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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旁沈渊瞠目结舌、结结巴巴的与公冶和道:“师父,您这嘴上功夫怎也如此厉害?都将这婆婆气吐血了?”
“滚一边去!”公冶和照着沈渊的屁股便是一脚,将沈渊踹了个趔趄。沈渊揉揉屁股,倒是一点不疼。
公冶和漫不经心地瞧着蛇婆婆,问道“我且问你,以你的武功,怎会被这班衙役擒住?”
“哼!”蛇婆婆还当公冶和在揶揄她,气道:“与你何干!絮儿,我们走。”说罢,拉着禾南絮转身边走。
还未走几步,只看十几个衙役拿着刀、棍迎面追了上来,堵住去路。
领头的男子在这群衙役中甚为扎眼。瞧他模样,方头阔脸、连心眉、三角眼,左眼下一颗黑痣,几根毫毛随风飘动,鹰钩鼻、嘴歪唇薄,髭须络腮,虎背熊腰;再说衣裳,头顶唐巾,身穿水绿印花的直裰,手摇铁扇,腰间翠色玉佩,脚下粉底皂靴。
沈渊与公冶和瞧着,不由得生出一阵恶寒。
只听这领头的叫嚣道:“老妖妇,我看你往哪里去,今日必取尔性命!”
也不知蛇婆婆在想些什么,瞄一眼公冶和,道:“裴元海,老身哪也不去,定与你这畜生同归于尽!”。话音刚落,便起了拼命的架势。
“原来是黄河三怪的另一个,怪不得这臭婆娘不是对手哩!”
公冶和自言自语,又瞧着禾南絮,笑道:“你这丫头倒是机灵,知道你这婆婆不敌这腌臜东西,编了故事将我晃来,如今还不与我道出实情吗?”
沈渊有些不知所以,道:“南絮姐姐,你先前所说都是骗我们的?”
禾南絮一阵窘迫,不知道该怎么张口,正欲说话时,那叫裴元海的猖狂道:“你这老贼背着九柄剑,莫非便是剑奴?敢打闹县衙,倒有些本事,不过在我看来,不过是浪得虚名罢了。此事本与你无关,非要没事找事,索性连你一并杀了!”
“你这腌臜货当真不知天高地厚。”公冶和满是不屑,说话时连正眼也不瞧上一眼,嫌弃道,“瞅你这般模样,生你出来当真是难为你娘了!”
裴元海怒极反笑,他何尝被如此羞辱过?铁扇一收,冷冷瞧着公冶和。嘴上虽然不将公冶和放在眼中,可这心里却无丝毫轻慢,毕竟是不是浪得虚名还要交过手方能得知。
这叫裴元海的本就是个刻薄偏执的人物,此人心思缜密,且行事极为残忍酷烈,生性嗜杀。
平生又爱附庸风雅,装成文人骚客,无事作些个不压不韵、粗鄙不堪的诗联,可见腹中却无半点墨水,但若有人笑他,这人必然死的凄惨。
所以被江湖上称为“亡命书生”,亦是黄河三怪之一。
黄河三怪乃是陕西境内沿黄河出没的三大高手,虽被齐名,这三人却并非一家。
传闻江湖中有好事者为这三人排名,为首的便是这“亡命书生”裴元海,三十多岁的年纪,武功怪异,铁扇锋利。
其次便是那神出鬼没的“药死人”单子胥,此人医术卓绝,堪称扁鹊再世,可若寻他救治则须拿一具尸体来换,否则就是皇帝老子也别想叫他治病,邪气十足。
最后,便是这蛇婆婆,相传蛇婆婆与毒蛇为伍,一根蛇杖更叫人闻风丧胆,脾气执拗冷酷,不近人情。
此刻,只听裴元海道:“先让我解决了这老妖妇,再来收拾你这老贼道!”
沈渊听了,急忙扯了扯公冶和衣角,道:“师父。”正说着,公冶和瞪了一眼沈渊,冲着裴元海道:“你愿杀谁便杀谁,少在老子眼前聒噪!”又看向禾南絮,轻道:“丫头,还不与我道出实情吗?”
蛇婆婆倒是倔强的很,插话道:“絮儿,不必与他说!生死有命,又有何惧?”
禾南絮瞧了瞧蛇婆婆,又瞧了瞧公冶和,她自是不愿意蛇婆婆就这么送命的,她拽着公冶和的手臂,求道:“阿公您武功高强,南絮求阿公救救婆婆!”
