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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清道人等人看到丰子都居然瞧穿自己的意图,心下均是十分恨忿。玉清道人摇头笑道:“大家既是江湖儿女,岂能言而无信?今天这里在场的,武林中个个都是名声响当当,说一不二。刘二小兄弟,你忒是小瞧我们了。”
丰子都仰天打个哈哈,嘲讽道:“老实说,我对你们几个的为人,确实是不感到怎么样。”便在这时,忽觉眼前寒光闪动,眼角瞥见两柄飞刀照着面门疾射过来,当即知道对方趁自己仰头长笑时突施暗袭,暴声喝道:“卑鄙无耻小人。”单刀急忙竖起,挡在身前。“当当”两声,两柄飞刀尽数击中刀身上。
发射飞刀的是玉清道人身后的一名马脸少妇。这两柄飞刀甫出,雷豹已经怒吼一声,手执烧火熟铜棍,一招“莽山苍苍”,拦腰狠狠向丰子都扫到,与此同时,一个灰衫汉子俯身急冲,双手双刀,展开地堂刀法,刀光闪闪,刀声霍霍,招招径往丰子都双腿猛砍疾斫。
丰子都挥刀挡开飞刀,看见扫到身前的那烧火熟铜棍碗口来粗,力大势劲,不敢大意,急忙矮身闪过。孰料抬头间眼前团团刀光骤起,层层叠叠涌到,下三路竟是已经被封死,再不挪脚,大有双腿被绞断碾碎之险,丰子都暗自心惊,唯有退身避让。
转眼却见有两人嘻声大笑,一左一右抢近来,伸手就去扶地上躺着的那个纨绔子弟匆匆离开,丰子都不禁懊恼异常,想道:“早知如此,当初便该一刀砍了那厮。”此刻初遇强敌,他尽管有刀在手,“冷月刀法”一十九招也已练熟,毕竟临敌经验尚浅,一时之间手忙脚乱,失却先机,导致处处遇险。
第八章 应家口集(九)()
雷豹等人突袭见效,尽管不知眼前这少年武功如何,毕竟已知其火候欠缺,又见纨绔子弟安全脱离险境,心下均是大安,再无忌惮。雷豹怒吼连连,一条烧火熟铜棍使得呼呼声响,横开纵连,极尽威势,而那马脸少妇则一言不发,双手每次挥动之际,便有两柄飞刀射出,使地堂刀法的汉子更是满地滚动,手中地堂刀专往丰子都下三路进攻。三人一般心思,今日不把这小子当场斩成肉酱,难解心头大恨。
丰子都初学武功有成,只是一直不知自己所学如何,先前小试,竟将两名家丁击飞出去,才觉招式奇妙,不由得有些沾沾自喜。此际乍逢对手,大意之下致使环象险生,那纨绔子弟更是从自己刀下被救走,心中登即懊恼悔恨无比,想道这许人狡狯奸猾得很,切莫再要阴沟里翻了船,当即收摄心神,展开“冷月刀法”一十九招,遵照程谷瑶所教,见招拆招,小心应付。
雷豹和灰衫汉子等人原本并不把丰子都瞧在眼里,只是少爷在他刀下受胁,才不得不低声下气,现在待得数个回合一过,见他刀势锐利,内功雄厚怪异,兵器稍为与之相触,自身便是一阵剧震,莫不暗暗叫苦,实在不明那小子年纪轻幼,何来这身异妙武功?两人越斗越是心惊,越战越是心寒,幸得旁边马脸少妇时不时发射飞刀来袭,丰子都毕竟争战经验不足,要分神对付,没有余暇过分逼迫,是以方能堪堪又斗有七八个照会。
那纨绔子弟得脱大难,死里逃生,兀自胆战心惊,待瞧见身边周围有家中三大高手保护,雷豹和灰衫汉子武功又是不弱,料想这小子小小年纪,到底能有多大能耐?此刻当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顿时放心下来,所受折辱加上骨子里的骄横暴戾之气,再不顾身上疼痛,又叫又跳,只是大声催促场上三人尽快将丰子都打死,好解心头愤恨。
他方自指手划脚间,转眼瞥到街道对面屋檐下站有一个少女,正满脸关切神情,双眼眨也不眨地盯着场中那乡下小子。纨绔子弟此时才见其美貌,心中惊为西施再世,登即哪里还在意丰子都的生死?但觉眼前春色无限,**熊熊火烧,连忙急急催促身旁兀为守护自己的玉清道人快快过去将那少女捉来。
第八章 应家口集(十)()
玉清道人原为皖南松风观常住执事,师从道教清虚派,剑术轻功在武林中素有名望,只因生性浮滑,屡犯教中清规戒律,不受观主所容,渐生怨怼,便趁年初殷在野大闹松风观时远走他处,隐身于那纨绔子弟家中当个护院,从此再无羁绊,乐得逍遥自在。
这日听说纨绔子弟街上受人欺辱,心想既受人钱财当替人消灾,玉清道人于是会同众武师前来看个究竟,待得见到闹事之人只是两个无名少年,登时放下心来,略施小计便救出那纨绔子弟。此刻却见他甫脱死难,方遇美色,就已经将适才凶险抛之脑后,一副心猿意马猴儿急模样,玉清道人不禁暗自摇头,僭首微微笑道:“这个甚为容易,少爷稍候。”想道凭着自己的绝妙轻功,要把那少女捉获还不是手到擒来?
