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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就去罢,我陪你一起去。一会儿就晚膳了,还得抓阄呢。”徐簌功从座上起身,就要往厅外行去。
只要不回答徐簌野所问,其他的甚么,都好办。
“大哥,我也是徐家子孙,为甚么你们都要避着我?家里究竟有甚么事是不能告诉我的?”徐簌野蓦然起身,压着嗓门问道。
他紧握着拳,额眉紧皱,双目噙泪,一脸说不出的悲怆、凄苦。
世上最苦的事莫过于所有最亲的人都不相信你。
“簌野,不是我不想告诉你,而是此事干系太大,我真的不能说。”徐簌功回过身,拍着他的肩膀,正色谓他道,“到了合适的时候,三叔会跟你说的。你现在就当甚么也不知道,好么?”
徐簌野忍不住流了两行泪,轻声回道:“簌延、簌谟、簌遄他们都知道,唯独不告诉我。簌野。。。 。。。簌野。。。 。。。我是不是父亲从外面捡来的?”
他说完这句,拂袖擦干了泪,快步离去,再不顾徐簌功在后面唤。
。。。 。。。
徐家有意压着若州城关换防、王重启被押去了都城的消息,是以,城中知晓此事的人并不多。
十二大门派住在徐家更是几乎与外界隔绝,除了张遂光,余人谁也不知此时若州城内暗潮涌动,甚至可能一战即发。
端木玉虽有交代谋而后动,但徐啸钰还是在让徐啸石召集门人。城中毕竟来了近两万神哨营,谁也不敢肯定他们会不会突然对徐家下手,徐啸钰作为徐家的家主,必须为这一大家子人做好周全的打算。
最坏的打算便是纠集人马,占城自立。
此时谋反是九死一生,没到无计可施,他当然不想走这一步。但朝廷陈兵在侧,他只得如此。
“你觉得该告诉他么?”
徐簌功深吸一口气,摇了摇头,沉声答道:“我不知道。但他身体内流的也是徐家的血,他和我们是斩不断的骨肉亲。”
见父亲沉吟不语,他又道:“四五岁后,我便再没有见簌野哭过,适才见他落泪,我。。。 。。。我差点忍不住就把真相告诉他了。”
“簌野哭了?”徐啸钰正色问道。
“是,他哭了。还问,三叔给他取名‘簌野’是不是因他不是亲生的?”徐簌功低声回道。
徐簌野是整个徐家性子最倔、最要强的一个,明事后便没人再见过他哭。
今日他哭,徐啸钰知道,他一定是伤心极了。
“你一会儿去找他,今晚抓完阄,让他来这里找我罢。”
。。。 。。。
小金山、南帮、阳明教、养气门的实力在十三大门派中较弱,金参封、何瓒等人也有自知之明,并未参与武林盟主的决选。对他们而言,有一个执事的位置便够了。
流浊寺和苦禅寺原本也是心如止水的,听了徐啸衣的一番话后才决定参与决选。那些老和尚倒不想当甚么武林盟主、副盟主,他们只是不想让真武观得逞。
“道门已是国教,若让其再统领江湖,皆是世人皆向道,谁还入佛门?八宗岂不是要后继无人?”
