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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这炼药中最精细的活计总是交由最谨致的药童去打理。止埪年岁最长,已近成年,跟随师父也最是日久,手上、脚下、眼里无不透露着纯熟的犀利。取皿、剥离、计量、入鼎一气呵成,毫无生涩之感。白瘦道人一旁看着,难得露出了笑意,不觉间微微颔首。见止埪入药已毕,乃探头去看,又“嗯”了一声,嘱咐道,“搅匀,上鼎盖!盖沿围上湿搌布!”止埪自是一应按照师父之令一一处置妥当。
“去薪两成,换上榉木炭!”白瘦道人再吩咐道。唤作‘止垶’的药童听了师父言语,忙跑去丹房的西南角落抱来顶大一个篾篓,里面正是装了满满的灰黑色榉木炭。
白瘦道人围着鼎炉兜转了三四圈,轻轻捋了捋胡须,往丹房外行去。
“哟,湛为道长,可是药液成了?”一个年纪约莫六十的矍铄老者正快步行来,笑着问道。想来,这老者先前竟是一直在丹房外候着。
这个白瘦道人便是青玄次徒,当今永华帝的第一客卿,湛为道人了。而这个矍铄老者,便是永华帝第一亲信,大华的内官首领倪居正。
湛为道人笑道:“可没这么快,这一钵原液熬了两个多时辰,适才才添了、辅液、药粉,尚需小火熬上半个时辰,辰时二刻乃可开鼎取药。”
“是了,此间便全仰仗道长了。”倪居正拱手谢道。礼毕再道:“皇上嘱我,道长这边但凡有了闲暇,便到他寝居去,想来是有事相询。”
湛为回首看了看丹房内,见三个徒儿老实伺立在鼎炉一旁,乃回过头谓倪居正道:“现下此间诸事已毕,若皇上便宜,不如我这就去面圣罢?”
倪居正喜道:“如此正好!若非担心误了你炼丹,皇上怕早已到了此间。多半皇上这许久守在寝居里,也是不得入眠的。道长早一刻去,便早一刻了结了皇上这挠心之事,或许也得早一刻安歇着。”
湛为道人向倪居正道了句“稍候”,便折回丹房,向三名弟子嘱托了几句。控火之事亦交代清了,丹房中再无余下甚么令湛为担忧,便随倪居正往永华帝就寝的养心殿行去。
永华帝这一宿彻夜未眠,心中实在是煎熬难耐。
自一年多前服了青玄炼制的阳生液,永华帝果然觉得神清气爽得多了,真觉自己似乎年轻了十余岁。至此,于这道门长生之术便更加深信不疑,恨不得就地脱了龙袍上真武观去,做个青玄的关门徒弟。可惜自己现下还推脱不掉这帝位,而青玄亦绝无可能入宫陪自己修炼,只得求请湛为替自己试炼出一味类似阳生液的丹药。没想到,湛为的炼丹之术竟如此深得青玄真传,一年多些便试出了药方,今夜便是首炉药液出鼎的时候。永华帝不能在一旁观摩,叫他如何不心急如焚?此刻外袍都不曾脱下,一直在养心殿来回梭巡。
“皇上,倪总管和湛为道长来了!”值夜的小太监走来奏报。
青玄眉目一挑,大叫道:“哎!总算来了!”一边快步向外行去,正与二人碰到。
“免礼!免礼!”永华帝急道,“湛为,衍生液可炼好了?”湛为炼制的这药液便叫衍生液,其效在于维系体内阴阳之气平衡,不使体内生机损耗,以至于驻颜返老。
湛为笑道:“皇上莫急,药方早已试过,绝无差池,你再候着,辰时二刻便可用药了。”
永华帝听了,不停磋磨着手掌,强忍着性子道:“好,好,便再候一会儿。”
湛为见永华帝坐立难安,乃谓他道:“皇上,不如,我便借此跟你再祥解祥解这衍生液?”
“这样自然最好了!”永华帝抚掌大笑道,便引着湛为到供桌旁坐下,面上挂着一脸的期许。
湛为坐定,乃道:“师父已将这阳生液的药方传与我了,只是此药效力过猛,皇上已服用一次断然再服不得。我拆分这三十几种药物药性,只留下十一味药材,配出了这一剂衍生液。说来这衍生液可算是阳生液的残次品,药性远远不如,但其好处在于,此药液药性温和,不伤脏腑,可以久用。皇上日服一剂,想来驻颜七八年亦不是甚么难事。”
“哦!七八年!”永华帝心中激动再难抑制,急急站起身问道。
“若不停药,只会更长不会再短!”湛为正色道,“人之衰老,源自于体内阴气益盛,而阳气渐衰。这衍生液中的配药之比,可使体内阴气过重时,药液之中的阳性药力被汲取,而一旦肝火过旺时,又使其中阴性药力被汲取。使人大致保持阴阳平衡,不伤阳,不损阴,使生机不过耗,不萎靡。这便是驻颜长春之术!”
