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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妖语,向妖魔们信奉的魔王恳求。那魔王据说在无上劫的时候会出现在人间,无视一切美好与丑陋、欢笑与眼泪,把世界撕开一个决然的口子,施以最终的惩罚与公义。
奇怪的是曼殊竟然听懂了妖语。
随着妖蛇的吟诵,夫人也加入到一起。他们的诅咒声喃喃响在一起,如**、如狂喜。
王浸向结界推了一次手,没有进去,再试了两次,还是不成功。他不得不承认这个事实:他对这一对狗男女——不,妖男女——已经是没有办法了。
他阴郁的向四处看,寻找着什么。也许是想找泄愤的对象。曼殊机伶的拉铭瑭躲远一点,免得遭受无妄之灾。
王浸倒没有失去自控力,现在不会随随便便就把曼殊两人大缷八块。他只想找那个躲在石子壳里的小妖魔泄愤。
但那小妖魔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了。王浸不得不承认,对于这个小妖魔,他也已经没办法了。这让他眼眸的紫影更深郁了些,像积着要打闪、却没打出来的雨云。
随后牠们的颈项都垂下去。牠们死了。琉璃的结界消失了,牠们尸身燃起火焰。烧得这么厉害,连王浸都不能靠近。
等王浸终于能靠近时,牠们已经烧成一捧灰了。
(始知情深不寿,譬如红极成灰。)
惘然梦至此也消散了。
这本来应该是王浸接受祝贺的时候。他不但破了疑难案子,而且挖出了案中案,令杀人犯与妖魔都俯诛,可谓功勋卓著!
好吧,他现在也是既破了疑难案、又挖了案中案,一样功勋卓著,妖魔也算是……伏诛了吧。
可是他不爽!
完美主义者,为山九仞却功亏在最后的一篑,那种不爽。
他到底拿曼殊和铭瑭他们煞性子了,打算好好问问他们打哪儿来的。
询司推事的“问问”,可不像慈祥老祖母“问问”那样让人愉快的。
这时候,寂瞳翩然而至。
他来得可真特么是时候!说他不是掐着点儿来的都特么没人信。王浸真是好风度,居然还能笑,只不过笑容难免透着冰柜一般的冷气就是了。
他问寂瞳:“哪阵风把寂瞳吹来了?”
“多谢推事允许在下帮忙。”寂瞳一开口就是漂亮的场面话,“在下知道推事绝不会真的问在下索要复制惘然,让在下其他顾客们寒心。而除奸斗恶又是灵民的本份。在下为了以防万一,装了两个下人在盒子里,万一大人动用惘然,酿品感应,就把这两个下人送进惘然梦境里,供大人驱使了。恭喜大人立功!听说这次除掉的是妖魔,且是大妖魔?”
王浸眼睛眨也不眨的望着寂瞳。寂瞳脸不红心不跳的把问题重复到第二遍,睫毛尖都不带颤的。王浸叹道:“寂瞳既要送礼,何不送大些?这两位的灵力,够协助捉拿哪个等级的妖魔呢?”
第六十三章 述职名声噪()
在王浸绵里藏针的质问下,寂瞳从容答道:“若选灵力太高的,要送入惘然酿,生出的反应也大,怕反而影响了推事的计划嘛!如今这两位,”朝曼殊与铭瑭一点,“当然不足以充当推事的战友,但是作为人肉目标、牵制妖魔的注意力,想必还是胜任愉快的吧?”
“……”曼殊现在很想揍烂寂瞳这张水当当的桃花脸!谁都别拦着!
喂,话说她五行是犯了什么忌讳?怎么穿到这里遇到的男人一个个都这么讨厌?除了晨風……可是晨風现在沉睡了。幸亏还有个铭瑭!就算有时太迂腐、有时又轻淡得叫人摸不透,总算是个好人。
不过王浸倒认可寂瞳的话。好吧他们这是臭味相投。
哪怕王浸私底下保留了对寂瞳的某些看法,至少表面上他是一点芥蒂都不显示出来了。
就像他办完的这个案子,表面上看也已经够风光灿烂了。
县令夫人死亡的真相,出于体面的需要,并没有告诉公众知道。古浪县令以“不孚官体”的名义,撤了县令职责,由书记员暂时代理。白南浦摩拳擦掌要问疱郡王讨这个空缺,据说希望很大。
王浸回疱郡都城交差,白南浦也要跟他一起去。
寂瞳为王浸送行,送了点心来,王浸乍看之下,还当是百花软香酥,只是做得更精致些。寂瞳殷勤劝他尝一个。王浸尝到口里,才知另有乾坤:那夹在酥皮之间的甘芳腴美的微妙口感,到底是什么呢?简直就像甜蜜的夜里点起了无数星星!
