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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严二人对视一眼,皆露出了显见的担忧。他们均非恋权之人,此番站出来争夺武林盟主之位,便是担心张遂光、徐啸衣的野心过大,武林盟沦为他们手里的杀人利器。而从云晓濛的话看,至少可以佐证张遂光的野心绝对远不止于江湖。
“江湖绝不能与朝廷为敌,否则,免不了一番腥风血雨。”严沁河郑声谓易、云二人道,“此次武林会盟,我们说甚么也要阻止张遂光染指盟主之位!”
走进“泥人王”,掌堂的是个穿着麻衣的中年汉子。
见有贵客临门,掌堂汉子急忙迎了上来,躬身道:“尊客请进!尊客请进!”
夏承漪出门,身后便一直有百余骑尾随,这会儿她在这铺面前下了马,这百余人便将这左近为了个密不透风。
掌堂汉子哪里见过这等阵仗,又惊又怕,一时手脚有些打颤了。
“掌堂,莫要惊怕,我便是来看看你们的泥人。”夏承漪行进铺子里,轻声谓那汉子道,“我记得原先的掌堂是个老妇人,今日怎换了你?”
她来过此间四次,每次来,掌堂处守着的都是泥人王的婆娘,今日没见着她,心下有些诧异,便问了出来。
从这话里,掌堂汉子听出眼前的女子竟是铺子里的熟客,一时眼泪絮絮流下,轻声哽咽道:“劳烦尊客观念家母,只是她老人家已故去旬余了,小的这一身孝衣便是 ”
“掌堂的老大娘竟也故去了。前次来时,她还身子矍铄,精神抖擞,这才过去多久 ”夏承漪心下一沉,情绪更低落了。
既见不着“故人”,夏承漪也就没有了在铺子里待的兴致,嘱紫藤将此间泥人全部买了下来后,她便轻移莲步行了出去。
常来。她一出“泥人王”便看到了常来客栈的牌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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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三七章 恨无双翅与君飞(一)()
一盘竹丝鸡、一盘炖牛筋,一个窄口酒杯、一壶老米酒,与前次来并无二致,夏承漪还是要了那四样。
紫藤见跑堂伙计拿上来的竹筷子有些霉黑,斥骂了几句,让他去取来了新筷。
“公主,你好歹吃一些罢!”小姑娘见夏承漪托着下巴痴痴望着楼下的“泥人王”,忍不住劝道,“这才两个菜,哪里够吃呢!要不再点几个罢?”
起早出门到现在,她也还不曾吃过东西呢,肚子早已饿得咕咕响。
夏承漪看她古灵精怪的样子,又好气又好笑,嗔骂道:“死丫头,自己饿了叫吃的便是,撺掇我做甚么?难不成你陪我出来,还要你饿着了肚子么?”
又想起前次在这常来客栈,两人厮斗,一个莽汉子的长剑挣脱了手朝自己飞来,是诸犍及时出手打掉了那柄剑的。如今,她坐的仍是之前那桌,护在身边的却是庆忌、穷奇、华方五人,忍不住叹道:“前次在这里,便是诸犍师父和浑敦师父救了我一命,才数月而已,他们却都已不在了。”
言毕,眼泪又絮絮落下。
所谓物是人非,她虽年少不过十七岁,却已深有体会。
跑堂伙计拿来了新竹筷,夏承漪又嘱他开了二十席,让随从护卫一同饮食。
“公主,你的筷子好香呐!”紫藤坐在她对面都闻到了一股类似檀香的味道。
然,夏承漪手里拿的却分明是一双竹筷。
竹筷乃是竹子所制,最多也只有些清香,何来檀香?又怎会这般浓郁?
庆忌闻声急忙行了过来,从夏承漪手中接过竹筷放在鼻口嗅了嗅。
无毒,除了有股子檀香外,倒未发现甚么异常。
“庆忌师傅,你多虑了。”夏承漪笑谓庆忌道,“我出府和来此间都是临时起意,自己尚且未想过,旁的人便更不知道了。谁有那么大本事能提前备好毒物来害我?”
在夏承炫未到长公主府前,没人知晓夏承漪今日会出门,更无人知晓她会来这条街、这家酒楼,要说有人提前在此间设局,的确有些草木皆兵了。
庆忌取来热茶将竹筷洗了一遍,再还给了夏承漪,笑着回道:“小心着些总是没错的。”
。。。 。。。
一辆马轿中,云晓漾、梅远尘低声聊着。
“一会儿到徐家,我便要去找师姐了。”云晓漾低着头,轻轻叹道,“你也要去找你师兄他们罢?”
