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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真武现出一分恼色,嚷道:“苦海,你下的禁制呢?”
苦海拿着金钵,手中闪出一片佛光,沉声道:“她不知使了什么法子,将禁制暂时隔离了起来,我正在强行沟通。”
说话间,盛颜脸上露出一丝痛楚,身上翻腾出滚滚浓雾,于电光火石间混乱之中扑到云舟的边缘,又一个金丹修士落到她手中,手爪顶着其脖子:“住手!若还想要她的性命,就给我住手!”
见苦海果然手上一顿,她暗自松了一口气,得意地对柳清欢笑道:“听说这小娘子是你的相好?”
既然要为自己找个挡箭牌,自然是要抓到份量重的。四大元婴修士她制不住,云铮以灵犀之眼躲了过去,那么就只剩下最有用的穆音音了。
穆音音虽然闪避到云舟边缘,但一个四阶妖修起心要抓她,她又如何躲得过。
船上其他人都已停下手,柳清欢脸色黑沉如水,上前一步:“你想怎么样?”
盛颜见他变了脸色,更加得意,用尖利的指甲在穆音音光洁的脸上极其危险地临空划过:“啧啧,这小脸蛋!要是被毁了,不知道有些人还怎么心痛呢。”
她声音一厉:“我想怎么样?她的命,换我的命!解开我身上的禁制,让我走!”
柳清欢眼中闪过怒火,道:“好!不过你要先放人,若你敢伤她分毫,我便让你神形俱灭!”
他平了平气,扫了眼其他人,接着道:“现在我们已经不需要你帮忙寻找度朔山,你想走,我们绝不拦你,但你要是伤了人,就别怪我等不客气!”
这话一方面是为安抚盛颜,一方面也是点明事实,以免有人不顾穆音音的生死,非要杀了这头四阶妖兽。
果然,此话一出,原本还面有不满的刘真武变得面无表情。
“哈哈哈!”盛颜笑得花枝乱颤,手上却紧紧扣着穆音音的咽喉,缓缓后退:“我不信你!人修都是卑鄙无耻的,若是你们反悔,我这条小命便交待了,所以我要带她跟我一起走!”
“不可能!”柳清欢咬牙道:“你不信我,我更不信你!而我的信用明显要比你好,现在必须放人,我可以以道心发誓,绝不会在你放人后出尔反尔。”
局面陷入僵持,谁都不肯退一步。柳清欢不可能让穆音音被盛颜抓走,而盛颜则绝不肯丢掉手中事关性命的质子。
这期间,穆音音脸色却很是平静,被挟持着慢慢退到云舟边缘。
柳清欢一直寻找着盛颜的破绽,但对方显然防范极深,全不给他机会。
打老鼠怕伤了玉瓶,虽然万分不愿让步,却也只能让步。
柳清欢怜惜又歉意地看向穆音音,却见她朝他露出一丝罕见的调皮的微笑,眼睛往下看了看脖边的手爪。
柳清欢心中一动,大声道:“好,我们可以放你走!大师,麻烦你为她解一下禁制可好?”
“我佛慈悲。”苦海托着金钵上前,道:“好的。”
就在盛颜注意力被苦海吸引过去大半,而手爪稍稍离开的那一刻,金红色的火焰猛然从穆音音身体中窜出,只一瞬间便让她化作一团耀眼之极的太阳!
“啊!”
无论是谁,在猝不及防下遭遇火焰之时,都会反射性的躲闪,更何况穆音音的火显然不是一般的火焰,盛颜的手眼见着就焦黑了,尖利的指甲边缘更是已经化成灰烬!
她的呼痛声还没从口中冲出,金红火焰已顺着手爪奔腾而上,冲向其面部。
骇人的热浪灼烧得周围带着水气的云雾瞬间一空,盛颜恨怒之极,不顾焚身之痛全力拍出一掌,却只觉这一击如拍到空处,除了迸溅的火焰外,全无着落。
火涅!
她心中大惊,对方竟然修成了火涅!将自身精气血全化作火焰,与火同生!
