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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走有多时,前面出现一座树林,丰子都但见偌大的一片树林,木高林深,里面黑沉沉的,也不知有多幽邃,山风怒号,时不时有些叫不出名字的禽兽在尖声嘶叫,吓得一激灵,不敢再往前走。抬眼四顾,除了黑暗重重压来,又哪里有甚出路?丰子都又是焦急又是恐惧,那山风呼呼耳边吹过,各种各样的奇声骇叫层出不穷,而树林黑暗里似乎有无数妖魔鬼怪在窥看,在伺机而动,天地间恍然便只剩下自己一个人,他再也支持不住身体的极度疲惫,身子一软,瘫坐在草丛里。
不知过了多久,突然前方有人说话声响起,丰子都喜出望外,急忙拨开草丛往外看去,只见坡下有一条小路,两人一前一后而来,却是两名丐帮帮众。但听得前一人道:“你当真是瞧见点子往这边来了?可没有瞧错吧?”后面那一人道:“我怎能瞧错?那小鬼当真是往这里来了。他妈的,怎么一眨眼功夫,人就不见啦?”丰子都想道:“原来这两人是在追逐一个小孩来着。可不知那小孩是谁?哎哟,不会就是那个荆家小姐吧?她是憎恶叫化子的,见了肆意杀戮,要是她在附近,我这个小乞丐可就难免大难临头了。”便要爬起身来提醒坡下两人慎防那个荆家小姐的毒手。
又听得前一人道:“那小鬼曾经在渡口被殷在野带走,这个消息对我们丐帮来说至关重要,可万万大意不得,当下务须要先找到那小鬼,别让他落入旁人之手,现今他可是人人欲得的奇货。只是我至今不明白,殷在野为什么要带走那小鬼?其中可有什么关连?”后一人道:“依我说,那小鬼莫非是他的儿子或是晚辈?”前一人摇头道:“不会,那年殷家被诛,听说除了殷在野外,没有人能逃了出来。”后一人愤然道:“这是活该,谁叫殷家勾结倭寇为非作歹,致使武林同道所不齿,天人共愤!”接着又问道:“你说江边神庙那两个人的死,是不是姓殷的所为?”前一人道:“那殷在野虽然手段凶残狠辣,手底下历来没有一个活口,但是听说他从来不杀不力之人。江边那两具死尸通身透黑,块块肌体脱落,应该是贵州百草门的杰作。”后一人哈了声,说道:“嘿,贵州百草门也掺进来啦,看来人人对那个传说是欲得之而后快。”前一人叹了口气,说道:“唉,现下我们丐帮正是多事之秋,官府又在旁边虎视眈眈,若是殷在野先行被莲花堂找到,只怕……”顿住不再说下去,只是摇了摇头。
丰子都此刻方知殷先生的名字,想道:“原来他们口中的那个小鬼便是我自己。”不由得吃了一惊,然而百思不得其解,自己什么时候曾得罪过这些江湖帮会?又为何人人都是因为殷先生而要捉拿自己?甚至官府衙门也是一样。当即紧紧地趴在草丛里一动也是不敢动一下,又暗暗道:“原来殷先生身世如此奇特。怎的这许多人都要寻找殷先生?难道就是因为殷家曾经勾结过倭寇?都这么些年了,又何必苦苦相逼?”他年纪尚小,自然不明白倭寇的毒害,只是觉得殷先生为人不错,这许多人要加害于他,甚为其愤愤不平而已。
这时,一名丐帮弟子突然大声喝道:“是谁?鬼鬼祟祟的?赶快给大爷滚出来。”丰子都又是吓了一跳,以为对方已经发现了自己,正要爬起身来,只见那名丐帮弟子“嘿”的一声,挥动手中竹棒,跳入旁边草丛里,登时松了口气,这两人尚没有发觉自己,只是那边草丛里莫非也隐伏着有人?
