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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〇六九章 借得良时通二脉(下)()
千百年来,世皆以人有二性,乃柔之阴与刚之阳。
奇经有八脉,至阴之脉为任,至阳之脉为督。任脉起于会阴,止于承浆,而其间行于人之腹颌正中,任脉与手足三阴及阴维脉多有交会,任总人周身之阴经,故称:≈qt;阴脉之海≈qt;。督脉上行于脑,下行于肾,而中贯行于背部脊柱,与手足三阳经及阳维脉多有交会,督总人周身之阳经,故世人称为≈qt;阳脉之海≈qt;。梅远尘此时贯通的便是督脉,而其运气冲抵之所在的‘长强’便是督脉端下之穴。
“给我融!”
一个低沉而嘶哑的声音从梅远尘口中迸出。此时,他的牙关在“喀吱喀吱”作响,交叠在膝上的双手亦在不住微摆,一注一注的汗水从他脸上流下,把衣襟打湿。青玄坐在一旁静观,却未再去给他吸干汗渍。
一刻,两刻,三刻
几缕月光透过屋顶采光的琉璃瓦洒落在梅远尘身上,银披乱发身形颤巍,颇有些可怖。“嗞啦~”一声一物撕裂之声传来,乃是梅远尘装服从臀背处裂开好大一片,已隐约些许不雅之体肤。
“初融之气狂躁异常,不可久留于长强穴,速导气至灵台。现时你体内血气翻滚,要速速调理气息,除躁宁神养精蓄锐!”青玄一边低喝,一边从袖袋拿出一个小瓷瓶,拔开瓶塞谓梅远尘道,“张嘴!”待他依言张了嘴,即喂他服用的瓶中之物,再道,“尽力使百会及灵台两处的内气止住勿动,待药液生效之后再行冲关。”
使长强穴两股内气融合,几乎已耗尽梅远尘全身之力,自忖绝无可能再行气突破百会了。然服食了师父喂的药液后,不到半刻钟,肌体竟渐轻健回力,周身亦不再那般疲乏,先前至阳穴及长强穴的阵阵刺痛、灼痛之感也已大为减轻,贯通督脉之望再起。
“徒儿,现气力已复,即刻运气通经!听我之言,催动灵台穴新融之气在督脉中百会以下一十九穴内来回往复,将气径拓开!”青玄见梅远尘脸色已转好,乃言道,其眼中已隐约可见一些喜色。
二脉之中,以长强穴乃极为难以贯通的一个穴位。一来,其穴位所在乃颇为不便之处,冲抵之时内腑受激,时常排出浊气及黄白之物,令人分神;其二,此穴位所在肌理敏感异常,内气冲抵、融合产生的余气威力不弱,犹如利锥长刺其间,实在奇痛无比。青玄见幼徒顺利突破此穴,已知此次通脉大是有望。
梅远尘于师父的那般心思却无从得知,当下只是依师父之言催动这股三气所融合的内气在悬枢、命门、腰阳关等诸穴来回梭巡。初时需半刻才可循一来回,不知梭巡了几多来回,至后来,半刻钟已可循六个来回了。
“引气向上,与百会穴中内气相冲抵。”梅远尘等了甚久,终于听到师父指示,“使气定要柔和,万不可强行冲撞!百会穴往下半寸便是脑髓,蛮力融合一旦伤及脑髓后果不堪设想!”梅远尘正运着这股雄浑之气直冲百会,听师父一说,急忙把催力一收,攻势一紧。融合之气与守穴之气一碰,梅远尘只觉脑内一荡,心中不禁生出一丝惧意。
“凝神!此时先莫去理会旁事,谨记冲抵时融合之气使力务必要柔!”青玄喝道。
梅远尘一听,忙摄回心神,专心运力。显然融合之气比之初时散于百会穴的内气要强悍的多,冲抵之时,颇有一边倒的架势,不过一个时辰,两股内气即融合完毕。
“导气至面颌,再散气于龈交、兑端、神庭等八穴内,先温气径,再聚气于百会,催动融合之气往复梭巡八穴之间。便如同梭巡先前十九穴一般,扩拓督脉气径!”青玄再喝道。梅远尘自是依言催气使力,一时只觉全身温热而不燥,颇为受用。约莫过了半个时辰,青玄又命道,“催动体内融合之气在督脉中运行,直至一刻内可运行五个往返。”
四股内气融合之效绝非简单量变,新融合的内气比初聚之时强了一倍不止。储气于穴位中到并无不适,然要运气而行,则感气径不足,内气所至,灼痛之感便生,只得循序渐渐,缓慢发力催动。
屋内香烛早已燃尽,月亮业已落下,屋内一片暗沉寂静。好在梅远尘一直阖眼运气,而青玄双目之明有如鹰隼,这黑暗之境倒于二人无碍。
一抹白色透过窗台映照进来,细听之下似乎远处亦有声声鸡鸣响起。屋内一人双目紧闭,一人双目睁着,不敢稍歇。
时间如逝水,延绵不停留。
天色已大白,可见梅远尘装服竟如此破败:整个背面布料黄中带焦,而臀后处撕裂出好大几条缝隙,露出的内袍已被内气炙烤得焦黄近黑。
“徒儿,现在通任脉!”梅远尘尚在全心运气中,忽听师父喝道,“内气由长强穴运至会阴学(“学”通“穴”,避屏蔽)!”