然而,她下一刻只觉心口一痛,便再也感觉不到身上蚀骨之痛了。
柳清欢没去看被他一剑斩杀的盛颜,而是望着半空中那片熊熊燃烧的火焰。
焰身渐渐退去,穆音音从空中跌落于云舟上,其站立处立刻焦黑一片。
“音音?”柳清欢担心地唤道,却因为依然没退去的极度的高温而靠近不得。
穆音音面色酡红,咳出一丝血,显然刚刚那一掌,对她并不是没有伤害。
她抬起头,脸上笑容如最艳丽的桃花,一扫平日的清冷:“没事,只是受了一点伤,调息一下就好了。”
船上其他人这时都围拢了过来,表示自己的关切,穆音音勉力回应了几句,便被柳清欢扶到另一边,布下一片不受打扰的区域开始疗伤。
云铮有些懊恼:“早知道我就让那家伙逃走算了,也比让穆道友受伤强。”
柳清欢摇了摇头,道:“世事难料,若是别人发现她逃走,也会阻止的。所以并不关你的事,你自责个甚。”
他将穆音音垂落的一缕发丝拂到耳后,目光柔和,却隐含了一丝忧虑,道:“音音的伤我检查了,并不重,配合丹药,不几日应该就能好了。”
船上经过一阵混乱后,终于平静下来。云舟重新上路,直往南方奔去。
翠虚将柳清欢拉到一边,道:“柳道友,接下来就要全靠你了。”
柳清欢也不推辞:“可以,每半日我便会重新确定一下方位。”
翠虚拍了拍他的肩:“辛苦了,我先去通知其他几队道友。”
柳清欢望了头顶的三轮圆月一眼,但愿接下来再无其他意外。
两日后,这一年的血月终于降临,整个阴月血界犹如坠入血池地狱一般,天上地下一片血红。
而当度朔山的影子终于出现在云梦泽一行人眼前时,云舟上响起一片欢呼声。
第五百六十四章 度朔山()
飘渺不定的度朔山,终于露出了它的真面目。一眼望去,绝壁千仞、层峦叠嶂,仿佛不断往上攀升的天梯一般,一峰更比一峰高,直到最高处已深入云端,巍峨而又神秘。
而在近处的绝壁之上,却显出一片秀美绮丽的景色,氤氲的水气萦绕在半山腰之上,点点阳光洒落于若隐若现的青枝绿叶。虽正处血月之时,但这一日白天却罕见的天青空碧,昨夜的浓郁血气也消散了大半,完全看不出其中竟然有一株吸引鬼物的先天鬼桃树。
“这就是度朔山?果然有仙山的气势。”
“可算是找到它了!没想到我们真的找到了,不容易、太不容易了!”
“是啊,我都想鹰巢城锦绣楼的鸾儿酒好几十年了,终于可以回云梦泽了。”
“哈哈,你就拉倒吧,你不是想鸾儿酒,而是想楼里面的姑娘了吧……”
云舟上的众人都聚在船舱一侧,对着越来越近的巨大山峰感慨万分。
他们跨过界面之隔、穿越重重险阻,背负着沉重的任务,在远离云梦泽万万里之外年复一年的、看不到希望的寻找,到今日总算有了个结果。
苦海问翠虚:“其他几队人可已在赶来的途中了?”
翠虚手持水镜看了看:“最靠近南边的一队大概在明后天就能到了,其他三队有远有近,此次血月大概能持续十天左右,我让离得最远的那队前往悔过崖,密切关注此界修士的动向。”
苦海沉吟道:“如此也好。我们此行才刚刚开始,后面开鬼门才是最凶险之时,总要留点人回去报讯。”
他的语气极为平静,话中之意却点破了他们如今真正的处境。
打开鬼门,放出万千恶鬼,岂是那么容易就能脱身啊……
旁边的刘真武听到这话,磕了磕烟袋,吐出一口烟雾,让人看不真切那张老脸上的表情。他侧了侧身子,看向另一端沉默不语的柳清欢。
柳清欢眼帘低垂,既没看即将到达的度朔山,也没加入周围人的谈话,面色亦平淡得仿佛这只是一个寻常的午后。
实际上,柳清欢的注意力大部分都放在自己灵海内。
之前几天,沉睡多年的三桑木终于“醒了”,靠着它的指引与帮助,柳清欢才感应到那一缕飘飘渺渺的先天木气,寻到度朔山。然而,现在眼看要接近那座山了,它却又龟缩起来,仿佛在惧怕、躲避什么似的。
不过,柳清欢如今已经能感受到一些三桑木传递出来的情绪,除了惧怕外,还有兴奋、激动,以及跃跃欲试!
