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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婆子颤颤巍巍上前扶她,惊声唤道:“荔姑,这可如何是好……”厅堂剩下的十几个奴婢呆站原地,还没从惊吓中缓过神来。只待目送华郡王等人一路走远,才松了一口长气,纷纷抬袖抹汗。
荔姑一只手撑着榻边,勉强站起身来,心中一股怨气和恨怒涌动翻滚。有长公主在王府一日,她便要承受无穷无尽的屈辱,一辈子过这种不明不白的日子。
“紫宁!”荔姑嘴里喃喃道,一双眼睛迷成狭长的细缝,严嬷嬷的话在她耳边久久萦绕,“那紫宁是长公主……”她脸上浮出冷冷的笑意,长公主如此袒护紫宁,莫不是有什么秘而不宣的隐情?
荔姑举目向外望去,满地如同白雪一般,重重叠叠铺满了花瓣,心中冷笑:“又是一个春召之季,士族新选的官员已经陆续进京,王府是时候预备贺礼了。”
紫宁,一个下等粗使的做饭丫鬟,定逃不过这一场悲戚的命运。荔姑站在门前,双手插入绣缎的衣袖中,抽出一块帕子擦嘴,冷笑一声,“你且等着,待我送你去一处好地方!”随即转身喝道:“去吩咐管家娘子,拿来府中丫鬟们的卖身记册子,我要细细翻看!”
门外的片片白色杏花飘入屋内,洒落地面,如同离人泪。————
第6章 初醒()
下毒之事有了结果。
许姑姑拿到了当日午膳食材单子,原来那死去的丫鬟早间吃了几个狗肉包子,午宴前馋嘴又偷喝了一碗黄鳝汤。这狗肉和黄鳝乃是相克食物,同食则会产生剧毒导致死亡。
将医书上记载食物相克的证据呈上,荔姑羞红了脸,又臊又恨,扭扭捏捏不好再说什么。长公主往卧榻上一歪,长长舒了一口气,说道:“本是一个丫鬟嘴馋而送了自身性命,却让你们白白冤枉了好人。吩咐下去,叫林厨娘母女好生休养几日,膳房做些滋补的汤药送过去,也要好好补偿一下才行。”
侍立一旁的许姑姑微微点头,瞥了荔姑一眼,答道:“长公主的话极是,咱们府上何时出了这等冤枉人的错谬,偏偏那日让来府的贵宾撞见,有损长公主和华郡王的颜面。说起这事,荔姑也得担待一些,最好亲自送去滋补汤药给林娘母女。一来让人看咱们府上赏罚分明,二来也洗去林娘和紫宁的不白之冤,长公主以为如何?”
许姑姑的话甚合心意,长公主“嗯”了一声,说道:“荔姑就照办吧,上回从宫里得的两根人参一并拿去,放着也是白糟蹋,给她们娘俩吃一些,好生养养身子。”低头想了片刻,又吩咐道:“若尘,吩咐膳房备一包燕窝,你随荔姑一起送去。”
荔姑脸色红一阵白一阵,讪讪不吭声,对许姑姑不满,却不敢露在脸上。心里暗恨林娘和紫宁,二门外的下等厨娘,给她们吃宫里御用的人参,这贱婢也配!
许姑姑脸上带笑,点头答应着:“奴婢这就去取来。”随即转身,对满脸尴尬神色的荔姑说道:“药汤嘱咐膳房炖下了,荔姑这会子先给林娘和紫宁送去吧,我随后就过去。”她心知肚明,给紫宁吃多少燕窝都不过分。这可怜的丫头受尽了苦楚,偏是她眼睁睁看着,却无力帮忙,自己也深觉愧疚。
荔姑只好暂且忍下怒气,给长公主行了礼,匆匆退下。路上越想越是窝火,去厨房提了装药汤的食盒,亲自送去二门外。
到了林娘和紫宁的屋前,却没说一句话,唤来了一个小丫鬟,将食盒给了她,吩咐道:“这药汤是长公主赏的,你端进去,给林娘和紫宁喝下。”待那小丫鬟去了,荔姑脸色阴沉沉的,眉头拧在一起,更将林娘母女恨到骨子里。
一众奴仆见她脸色难看,连连退避躲开,唯恐招来一身无妄祸事。
荔姑眉头上挑,忽地想起小郡主悦彤,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眼见天色尚早,横竖闲着无事,刚好去郡主住的彩蓝馆走一遭,也好探探郡主的口风。
……
天上淅沥沥飘起雨来,紫宁住的大院子里一夜间春色满园,柳条抽芽,花蕊绽放。二门外大杂院住的奴仆们一大早起来当差,各自忙碌伺候府内的活计。
