绝不会作壁上观、置身事外的。”梅思源一脸正气道,“乾坤朗朗,浊请自明。天道昭昭,无恶不惩。”
。。。 。。。
“欧将军,请留步!”夏承灿执手辞道。
自知晓了夏牧炎所为,欧禄海便断了北上的心思。昨夜,他亲自出城,将垓州城外的四千五百余白衣军将士迎进了城中,并从自己的楚南大军行营中腾出了两百个军帐,调给了夏承灿派配。
“世子,此行凶险,万望珍重!”欧禄海抱拳回礼,一脸愧色道。知自己女婿为恶成患后,他虽即使醒悟不曾助纣为虐,却仍选择了袖手旁观,显然是私心作祟。
夺储之争进行到此时,早已绝了退路。他虽痛恨夏牧炎无情无义,却已怜惜自己女儿身不由己。
作为父亲,他实在不忍心站到自己女儿的对立面,与她的丈夫成生死之敌。且一旦夏牧炎事败,多半是要被株连的,如此,自己不仅害了女儿,连外孙、儿子、孙子都要跟着遭殃,他实在是狠不下心。此时两不相帮,听天由命已算是大义灭亲了。
这是人之常情,夏承灿自然理会得。其实,欧禄海决意引军回楚南驻地,他就很欣慰了,哪里还能做非分之想?
“承灿理会得!”夏承灿翻身上马,执缰道,“老将军保重!”
言毕,策马行至队列最前,高声叫道:“出发!”
。。。 。。。
颌王府灯火通明,夏承炫、夏承焕、秦孝由、冉杰庭、端王几人也是一夜未眠。好在不停有好消息传来,众人虽熬得各个眼布血丝,却皆越来越兴奋。
“亲眼看着赟王府的辇队回去了么?”夏承炫欠着身子,沉声问道。
府兵单膝跪地,正色回道:“回世子,我们的人一路跟着赟王府的辇队,直至他们与守在到赟王府外的白衣军厮杀开来。”
“战况如何?”夏承炫又问。
“白衣军人数多得多,我们的人回来报讯时,赟王府那边已渐渐不支,想来这会儿白衣军应该已经攻入了府中。”府兵郑声回道。
辇队未进宫,说明夏牧炎必然在赟王府中。而白衣军或已拿下赟王府,那么此刻夏牧炎极有可能已被夏靖宇擒获,如此,大势已定。
“好!好!”夏承炫从座上起身,接连抚掌大叫,“好!好极了!”
他喜得一边搓掌,一边踱步,突然道:“你去城关,跟杜翀说,城中大势已定,要他死死把住城门,不允任何人出入!”
府兵应了声“是”,快步行了下去。
“端王叔祖,有一事,还请叔祖跑一趟?”夏承炫行到端王座前,躬身言道。
适才听府兵报赟王府的辇队已回了府,端王瞬时神色暗淡。赟王府的辇队能全身而退,百里毅的人自然就全军覆没了。想着那个贴身护卫自己三十几年的人在这一战中身死,饶是他自认性格刚毅,也禁不住眼眶湿润了。
“但说无妨,我这把老骨头还跑得动。”端王勉强笑道。
夏承炫这时才想起百里毅或许已战死,脸上有些惭色,轻声道:“夫子,承炫想请你押解胡秀安到皇宫,令负责宫防的执金卫撤出皇宫,暂由门外的二十八府府兵接管宫防。”
端王点了点头,回道:“如此甚好!事不宜迟,我这便去!”
说完,拄着木杖行出了正厅。
“承焕,你要不要陪我跑一趟赟王府?”夏承炫行道夏承焕跟前,冷笑道。他说这话时,严重透着显而易见的残忍。
夏承焕自然明白他的意思,“嚯”的一声从座上站起,恶狠狠回道:“我自然要去,我们俩亲手宰了那个贼子!”
他二人身负血仇,这些天尝尽了人间苦楚,没想到这么快便得以扭转大局,恨不能立刻飞到赟王府,手刃仇人。
“走!”夏承炫拉着他的袖口,就要行出正厅。
这时夏承炫突然想起此间还未做交待,乃谓冉杰庭道:“外公,王府诸事,还请暂时代为料理。”
冉杰庭站起身,回道:“去吧,有我和秦老在,出不了岔子。”
这一夜发生之事,比他过去六十几年加起来还多,冉杰庭到现在仍有些晕晕沉沉。他不是不清醒,而是难以相信。他不敢相信,一夜之间,自己这个十八岁的外孙竟已倒转乾坤,驱浊还清,不仅拿下赟王府使大仇得报,更一举确定了自己的帝位传承。
夏承炫、夏承焕走后,秦孝由乃半趴在茶案上,笑谓冉杰庭道:“冉老,恭喜你即将有个当皇帝的外孙呐!”