寂瞳含笑道:“听说在梗米之外又加了香糯。”
哦,难怪基调更软糯甜美了,然而还无法解释那点睛之笔的星光——
“于花果的选择上也另有讲究。”寂瞳又道。
难怪夜色中弥漫着熏人欲醉的奇香,可是难道这就汇聚成了星光——?
“其实是油碎丁,”寂瞳揭晓谜底,“具体是什么油呢?那是厨师不传之秘。总之碎切到比芝麻粒还小,颗颗晶莹,再烤得恰到好处,焦香四溢,再与酥皮合在一起,那碎粒还不能碾坏了,这样神奇的手法,才能最终保证咬在嘴里的口感。大人觉得怎么样?”
王浸除了连连点头,已经说不出什么话来了。
“这也不过是小食,”寂瞳谦逊道,“在推事面前,称不上什么礼物,只愿推事念在心意重,别坚辞不收才好。”
王浸本人对美食倒确实不太重视,但是疱郡王后很喜欢吃!尤其是各种小点心!尤其是甜品!见到这新型软香酥,王浸的第一反应就是:艾玛,可以献给疱王后!
他不信寂瞳没想到这点。
不过寂瞳毫不点破,明显不居功,要让给王浸做这份人情,王浸会意,领他这份情,下次记得该还则还。以寂瞳的情商,大约也不会给他出太难的题目就是了。
喜欢刁难人的,道路未必平顺。你好我也好,才是合作的精髓。王浸抱着对寂瞳的良好期许,带着珍贵的礼物上路了。那一路,新型软香酥被他跟官印的印盒保护在一起。
这次回京述职,王浸名声大噪。疱郡王对他的宠幸更上一层楼。古浪县令却出人意外的没有被撤职。疱郡王叫他戴罪立功。据说是因为古浪县的百姓很买他的帐,他人望高,疱郡王顺应民心,所以不想撤他。
“呸,什么民心!”白南浦灰溜溜的回去,对叔叔摩罗城王吐槽,“他就是会收买民心!”
“哦,是吗?民心这种东西可以收买吗?”摩罗城王皮笑肉不笑。白南浦方觉得气氛有点不对,摩罗城王已经开大脚踹了过去:“有这么好的东西,居然可以用钱买到,那么你去买啊!不管是一千,还是一万,你去买回来啊!干什么要让给别人去买?哦,钱不够是不是?那把你卖了够不够!反正你留在这儿也是白消耗粮食!”
白南浦被踢打得一点脾气都没有,只剩讨饶的份:“唉叔叔,唉叔叔!”
多亏好心的摩罗城后上前救情,白南浦得以逃出生天,摸着被踢疼的尊臀,他恨起王浸来:凭什么那混血小白脸就能飞黄腾达,他白南浦就仕途不顺?就为了那个破案子?呸,不是他白南浦掐指一算,认定古浪县令可疑,提供了那么多有利情报,案子能破吗?什么凶手另有其人,神叨叨的,谁信啊!说不定是王浸庇护古浪县令呢!
这么一想,白南浦简直要掉下眼泪来,觉得自己是冤啊,真冤!他暗暗握拳:呔你个混血小白脸,别被我捉住你的错处!到时我准整你一个好看的!
他要是真能捉住王浸的错处,疱郡都城的某些大人准愿意倒履相迎,出个好价钱收买。
无它!都只为王浸太红了,惹得有些人不乐意了。
就有的人酸溜溜的指摘王浸:好大喜功!如果妥善加以布置,是可以活捉妖魔的嘛!他偏要自己出风头。这下好了吧?妖魔死了吧?谁知道真死还是假死?说不定是假装自杀逃跑了呢?这可都是他的错!疱郡王实在该给他治罪才对。
真说着呢,王浸过来了。大家都上前见礼,酸人也只好去作揖。王浸还揖,但说也怪,谁作揖都用两条手,王浸竟然只用一条。
酸人也不由得奇怪:“王推事这条胳臂是受伤了不成?”
唔,说不定是跟妖魔搏斗时受伤的呢!该!最好是受重伤,从此那半边都不能动了,酸人心里就会舒服得多。
有知道内情的,悄悄提醒酸人:“伤什么伤?你看他袖子上的花纹!”
酸人一看:哟!那袖子上似绣非绣似染非染的……是一只手吗?