东北墙头的两间土坯房屋年久失修,屋檐上黑瓦尽碎成半片,用青砖压住屋顶,瓦片才不至掉落下来。院中四散家禽粪便,跟污泥混杂一股酸臭气味,一群麻雀嬉戏追逐,围着院中的一棵老树飞来转去,发出一阵阵叽喳吵嚷的喧闹声。
屋前一棵粉白花杏树经了寒雨,略微有些凋零,只剩疏疏散散的几簇花枝挂上树梢,紫宁透过稀疏的窗棂,看见一树残花,不由得满心冰凉。花开得再艳,也逃不过冷风寒雨的摧残。如今杏花虽在,却不见那日的亮白缎色绫绡的身影。
细薄的晨雾仍未散去,紫宁默默躺了半晌,忍住浑身的痛楚挣扎起来。这几天身上的伤势减轻了许多,但浑身仍酸痛无比,更无法下床走动。整日睡了醒来,醒了又睡,做了无数的怪梦,却记不清真实和梦境中的各样情景。
但有一件事却是真的,她来到一个不熟悉的时代,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不管她是否愿意,是否接受眼前的一切,从此往后,她都得尽力适应,才会好好活下去。
在这大晋国的华郡王府里,华郡王是当今太后的亲侄子,娶了皇太后的女儿安平长公主为妻,生了一女悦彤,皇上钦赐“华瑶郡主”。
这王府深宅的内外大院奴仆清客上千,二门外住的尽是王府的马夫、车夫、轿夫、杂役、粗使丫鬟婆子。这一干下等奴仆足有六七百人,都是卖身依附王府过日子的穷苦人。二门外一个个用高墙围起来的大杂院中,一户紧挨一户的小房屋,王府的外门管事分派给他们差事,奴仆们虽是勉强度日,却也过得其乐融融。
紫宁是众多下等奴仆中的一个小丫鬟,随阿娘去大膳房里外忙碌,但她天资聪颖,悟性又高,学得了一手好厨艺,十三四岁便是膳房内的小厨娘。机灵灵的一个小女子,做菜熬汤独当一面,琢磨出一些新式的菜品,色香味意俱佳,膳房内无人不赞赏。
“呼!”紫宁深深喘出一口气,除了这些基本状况清楚印在脑海中,其他的事情都乱作浆糊似的一团,若不细细想去,断然理不出一些头绪。
这两日滴水未进,身上又受了重重的鞭打,早已体虚脱水,口干舌燥,嘴唇有些皲裂。身子微微一动,伤口扯着筋肉疼痛起来。
从床榻的枕下拿出一柄折扇,手上轻轻抚摸着,一股淡淡的檀香之气萦绕鼻边。紫宁心中悸动了片刻,苍白的脸上浮出一层红晕,暗叹道:“可惜一个伶俐多才的丫头,惨死嬷嬷的毒手中,却成全了一场相隔千年的穿越。顾宁儿,从此要忘记你自己,这大晋国的华郡王府中,只有大膳房的粗使丫鬟紫宁,再没有顾宁儿这个人!”
扇面在手中缓慢展开,她脸上绽出一朵笑容,如娇艳的粉嫩花开,如一树霞光碧影。大晋国对她而言,仍如同梦幻一般,陌生而又充满未知的惊恐。幸而有这一件让她心中温暖的事情,折扇紧握手中,清雅的檀香气味和韧性冰冷的触感,愈发让她窘迫不安的内心感到一种真切的踏实。
“他是谁?在危难中救了一个垂死的小丫鬟,想必是一个心怀善意的好人。”紫宁脑子里凌乱的思绪渐渐理清,回想那日参加郡主及笄之宴的公子们,个个衣着华贵,入席后犹如一片花团锦簇,她一双眼睛根本看不过来。午膳上菜时,她低头垂目,不敢多看一眼,并未留意是哪一个公子身穿华白锦缎镶金的衣裳。
脑中划过那一片华丽的白色,紫宁忍不住嘴里喃喃道:“救命恩人到底是谁?”心里长叹一声,有些垂头丧气。
转头看去,伤重的林厨娘还昏迷未醒,身上盖着打几个粗布补丁的薄被。头上歪歪的束一个乱发髻,枕着一个麦麸长枕,双目紧闭,气息有些微弱。那消瘦苍白的脸颊布着星点微淡的雀斑,额间有一道隐隐发红的鞭伤。
紫宁暗叹一声,林娘这些天没醒,不知道身子能不能挨得住。她穿越而来,跟林娘没有多少感情,但见她浑身是伤躺着不动,不觉动了怜悯之心,顿时想起自己的父母,眼睛也不由得湿润起来。
强忍住泪水,抬眼环顾这一间小屋子,矮床榻边上是一个小小的短脚木桌,一盏油灯台和两个粗瓷碗摆放桌面上,几个缠着红布条的长颈小瓷瓶歪扭地堆成一片。窗前木架子上有一个陈旧的镜子,铜面上锈了淡淡的暗青色,她伸头望去,看不清镜子里的容颜。
屋中陈设虽然简单,却是干净整洁。
忽地房门“吱嘎”一声响,紫宁惊讶转头看去,一个身穿暗黄衣裳的人影在眼前一闪,动作轻盈迅速,仿佛一阵轻风吹进来。