长强穴乃督脉最下之穴,而会阴学(“学”通“穴”,避屏蔽)乃任脉最下之穴,两者在肛口前后,相距不过两寸三。梅远尘依师父指令运气,始发现此处气径阻滞,通行极缓慢。
“噗~~~”一股极不雅的声音及气味从梅远尘盘膝所在传来。清晰可见他脸面唰的一下变得紫红,竟是运气冲穴使得肠胃受震,一时难以自持,体内黄白之物决口而出。
“通脉之时此乃常事,莫分心他顾!凝神运气!”青玄知他难为情,乃安慰道。
梅远尘知晓通二脉于习武之人意味所指,是以此刻虽觉难堪异常亦自强行摄聚心神,继续催动内气前行。
“噗~~”又是一阵声响
一个多时辰后,梅远尘几乎便要哭了。想自己这十六年来,只怕在襁褓中亦从未如此污秽不堪。虽一直想洗漱更衣,只是打通任督二脉绝非小可之事,实不敢半途而废。强忍着羞赧,总算把一身内气渡到了会阴学(“学”通“穴”,避屏蔽)。
“好,运气由会阴而上,一路突破上去,每前进两穴在回冲一穴,至承浆乃止。其间气海、巨阙、膻中三穴运气宜柔宜缓不可过猛!”青玄低喝道,脸上却已挂了微笑。相比督脉而言,打通任脉的难度要小得多,通脉至于此,青玄自然有脸色稍松之由。
修习长生功以来,梅远尘早已能在体内所有穴位中自如运气、储气。只是先前那般运气、储气之量甚少,远远不能与此时相比。所谓打通任督二脉,所指乃是打通人体内至阴至阳两条气径,使全身内力汇聚之后,犹能贯通。因任督二脉中有众多死穴,运气稍不慎即有可能伤及经脉根本,以致重伤。而一旦脑髓在内气突破督脉百会穴时受到波及,极有可能使人走火入魔,或神智错乱,或肢体失觉,甚至当场暴毙。是以通二脉,对习武之人内气的掌控之能要求极高。而如若内力不够雄浑,气径则无法扩拓,更不存在二脉贯通的可能。是以,任督二脉是否打通乃江湖上衡量绝顶高手的第一准绳。
“回气神阙穴,再导气往上冲水分穴!”青玄喝道,“冲穴之时会有呕吐之像,无需在意!”
不知不觉,夜又降临。
第〇七〇章 牐岚渔歌到天明()
“月光光,哦,照地堂,虾仔你乖乖快睡着;明朝阿妈要赶插秧啰,阿爷赶牛去上山岗喔五谷丰收,堆满仓啰,老老嫩嫩喜喜洋洋啊~~~”牐岚湖上传来悠远绵长的苍老歌声,闲静中带着满满的自足喜乐。
夜空万里无云,净白如洗,星辰散漫射出熠熠光辉,上玄月高挂正中。牐岚湖上月夜下,两叶扁舟在湖面对向缓行。借着月光可见,其中一舟揖桨掌舵的是个矍铄老者,这歌谣便是他所唱。
对向而行的小舟慢慢向它靠近,从船舱走出一个白衣公子,在船首驻足立定,向老者揖手温声问道,“老船家,你唱的这谣子可好听的紧哩,不知有个甚么名儿,可能告于小可知晓?”
“哈哈~”矍铄老者把小舟定住,回道,“小公子倒谬赞了。这曲谣是小老儿自个儿编的,粗鄙的很,倒叫方家笑话了!至于曲名儿,小老儿亦想不出甚么好词赋,便取了头彩儿,叫‘月光光’。”
“‘月光光’?”白衣公子轻声念道,再向老者道,“老船家,你这是去打渔么?”
唱歌的老者笑道,“呵呵,已是丑时了,今已早收了网,打了几尾牐岚湖鲌和几尾季花鳜,正回去呢!”
