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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殊-第15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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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郑二人擦擦冷汗,招呼牲口、收拾行李,准备再次上路。郑德夫一边拾起原来的话头说:“贤弟,你知道我是在黄河边的猗氏县出生的,幼年时遭了水灾,才举家搬到这里来。当年黄河决堤的可怕情景,到现在我都不敢去回忆……可是前阵子回老家,我觉得堤坝的形势非常危险,所以决定去京都前顺便到河边看看,怕只怕——”

    “哎,你怎么还在这儿呀?”何子宜叫道。就见一只雪白的狐狸耳朵从书箱里露了出来,摇了两摇。“奇怪,这东西什么时候钻回来的?”两个人咕哝着,试图赶走它,它却怎么也不肯走。

    “算了,说不定它想报恩呢。”何子宜道,“咱们说正经的吧:德夫兄!我就知道跟你出来会有好事。你瞧,我也想报效国家,黄河如果有危险,那我也想去看看,你就带上我一起走吧!”

    郑德夫犹豫片刻:“那你得答应我一件事。”何子宜问:“什么事?”郑德夫向书箱一指:“把这东西赶走!它看起来有股妖气,我觉得不吉利。”何子宜大笑道:“这有何难!”掇起书箱打算把白狐倒出来,却惊叫一声:“咦,到哪去了?”

    光天化日,书箱里的白狐居然又不见了,两个人四双眼睛都没看出来它怎么不见的。“真奇怪啊。”二人一起挠了回头,也只能就这样上路。何子宜忽然好像听见有谁在他耳边轻轻的叹气:“会后悔的。傻小子。你会后悔的。”转过头去看,却什么人也没有。

    这评书的第二回,叫“苦大禹双胫无毛傻阿瞒一病遂起”。说的是:

    一路没什么其他事,两个人到了黄河边上,郑德夫发出一声接一声的惊叹,指点给何子宜看:河水比十几年前要浑浊了很多,河床也许又抬高了,两岸冰雪融水还在哗啦啦不断冲进来,瞧这个势头,到夏秋汛期时可能会漫过堤防!

    何子宜大惊道:“那还不赶快多派人手筑堤?这里的长官是谁,我去找他——咦?”旁边几个不紧不慢修堤的民夫,怎么忽然都停下工作,向这边包抄过来?(。)

第二十九章() 
咦咦,这些修堤的民夫们,怎么都抡起工具向何子宜两人打过来?!嘴里还骂着话呢:“我们从正月起被拉来修堤,再要加伙,家里的活不要做了?”“还找官?呸!叫官老爷跟我们找麻烦吗?”“河水满一点出来,打什么不紧。春耕误了,今年就没得吃,谁管饭啊?”“这两个外乡人是来讨揍的!”“揍死他们——”

    这伙人是真抡圆了膀子要揍!郑德夫不敢开打,手一抄,把何子宜扛在肩上,迈开大步逃走,幸好脚力强健,不一会儿就逃出生天,才松了口气:“算我们命大——”转头看见何子宜,顿时吓一跳。你当怎么回事?原来何子宜被他拦腰抱起扛到肩上,肚子压着他肩胛骨,一路狂奔颠簸而来,已经口吐白沫、话都说不出了!郑德夫大是惊慌,见到前面一座木屋,忙过去讨碗水喝。

    这大木屋里只有个小老头,很热情的把他们招待进房。何子宜喝了几口热汤,刚缓过点劲来,外面大声喧哗,那伙修河工追过来了!

    郑德夫又惊又疑:你说过路人说错句把话,装装样子打两下就可以了,至于这么穷追不舍吗?老头也现出糊涂的表情:“这是……”刚缓过劲来的何子宜眼珠一转跪到了地上:“老丈救命啊!”

    老头奇怪的问:“你叫救命?”何子宜点头回答:“不错。这伙人是强盗,一直追我们到这里。我——我其实是京城忠良之后,遭大难流落在此。喏,这位是我的护卫。所以请老丈一定要救救我们,强盗如果来敲门的话,就说没见过我们吧!”

    原来他怕老头把他们交给那群护河工,所以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撒个谎保小命再说。郑德夫冷汗又快流下来了,何子宜踩他一脚不许他说话。老头看了看他们,眼神闪了又闪。笑道:“好,相公信得过小老儿,就请躲进那柜子里吧,这里有小老儿应付。”

    屋角果然有个大柜子。何子宜两人就躲进去,那里面都是些脏兮兮的铁锹麻绳什么的,挤得人很不舒服,不过也顾不得了。那群河工已嚷嚷着走到门口,老头子去开了门。河工开口就是一句:“九阿爸,俺们今天遇着两个愣小子,待会说给你听——饿死人了,晚饭好了没?”