他有些不明白,暗暗揣测着这一切恐怕与那株先天鬼桃树脱不开干系。不过,三桑木虽是神木,现在却还处在幼苗期,而鬼桃树早已是成木,两者之间差距极大,也不知道它又想干什么。
想到当年在洗宝池,三桑木跟吃了药似的直冲向池底,让他差点被冻死,就不由打了个寒颤。
看来,自己之后要多多注意它一下,免得又被打个措手不及。
“……欢,清欢!”
柳清欢回过神:“嗯?”
云铮瞅了他一眼:“你想什么呢,准备下船了!”
柳清欢抬起头,才发现云舟已经离度朔山极近。
他拂了拂衣袖,看向穆音音:“音音?”
穆音音脸色还有些微苍白,闻言淡淡一笑:“不用担心,我的伤已无大碍了。”
柳清欢暗叹一声,四阶妖兽造成的伤不可能在短短两三天就好全,但此时多说也无益,只是道:“你俩之后要跟紧我,此地安险未知,凶吉难料,需得多加小心。”
穆音音乖巧地点了点头,云铮哼了声,道:“看把你得意得!你不就一时跑在我前面了吗,等着!等这趟回去我就冲击元婴。”
柳清欢哈哈笑道:“好啊,那我就先预祝你结婴成功了。”
两人说话间,云舟终于落在了最外围的一个山头上,稳稳地停住不动了。
之前该说的都已经说好了,翠虚只是沉着地挥了下手:“我们下去吧。”
神色有些兴奋的众人依次飞下云舟,终于脚踏实地的站在了度朔山上。
这时,刘真武背着手走过来,问道:“柳道友,你可感应到了那先天鬼桃树的位置?我们直接往那处去就行了。”
柳清欢招出初一,淡淡道:“那真是抱歉,从进入度朔山的范围后,被这里旺盛的木气扰乱了感应,所以我也找不到那鬼桃树的方位。”
“那就麻烦了,这里这么大。”刘真武仰头四望:“我们也没见过先天神木是什么东西,要是它藏在密林之中,这可如何寻找。”
柳清欢皱了皱眉,就见云铮一边去摸久未见面的初一的脑袋,一边斜觑向刘真武,不耐烦地道:“要不您老在这儿等着,我们找到了再叫您?”
“呵呵。”刘真武干笑一声,道:“云小友真是爱说笑,老夫不过白说两句。”
说着转过头,与其他人说话去了。。
柳清欢盯视着他的背影,想到什么,神色不由沉了几分。
“这老家伙!”云铮传音道:“看来我们得小心他背后搞鬼。”
柳清欢对此人的目的已有了几分揣测,反倒心定了,嘱咐穆音音和云铮:“嗯,你们到时不要落单。”
一众人稍稍休整了下,翠虚与苦海走了过来,四位元婴修士聚在一起商量之后行事,最后决定还是暂时不要分开,先进去探探再说。
初一久未出来,显得颇为欢悦,强壮的四肢在地上不断踩踏,迫不及待地想要飞出去。
随着一声令下,它洁白的双翼一展,带着背上三人第一个冲了出去。
一座高过一座的大青山从脚下掠过,一行人不时有人惊呼道看到了某种珍贵的灵药灵草,好在大家都还记得当前最紧要的任务是什么,不然他们早就扑了下去,还找什么鬼桃树。
一山复一山,随着山势越来越陡峭,山间的云雾渐渐浓烈,形成一片云海,景色也越发壮丽。然而,却有丝丝缕缕的阴冷之感不知从何处而来,犹如附骨之疽般缠上四肢百骸,与眼前的秀美之景十分不称。
慢慢地,兴奋的交谈话低了下去,直至无声。气氛变得很是压抑,所有人都觉眼前之景越来越诡异,只是一遍遍的驱着那不断缠上来的阴冷之感。
穆音音眉头紧蹙,低声道:“太奇怪了,这么半天,竟然没有见到一只妖兽,连普通的海鸟都不落到岛上。”
柳清欢道:“不只如此,这岛上的树木看似葱笼,枝叶却隐隐发白,只有在阴气极重之地才会出现这种现象。”
转过头,问道:“云铮,你可有什么发现?”
云铮之前一路上都在仔细观察,手指时不时还会临空画几笔,嘴里低喃几句,似乎在算什么。而随着时间过去,原本常常翘起的嘴角已绷得平直,无形的凛然之意越来越盛。
他只摇了摇头,神色更加凝重,却并未回答。
柳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