玉清道人当下拂尘轻摆,也是有意在众人面前炫耀武功,身子陡地高高拔起,空中一个移转,轻飘飘落在那少女身侧,趁其不备,骈指向她胸脯“天溪”穴点去。天溪穴属足太阴脾经,天部之气循脾经行走所载,位于表外胸侧,玉清道人行径如此,自是心存轻薄之意。
马脸少妇等人一见之下果然大声喝彩,赞道:“道长好俊的轻功。”玉清道人提着那少女使个云纵折回来,闻言淡淡微笑,脸上颇是得意洋洋。那纨绔子弟喜出望外,一把抢过那少女抱住,便要凑嘴往她脸蛋上吻去。
那个少女正是程谷瑶。场上混战,她想要看看丰子都武功到底如何,是以退至到屋檐下作壁上观,然而担忧丰子都安危,全付身心都在其身上,没有注意到场下的动静。玉清道人突然出其不意欺身近来偷袭,程谷瑶待要察觉时已然迟矣,天溪穴被点,顿觉全身一阵麻软,大惊之下不禁十分懊悔自己何以这般大意,竟至惨遭对方毒手。又见被那纨绔子弟抱着欲要非礼,自己偏偏却是挣扎不得,这一下她更加吓得花容失色,遂拼命大喊大叫,只冀盼丰子都能够听到快快赶至援救。
丰子都方自挥刀格斗,突然听到程谷瑶的呼救声,抬头看去,一见由不得猛吃一惊,疏神之下刀势略缓,下盘顿即露出破绽。灰衫汉子见状大喜,这等稍纵即逝的机会怎肯放过?身子一个懒驴打滚贴地欺近,地堂刀上撩,使招“倒背闩门”急斫。丰子都躲闪不及,腿肚子经已被那地堂刀刀锋拖中,登时鲜血潸潸,痛得不禁闷哼一声。
雷豹看到丰子都身形踉跄,刀法骤然散于凌乱,瞧出便宜,当即暴声大喝,随形上势,挺住烧火熟铜棍,一招“直捣黄龙”,照着丰子都心窝处狠狠戳来。
第八章 应家口集(十一)()
丰子都惊怒交迸,蛮劲上来,不顾腿上刀伤,叫道:“来得好。”拼着左手被那棍棒敲打,疾伸而出抓住戳到身前的棍身,右手刀一横,随即贴着棍边削去,要断其十指。同时左脚撩起,狠踹灰衫汉子的心窝。
这一穿心腿却是从百草门荆灵处所学。灰衫汉子陡见丰子都那脚来势绝妙,方位断断臆想不到,无论避向何处都难免中招,吃惊之下大叫一声,慌忙丢开手中地堂刀,身子紧紧贴住地面,唯求于这穿心腿下能够死里逃生。
雷豹手里那条烧火熟铜棍被丰子都抓住,立觉一股强劲力道附着棍身猛撞过来,刹那间双臂剧震,胸口便如被巨石击中,目眦尽裂,头昏脑胀,心中大呼不好,忙不迭地松手撤棍。
丰子都冒险出击抢得先机,岂能轻饶?左手持棍随势前探,烧火熟铜棍倒撞出去,登时戳在雷豹胸口上。雷豹惨呼一声,连退数步,双眼圆睁,喉咙咕噜咕噜作响,身子却慢慢软瘫倒地,四肢不停抽搐,卷缩成为一团。丰子都于眼所见虽是颇为诧异,想不到自己随手一戳竟是威力如此巨大,然而已无暇顾及,反手一刀下去结果灰衫汉子的性命,瞋目怒吼道:“狗贼,放开程姑娘!”撇棍持刀飞身朝那纨绔子弟扑去。
那纨绔子弟看到丰子都瞬间连毙两名好手,转身状若疯虎般扑近,只吓得肝胆俱裂,色心顿碎,慌忙叫道:“玉清道长救命则个。”放开程谷瑶沿着街尾撒腿就跑。
他身侧站着的那两人亦自吃惊,但食人厚禄忧人所事,对望一眼,惟有一左一右晃身拦在丰子都身前,四掌迎面拍出,喝道:“小子,你到底是谁?好大的胆子,居然敢来应家口闹事。接俺们兄弟的铁沙掌!”