这会子功夫,那裴元海与蛇婆婆却已交起手来。二人辗转腾挪、拳掌翻飞,裴元海铁扇生风,蛇婆婆拼了全力犹如困兽之斗,竟一时相持不下。
公冶和瞧着,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禾南絮心中明白,自己若不托出事情原委,公冶和定不会出手相救的。她也不犹豫,便将事情经过说了个清楚。
原来,这华阴知县与那赵相公相互勾结,鱼肉乡里,搜刮民脂民膏,皆藏在赵府之中,足有不下三万两白银。
于是蛇婆婆化作老妈子,带着禾南絮混进赵府侍候,查出这三万两雪花银就藏在赵府地库中,欲盗取出来分还给乡亲。
不想这赵府、知县皆与裴元海为一丘之貉,动手那日竟被裴元海撞个正着,仓促之中被裴元海打伤,趁着月黑风高,带着禾南絮逃了出去。
只是蛇婆婆内伤颇重,腿上又流血不止,这才叫缉捕的衙役捡了个便宜。
禾南絮聪敏机灵,蛇婆婆被拿时,她便躲了起来。然后在后面悄悄跟着,还将自己精心伪装一番,足像个小乞丐。直到遇见公冶和,灵机一动编了个故事,骗公冶和去县衙救人。
听完这番原委,沈渊恍然大悟,这一路所言竟有一半是假,实叫他心中不快。
禾南絮瞧出沈渊不悦,走到跟前拉起沈渊的小手,怯怯地说道:“好弟弟,你,你气我骗你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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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悬赏通缉()
九曲黄河万里沙,浪淘风簸自天涯。在沈渊随公冶和自潼关乘船东去之时,这漫天的悬赏布告亦随之而来。
那日公冶和在玉泉院杀了袁策,谭真智盛怒之下当即差了人,快马加鞭地往陕西布政使司去了。
趁着堂内左右无人,左布政使李大人手里捧着书信看了又看,忽然将此信重重拍在案上。
李大人心中对谭真智颇有微辞:“这寻常的命案照理来说,本为当地县衙主理,审结之后再呈禀上官,可这老牛鼻子却直接一封书信送至我手。况且这等江湖绿林的案子,各地官府皆走个过场也就罢了,尤其这跑江湖的,所犯命案可谓数不胜数,若一件一件审下去,哪是个尽头?怎奈这臭道士与那些王爷公主还颇有交情,若敷衍了事,万一叫哪个王爷、大人知道了,兴许这仕途也就止步于此了。”
念及此处,即刻招来参议,将这事由与他说了。
那参议淡淡道:“回大人,此案当送到按察司去。”
“嗯,”李大人捻着胡子,左右思索着利弊,“这等无功便是过的差事,还是交由他们来做合适。”说罢,将这书信封好,交与参议,命他去了按察司。
李大人随后便与谭真智回了封书信,这信上文字尽是言辞切切,若旁的人一观,定会说这李大人真乃一代青天、一方父母;瞧到最后,只说朝廷自有法度,此案已划归到按察司主理,定会与原告有个交代。
总之此案若有了结果,最次也当有自己一半的功劳;但如又是个无头案,上边要追问下来,则皆与这老奸巨猾的李大人毫无关系。
李大人忽然想到前些日子,从京城传来的一些消息。
细一琢磨,这杀人的公冶和竟与那端午劫狱案有关。
虽说这案子被门大人按了下去,袁彬也从那诏狱放了出来,被贬南京,但门达定是恨极了公冶和,若非此人插手阻碍门大人,只要有了证据,陛下也不会再念着袁彬的旧情了。
原来李大人早早便依附于门达,京城有哪些消息,自然也瞒不过他的耳目。想通了这其中关系,便认定这叫沈渊的小子,定是那青云庄的余孽。
于是连忙飞鸽传书,将消息禀知了门达。
按察司的老爷们倒是实在的,知道这等事推也不掉,只得出了差往华山走了一遭,回来后,便散出了布告。
因这玉泉院与那些王公们有些交集,出了命案也是可大可小。按察司的老爷们斟酌一番,还是照着规矩将案子快马呈到了刑部。
此时门达早一步得知消息,恨得牙根痒痒,招来何有道又将其大骂了一顿。
自何有道逃了回来,门达曾多次对其打骂,可他是敢怒不敢言,只得受着。
何有道也当真是能屈能伸,四十多岁的光景,叫那些锦衣卫的千户百户们实在瞧不上眼,虽明着不敢与何有道叫嚣,暗地里却骂着他乌龟王八。
不过就算他心知这些人表里不一,也无甚办法。
当着门达的面,何有道咬牙应道:“大人,那杨仪自逃去辽东,在下早命门下弟子前去捉拿,只可惜那厮奸诈,竟不知所踪。既然那青云庄余孽与那魔头公冶和混在一处,在下请命,前去缉拿此二人!”
