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那女孩是苏愚什么人?”张瑶没心思听他解释,打断了他的敷衍,这一次的问话异常直接。
朱语哲一怔,感觉张瑶的兴趣点有点怪异,但也没多想,摆摆手道:“还能是什么人啊?就一同学,那女生姓徐,跟你一样是新来的转校生。”
“谢谢。我还有事先走了。”
听朱语哲说完,张瑶便骤然起身,也不顾朱语哲一脸错愕的挽留,急匆匆地出门下楼。
一出楼门夜风扑面,黑纱裙在风里无声地飘,花坛边的树一阵簌簌地抖,漫天星光里,几窗灯火下,女孩在浓淡交错的夜幕中穿行,脚步轻如飞絮,俏脸冷若冰霜。
她在心里对自己说:“我明白了!”
今夜,城市混沌的铁幕被灼亮的木星划开,注定许多人心被卷入波澜,颠簸起伏,难以平静。
苏愚心中有一股难平的恨意,恨不能马上找姑姑去质问。一个一出生就失去了妈妈的孩子,为什么连一点寄托哀思的遗物都要被剥夺?这是妈妈的笔记,这是他苏愚的妈妈!即便他从未见过,即便从未养育过他一天,他也知道那是拼尽最后一丝力气耗尽最后一丝生命才留他在这世上的妈妈!
当别的孩子偎依在妈妈的怀抱里撒娇时,他却只能在无数个抱守着孤独的夜里想念她,在无数个浸泡着恐慌的梦里呼喊她。他想他失去的已经够多了,可却没有人告诉她妈妈会占星,妈妈能写一笔好字,还留了这本笔记在世上。姑姑把笔记据为己有,他不能看,不能碰,更差一点看不到妈妈被涂擦殆尽的署名。
苏愚很难过很难过,不只是因为睹物思人,也不只是因为心中愤恨,还有对自己无可依靠无处可去的深深失落。十年来寄人篱下,他能感觉到姑姑的冷淡与膈膜,但他已经渐渐习惯这样的生活,渐渐习惯被给予的那间小屋,他以为那间小屋是自己的。可是现在他感觉一切都不存在了,那个家里的一切都不是自己的,自己的还要被夺走。他就像回到了六岁时刚来这儿的时候,陌生的人陌生的家陌生的世界,那吞噬一切的孤独和黑暗,张牙舞爪,腐骨蚀心。
被背叛的,被剥夺的,被蒙蔽的,被放逐的,让昏蒙的变黑暗,让贫乏的变空洞,让支离的变破碎。他低着头紧紧抿着嘴唇,一遍遍抚摸本子上妈妈的名字,心在痛,泪在流,无声无息。最后他用早已**的袖子擦了一把眼睛,头也不抬地说了声:“谢谢你。”
你帮我找到了笔记的秘密,还原了妈妈的名字。谢谢你。
“应该的。”徐青萝的声音柔和了许多,她蜷缩在竹椅上,抱着双膝,侧头看着苏愚,“很多时候,不知道比知道要开心,很多事情,不去想比总想着要好过。就像星盘,宫位角落里有那么多黑暗和污秽的地方,何必非要让星光去照亮?你不去看,它们也存在,但你的心不会被沾染,你就会快乐。”
“我知道。”苏愚长长地吐出一口气,“但我的太阳就在一个黑暗污秽的角落,蒙昧无知的快乐我不想要。笔记是我妈妈的遗物,我要是错过了一定会终身遗憾。”
“你错过了就不知道它的存在啊,哪里会有遗憾?”徐青萝耸了耸肩,她抬头看见一只飞蛾从眼前扑扑楞楞的飞过,又幽幽地说道:“就好比人类,总觉得自己是最高贵的生命,只是因为比自己看到的其它生命都高贵,人们总是会庆幸自己生而为人,而不是一只飞蛾,一只苍蝇,一只蚂蚁,可是你怎么知道自己就是世间最幸运的那一类?如果这世间有你根本无法想象的生命形态呢,比如整个宇宙才是一个独立的生命,可你不知道,所以你就可以一直庆幸着,高贵着。”
苏愚被她一番话又说愣了,这个问题他从没想过。
“一滴水里有无数个水虫,水虫身上还有无数个细菌,水虫们没见过这滴水外面的世界,它们就以为自己是最高贵的。可它们实际只是一滴水里的可怜虫,相互之间还要你争我抢,为了各种渺小的**。”徐青萝说着,轻轻地叹息一声。
照她的话去理解,人类跟水虫没有区别,所做的一切也都是荒诞不经毫无意义。苏愚诧异地抬起头来,眼睛依然是红红的:“你觉得,人就是这样的东西吗?”