永华帝张着嘴巴,听得入迷,深思已飞到云霄之外。
“咚!咚!咚!”骤然想起了铜钟报时之声,乃是辰时到了。
永华帝从神游中出梦而来,骤然伸手去抓湛为,颤抖言道:“还待何时,这便去取药罢!”
湛为没法儿,只得由着他拉着往殿外行去。才到殿门口,便见到大群臣子向养心殿走来,只听执勤大太监呜咽报道:“皇上,几位亲王殿下和大臣们早早在外院候着,说有极紧要的事奏报,奴才得皇上严旨不敢放他们进来,只是辰时已到,奴才实在阻拦不住啊!”
永华帝见这阵仗,自然知道定是发生了大事,忍顾丹房的方向,两行浊泪留下,大哭道:“我本是道门闲散人,奈何为一国之皇!”
第〇八一章 一夜杀声惊梦龙()
御书房中,永华帝心神不定,如坐针毡。
“又发生甚么大事?是岱郡海灾,还是楚南边防冲突?你们三个看着处置便好了,非一大早来扰我!”永华帝已嘱倪居正代为取药,虽不至于便误了入药的良时,心中却仍愤懑不已,坐在书案前向垂首伺立的臣子们大声训斥道,“颐王,你来说!”
夏牧仁站前半步执礼道:“是,父皇。昨夜朝中亲贵的府邸受不明身份的黑衣歹人偷袭”话才说及此,便被永华帝不耐烦打断,“有歹人行凶,要都城执金令搜索拿人便是!来报我作甚?莫非要朕去替你们抓凶手?”
“儿臣不敢!”夏牧仁心中颇有怨怼之心,却仍恭敬受教,见永华帝似乎无再言之意,接着说道,“父王,昨夜受袭的亲贵有二十四户,死伤在职三品以上官员十七人”夏牧仁再要报眷属、卫兵的失损人数,却又被永华帝打断。
“甚么!”永华帝“噌”的一下从龙椅上跳起来,脸色大变,伸手指着夏牧仁言道,“再说一遍!”永华帝虽然懒政,却也算不上昏愦,更不愚蠢,听到这几个数字,心中依然知晓情势之危,总算明白何以一早这群朝中的中坚会堵在自己的寝居。
夏牧仁回道:“父皇,具体的情报,不如让胡大人来奏禀罢?”夏牧仁想,自己虽是皇长子,又兼有督政之权,然此事,实在不应由自己来报,乃推却让都城执金令胡秀安来报。
胡秀安身为一品都城执金令,自然负有防卫都城之责。昨夜亥时至今日丑时这三个时辰间,都城郡府接连接到大臣眷属来报,言府中受突袭,大臣或伤或死。此事从未发生过,直把他吓的魂不附体,忙遣人请来三位亲王,四人商议好,急召集朝中贵宦直奔皇宫来报。
胡秀安是皇后的外甥,自身亦颇有办事之能,是以四十不到便坐上了这从一品的执金令,不想却遇上这极棘手的难事。这时站出半个身位,奏报道:“皇上,昨夜受袭的亲贵共二十四户,死伤官员十七人,眷属、卫兵七十余人。”胡秀安深吸一口气,再鼓起胆量报道:“死伤这十七名官员皆三品以上,其中一品五人,二品七人,三品五人。”他报道此处时,双脚在止不住的打颤,脸皮亦微微发抖,汗如泉水般涌出心下想着,“这顶乌纱帽是不敢再想了,但求能保住这项上人头,便算皇上看了姑母情面。”
在听到昨夜受袭中有十七名三品以上官员身死,永华帝已知此事之利害。但在胡秀安报到竟有五名一品、七名二品大臣被杀时,他当真觉得眼前一黑,全然懵了。
大华一品大臣共二十一人,除四个驻地将军和一个安咸盐运政司外,余下十六人皆在都城。昨夜受袭,竟一下损失其中五名!
