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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1章 秦淮河畔6（）
兰君的声音一下停住。
满院子都静了一下。
顾欣悦拍拍手不去看唐爷那一瞬间的神色，回头道：“你还要不要收拾东西？不要咱们就走，要的话，便快些。”
被这么一搅，她也失去了再玩下去的心情。
这些人看着光鲜，其实，都不过是强颜欢笑而已。
只不过是一帮可怜人。
可是她却无法做得更多。
这个社会如此，这个世道如此，她无法去撼动去改变。
能做的，也不过是看上眼了，起了怜才之意，便出个手而已。
“快，梅童，快去帮兰君收拾东西。”唐爷目光闪了闪，将银票一收，对那小童道。
他不会说谢，言语的谢是最苍白不过之事。
他只会记住这个大恩。
对这人来说，这不过是举手之劳，可是对他们这种人来说，却是……
小童一直在惊愣之中，听得唐爷的话，这才回神，跑入内室又转回头，喊了兰君去收拾东西。
“不用慌忙，这点时间我等得起。”那匆忙劲，看的顾欣悦发笑，出声道。
人也干脆又坐了回去。
想了想，又对唐爷道：“对了，我看那蒋夫人应该是喝酒开房，你们这里是不是也招待女客？”
唐爷微微一笑道：“是，公子有兴趣？”
顾欣悦刚想张嘴，被三道冷飕飕的目光一瞪，赶紧转口道：“我只是对有哪些人去有兴趣，哎，给我说说，有哪些人会来？”
唐爷瞅了眼那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站到顾欣悦身后的大高个，再瞅了瞅又将剑抽了出来，拿了块帕子装模作样的擦剑刃的青莲子。
咳了两声道：“咱们女客那的花销不小，来的客人多是一些寡居在家的有钱妇人，当然，也有一些官夫人。”
说着，眼睛转悠了一下。
青莲子直接拿剑尖又将那些昏倒的人戳得更晕。
唐爷的笑意更深，道：“那江南总督齐夫人，前吏部侍郎的未亡人，江南船厂总监大人的夫人，都是我们的客人，蒋夫人也带过她母亲来过一次。”
顾欣悦眉头不觉一挑。
唐爷又道：“其实不光这些，还有一些官宦人家的女眷，不过品级比较低，比如江南督造史家的儿媳妇，金陵府兵校尉的寡母，东海水师校尉的夫人。”
“也就是说，这金陵城里的官，都带着绿帽子呢。”秦齐摸着下巴淡淡的道。
居然能让家中女眷前来这种地方！
是说那些男人太弱，还是说那些女人太厉害？
这要搁在京城，早就浸猪笼了。
唐爷淡笑一声，道：“这话也就在这里说说，那些夫人可是贤良淑德得很，就说那校尉的寡母，可是得了朝廷的贞洁牌坊的，那齐夫人，亦是金陵城出了名的名门淑女，为了伺候婆婆，而独自留在这金陵，替夫君行孝道，这外头都道她是陈家女的典范。”
秦齐不觉一笑，道：“如此，唐爷的东家可是个厉害人物。”
说着，视线往远处瞟了一眼。
那边隔了两百多米处，有一个三层楼的高楼，若是在那楼上，便是这边修竹繁密，也是能看见刚才之事。
唐爷亦回头看了一眼，低声道：“今日东家并不在，小的明日自会去向东家汇报，这乌衣楼的东家姓钱，是江南大族，公子们若是不在金陵久呆，那便尽速离去就是。”
秦齐点点头，低头看向了顾欣悦。
这人刚才让杜仲去做的事，只怕就还会打一次回转到金陵。
不过也不怕，一个钱家而已，要的不过是这金陵的控制权，和他们没有利益冲突。
想来也不会为了一个已经废弃的棋子来得罪他们。
只不过，这种通过花楼小倌馆来控制官吏的法子……
呃，还是不要想了……
到时候别官吏人家的女眷没引过去，把自己女人给引过去了，那就麻烦了……
兰君的东西并不算多，也不过是两张琴和一个包袱。
唐爷让人喊了船在外头等着，看着青莲子将兰君背起，然后送了他们到码头。
等几人上了船，艄公将船点开之时，唐爷又抱拳一礼。
嘴唇蠕动着，用嘴型道：以后若有用得着我的地方，尽管说，兰君，就拜托你们了！
夜色已深，灯影摇晃，小船不过几点，便驶出了弯道，消失在了夜色中。
唐爷静静的站立在码头边上，思绪不知道飘到何处，那修长的身形站成了一枝青竹一般。
让身后寻来之人一见之下，便发出了笑声，道：“可有些日子没有见到竹衣这般模样了，怎么？可是舍不得兰君那孩子？”
唐爷心头一跳，心念急转，想着这人怎么不告而来，转身之时，脸上已经挂上了招牌笑容，正经的施了一礼，道：“东家。”
来人是一个三十出头的男人，长得不差，只不过被酒色掏空了身子，面上带了一些淡黄之色。
“我听人说了，那蒋夫人又来闹事，有人买了兰君走。”男人走至码头边，看着悠悠河水道：“这下你也放心了，到底是自己教出来的徒弟，亲手废了总是可惜。”
唐爷嘴唇轻抿，从袖中掏出银票，道：“那人出了赎身银子，竹衣想，与其这么养着兰君，还不如先捞笔钱为好。”