屋内光线昏暗,没等她看清楚来者何人,顿觉后颈一麻,眼前迷成一片,顷刻间东西也看不见。紫宁吓得冒出一身冷汗,拼命想开口叫喊,喉咙却发不出半点声响,手脚也丝毫动弹不得,心想:“难道是被点了穴道?”————
第7章 绑架()
紫宁虽对点穴一窍不通,但古人有点穴功夫一点不稀奇,她现在这样,被人点了穴道,浑身僵硬,舌头发麻,根本说不出一句话来。
喉咙用力咕噜了几下,丝毫没有作用。紫宁只得暂时放弃,听见耳边有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那人用一个布袋子将她套住,连头带身子整个裹进袋子里,横着扛起来开门出去。
紫宁暗暗叫苦,林娘还躺在榻上昏迷不醒,这一大清早上,院子里来往的人不多,奴仆们都忙着干活,谁也不会留意有人用布袋子掳走她。
各种可怕的念头涌入她脑中,心里又惊又骇,心想:“我只是一个粗使小丫鬟,究竟谁要绑架我,抓了我去要干什么?”绑架的事绝非偶然,仔细一想跟她有仇的人,整个王府只有严嬷嬷和荔姑。想来她们碍于长公主的威严,虽然忌恨,但也不敢公开找麻烦,只能派人偷偷摸摸绑架她。
紫宁一连昏迷了几天,中间醒来两三次,许姑姑派人帮她换药,又告诉她下毒之事已经查清,她们母女二人是冤枉的。但她伤重不起,脑袋一直迷迷糊糊,并不知道严嬷嬷被华郡王处死的事情。
那人脚步异常轻盈,肩上虽扛着紫宁,但丝毫不感觉费力,转眼从大院子直奔出去,一路上冷冷清清,果然未有人留意。
紫宁浑身僵硬不能动弹,只听见微微的一阵喘气声,伏在那人身上,感觉一种柔软纤弱,脚步飞也似的,似乎是一名女子。
耳边传来“呼呼”风声和早间的鸟雀叫声,那人跑了半柱香的工夫,脚步放缓下来。四处寂静无人,将布袋子往地上一扔,紫宁肩背落地,重重摔在草丛里,触动身上的伤口,顿时疼痛钻心。
“哎呦!”那人解开一处穴道,紫宁忍不住叫出声来,但身上仍然发麻,半点不能动弹,鼻子却闻见一股淡淡的芳香气味,竟是从那人身上散发出来的。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忍不住咳嗽两下,失声问道:“你……你是谁?”
隔着布袋子说话,声音听起来瓮声瓮气。那人半晌不吭声,紫宁又问:“我跟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抓我?”究竟是不是荔姑和严嬷嬷派来的人,先开口试探一下再说。
“哼!”那人冷哼一声,“我问你几个问题,你要老老实实回答。”声音果然是一个女子,而且清脆冰冷,竟是一名年纪不大的少女。
紫宁微微松了一口气,心想:“年轻姑娘多半富有同情心,不像那些老嬷嬷一般心狠手辣,更何况我与她无冤无仇,好好跟她商量,说不定她心软放我一马。”立刻发出可怜的呜咽声,柔弱地说道:“姐姐想问什么话,只管问好了,紫宁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布袋子密不透光,紫宁裹在里面什么也看不见,心里十分奇怪,这少女想问什么,非要把她绑过来,搞得这样神秘兮兮。
少女“嗯”了一声,似乎对紫宁的反应很满意,问道:“你可认得长公主?”
紫宁微微一愣,随即回答:“王府中有谁不认得长公主,我虽是二门外大膳房的小丫鬟,但也听过长公主的威名。况且长公主救了我和阿娘的性命,便是我们的大恩人,我自然要一辈子记住长公主的恩情。”
心里愈发奇怪,这少女问她认不认得长公主,长公主是华郡王的嫡夫人,哪有丫鬟不认识嫡夫人的道理,她脑袋糊涂了吗,岂不是多此一问?
紫宁向来聪明,暗觉整件事透着一股离奇,心想:“这女子也许醉翁之意不在酒,表面问我认不认得长公主,其实是绕着弯打听,我究竟跟长公主有什么特殊关系。”
这个问题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