徐家建议三人之外再提名一人做备选,张遂光与武青松商量后,决定让武崖柏出战。虽说武凡尘未九殿杀手所伤,但也算是其咎由自取。且张遂光亲自登门致歉,且给了一笔不菲的银钱做补偿,如此,武家兄弟也无话可说了。
至于御风镖局,除了易麒麟、云晓濛、严沁河外,一时找不到这个级数的高手,只得把薛定一报了上去。但易麒麟心里已经想好了,无论如何,绝不会让他出战。
武林盟主之争,谁都不会让步,说不定是生死之争。薛定一的武功,他很清楚,无论对上武家兄弟、徐啸石、徐簌野,都毫无胜机,上台或有生命之虞。他不能让老兄弟去冒这个险。
是以,他们三人必定要赢下其中两场且尽可能不要受伤。这不仅看武功,还得看运势,看对阵。
参与武校的有六方,按之前定好的三局两胜,第一轮会有九场比试,且今日初选的四人中将有一人轮空直接打第二轮。
徐家议事堂上坐满了人,除了参与决选的六方外,其余门派也都在此做见证。
堂上点了百余盏灯,照得屋内白亮如昼。
徐啸衣拿着两个瓷坛,及笔墨纸砚坐在主位,客套几句后,他便提笔在十九张小纸上各写了一字,分别是——
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壬、癸。
子、丑、寅、卯、辰、巳、午、未、申。
让众人辨认过后,再把其中十五张纸搓成圆团,放进了其中一瓷坛。
再把余下四张纸上分别写着庚、辛、壬、癸的纸搓成圆团,放进了另一瓷坛。
抽到甲和子的互为对手,抽到乙和丑的又互为对手,依此类推。
只有四个纸团的瓷坛是给今日刚从初选中胜出的四人准备的,他们中抓到“葵”字的首轮将会轮空。
按着顺序,张正毅是第一个抓阄。
然后是何悲鸿、食尸老人、汤允文。
四人都抓完阄,也都看完上面的字,却并没有立时报出来。
按着规矩,所有人抓完阄后,徐啸衣会天干地支那十九字从头到尾念一遍,拿到相应纸团的人出声即可。
如此,对位次序乃定。
第三七四章 议事堂换阄选敌()
徐家作为东道主自然拿了最后三个阄。
堂中悄静如定,在座二十几人都在等着明日武校的对手浮出水面。
“徐掌门,请念罢!”张遂光一手扶着椅子,一手轻拍案面,轻笑道,“反正我是抽了地支——‘子’。”
他自认对上其余五方的任意一人自己都有五成以上的胜机,是以一脸轻松。
徐啸衣刚要开口,法相老和尚便离座站起,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老和尚抽到了天干——‘甲’。”
张遂光站起身,双手执礼,笑谓他道:“久闻大师洗髓经和伏魔掌皆已练至大成,明日一战,张某只怕不是大师的对手。不过,能讨教苦禅寺绝学,张某也不虚此行了。”
世人皆知他武功极高,但究竟多高,这就众说纷纭了。
有人说,他是盐帮帮主又是九殿殿主,其武功可能天下无敌。
又有人说,盐帮势大是因有钱,至于九殿,毕竟只是杀手堂,张遂光武功虽高,只怕最多与小金山的金参封、阳明教的谭川相当。
法相倒没有想那么多,只是朝他笑着点了点头便坐回了位上。
张遂光起了头,后面的人自然就跟上了。
抽到“丑”的是严沁河,而拿“乙”的是徐啸钰。
“徐兄,快二十年没有见你拔剑了,明日老伙计陪你走几招。”严家、徐家皆是武林世家,两家还算交好。二人年轻时,私底下也切磋过几次。不过都是点到为止,互有胜负。这些年,徐啸钰销声匿迹,很多人都以为他已经不在了。
徐啸钰起身,抱拳笑道:“呵呵,都一把老骨头了,真怕明日比剑闪了腰。”
适才知道严沁河的对手是徐啸钰时,易麒麟、云晓濛二人脸上都不好看。徐啸钰虽已年迈,但毕竟是成名四十几年的高手,在二人看来,严沁河的胜机并不大。
他二人落座后,施隐衡立马站了起来,朗声道:“谁抽到了‘丙’,老夫是‘寅’。”
云晓濛眉头一皱,忙用胳膊顶了顶一旁的梅远尘,笑道:“你怎还愣着?我记得你是‘丙’的。”
梅远尘一怔,“啊”地叫了一声,这时才理会她的意思忙站起身,向施隐衡躬身执礼道:“是晚辈抽了‘丙’,明日请多多指教。”
施隐衡瞥了瞥嘴,哈哈笑道:“老夫这运气也忒好罢!小娃子,明日武校,我不会下重手的。”
说完,一屁股坐下。
他身边的张遂光也笑了,暗想:“我和岳丈这两战都是必胜之战,无论武青松输赢,盐帮都必进第二轮了。”
湛明、湛为二人脸色却并不好看。他们虽知梅远尘武功不弱,却也不认为他能赢施隐衡。
应该说,座中没有谁会觉得他能赢施隐衡。
一个是久负盛名天下第一大帮前帮主,一个是初出茅庐的江湖后生,完全没有悬念。
后面的一组是湛明对徐簌野。
徐簌野刚刚得了徐簌功的话,知道一会儿大伯要见自己,心思才刚刚活泛开,正想着拿下明日的武校,帮家里出一份力,不想自己的对手竟是真武观掌门,只得苦笑着向湛明作了一揖。
当易麒麟站起来说出自己拿的是“辰”时,武青松只得尬笑着站了起来,报出了自己的“戊”。
“武阁主,久仰大名!”