昨夜,徐簌功已告诉过二人,素心宫和真武观几日前便到徐家,云晓濛、湛明等人悉数来了若州。
梅远尘点了点头,笑着回道:“是了。没想到,真武观也会来参加这武林会盟,之前湛明师兄可没对我说起过。”
见云晓漾脸上挂着浓浓的愁绪,他伸手握住她一双柔荑,轻声道:“好姐姐,武林会盟之后我便与你同去天心洲。没有见过新月和长生,我总是不放心的。”
云晓漾听了他的话,抿嘴笑了笑,又皱眉问道:“你去天心洲就只为看那两个宝宝么?”
见佳人黛眉微蹙,嘴角含嗔,梅远尘始知自己说错了话,忙道:“自然不是。我。。。 。。。我也实在舍你不得。”
父母、亲故尽丧,对一个十八岁的少年而言无异于是灭顶之灾。若不是云晓漾每日给他行针导气,便是长生功有自佑之能,梅远尘也难以活命至今日。
万念俱灰之际,有那么一位绝美女子在旁悉心照料,二人一路独处,同舟共济,又屡次生死相依,渐生情愫亦是情理之中的事。
当然,情理之外嘛,自也少不了修习长生功伴生的邪欲相助。若无欲念驱使,便是给梅远尘十个胆子,他也不敢亵渎恩人。
“我也实在舍你不得。”虽只简简单单一句,却听得云晓漾神情微醉。
梅远尘轻轻靠过去搂住她香肩,轻声道:“云姐姐,我师兄他们来此间,只怕也是为了武林盟主之位。我有些担心,武校场上真武观和素心宫、御风镖局要厮拼。”
他是真武观的嫡传弟子,于情于理自该站在师门一边。
然,云晓漾却是素心宫济世堂的堂主,是素心宫中仅次于宫主云晓濛的位尊之人。他二人虽未行云雨,却已生死相许,自不愿两派武校场上敌对。
且御风镖局于梅家素来关系甚笃,易麒麟、易布衣和易倾心待自己也是一片赤心,梅远尘又何敢相负?
念及此,他又突然有些不想去徐家了。
“我在长公主府待了三个多月,皇上和公主待我皆以上宾之礼,按理说,素心宫与朝廷也算交好。御风镖局这些年明里暗里给朝廷做了不少事,皇上不可能不知道的。真武观乃是国观,你师兄来若州,想必是得了皇上的授意。”云晓漾轻声言道,“依我看,他们是皇上派来相助御风镖局和素心宫的。”
她是素心宫的堂主,虽少理事,却并非不知事,数言之间便将局势剖析得清清楚楚。听她这般说道,梅远尘也觉得甚为有理,心也就放下了大半,另一半心却仍吊着,轻声叹道:“只是,看这样子几日后的武校,各方都势在必得。唉,徐公子于我们也甚有恩情,真不希望师门跟他敌对。”
“走一步,看一步罢。”云晓漾柔声劝道,“便是果真对敌,以徐公子的睿智,自然理会得。”
。。。 。。。
夏承漪和紫藤就着一张小膳桌,其上摆了六道热菜。
竹丝鸡和炖牛筋是夏承漪要的,后面的四个菜却是紫藤擅作主张找跑堂伙计加的。见夏承漪动了碗筷,她便老实不客气地吃喝了起来。
市井间的烧菜虽不及公主府那般精致,却也喷香可口,紫藤吃得竟顾不得夏承漪了。
“嗯,公主,你也多吃点啊!这个冬笋炒腊肉可香了,府上的厨子可做不来哩!”紫藤的嘴里塞着满满的肉菜,齿缝间不清不楚地说着。
这两日夏承漪没进食,她也好不到哪里去,加起来吃的也没有一顿多,早就饿极了,这会儿便是吃些寻常的菜品,只怕也能大快朵颐了。
看着紫藤吃得这般畅快,夏承漪却食不知味,心思已不知道飘到了哪里去。
第三三八章 恨无双翅与君飞(二)()
只恐苍天不遂人,君子虽有情,伤人更比无情深。
江湖千山隔万里,伊人不知处,恨无双翅与君飞。
紫藤见夏承漪一手撑首,一手执筷,黛眉微蹙、双目含嗔带怨,全然一副痴情女儿忘我的形容,实在不忍心打搅,饱餐之后便老实在她对座坐着。
白日梦如酒,专醉人中痴。
夏承漪喝了两杯米酒,双颊之上渐生红晕,一时,心思竟澎湃如潮。
“时光不复,人死难再。纵使我再想留住父王和娘亲,再想留住颌王府,却终究办不到。父王、娘亲、梼杌师傅、卢叔叔、周叔叔他们已经入土,再不可能活过来了。长公主府虽然便是之前的颌王府,却再也无法变回真正的颌王府。。。 。。。这偌大的府邸,一楼一苑、一墙一瓦、一草一木皆和往日无二,却没有了故人,我孤孤单单守着这里,又有甚么趣味?”
