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炙热的火焰就在自己身侧,但方士内心却异常冰冷。
卢俊干瘦的身子坐在正前方座椅上,颇显阴柔的两手端着一杯茶,在嘴唇间微微抿了一小口,看着他的眼神空洞,让他情不自禁地低下头不敢直视对方。
他被卢义丢到地上,两手撑着身子颤颤巍巍地起身。
“真没想到我们相见得那么快,方小友宿醉好了吗?”
沙哑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懊恼,似乎对方士的出现感到厌烦。
“不知方小友来这天王殿里作甚,若是来寻某人,尽管找人带路便好,独自一人走夜路来此,若是遇到什么危险可就糟糕了。”
“卢俊,你可以不用继续和他这般说话了。”卢义的声音响起,黑袍身影不知何时已经走到卢俊的身侧,黑色的影子背对着方士,但不知为何,方士总有一种对方正在看着自己的错觉,让他不敢有丝毫小动作。
被卢义如此一说卢俊身上阴柔的气息瞬间消散,竟是伸了个懒腰,再不顾站在面前的方士,徒然画风转变。
两脚高高翘在边上扶手,一只手揪着蓬乱的黑色短发。
就连声音语气都发生了变化。
“嗨你早说啊,可把老子憋坏了!”粗犷的话语传出,凭空多出许多戾气,那双空洞的眼睛里也多了一些神采,一根手指直指着方士便道,“小子你给老子听好了,乖乖地在寨子里吃好住好,多吃饭少说话,要是敢将今天说出来的东西吐出半个字,老子就让你知道什么叫生不如死!”
“大哥你说过,治好了一个人就放我离开……”方士面色煞白,下意识地提及此事。
“嘿嘿……就算你小子治好了人又如何,老子是山匪,山匪知道吗!”
不再多言,方士只得苦笑两声。
……
一如方士预料中的那样,卢义和卢俊并没有杀了他。
虽说瘦了些皮肉之苦,但终归是没有要了她性命。
他依旧住在木屋里,守着那床发霉了的被褥。
只是已经无法再从木屋中简单地离开,甚至他的双手双脚已经用铁链子紧紧缚住。
当然,方士如今真正的处境唯有两人知道。
除了卢俊以及卢义之外,狂风寨里其余的山匪都认为方士因为不胜酒力依旧在床上躺着。
罕有人来木屋探望方士,唯独在木屋门口不知何时出现了两个守门的魁梧壮汉,只要方士开门就能见到一把明晃晃的大刀悬在眼前,让他情不自禁地再次将门关上。
看着窗外晦明变幻,方士心里却是有些失落。
一个晚上就这样过去,那少女所说的救援杳无音信。
似乎是将自己完全地忘记了。
甚至那少女都没有来看过自己。
方士只能透过狭窄的窗隙看着外面的变化。
一直到这一天临近夜晚,紧锁的门户从外面打开,走进一道娇小的身影。
是一个看上去六七岁年纪的小男孩。
小男孩蓬头垢面,不断躲闪的目光里除了惊慌之外再无其他。
方士心里正疑惑间,却听外面传来一道粗犷的声音。
“方小友,这是咱们大哥给你准备的下人……嘿嘿,话说回来方小友在咱们大哥眼里很是器重啊,若是有朝一日飞黄腾达了可千万不要忘了咱们弟兄几个!”
“另外晚什么宴来着……反正就是晚饭!晚饭已经做好了,等会儿就给方小友送去啊!”
言罢,那粗犷声音的主人便关上了门。
小屋的世界再次和外面隔绝了起来。
飞黄腾达?方士心里细细回味那山匪所言,却也只是摇了摇头。
若是不出意外的话,这些山匪也不过是卢俊和卢义口中所谓的血祭祭品。
反正都是要死的,又何来飞黄腾达一说。
窗外天色转阴,也不知是何处落下第一滴雨水。
随即淅淅沥沥的水滴不断敲打着小屋上的瓦砾。
杂乱的击打声让方士心情烦躁,他开始将注意力转移到至今一直站在墙根的那个小男孩身上。
第10章 家破人亡,心有恨()
“你叫什么名字?”