    天啊,原来这房子是河工的临时宿舍,这老头是留守的,河工们是回来吃晚饭的!何子宜两人这下可傻了眼。老头乐呵呵道:“先别管晚饭,俺把这两只浑鳖捉在柜子里了。你们拿家伙围好,咱们审审他是什么忠良之后!”

    柜门打开,何子宜硬着头皮迈出来:“老阿爸。其实在下也不算是说谎……”河工们立刻瞪起眼睛。郑德夫吓得挺身而出:“我来说吧!老伯。其实我们来这里,是想看看黄河到底怎么样了,没其他意思……”“对对对!”何子宜抢过来说,“我伯父希望朝廷多关心黄河百姓,却被奸臣陷害关进大牢,所以我悄悄溜来这里,想实地查看一下。诸位既然是河工,千万别打错了人啊!”

    河工们面面相觑,老头烟杆“叭嗒”一声掉了下来,结结巴巴道:“你……您……这位公子……说的都是真的?”何子宜大力点头。老头又看看郑德夫。郑德夫也只好红着脸点点头:“嗯。我,真是他——公子的护卫。”

    “呼啦”!老头领着河工们,黑压压都在地上跪了下来!郑德夫吓一跳:“哎哎,你们这是干什么——”“公子。救救我们吧!”老头喊道,从怀里颤颤巍巍掏出一卷陈旧的纸头,“这些年,河床越来越高,很多地方河道都发生了变化,修堤坝根本赶不上。迟早有一天会出事的。可我们和这里官长说,他们不是骂我们胡说,就是趁机加重徭役税负。我们没法子,只能在这里混一天算一天,如今既然公子来了,请想办法救救我们吧。这是老小儿这么多年绘制的河道图,请公子看看!”

    何子宜就这么稀里糊涂的接过了地图。河工们拿最好的食物招待了他们一顿晚饭,把油灯挑到最亮,老头子——他原来是这里资格最老的河工,人称九阿爸——迫不及待的给何子宜讲解那幅河道图。

    郑德夫越听越入迷,可何子宜却不太听得懂这黄河边乡亲的口音,越听头越重。九阿爸看他精神疲倦,就起身给倒了碗水,再回头一看,何子宜已经“咣”的倒在了桌上!

    这可不是简单的睡着,他脸红额头烫,可能是路上受了苦,有点发烧了。九阿爸他们忙照顾他睡下,边急得团团转:“这可怎么办?”

    郑德夫定了定神:“这样吧,公子也不算什么大病,你们留下一两个有经验的照顾一下就好。而我跟九阿爸去勘查河道,等公子病好了再把情况告诉他,如何?”大家纷纷叫好,于是事情就定了下来。

    第二天,何子宜一个人哼哼唧唧躺在木床上,全身发冷、头痛得要炸开来,留下来照顾的两个粗人只会煎苦药给他喝,然后不知所措的盯着他看,他气得把这两人都赶到了门外,可是转念又后悔了,正想叫人回来,就听见一个甜甜的声音在他耳旁道:“恩公,您叫我吗?”

    何子宜还当自己耳鸣,勉强撑起眼皮一看,顿时呆住了:老天,一只雪白的狐狸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坐到床头,像人一样立直上身,正细声细气叫他呢!

    “你你你、你会说话?”何子宜结结巴巴道。“是啊,我们狐仙吸取月魄精华,修炼出千年道行,会说几句话有什么奇怪的呢?”白狐狸尾巴甩来甩去,“恩公帮助小的逃过命中的劫难,这个恩,小的难道可以不报答吗?”

    “哦——那好。那你是来帮我治病的吗?”何子宜问。白狐狸鼻子里“嗤”了一声,像在冷笑,拖长了声音道:“恩公……这点小病小痛算得了什么呢?小的可以帮你逃过大劫难、求得大富贵呢!”

    “什么大劫难?”何子宜吃惊道。白狐狸柔声回答:“就是您现在这个朋友呀,德夫先生。他有害于您的前途,将害您一病不起、毁了功名。小的不忍心看到恩公落入这样下场,因此来救你走。”

    “什么?德夫是我的好朋友,怎么会害我?!再说,我走了,留他一个人在这里怎么办!”何子宜大惊,“难怪他说你是妖孽。难道你是来向我下谗言的吗?”