徐青萝看着他红红的眼睛傻傻的表情,不禁噗嗤一笑:“没有啦,就是假想,假想而已。水虫看不到水滴外的世界,那世界是什么样子的,它也无法想象。每一种生命都站在自己命定的阶梯上,向下看是众生匍匐,向上看只有苍茫无尽的天空。”徐青萝说着,伸手向上指了指:“那就是命运啊!”
苏愚没有插嘴,只顺着她白皙的指尖向头上望了望。苍茫无尽的天空。他心里默念着,默默地听她继续说。
“所以学什么占星,预测什么未来?不要向上看,向下看就好啦。有时想太多,知道太多,真的是徒增烦恼,一点好处都没有。”徐青萝顿了一下,看着苏愚,有些郑重地说:“活一场,开心是第一位的,吃自己想吃的东西,看自己想看的书,做自己想做的事,无所谓的东西就不要去管它了。振作起来,不要难过!”
徐青萝说完,从竹椅上跳下去,伸了伸胳膊,在原地又跳了几下,长发飘散,裙摆起落,眉眼弯弯,嘴角含笑,又活脱脱像一只美丽的精灵了。她倒退着向小区大门的方向走了几步,朝苏愚挥了挥手:“我要走了!看你今天这么伤心,那两盒冰淇淋就送你好了。”
苏愚听她这样说,心里竟没来由的一空,就像这一场告别之后再也见不到她。他连忙站起来问:“你还没告诉我,你是几班的?”
徐青萝背着双手洒然一笑:“嘿嘿,其实你上当啦,我不是这里的学生,我只是来这儿寻找一个秘密。”说着,她低下头,用穿着白色凉鞋的脚在地上勾勒了几笔,模模糊糊是那个神秘的星体符号,像一只眼睛,伏在地上,仰望星空。然后女孩也不等他说话,背转身迈起步子,像一只蝴蝶轻快地飞远,飞远。那一刻谁也听不到她来自内心的声音:“没想到又会找上你,孤独的小孩,希望下一次你真能遇到你的同类,再见了!”
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十八章 无惧生死()
苏愚不想回家。他的心绪很乱很乱,需要好好梳理和沉淀。在那之前他不想面对家里的任何人。他呆呆站在广场上,望着徐青萝的背影消失在霓虹灯下,就转身走出广场,穿过几幢楼的阴影向东走去。
小区东面是一条小河,河水时涨时落,河边修着几座小亭子,亭边有几棵合欢树和银杏树,每每出门散步,苏愚就喜欢在小河边上坐一会儿。其实这座城虽然不小,却没有哪里真正吸引他。他就是一个简简单单的小孩,你让他疯一下他都找不到可以发疯的去处。
晚间小区里的住户大都去广场遛弯,东侧小河边基本没人,路灯也要昏暗得多。苏愚找了一座最靠边儿的小亭子,清清静静,路灯有限的光亮也无暇顾及这里。他就靠在一个红漆柱子上对着河面发呆。
说到底他还是不知道徐青萝是什么人。正是念书的年纪她却不上学,为了追查一个占星符号的秘密到处乱跑。是了,以她速读速记的本事确实也不需要上学,一天时间就能把中学六年的课本都看完了。没有上学的负担,天下之大,又有哪里去不得?就像她所说的,吃自己想吃的东西,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快乐自在,无拘无束。只是除了她,谁又能如此洒脱?
苏愚很羡慕。他也想四海为家,不再被这座城、被学校、被自己的小房间所圈禁。他一直都在盼望有一天能考上大学,不需要多好的学校,只要能给他一片天,让他展翅飞远。上了大学就可以勤工俭学,不再拿姑姑的生活费,有闲余的钱还能寄回给姑姑,报答她十年来的养育之恩。
可现在他只想飞远,越远越好。只可惜没有翅膀,他飞不起来。
纷乱的念想一时在脑中充塞着,苏愚好半天才把它们一一压制下去。他靠在那儿摩挲着妈妈的占星笔记,一次又一次打开来,在昏暗中去辨认笔记中的文字。虽然由于光线太暗没办法阅读,但他看一眼妈妈的字心里就会涌起一点温暖。最后他把笔记合上,紧紧抱在胸前,闭上眼睛,不知不觉地,泪水就再一次从眼角溢出来。他用只有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低唤了一声:“妈妈”
这时,一片淙淙水流声里,一个女孩轻轻缓缓的声音不期然地钻入了他的耳朵:“你妈妈是苏梦溪,对不对?”