但见那片草丛里一阵混乱,那名丐帮弟子大声吆喝,手中竹棒此起彼伏,斗得甚是激烈。另一名丐帮弟子见状不妙,拨出腰间朴刀,一声呐喊,也冲入那半人高的草丛,加入战团。只听两人叫喊声一声紧过一声,那些草叶碎梢四处飞迸。堪堪过了片刻,突然间一人长声惨呼,一柄刀高高抛了出来,划了个弧线,远远掉入树林里,跟着听到另外一人骇声叫道:“原来是你!你们……啊!”“啊”字刚吐出一半倏地无声,显然也是遭了毒手。
第二章 荒山野岭()
四、
丰子都看得惊奇不已,大气也不敢透一口,紧紧伏在草丛中,生怕喘气声过大被发现。过了许久,只见一人从那边草丛里钻出来,拍打着身上打斗时沾上的碎草梢,嘿嘿冷笑着,伸手扯掉脸上的蒙脸巾,露出了耳根下一块大黑痣,但见这人三十多岁年纪,脸上没有什么表情,眼光阴鸷木然得可怕,也是乞丐装束。丰子都看见他那空洞洞死人似的眼神,禁不住机伶伶打了个冷颤,急忙死死的按住嘴巴,只怕自己一时忍耐不住,惊呼出声,不免惹来杀身之祸。这人抬起头来四处顾视一番,自怀抱里取出一件黑黝黝的物事抛在路旁灌木丛下,又是冷笑几声,身子陡然高高跃起,几个起落,已消失在茫茫草海里。
丰子都十分害怕,趴在草丛里待了甚久,不敢爬起身来,恐怕那人去而复回,自己刚现身难免就被其撞见正着。他年纪虽小,走南闯北却是浪荡多年,历经所事不少,知道事事终须谨慎,方自才能立身保命。又等了许久,眼见天色昏沉,大雨即将要来临,才缓缓站起身,再确定一下那人实是没有返回的迹象,于是一步一步的爬过斜坡,来到小路上。
路旁那片草丛一片狼藉,先前两名丐帮帮众圆睁双眼,横尸其间,死况惨不忍睹。丰子都两日之内接连见到有人被杀,且均是与自己有莫大的关系,尽管此种事情已不是第一次经历,还是吓得一颗心几欲破腔而出,待了一阵,哪里还敢再看?正要转身逃离,蓦地见到地上草木间有一块通体黑透的木牌,隐隐有金属光泽透出,正是那个凶手抛却的物事,不禁内心好奇,拾起来一看,那木牌巴掌大小,一面雕刻着一丛草束,背面却是一颗恐怖的骷髅头,眼洞森森,一抹绿彩若有若无流动。
丰子都瞧那木牌雕刻的图案精致妙绝,透着股古怪气息,有些爱不释手,心想这东西拿去卖了,当可换几只精面大馒头吃,于是揣入怀内收好。便在这时,头顶上“嘎喇喇”一声巨响,似炸雷滚动,下起了倾盆大雨。丰子都冷不丁防,被吓得大跳起身来,不敢在此地再置留,慌忙沿着小路冒雨跑了。
这条小路崎岖曲折,仅能一人通过,两旁杂草树枝又甚多,只刮得手臂脸庞上条条血痕,火辣辣地痛,然而此刻对于丰子都来说,已不啻于康庄大道。雨大风大,丰子都又冷又饿,但是不敢丝毫停却步伐,沿路一直跑到一处悬崖边,遥遥望见山脚下有个小村庄,才暗自吁了口气,一颗心稍稍淡定,见旁边巨石下有个山洞,便钻入去避雨。
那山洞一人多高,里面黑沉沉的不知有多深,山风卷吹进去,发出呜呜的叫声。丰子都不敢深入,蜷缩在洞口,望着满天大雨只是发愁。双腿阵阵酸痛传上来,丰子都觉得甚为难受,伸手过去轻轻揉搓着,却是十分奇怪,自己这般狂走快奔一通,平时早已疲累得不行,现今混身上下反而是气力充盈,似乎有着使不尽的力道,而且先前跑时好像也比平常快了甚多,两边那杂草树枝在眼前一味急速倒退,仿佛鸟雀在飞。
雨势越来越大,猛地一道电闪子劈过半空,丰子都循着瞬间的光亮瞥见洞内似乎有东西闪烁了一下,微感奇怪,又是一道电闪子破云窜出,这次确确然见到是有物体在闪烁,感到十分古怪,荒山野岭的,难道洞内竟藏有宝物?丰子都兴奋难抑,在洞边找到些干草枯枝堆放成堆,取来火石火绒点燃了。
山洞内刹那间一片明亮,火光照处却见洞内赫然倒伏着三具尸体,流淌了一地的血迹仍旧未干透,身上服色与中原人士略有不同,草鞋上面纹着奇形怪状的图案,发出光芒的是旁边一柄釆药所用的药锄。丰子都吓得脸色苍白,尖声惊叫,这些日子他所经历的奇闻怪事虽则不少,很多事情已是见惯不怪,但骤然间于这荒僻山洞内撞见这骇异的一幕,仍旧是压抑不住满心恐惧,又大叫一声,连滚带爬逃出洞外去。
丰子都站在大雨中,全身上下已经湿透,内心兀自砰砰直跳。自从殷在野在凤来茶楼救下他之后,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事情便接踵而来,丰子都有时候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在梦幻中还是在现实中。夜宿江神庙,是他近几年来睡得最踏实开心的一晚,想到以后终于有个亲人可以依靠,不致再常常饿着肚子,觉得上苍待他始终还是不错,谁知殷在野竟尔撇下他不辞而别,所有的希望刹那间变成南柯一梦。望着那山洞内明灭的火焰,眼前茫茫无际的风雨,丰子都愁眉苦脸,一时悲伤不已。
忽然听到背后有人嘿嘿笑道:“当真是人不可貌相,果不其然,谁能想到穷凶极恶横行无忌的百草门三大魔头,竟为一个小小年纪的丐帮弟子所杀?哈哈,丐帮英才辈出,这下更是威名远播了。”
丰子都一懔,回头看去,后面不知道何时已站着一名缁衣道人,身材矮小,五十来岁年纪,唇下数缕羊撇须,瞧他脸上神色古怪之极,似乎是对眼前所见甚为难以置信。丰子都听了那道人这么说来,吓得一跳,急忙摇头辩解道:“不,不是这样的,道长千万不可误会。我来到这里时,这三个人已经早就死了,这三人可不是我杀的。再说,我也不是丐帮的人。”
那道人听了这话,只是冷笑,侧目向丰子都凝视半晌,见他脸色慌急焦虑,双眼闪烁不定,心里疑惑更深,突然身形晃动,猱身扑上,右掌伸出径往丰子都胸前袭到,喝道:“小子老大不诚实,老道可不上当。看掌!”