    “公子,你在跟谁说话吗?”门外的河工怯生生问。何子宜还没来得及回答,狐狸蓬松松的大尾巴在他脸上一扫,何子宜忽然发现自己骨头也不痛了、肌肉也不酸了、肚子里也不再翻江倒海了,全身上下比从前没病时还要舒坦。咦,难道这只狐狸真有些神通,尾巴一甩就把人治好了?

    白狐黑溜溜的眼睛笑眯眯盯着何子宜,好像在说:你不相信我的能耐吗?何子宜顿时心乱如麻。门外的两个河工见何子宜久久不回答,正想破门而入,突然听见声音道:“你们别进来,我……我想睡一觉。”他们就没敢进门,直到午后送饭才发现床上竟然已经空了,床上只留了张字条“我先去京师了,请转告德夫。”这两人哪识字?吓得半死,猜不透人是怎么不见的。

    这种事瞒也瞒不住,他们就跑到河边,把九阿爸拉到一边,悄悄说了这事。九阿爸面如土色:何子宜这个“京里来的贵公子”突然不告而别,就算留了字条,难保不是被什么仇人劫持的,郑德夫这个“护卫”能饶过他们吗?幸而是老江湖,眉头一皱计上心来,避着郑德夫暗暗给他们下了布置。

    这晚郑德夫疲倦的回去,九阿爸一直默不作声,忽然忍不住咕哝了一句:“郑大人,老小儿能做的事都做到这里了。祝郑大人今后吉人天相。望黄河百姓以后还能活命。”郑德夫很奇怪,正要问为什么,忽然见火光熊熊,那木屋着火了!他大惊,忙奔跑过去,刚奔了几步,发现不对,回头看时,一直跟在他身后的九阿爸几个人也都不见了。

    这里山沟相连、地势复杂,郑德夫也不敢乱找,只能先往着火的木屋那边走去,就见地上醒目的钉了张纸条,是何子宜留下来的那句“我先去京师了。”

    这是怎么回事?原来河工们怕惹麻烦,先放火烧了木屋,趁郑德夫不备、利用地形悄悄溜走,光留下字条给他看,让郑德夫这个“护卫”觉得形势紧急,赶紧追主子去,他们就先回乡里避避风头。

    郑德夫哪想到这一出?站在地上呆了半晌,忽然一拍脑门道:“我明白了!戏文里说神仙给人指路,指完后化作一团火光消失,这群人准是神仙给我送河图的。而子宜弟,也一定是借他们仙力给送到汴京准备考试去了!”越想越合理,跪下来“咚咚咚”磕三个响头,发誓今后一定要为黄河百姓做事,不负这张地图。(。)

第三十章() 
结虎攀龙巧游寺,惊狐畏鬼终弃盟。这章说得是何子宜听了白狐的话,借它法力逃出来,一路往汴京去。又因为狐狸的小手腕,花最少的钱就能买最好的东西、得到最好的款待,何子宜非常过意不去,说:“我上京赶考是想为国家做事的,怎么能一路占老百姓的便宜呢?以后别这样了。”狐狸答应得很甜,可老是不改,时间一久,何子宜也习以为常了。

    路途顺利,也看汴京遥遥在望,何子宜在驴车上打了个盹,再睁开眼睛就不对了:那车子怎么在往山上跑?

    “喂喂,怎么回事?”何子宜慌张的问。驴车“咣啷当”停下,白狐在他耳边说:“恩公去吧,山顶有座很灵验的庙,你今后的前途就靠它了。”

    “奇怪,我的前途靠我自己努力,庙有啥用呢?”何子宜糊涂着,脚却不由自主的沿着山路台阶走去,蜿蜒向上,只见果然有一角佛寺飞檐隐在松林后面,清风过处几声梵铃,非常清雅,没想到快走近时,却听见一阵菜市场似的喧哗吵闹,何子宜心里奇怪,几步赶过去。原来是一个乞丐,也想进去求签,把门的和尚嫌他又脏又臭,怕弄脏了里面的地方,不肯放他进去,那乞丐却非要进。正好一个中年文士来到这里,替乞丐说话,认为来的都是客、和尚不该闭门不纳,和尚不服,所以三人口角起来。和尚看这个中年人是读过书的,不敢得罪太深,但看他穿着好像没什么钱、又不是很放在眼里,想了想,冷笑一声道:“这样吧,施主,您既然是读书人,小僧就出个上联,您要是对得上,算您有知识。小僧就听您的。”中年人抬抬下巴:“你说。”和尚就吟道:“清净地,求个清净,问人有何不可?”

    这上联简直强词夺理,不过最后半句的“何”字是“人”、“可”两字的合并。所以很不好对。中年人神情一变,张开嘴巴说不出话来。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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