苏愚打了一个激灵,睁开眼睛站直身子,却见亭子里几步开外,不知何时多了一个人影。虽然光线暗淡但仍可瞧出那是一个少女,长身玉立,纱裙轻摆,五官在朦胧中显现出玉雕般的轮廓。他一眼就认了出来:“张瑶?你也在这儿?”
张瑶也不答话,只继续说道:“你妈妈是苏梦溪,你是苏家这一代原定的守护人。”
“什么?”苏愚一头雾水。
张瑶微皱了一下眉头,还是接下去说道:“十六年前,苏梦溪怀胎十月赴云梦山待产,在入谷前遭遇突袭,夫妻双双殒命,可是腹中的胎儿竟活了下来,那就是你,苏愚。”
苏愚这次听得明白,张瑶说的都是自己身世。她竟知道妈妈的名字,也知道自己父母当年双双遇难,可入谷是什么意思,突袭又是什么意思?他们不是死于车祸吗?他意识到中间一定有什么重要的隐情,而眼前的女孩便是知情者,立刻问道:“你怎么知道这么多?你认识我妈妈?”
“我一直都在找你,你的事我自然一清二楚。”张瑶的声音冷冷清清,没一丝烟火气。
“找我?”
“是的,找你。因为我,来自鬼谷张家。”
“鬼谷张家?”苏愚怔了一怔,又摇头,“我不懂。”
张瑶一时没再吱声,就站在几步外静静瞧着苏愚,星光下,少女的眸子里流动着神秘摄人的光彩,这让苏愚忽然有些紧张,赶紧又强调了一遍:“我真的不太懂你在说什么。”
“我已经说得这么清楚,你又何必继续伪装呢?”张瑶的声音里带了一丝懊恼,但语速仍然不急不缓:“你用朱语哲做挡箭牌,在外面声称他才是苏梦溪的儿子,这么简单的伪装瞒不过人的。今晚跟你在一起的那女孩,虽然看上去只有十几岁,但实际年龄远不止于此,该是苏家的哪位前辈吧?这样看,你跟苏家一直都有往来,你也不该是一无所知。”
苏愚静静地听她说完,右手一抬:“你等一下!我好好整理整理你的话。”然后他一边思考一边说道:“第一,今晚跟我在一起的那个女孩不姓苏,姓徐,而且她跟我没任何关系,只是偶然遇到的,可能以后也见不到了;第二,苏家,如果你指的是我妈妈那边的家族,那也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听我爷爷奶奶说,打我生下来姓苏的亲戚就再没来过;第三,朱语哲是我表哥,挡箭牌什么的,你能不能再说详细点?我真的没明白;第四,”
苏愚的声音凝重了许多:“苏梦溪是我妈妈,不过我父母是车祸死的,你为什么说是突袭?如果你知道什么,能不能告诉我?”
张瑶又是半晌没再说话,两人在亭中相对而立,好像都在等待对方开口,又好像都在思考。良久之后,苏愚终于忍不住又问:“你是不是知道我父母的事,请你告诉我好吗?这对我很重要。”
张瑶幽幽地叹了口气,转过身去,面向河水:“看来你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是我自作聪明了。朱语哲他冒充你,应该只是想得到你妈妈故友的关照,攫取世俗利益,我早该想到的。”
苏愚沉默。他自然而然地想到了姑姑带表哥进北京城的那次“求仙问道”,想必就是托关系去了,可是以姑姑姑父的人脉,占星界应该毫无关系可托,而苏愚的妈妈是占星师,姑姑可能是灵机一动,就让表哥冒充了苏愚,于是妈妈的旧友稍作提携,表哥就异常高调地闯入了占星圈子。
苏愚低头看了一眼怀中的笔记,也许,这本子在当时还被拿去做了证物吧?——看,这是苏梦溪亲笔写的占星笔记,你们相信了吧,这就是他的儿子。——苏愚明白姑姑对笔记为什么这样紧张了。
苏愚刚结痂的伤口再次被扯开,心里又开始隐隐作痛。
张瑶发现自己误会之后,似乎全然没了说话的**,回过身又瞧了苏愚一眼,就往亭子外面走去。
她要离开。苏愚感觉到张瑶大有来历,听她刚才的话多半知道自己父母去世的真相,如果让她走了必然会留下终身遗憾,他心里一急,便跑过去拦在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