“易总镖头!”虽从未和易麒麟交过手,但武青松的心里有数,自己只怕不是其敌。这时见对方笑得那么欢,他就更觉得自己不是对手了。
未战先怯,已经是败了。
“把你的阄给我。”云晓濛轻声谓梅远尘道。
她的阄是“丙”,不过施隐衡站起来说自己是“寅”时,她果断把梅远尘推了出去。
施隐衡是接近她师祖妄无月的高手,云晓濛自度并无一半胜机,是以,有了适才的“挑对手”。
梅远尘自然知道她的意思,不动声色地从案桌底下把自己的阄递了过去,又接过了她放在手心的纸团。
己。
梅远尘原本抓到的阄是“己”。
云晓濛合上纸团,等着下一个站起来的人。
“阿弥陀佛,老衲拿到了‘巳’。”说话的是流浊寺方丈渡苦大师。
流浊寺属佛门华严宗,近二十年来“净”字辈的老和尚接连圆寂,眼下已是青黄不接。渡苦和尚虽是方丈,却并非寺中第一高手。只是,三位仅剩的“净”字辈师叔皆已耄耋之年,他实在不敢让他们下山。
“晚辈久闻流浊寺的滴水经内功浑厚刚正,期待明日校场上与大师印证一番!”云晓濛笑谓老和尚道。
此战,她确有必胜的把握。
渡苦双手合十,淡淡道:“云宫主客气了。”
余下的三组对阵分别是:食尸老人对湛为、徐啸衣对何悲鸿、法圆对张正毅。
轮空那一人竟是今日最后胜出的汤允文。
所有人多报完阄后,他才站起身谓徐啸衣道:“我抓了‘酉’字”。
不用动手便可进第二轮武校,这憨汉子的运气在座无人不羡慕。
对阵已经确定下来,大家也就各自散去了。明日还有一场恶战,谁都想养精蓄锐。
回去路上,云晓濛又叫住了梅远尘。
“喂,明日的武校,你自己小心着些,实在不行,你便认输,没人会小瞧了你。”
施隐衡虽说自己不会下重手,但云晓濛还是有些担心。拳脚无眼,若梅远尘受伤了,那都是替自己所受。
倘使不换阄,对上施隐衡的就是她,而在严沁河对阵徐啸钰胜算不大的情况下,她只得力拼施隐衡。
她倒不是怕受伤,而是怕就算自己拼尽全力也赢不了施隐衡,阻止不了徐家问鼎武林盟。
而现在,她的对手是比施隐衡弱不少的渡苦和尚,易麒麟的对手是武青松,这两场二人都极有可能赢。只有赢了,才有机会截住徐家和盐帮。
“云宫主,我理会得。不过明日那一战,我还是要全力以赴的。”梅远尘无奈笑道,“临阵认输,即便别人不说,我也要看不起自己了。何况,我就算不敌,也未必没有一战之力,云宫主放心!”
听他那么说,云晓濛也不再多说甚么,只道:“你去看一看晓漾罢,中午她跟我置气了。不过,你可不要跟她说我们换‘阄’的事。”
梅远尘大喜过望,一个劲点头,笑道:“我自不会乱说甚么。走,这就去罢!”
第三七五章 谁知桃花不是劫(一)()
云晓濛、梅远尘回到“云池”时,才戌时初刻。
二人在院子里找了一遍,并未看到云晓漾的人影,问过门人才知她出去已有好一会儿了。
素心宫客居于此,云晓漾自不可能乱走,且除了“门庭”,她便只认识去“神阙”的路,梅远尘猜她多半是去找自己了。
临走,他本想去看看恨红尘的,又担心她见了自己像上午那般,立马就打消了念头。
虽已知她不是海棠,但她至少是海棠的妹妹,无论如何,她终究与旁人不同。
行到“门庭”外,已能见到屋内的亮光。
冬夜虽冷,梅远尘却觉得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若爹娘还在,该有多好!”想起自己的血海深仇,他又握紧了拳,“张遂光,眼下我或许不是你的对手,但论进益,你却绝不如我,总有一天我能杀了你!”
旁人皆以为他相信屠戮安咸盐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