丰子都眼看那纨绔子弟要逃之夭夭,心急如焚,怎肯就此放过那个畜生?瞧见挡在身前的那两人掌心暗黑,掌风拍来闻之欲呕,想道这什么的铁沙掌怕是有些门道,当下屏住气息,怒道:“我是你的祖宗。好狗不挡道,滚开。”不理会他们来掌如何,抬手就是“呼呼”两刀劈出。
那两人但觉刀风扑面,呼吸即刻为之停顿,都是吃惊不小,想道:“这小子着实有点古怪,内力怎地这般强劲?”避开当头劈到那两刀,挫动双掌从左右两旁攻上。
丰子都一门心思只想取那纨绔子弟的狗命,放眼瞥见他便要转身越过一处街角,明白这应家口是那畜生的地盘,倘若给他转过街角藏身于某处不出来,恐怕再无机会寻杀。心头益加急愤,于是“冷月刀法”一招接着一招,全取攻势,刹那间连劈七八刀。
那两人陡见眼前刀光重重,刀势纵横,莫不骇异,心中叫苦不迭,早知如此,当初兄弟俩便不该来蹚这趟混水。气馁之下两人斗志全丧,铁沙掌拍出去时再无先前急锐,只想瞅准时机撇身逃离。
旁边马脸少妇怎知其中捭阖?一声暴喝,双手疾扬,接连发出四柄飞刀,一边大声叫道:“玉清道长,我们倒是一齐上啊,大伙儿合力毙了这个小子。”谁知转头却见到玉清道人脸色苍白,站在一旁只是怔怔出神,丝毫没有动身出手的意思,不由得十分焦躁,跺脚就是骂道:“呸,平常还自说是武林一流高手,剑法轻功双绝,谁知此刻竟被一个黄牙小子吓破了胆,一副瘪样。”她也是剽悍,纵身向丰子都扑上,怒声吼叫中扬手又是两柄飞刀射出。
第八章 应家口集(十二)()
哪知玉清道人这时候突然大叫一声,转过身去竟是向着市集外慌慌地走,匆忙中连手里拂尘掉在地上也为不觉。街角一档瓷器摊挡在前面,他躲闪不及,和身撞上去,“哐啷啷”一阵响,打碎不少的瓶瓶罐罐。玉清道人又是大声惊叫,满面恐惧神情,回头瞥一眼丰子都,随即连滚带爬头也不回地急急遁去。
使铁沙掌那兄弟俩以及马脸少妇和丰子都剧斗之余,眼光瞥见玉清道人慌里慌张逃窜一幕,不禁均为惊诧莫名。玉清道人的武功如何这些人其实俱都知道,那是众武师里以他为首,可大家印象中还从来没有见过他如今时这般恐慌失态,仿似骤然遇见什么洪荒异兽抑或什么厉害人物,极度害怕之下竟致慌不择路,夭夭逃离。惴惴然三人也是有些慌了手脚,偷眼四窥,要看看左近是否出现什么厉害的武林人物。
这三人原为江湖亡命之徒,被仇家追杀得无路可逃,才逼不得已委身于此等乡下地方做他人护院,危难之下怎有忠诚可讲?此刻望见玉清道人慌慌遁去无踪,心里自然忐忑不安,生怕丰子都就是那仇家派人寻上门来的,当下哪里还能顾及那纨绔子弟的生死?便想依从玉清道人般撇身逃离。只是丰子都在避过飞刀之后,一刀快过一刀,招式飘忽,轻灵迅捷,他们三人心怯之下出招已乱,苦苦支撑尚且来不及,又哪有余暇瞅空脱身?
原来玉清道人看到丰子都反腕使刀劈死灰衫汉子的手法,心头忽然猛地剧震,想起那个自己平生最怕面对的人来。这个人就是年初大闹松风观的殷在野,那时殷在野也如丰子都这般特立疏狂,径入山门便接连格毙众多门人,逼观主把在松风观作客的武当派不归道长交出来。观主自当不肯,谁知动上手不出三招竟是被殷在野打得呕血不止。不归道长见势不妙,要遁从后山逃走,殷在野远远瞧见,追上去自后一掌击杀,反手用刀割下其头颅撇下众人扬长而去。
玉清道人有生以来都忘不了那个血腥场面,屁滚尿流之下跌落旁边的沟渠方得保住性命,但自此再不敢滞留松风观,下得山来后只在边远荒僻所在苟延残喘。当听说殷在野于皖南断云峰一役时葬身崖下,玉清道人才敢现身,但始终将信将疑,一边隐身在应家口当个护院,一边四处打探确实消息。孰料此刻居然又是遭遇到丰子都使用同样的杀人刀法,于是疑虑殷在野就在左近,否则以丰子都小小年纪,焉能有此等异妙武功?胆战心惊之际,玉清道人更加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