丰子都大急,不知道该当如何说明白这三个人确非自己所杀,心想倘若这话传入官府耳中,岂不是杀头大罪?瞧见那道人伸手捉拿自己,心下更是害怕,连连摇动双手,叫道:“道长听我说,这三人真的不是我杀的。咳,我又怎能……”寻思着可不能让这道人给捉到官府去,否则再多几张嘴也是说不清楚。
那道人手掌翻过,顺势粘上丰子都左手,拇指食指搭个半圈,牢牢扣住了他的手腕,说道:“事实如此,难道你还想抵赖得掉吗?”猛地里五指剧震,咦的一声,只觉一股强劲的力道从这少年左手关节“阳谿”穴上传来,猝不及防,竟然是拿捏不住,一下子便被震脱了开去,跟着那股力道迎面撞到,不由得腾腾腾连退三步,慌乱中急使个千斤坠方自稳定身形。
那道人瞪眼捊须,呼呼喘气,叫道:“好小子,原来是真人不露相,扮猪吃老虎来着,老道差点儿上了你的大当。”脸庞暗暗发红,此刻才知眼前这少年内力修为深厚,但瞧他只不过十五六岁左右,面黄肌瘦,身子孱弱,哪里来的这十多年功力?莫不是打从娘胎就开始练起?一声清啸,踏雨抢近,左手划个圆圈,右掌从圆圈中穿出,轻飘飘拍出一掌。
丰子都陡见身前掌影乱飘,眼花缭乱之际避无可避,“卟”的一声闷响,胸口中了一掌,身子登时如断线风筝般飞出去,重重摔跌在泥地上,一时间体内五腑六脏翻江倒海般汹涌,张嘴喷出一大口鲜血。
这一下大出那道人意料,他只道这少年既然内力深厚,便不可和他硬拼掌力,避实就虚,须从巧劲着手,岂知这套飘零落花掌甫出,少年毫无还手之力,即时中掌,这又怎似那身怀绝技之人?那道人呆了呆,望着自己终是同时也被他内力反击震得有些酸麻的右掌,又气又恼,喃喃道:“邪门,这小子当真邪门得很。”见少年慢慢坐起身,更为奇怪,自己这套飘零落花掌,虚实相辅,适才看他不去闪避,虚掌立转实劲,重重拍出一掌,满满拟定少年这次非死亦残,孰料他这么快就能坐身起来,惊疑之下走过去问道:“怎么样?可死得了没有?”
丰子都哼哼唧唧,虽觉周身被摔跌得十分疼痛,于性命似乎却是无碍,又全身摸了个遍,发现没有少些什么,当下说道:“好像死不了。”那道人欢喜笑道:“很好,好极了,你站起来再试试接我这一掌。”丰子都摇头道:“我不起来,我一起来,你就要打我。”那道人大声喝道:“你不起来,我立马一掌毙了你!”说时声色俱厉。丰子都无可奈何,只得站起身来。
那道人暗自运息数转护住心脉,然后才撸起缁衣下摆束在腰间,扎下马步,气沉丹田,又是大喝一声,叫道:“小心了,我这一掌来啦。”双掌缓缓推出。
丰子都看情形无论如何都是难以避免这一掌,只得硬起头皮来准备挨揍,待得见到那道人出掌甚慢,不由是欢喜无限,忖道:“你出手这么缓慢,便打到我也是不痛。”依样画葫芦,也扎下马步,大叫一下,伸出双掌推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