“远尘哥哥深仇未报,是绝不肯与我在府中厮守的。即便我强求他留在都城陪我,只怕他这一生也不会快活。且为人子者,身负如此血仇,实在不可不报。远尘哥哥是个至诚至孝之人,让他弃仇不报,我怎开得了口!”
“远尘哥哥嘴里虽没说过,但看得出来他是有些不信,参与安咸盐政司府灭门案的只有赟王府的人。内伤那么重,才刚下得了床,他便急着要出去,绝不至于只想去蒯州看那两个娃子。连我都看得出他有许多话憋在心里,哥哥又怎看不出来?原本他俩是最亲近的,远尘哥哥既怀疑尚有其他的凶手,哥哥为甚么不愿意动用朝廷的人去彻查一番呢?梅叔叔本就是大华肱骨之臣,朝廷慎重些断案,将缘由理清亦是理所应当?何况哥哥已是皇帝,就当是帮一下远尘哥哥也没甚么打紧的,怎我跟他提过这么多次,他总也不允?唉,经此一事,他与远尘哥哥似乎也再不如以往那般亲密无间了。难不成,皇帝就注定要做孤家寡人?”
“都说深情不如久伴,倘使不能陪在身边,日子一久,甚么情也淡了。远尘哥哥既不能留在此间陪我,我可以去找他啊!”
突然有了这个想法,夏承漪的心思又活泛了开来,眼睛忽闪忽闪的,像极了夜空中的星辰。
“公主,你还吃不吃?我让小厮再上几个热菜。”紫藤笑眯眯问着。
主忧臣辱,主辱臣死,虽是为臣之道,又何尝不是为奴之道?
紫藤见夏承漪愁容过后脸上终于露出笑意,实是由衷而喜。
“我瞧你没吃多少,再让店家做几个好菜罢。”
夏承漪瞪了她一眼,轻斥道:“看你人小,怎这般能吃?剽大的汉子也比不过你!六盘肉菜都快被你吃光了,你那肚子怎装得下?不吃了,回府罢。”
近些日子,夏承漪沉沉郁郁的,整日都无精打采,哪有心思去约束紫藤?适才脑海中冒出了离府出走的念头,倏然觉得整个人轻松了许多,讲起话来也待着了些先前的泼辣劲。
“我都饿了好久呢。”紫藤吐了吐舌,轻声嘀咕了一句。
公主府和神哨营的护卫用完膳便候在了一边,夏承漪说要回去他们也已听到,数息之间便传了下去,开出了一条路来。
百余骑前护后拥,将夏承漪一路送了回去。
常来酒楼不是甚么大食肆,这会儿也过了用膳的时点,酒楼中已没有了客人。
一个红脸矮个汉子和一个酒糟鼻老头缓缓从庖厨中行了出来,对视一眼,阴恻恻地笑了。
。。。 。。。
回去路上,夏承漪心有所系驱马自然便快了,行了约莫一刻钟,一行人便回了长公主府。
“公主!”庆忌突然大叫道。
原来,马还未站定,夏承漪便直直倒了下去。好在庆忌离她不过丈余,一个斜身跃,及时接住了她。
华方、应声、穷奇等人也已看到此间异常,急忙围了过来。
夏承漪只觉自己适才眼前一黑,突然浑身便没了气力,再睁开眼时,已被紫藤扶在肩上。
“我没事,就是突然有些昏,手脚没了力气罢,不碍事的。”她轻轻晃了晃头,站直了身体,笑谓众人道。
庆忌和饕餮已分别给她把过脉,均未发现异常,脸上虽仍有些忧色,心下倒并不是十分担心。
“我一会儿去把郑太医唤来,他说没事我们才放心。”华方正色回道。
说完,径直朝外院行去。
夏承漪却半点没有将适才的事放在心思,拉着紫藤的手,笑呵呵地朝主居行去。
紫藤好久没见她这般欢快,被拖拉着竟也满心喜意,两人一路嬉笑着行到了瑞庭苑。
夏承炫登基后年后是瑞临,而夏承漪的封号便是瑞庭长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