冉杰庭努着嘴,干笑道:“这。。。 。。。这,我也不曾料到事情竟会如此。”
。。。 。。。
覃惊龙带着四百多人往赟王府赶,本来是要去接夏牧炎的。然,还没进王府,便远远瞧见府外围了密密麻麻的人,再走进些,才发现是有人要攻入赟王府,府兵和一些黑衣人正在拼死抵抗。
“跟我上!”覃惊龙又惊又怒,拔刀便冲了上去,全然不顾眼前之敌数十倍于己方。
白衣军见状,自然不客气,分出一队人把他们围了起来,不到一刻钟便尽数诛杀。
“副帅,敌人已尽数伏诛!”亲兵行至夏靖宇骑前,躬身报道。
“好!”夏靖宇大笑道,“守死方圆两里内的街角巷道和赟王府的各个门口!其他的,随我入府,拿下夏牧炎!”
。。。 。。。
外面的喊杀声越传越近,夏牧炎和欧汐汐缺置若罔闻。夏牧炎斜倚着亭柱,欧汐汐靠在他肩上,朝阳照在他们的背上,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好长好长,几乎合为了一体。
“喔~~~喔~~~”
一片喊杀声中,骤然响起了一声高亢的鸡鸣。如此慌乱的局势中,这声鸡鸣分外清晰。
第二六肆章 杏林堂中初相逢()
自盲山盐场出盐后,安咸驿道便成了整个大华最繁碌的驿道,官镖、民镖、行商从年初走到年尾,从月初走到月末,从日升走到日落。。。 。。。
不到两年时间,锦州已成为大华仅次于都城的商贾汇聚之地,城中新建的茶楼、酒肆、客栈比先前增添一倍不止,旅商更是多了数千。这是锦州过去数百年来从未发生的事。
盐缺之危,遍及全境。朝廷为了维稳,早已对外宣称盲山盐场矿藏之巨,足堪大华百年之需。
也意味着,未来百年之内,锦州都将是世上最大的产盐地,对于商贾、贩夫而言,这里便是个聚宝盆。
“海棠,你还要买甚么?”梅远尘跟在她身后,笑着问道。
“我记得兰亭街那边有一家杏林堂,我们去看一看罢。”海棠一手挽着梅远尘的臂腕,一手指向南边示意。
来都城这几月,云婆出府采办日需,通常都会让白泽、筱雪两个儿媳妇一起去打帮手。海棠在府上待得烦闷,也会时不时地跟着出来逛,依稀记得在兰亭街见过一个叫杏林堂的药铺。
梅思源在锦州城外与沙陀军大战,腰、背、臂膀、腿都受过伤,此时伤口虽痊愈,毕竟是泄了元气,仍会时不时作疼。海棠听百里思说了两次,一直记在心里,正准备寻个时间出府去买药,没想到午膳过后,梅远尘找到她,非要带她出来逛街,刚好可把这事办了。
二人拐过一个叉形路口,果然看到了一个大铺面,里面传来一阵阵浓浓的药味,看那牌匾,正是“杏林堂”。
“我果然没记错,就是这里了。”找到了这家药铺,海棠开心地笑了起来,笑靥如二月梨花。
言毕,丢下梅远尘,几步行到了掌堂处。
“掌柜的,我想抓几副疗刀创的好药。”海棠问掌堂处的山羊胡子老者。
花白胡子老头微低下巴,努眼问道:“小姑娘,是甚么样的伤?伤者多大岁数?”
“我家老爷在三月前中了刀、枪伤,眼下创伤已好,却仍时不时生疼,烦你给我抓几副顶好的药。但求能把病根根除,花多些银子也不打紧的。”海棠正色回道。
“都伤在了甚么地方?”山羊胡子老者又问。
“腿上中了一枪两刀,左臂膀被扎了一枪,背上有五处刀创,腹部的枪伤最重。”梅远尘替她答道。他说这话时,眼中已不觉噙泪。
山羊胡子老者听完,脸上形容有些难看,右手搓磨着下巴,沉声摇头道:“你这个。。。 。。。啧啧。。。 。。。你这个,不好办啊!按理说,受着这么重的伤,三个月可不易好啊。”
梅远尘听了脸色一紧,忙问道:“老大爷,如何不好办?”