“你家住在哪里?”
“几岁了?”
“会说话吗?”
……
一个个问题不断从方士口中说出,他想要在最短的时间里和小男孩进行基本的交流,想要知道这孩子的一切,只是小男孩却置若罔闻。
不顾来回踱步的方式,他只是低着头,两手摆弄着自己的灰色布衫。
布衫的一颗纽扣已经被他拧了下来,就放在口袋里——方士亲眼见证了这个小男孩残忍地拧下那纽扣的瞬间,甚至方士还觉得那一瞬小男孩脸上露出了如释负重的笑容。
方士有些寒心,他觉得这孩子应当是不愿与他多说一句。
可他又无可奈何,多年生活在山野,除了下山在各个村子里治病赚钱之外根本没有任何与人交流的机会,更何况是和这种毛头小子交流。
他暗叹一声,将一只手伸出就要放到小男孩的肩膀上。
但唯独这一次,小男孩身手矫健地躲过了方士袭来的那只手,迅速占据有利地形,蹲在墙角。
那双眼睛里满是戒备,泛着微红。
就在方士以为对方总要说一些什么的时候,却见小男孩猛地深吸一口气。
正如他预料到的那样,小男孩哭了。
哭声经久不衰,让方士心中的烦躁心情更甚。
他只能哀鸣一声,愤愤地将自己的头埋进被褥里。
也不知过了多久,只觉得哭声越来越轻,耳根子也渐渐变得清净。
不知不觉间便没了意识。
直到黑暗之中一丝心悸的感觉闪过。
方士猛地睁眼,便见自己身边昏黄的烛光下正站着一个瘦弱身影。
他的手里正拿着一根尖锐之物,毫不犹豫地朝着自己袭来。
方士心里暗叫不好,下意识伸手叫阻挡。
“嘶——小屁孩你干什么!”
“哇——”
哭声与叫骂声几乎同时响起。
方士眼里带着毫不掩饰的怒意,直视已经一屁股瘫坐在地上的少年。
虽然不知道将这个孩子带来的卢俊到底是怎么想的,但对于根本不知道应该如何哄孩子的方士来说,这却是一个极大的麻烦。
尤其是这个麻烦本身还不能以简单粗暴的方式解决。
窗外是一片阴暗,时不时划过一道纤细的闪电,夹杂着雷声将屋内的声音掩盖。
方士看着自己被刺中的那只手——这是另一只完好的手,只是这只手的掌心正被一根锋利之物刺入,疼痛中夹杂着一丝酥麻,让他忍不住叫出声来,但看到刺入手掌之物的时候,方士终于完全冷静了下来。
那是一根巨虎的牙齿,若是所料不差的话,这根手掌长的虎牙正是当时卢俊所说的白翼灵虎之物。
虎牙上有蛊毒,这只原本完好的手过些时候应该就会和另一只手出现一样的症状。
但方士也有些后怕,这虎牙本就藏在他身上,也不知道那小男孩如何从他身上翻找出来。
而且看样子对方还要杀了自己。
“你到底想如何!”方士双目瞪着那小男孩,猛地一声怒吼,“别哭了,给我闭嘴!”
“唔……”小男孩浑身猛地一颤,哭声渐歇,只是呼吸依旧急促。
一双眼睛里虽然布满血丝,但依旧能读出一种毫不掩饰的强烈情绪。
愤怒,仇恨!
这只是一个七八岁的孩子!
方士长舒一口气,将掌心的虎牙拔出,简单地用干净的纱布包扎了一下。
“接下来我问一句你答一句,答不上来我就把你赶出这里——那些山匪现在不会杀你,因为你现在在这间屋子里。但你若是离开可就不好说了……明白了吗?”
小男孩依旧没有说话,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你叫什么名字?”