“哦,正好!小可久闻这里的湖鲌和季花鳜味美无骨,清雅津甜,正想买几条来吃呢!老船家,能不能匀几尾给我?”白衣公子欣喜道。
牐岚湖湖面宽广,横纵跨越三县,附近百姓倒有不少靠湖谋生,其中便以摆渡、打渔、结草最多。这些营生都是没有本钱活计儿,而寻常百姓人家最不缺的便是气力了,是以渡船、渔获、草鞋都颇为价廉。老者衣着褴褛,想来家道并不富裕,一听有客买鱼,喜道,“这如何不可?都在水舱里头,现下亦看不大清,要不小老儿给你挑几尾最肥硕的?”
“无需麻烦,小可同行友人颇不少,大爷若无不舍,便有多少皆匀给我,如何?”白衣公子朗声笑道。月光下,只见他立在小舟头端,一身白衣胜雪,眉目如雕而面似冠玉,清风吹来,发丝、衣袂随风轻摆,好一副丰神俊逸的形容。
“小公子真是面俊心善啊!小老儿打渔自是为了换些银钱,哪有甚么不舍。这里有牐岚湖鲌九尾和季花鳜六尾,皆是一斤半至两斤,嗯,便算一钱银子,可好?”老汉摸了摸胡渣,估摸了一下,按市价六成算了算货资,言道。
白衣公子揖手笑道,“如此最好。舟尾有水舱,便劳烦把鱼抓过去罢。”
老汉把小舟调了个头,与白衣公子所在小舟同向并列,用锚钩固定舟身,把十五尾鱼一尾一尾抓到另一水舱。
“老船家,小可这就给你银钱!”眼见老汉把鱼完,白衣公子从腰袋见摸出一粒指甲盖大小的碎银子,谓他言道。
老汉伸手在湖中洗净,往衣服上抹干,正欲伸手去接银钱,走近一看,却愣住了,正声道,“哟,这可不好办了!你这碎银少说也有三四钱,我,小老儿可兑不开啊!”满脸皱纹扭曲微微抖动,眉头紧锁,显是难为至极。
“哈哈,老船家,你多虑了!小可在牐岚湖游玩了四天了,和此间渔夫也多有言谈,知这湖鲌和季花鳜可不易得。通常大的湖鲌也就十二三两重,你这九尾湖鲌,皆在一斤多。这季花鳜就更少,更难捕了。老船家便是开了一钱银子的价,小可又如何敢占便宜?且请收下罢!”白衣公子爽朗笑道,又手拿银粒往老汉身前送。
老汉犹疑一会儿,哆了哆嘴还是伸出双手把银粒接了过去。垂首想了想,乃道,“小公子,我听你口音像外地人。你在此间可还逗留些时日?小老儿不能平白占了你的便宜,这几日,小老儿一家便再多出几趟船,多捕些渔获给你送来,抵这多余的银钱,可好?”
“老船家,老大爷,你又如何多占了我便宜?你若实在过意不去,我这有些酒菜,一个人正吃喝无聊,不如你来作陪,与我闲话聊着些,怎样?”白衣公子与他商量道,见老汉望向他舟上揖浆的粗犷汉子,似乎有疑虑,乃笑着释道,“他是小可仆从,自来生硬古板的很,好赖说尽了也不肯与我同食。”见老汉有些意动,再道,“小可自小喜欢游历山水,于风土人情地方美食颇有兴致,老船家想来是此间行家,何不来与我说道说道?”
老汉揖手笑道,“呵呵,小老儿贪嘴了!”白衣公子做了个请手势,引他上来。一老一少二人在中舱内小矮桌两侧坐定,老汉左右顾盼颇觉拘束。
“老船家,我这有坛酒,若不嫌弃酒冷羹残,我们便饮食些酒菜罢!一边说一边聊。”白衣公子左手从矮桌旁提起一个陶罐坛子,右手从桌下拿来一个陶碗一双竹筷,把碗放置于老汉身前,往其中倒满了酒,再往自己碗中亦倒了一碗。一时间香飘舱内,酒气弥漫。白衣公子端起酒碗,谓老汉道,“老大爷,相逢即是有缘,你我在这夜半湖中偶遇,又容身同一船舱,实在是千万年的分属,不如满饮一碗?”
老汉哆嗦着端起酒碗,笑道,“这,好得很哩!”两碗“铿”的一碰,各自一饮而尽。
“这酒可真好!”一碗佳酿入腹,老汉神情陶醉,抹了抹嘴角,叹道。
“哈哈,酒好也要有佳客相陪才有兴致。先时我独个儿饮食,实在寡味无趣!”白衣公子笑道,“老大爷,菜虽冷了,将就着吃些罢。空腹饮酒可伤了身子!”言毕,自己拾筷夹了一口菜来吃。
老汉拿起筷子,笑道,“小老儿生活粗陋的很,这酒菜可都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