一品大臣,每一位都是各自系统衙门的首官,是朝廷肱骨栋梁。五位一品大臣身死,意味着这五个衙门将群龙无首。加之还有七名二品及五名三品受袭身死,已然伤及国本,只怕朝政要大乱了。
民间有俗语“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夏牧仁、夏牧朝及夏牧阳都是人中龙凤,才学智计无不为人中翘楚,永华帝能使他们老实臣服,自然绝不是个头脑简单的人物。案前众臣子见他先怒而后定,都暗暗松了一口气,不禁想道,“皇上总算未乱了阵脚”。
永华帝慢慢走到一众臣子面前,沉声问胡秀安:“殉身的一品大臣是哪五位?”
胡秀安见永华帝并未在气头上拿自己开口,心中惶惑略减,微颤着答道:“皇上,这五位大人是:兵部部首左思平、民部部首张然樾、大司空薛甄、文华大学士刘近北及领内政大臣薄定一。”
五名一品大臣一夜被杀,大华立朝三百二十余年来,从未发生。便是八十二年前宣德帝引兵篡位之时,亦只杀了两位不从他的一品大臣,在当时已然引得民声鼎沸。而今局势之危,远甚当年,永华帝身为主君,此刻难得镇定权衡。
永华帝深深叹了口气,慢慢回到龙椅上,身靠椅背,闭上眼沉思,问道:“余下这十二位二品、三品大臣又是哪些?昨夜受袭的还有哪些府邸?都有哪些伤亡?你给我细细报来。”
胡秀安依言把昨夜受袭的府邸,伤亡人数一一详报一遍。
昨夜偷袭,大华朝局伤损何其惨重
同朝故旧,一夜阴阳两隔,留下一堆未完政务。书房中,四十几名臣子愀然肃立,不敢发出一点声响。
永华帝静静听胡秀安报完,又闭眼思索,良久乃道:“拟旨!追封左思平、张然樾、薛甄、刘近北、薄定一为‘五方侯’,追谥五人‘文正’,嫡子承袭伯爵位,余子封‘光右大夫’,依五品承议郎给俸。追封陈、吴等七人伯爵位,,追谥七人‘文忠’,嫡子承袭男爵位,余子封‘光左大夫’,依六品詹事郎给俸。追封顾、王等五人男爵位,追谥五人‘文恭’,嫡子承袭子爵位,余子依七品员外郎给俸。其余受袭官员,依府邸伤亡酌情抚恤,此事由尚书台和颐王协商拟定。”
夏牧仁和尚书令柳羡渊执手领旨回道:“是!”
“拟旨!即日起,颐王夏牧仁暂代领内政大臣,颌王夏牧朝暂代民部部首职,贽王夏牧阳暂代兵部部首职。文华院政事暂由武英大学士詹天作代理,司空府政事暂由赟亲王夏牧炎代理。其余虚位之责,皆暂由佐官代为理事。危局之中,尔们这些亲贵大臣需当仁不让!”
“(儿)臣领旨!”五人接旨答道。
“拟旨!调东城、南城兵马司各五千人入内城,暂由都城执金令胡秀安辖制,协同都城郡府行防卫之责。”永华帝站起身冷冷说道,“胡秀安,此次敌袭事出突然你无防备,朕暂不罚你。但今日起,如再有一位在品朝官被杀,朕定杀你不赦!”
胡秀安既喜又惧,喜的事皇上并未追究自己失职之过,惧的是一旦敌袭再生,有官员被杀了,自己亦决计活不成了,当下颤巍接旨道:“臣接旨!”
永华帝从龙椅上再起身,望向书房外冷声道:“哼,杀我大臣,欲乱我朝政,好使我大华自乱阵脚,不过是想趁乱犯境而已。端木澜,你太痴心妄想了!你们杀伤一人,我便抚恤一人;你拉拢一人,我便斩杀一人。哼,难道你们厥国便没有大臣么?你端木家便没有子嗣么?还真道我泱泱大华便没人杀得了他们?”
一众臣子听了,皆是一脸讶异,不知何以这位向来不好政事的皇上,会突然变得如此睿智而又杀伐果决。
言及此,只听他又道:“以朝廷之名发出悬赏榜,赏银二百万两向江湖发出刺杀令,刺杀名单及赏银数额由司空府和参议府初拟呈报。向江湖门派发出召集令:六月初六,江湖门派管事齐聚都城司空府,朕要亲自向他们发出必杀令。具体召集的名册,由颐王和察司府议定。所有在册被召而敢不至的帮派,定谋反罪,杀无赦!”一道杀气从他双眼中迸出,只听他冷冷言道:“端木澜,朕要杀,就要杀到你心疼,杀到你心惊!”
第〇八二章 郎妹有情玉事成()
“公子,你莫要起身啦!还是再歇息一天罢!”见梅远尘坐起下床,海棠一脸紧张言道。前夜梅远尘一行夜半才回,海棠见他身形萎靡,问夏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