“……狗蛋。”
“咳咳,我们继续接下来的问题……”
并没有太过纠结于这个带着山下村民淳朴观念的名字,方士继续将方才的问题全都问了一遍,总算对面前这个唤作狗蛋的小男孩有了一个大致的了解。
狗蛋家就住在山脚,他们家就是一个普通的小村子里的住户,以上山打猎为生。
可惜村子前些日子招来了山匪,将他们整个村子都劫掠了个干净。
这在衡山脚下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虽然这件事情有些可悲。
幼年便逢如此变故,方士心中生出一些感触,这孩子与他的经历简直是一模一样。
看着这孩子,方士便不自觉地想起过去的自己。
“……二丫和二丫蛋都被抓走了,现在只剩我一个人了。”
狗蛋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语气难免显得悲戚。
二丫和二丫蛋,便是昨日白天的时候见着的另外两个孩子。
“那你知道他们去哪里了?”
“不知道……”
狗蛋摇头,将脸蒙在臂膀中。
方士伸手下意识地想要触碰小男孩,但手伸到一半却停滞不前。
他害怕小男孩再次躲到一边。
沉默少许,继续问道,“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我要报仇!”
五个字铿锵有力,昭示着小男孩的决心。
但方士却只是叹气,淡淡地说道,“你要报仇是好事,起码不是去寻死……但现在的你根本没有报仇的力量!”
“我不管,我爹娘都已经死了,大不了我……人头落地碗大的疤,我也死了算了!”
“就你这小屁孩人头落地能有多大疤。”方士轻笑,却是蓦地板着脸沉声道,“现在你应该考虑的是怎么在这里活下去!”
“……怎么活下去?”
“我有个计划……”
方士下意识地看着四周,压低声音面对着小男孩嘀咕了几句。
临末小男孩抬头,一双眼睛里的泪水早已风干。
疑惑地问道,“你不是山匪吗?”
“废话,我要是山匪还用得着被关在这里,再说了你见过像我这样那么瘦的山匪?”
“见过!”
“小屁孩就是废话多,赶紧去睡觉!”
方士挥手将小男孩赶到一边墙角,裹紧了身上被褥,闭眼。
昏沉的睡意袭来,他意识渐渐地模糊。
理解孩子的思维与谈话都是费心费力的事情,现在的方士只想好好地闭上眼睛休息一会儿,不去想任何事情。
可惜还未等他闭眼多久,却是迎面一阵罡风,危险的气息袭来。
方士侧身,睁眼却见那小男孩不知何时再次出现在自己身边,他的手里正高举着有他半人高的木凳子,作出朝着方士当头砸下的举动。
“小子你给我安分点!”
方士一声怒吼,忍不住朝着小男孩的方向冲去。
两人迅速扭打在一起。
只是这片雨夜里,所有的声音都湮没在淅沥的雨声中。
直到某一刻,小木屋里的灯火消散。
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方士的梦还在继续。
那片枯寂的黑暗中,划过紫色的闪电。
他知道那是梦境,但就是醒不过来。
钻心的疼痛席卷全身,又将他的思绪打断。
……
竖日方士并没有被任何怪异的声音吵醒。
就算两只手上一阵阵刺痛会在某一方面影响他的心情,但醒来看着不远处的一片狼藉,以及那道瘦弱的身影,方士心里就有一种说不出的快意。
那小男孩此时正被反手绑着瘫在地上,两眼微睁,隐约有些红肿,似乎是一宿没睡。
在见到方士从床上起身的时候,他呜咽着低鸣,却连一个完整的字都说不出。
“还吵不吵了?”方士蹲在小男孩面前,一边梳理着自己的头发一边盯着对方,脸上的笑容不减,“我是大夫,大夫有的是手段让你这小屁孩闭嘴,明白了吗?”
“唔——!”
小男孩眼里布满血丝,狠狠地点了点头,嘴里的话语依旧说不清楚。
他在挣扎,但一切都是徒劳,整个身子都被草绳捆在桌腿边上,连着木桌一阵抖动,将上面的东西打翻。
就像一只疯癫了的幼犬。
如他的名字一般。
等到小男孩没有继续折腾的力气,方士才显出一副老成的样子,语重心长地说道。
“我知道你心里的感受,家里遭了那么大罪……出现这种情绪也很正常,不过现在可不是给你发疯的时候,若是你真想做那件事情,现在最重要的却是活下来。”
“唔……”小男孩倒真像是冷静了下来,将头微微垂下。
一双眼睛看着地面。
依旧是一句话也说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