难道是王浸相好的女人的手形?也不对啊?女人的手没这么粗吧?这袖子上的手形状,说真的,不够漂亮。那还做在袖子上当装饰干什么?酸人腹诽。
还好他没有真的批评出声。因为王浸随后揭晓答案:“下官参见疱郡王时,得郡王破格褒奖,以手抚下官肩臂。王驾灵气非凡,浸染之下,以致成痕。下官惶恐,刻意深化,不欲忘王恩也!如今这手臂感于王恩,还不敢擅动。诸位大人见笑了。”
第六十四章 备好干粮去旅行()
听了王浸的话,酸人这酸得,顿时能有打翻一缸醋了:“……那是那是。推事这手臂,是浸染了王恩的手臂,不是普通的手臂,怎么能为了向我们行礼而抬起来呢!”
王浸装作听不懂他的嘲讽,泰然自若道:“如此,大人忙,恕下官还有些琐事要处理,不能奉陪了。”
那酸人悻悻然看着一伙人陪着王浸走掉,对身边的人道:“不治他的罪就算很给他面子了,怎么能这么破格的恩荣他!”
有懂行的悄悄透露:“其实一开始,疱郡王也觉得妖魔之死是瑕疵,还过问,有没有内情……”
“哦?那后来呢、后来呢?”难道是王浸巧舌如簧躲过了?酸人不介意去帮忙搜集王浸罪证的!最好找到确凿罪证,叫他辩无可辩!
“后来郡王后很欣赏王推事,郡王也就认可了。”人家道。
“哦……”酸人傻眼了。郡王后在疱郡的地位非同小可。王浸攀上她的关系,那酸人是没什么好折腾的了。咦王浸这小子怎么能攀得她的欢心呢?
虎虎生风走开的王浸,脸色却凝重得可怕。他确实有重要的事情要做,那就是找到寂瞳,再买新的糖包子!——哦不,星星软香酥。疱王妃如今给它取好名字了。
疱王妃对这种新型点心的热爱,真是超出王浸的估计啊。王浸自己对食品热情一般,也就低估了吃货的反应。如果不能继续给疱王妃供货,他爬得多高,恐怕就要跌得多惨啊!
难怪王推事的表情像堆了积雨云那样凝重了,见到的人都忍不住交头接耳议论:有什么大案子了?
其实也就是王推事在咬牙切齿的揣摩:寂瞳到哪里去了呢?也不在摩罗城了。其他地方也找不到。也没留下线索。到底能到什么地方去了!
寂瞳的去向,也就曼殊的去向。
曼殊从惘然梦境中出来之后,寂瞳打发了王浸,回头就对着曼殊笑,笑得曼殊心里毛毛的:“干什么?”
“你们不是有事要问我吗?”寂瞳道,“譬如为什么把你们送进去之类。”
“对哦为什么。”曼殊问。
“想必寂瞳必定有以教吾辈。”铭瑭不卑不亢道。
“虽然‘想必’了,但不管为什么原因,还是很想打你一顿。”曼殊捏着拳头。
“确定可以打到我?”寂瞳灵光熠熠的鄙视曼殊一把。
曼殊对墙……这个灵力决定一切的世界!她这个小菜鸟还不知什么时候爬到食物链的上层!
这时候她觉得铭瑭保留灵力而放弃记忆的决定真是太英明了!如果没有灵力,他们在这个世界就更加寸步难行了。
寂瞳则对着她和铭瑭的心窝子呼叫:“出来吧,出来吧。”
“什么出来?”曼殊感觉毛毛的。
“躲在谁身上呢?”寂瞳自顾自的发问。
所以说到底是什么躲过来了……
寂瞳更加好言好语相劝:“别怕了哦,没关系了哦,出来吧。”他哄起来真是连鬼都能被他哄住,终于有个小东西一拱一拱的从曼殊心坎里出来了。
“为什么是我!”曼殊很崩溃。
“你没感觉吗?”铭瑭慰问她。
曼殊自己摸摸心坎:唔,晨風还是猪形在酣睡。她没什么感觉。哪怕是揣了一个小妖魔也——
喂!惘然梦里偷袭王浸被打出去的小妖魔!为什么会在她心窝子里的!
寂瞳很宝贝的把小妖魔捧在手心:“哎,说说看,你们是怎么打的?”
“呃……咪……呀……”小妖魔还在糊涂混乱中,只发出几个含义不明的章节。
寂瞳摸摸牠的头,给牠一点滋养,让牠缓一缓,同时回答曼殊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