“哼,你?”门达一脸的不屑,“上次那公冶和放个屁就把你崩了来,这回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何有道脸上有些挂不住,也不做解释,忽然跪了下去,道:“小人以人头担保!定将二人捉回!”
门达瞧着下方那卑贱模样,心中油然升起一丝快感,嘲道:“你的狗头能值几个钱?”
何有道强按怒气,也不做声,只将头伏的更低,任由门达打量。
片刻,只听门达继续说道:“你莫忘了,你身上可还背着百花谷的八十多条人命,且不说那禾青山还是朝廷任命的千户,那个女谷主更是木府的旁支。若不是本指挥与你周旋,你死十次都不够!”
“大人恩威再造,小人没齿不忘!”何有道叩首忙道。
门达冷哼一声,道:“算你识趣,我便再信你一回。”
“多谢大人垂怜,小人此次定不辱命!”何有道拉长了音,五体投地,一副奴才样,就连门达也有些觉得恶心。
又听门达一脸狠色,道:“滚下去,记住这次不要活的!”
何有道一愣,忙领命告退,回府去了。莫看何有道在门达面前有这一套说法,可他打皇上赦了袁彬后,却另有一番打算。
自袁彬出狱后,以何有道之狡诈,早看出些许端倪。将袁彬贬黜南京,又何尝不是一种保护?
反观门达,却不似从前那般受陛下恩宠,故而早早开始谋好后路。当下,正是个绝好的时机。
待何有道入了府,便急忙招来丁胜、房威。
当日,丁胜领着十几个人,装了十几口大箱子的金银细软,悄悄自宣武门出了城便折道往西北去了,再没回来。
次日一早,何有道打点好府中事物,叫了房威跟着自己,又率二十名弟子,牵了马匹,风风火火出了城,往大同府方向去了。
行至蔚州,何有道却慢了下来。
房威不解,道:“师父,咱们这般慢行,若遭锦衣卫密报,岂不引火上身?”
“无妨!”
何有道此时倒是悠然自得,“为师正是故意为之。咱们快些慢些,于那姓门的倒还好说,若真追究,随便找个由头搪塞过去也就是了;假若赶到潼关时,恰好遇见公冶和那老疯子,咱们谁也活不成。打今起,我们便一日快马加鞭,一日游山玩水,待到了河曲,乘了船,顺流而下,那时可真真是‘千里江陵一日还’了。”
“还是师父所虑周全。”房威这马屁拍的太假,但何有道很是受用。
陕西按察司呈上禀帖已到刑部有几日了,门达早早就与刑部施了压,那海捕的文书布告下也已发至各地。
照理说,公冶和与沈渊也无妨门达,只是他这睚眦必报的性子,一旦得了机会必将报复。
而此时,沈渊跟随公冶和也已到了太室山下。
这嵩阳书院极富盛名,早在先宋时,二程先生与那范希文、司马君实等诸位当时的大儒皆曾在此讲学。
如今到了天顺年,反而有些落败。这天下学子虽依旧欣欣而往,但想来比在旧时,这做学问的日子过得更为清苦。
才至书院门外,沈渊举眼望着那横匾上已然有些掉了色的四个大字“嵩阳书院”。面阔三间的大门,古色古香,待走了进去,隐隐的听着“之乎者也”的念书声。
心下好奇,便加紧了步子,先公冶和一步进了二门。
沈渊只觉眼前一亮,这书院虽有些旧败,却胜在古朴雅致。青灰瓦房,透着幽幽书香;院中修竹掩映,碑廊曲回,松柏成荫,还有三两成群的儒生各自捧着书,在那树下摇头晃脑。
但最惹人注目的,还是那郁然如山的三株古柏。直叫沈渊叹为观止。
几个儒生见了书院来人,只一脸呆样远远打量了一番,理也不理,只自顾读书。
这时从旁门进来一个粗犷汉子,远远瞧着公冶和与沈渊,轻“咦”了一句,摇了摇头,便朝后院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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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嵩阳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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