这两年来,他学了不少武功,疗伤法门也学了一些,然说到医理,却是知之甚少,虽一直记挂父亲的伤势,也是不知如何着手。
“嗯。。。 。。。这个叫破体伤元,也就是元气受损。嗯。。。 。。。元气乃人精元之所在,运气受损若未及时养气、固元,是要落下不愈的病根的。”老掌柜沉声回道。
“当如何养气?又当如何固元?”梅远尘急问道。
便在这时,一个素服蒙面女子自后堂行过来,轻声问道:“敢问病人可是在宿州战事中负得伤?”
“堂主!”花白胡子老掌柜微微躬身向那蒙面女子问礼。那女子只是微微点了点头,以作回礼。
梅远尘颇觉诧异,一时竟忘了回话。
“这位公子,请问病人可是在宿州战事中负伤?”那素服女子又问道。
“是!是!家父正是三个多月前在宿州与沙陀大军交战时为敌所伤。”梅远尘回过神,连忙答道。
海棠看着他,又看了一眼那蒙面女子,脸色有些不喜,鼻头已经微微皱了起来。
素服女子点了点头,沉吟半晌,乃道:“令尊的伤,的确是破体伤元。不过,光靠服药调理,只怕不易好,若能以金针导气作辅,可事半功倍。”
梅远尘身形一震,大喜道:“想来姑娘便善于此道?”
“那是自然,我们堂主的金针术不说天下第一,至少也是天下三甲。”白胡子老掌柜一脸自豪谓梅远尘、海棠道,颇有一丝“与有荣焉”的意味。
“啊?”梅远尘一惊,“唰”的跪倒在地,正色谓那蒙面女子道:“恳请姑娘随我走一趟,替我父亲行针疗伤!”
都说“男儿膝下有黄金”,然,为自己的父亲下跪,梅远尘并不觉得脸上挂不住。
那女子虽蒙着面,瞧身形却显然正当妙龄。原本海棠见梅远尘瞄着她看,心里是有些醋意的,这会儿听老者说她竟是天下有数的金针高手,哪里还敢有半点想法?见梅远尘跪拜在地,忙跟着就要跪下。
“姑娘不必多礼。”蒙面女子及时拖住了她,再谓跪在一旁的梅远尘道,“公子请起。医术本就是用来济世救人的,若能帮到令尊,我自然不敢辞却。”
“好!好!”梅远尘站起身,再深深鞠了一躬,清声谓那女子道,“敢问姑娘此刻是否便宜,能不能屈尊随我跑一趟?”
女子见他神情诚恳,乃轻颔其首,再谓那山羊胡子老者道:“刘掌柜,去取过我的诊箱。”
“是,堂主!”老掌柜恭声领命,行到后堂取来了一个挽箱送到她面前。
梅远尘见老掌柜这般尊敬那蒙面女子,一直甚感好奇。又想,自己有求于人,人家的事还是少过问才好,以免节外生枝。是以,并未多言。见女子似乎一应物需已备好,忙从柜台上取过先前海棠置办的什物,行在前引路。
兰亭街距盐运政司府并不算远,约莫三、四里,行了不到半刻钟,总算到了。
“劳烦姑娘行了这么许远,实在抱歉得很!”梅远尘在府前站定,躬身朝那女子道。
“你父亲是盐政司府上的人么?”适才梅远尘在此处驻足,那女子一露惊愕之状,听了梅远尘的话,脸上异色更著。
梅远尘清声回道:“家父是正是府上主官。”
第二六五章 政司府行鬼王针(上)()
六月初六,云晓濛被请去了端王府。临行,她遣随行的弟子先行回了蒯州府,并带去了一封她的亲笔信。
住在御风镖局候召那几日,易麒麟与云晓濛不仅频频切磋武艺,也聊了不少时下大事,更将宿州城外恶战之事细细说了出来。
云晓濛武功自然不凡,却未必比得过易麒麟,临敌经验更是远远不如。她见易麒麟这等身手,竟也在战场上为乱刀、乱箭所伤,始知一人武功再高,不过千夫之敌,终有其限。又想,御风镖局在安咸不仅出钱、出力、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