男人瞅了一眼那叠银票，留了一百两在他手上，其余的全部拿走，笑道：“没想到，兰君都成了那般，居然还有人愿意为他掏这么多银子，早知道，便应该护住他，不让那蒋夫人得逞。”
唐爷恭敬一笑，不答话。
“对了，那些是什么人，你可问出来了？”将银票一收，男人好似不经意的道。
唐爷摇头：“不知，不过他们很凶，武功也很高强，便是裴二也无反手之力。”
“当真？”男人一怔，惊然转身道。
“当真，那裴二的尸体还在院子里，竹衣正想去问东家怎生处理。”唐竹衣微垂了头道。
“裴二死了？”男人手在旁边的竹子上拍了一下，脸上带了兴奋之色道：“难怪……”
话只出一半，又收了回去，哈哈笑了两声道：“竹衣放心，你的地方，我自然不会让你惹上麻烦，我这就让人将那些尸体弄走。”
在那高楼之上，难怪那人看得眼睛都笑眯了起来。
肯定是看到那些人动手杀裴二了！
很好，裴二一死，裴一亮便是再忌怕，都会对风无暇下手！
第622章 秦淮河畔7（）
艄公行船很快，没有走秦淮河的主河道，而是从支流再又拐入一个支流。
几个拐弯之后，到了一处偏僻之地，在河边停了船。
等几人上了岸后，艄公拍了下梅童的肩头，竹竿一点，船便飘了出去。
秦齐看着那艄公摸了下下巴，转身扶住了顾欣悦道：“回客栈？”
顾欣悦眼神闪了闪，露出了狡黠的笑意道：“你说呢？”
“回客栈。”秦齐一笑，揽住了她的腰，脚一点，几个轻跃，便从河边上了堤岸。
此处没有灯光人声，风声吹过，树枝刷刷作响。
可再远一点，便可以看见灯光点点，好似琼楼玉宇一般。
正是金陵第一繁华场所夫子庙。
那艄公带着他们绕过了秦淮河的烟花区域，直接到了夫子庙前面这处。
他们回去的路很好找不说。
还直接甩开了后面跟踪之人。
他们是从镇江一路玩过来了，到金陵之时还是白天，先去客栈开了房才出来游玩。
那客栈，倒是离这夫子庙不远。
是金陵最大最豪华的客栈。
既然看到夫子庙，那么客栈便就好找了。
几人刚回了客栈，杜仲便也回来了，对顾欣悦点头示意后，便被秦齐拽走。
“你速回去镇江，要张奇带着人赶马车过来，郡主仪仗打出来。”秦齐低声道：“然后，你带着风无他们尽快赶回来。”
杜仲神色微凛，抬眸看向了他。
“我们出来的时候有人跟着，那人武功不俗。”秦齐冷声道。
杜仲瞅了眼那亮着灯的屋子，点点头，一声不吭的便往外走。
能让秦齐说出武功不俗，那人的武功就不是一般人。
不过，郡主仪仗一到，再不是一般人，也不敢对郡主动手。
高人高人，再厉害的人都无法跟军队对抗。
杜仲的身形隐入了黑暗之中，转眼便消失了气息。
秦齐在院子里站了一会，唇角勾起了一丝冷意，转身往厢房走去。
屋内，顾欣悦正指挥着青莲子将兰君放在床上，随手便掀开了他的长衫。
青莲子和来不及伸手的袁子苏都瞪着她。
姑娘！男女有别！
顾欣悦睁着一双无辜的眼睛道：“别看我啊，看他的腿，青爷，你瞅瞅，看还有救没有？”
青莲子哼了一声，转头看向了那带了扭曲的腿。
眼中闪过一丝晦暗。
兰君年纪并不大，也不过就十六岁模样，个头不算高，身形纤细，那双腿却是修长挺直，肌肉线条丰满有力，本来的腿型应该是非常漂亮极其诱人的。
现在却在膝盖下面形成了一个怪异的弯曲，让他的小腿都无法伸直。
“当初打的时候，那人是想保住他的上面，不过到底不是熟手，而且没有得到好的救治。”在那断腿处按了一下，青莲子淡淡的道：“要重新打断，再重新接骨，断骨之后七日不能动弹。”
“那重新接好后，能再行走嘛？”梅童带了期望的道：“兰君不光琴是一绝，便是那舞都是乌衣楼第一的。”
琴舞双绝，当年兰君十五岁的时候第一次出场，便艳动全场，为抢他的初夜权，那些贵客们是狂掷豪金。
最后被那世子以千两黄金的价格拿下。
便是齐夫人明里暗里的施压，那江淮侯世子都不肯相让。
对兰君更是持礼有加，见兰君不愿意，便连初夜都没有享受，只说会等到兰君心甘情愿之时。
这话说完，那世子便离开了金陵回去成婚。
此后半年，世子出了大把钱包了兰君的场，一个月要来一次乌衣楼，听兰君弹琴跳舞。
可半年之后，那蒋夫人便追踪而来。
楚国立国之后，对江南多是怀柔政策，但是却在正常的官制下多设置了一个官位。
巡查史。
这是直接隶属于皇帝之人。
并没有固定的管辖范围，却可以对所有事情行使审查之权。
说白了，就是皇帝额外设置的密探。
每一个巡查史到达之时，当地的官吏都会小心应付。
（收买之后便继续为所欲为）
而那时候，正是金陵巡查史水大人刚刚到任之时。
东家便命令不得有违那蒋夫人的意思。
直接牺牲了兰君。
只是，当时谁也没想到那蒋夫人那般恶毒。
她不光打着自己父亲的旗号，手下还有裴二带着的一帮流氓。
直接将兰君给轮了不说，还逼着唐爷彻底毁了兰君。
若不是唐爷急中生智的让人引诱了她走。
兰君当时便死了。
可是人都伤成那般了，蒋夫人还命人盯着，不给兰君上药治疗。
若不是其他人哄了蒋夫人****沾在他屋子里，说不定，兰君就被那么熬死了。
小倌馆里的人，大多都是自小被家人卖掉，或者是被人拐卖而来。
身契在人家手上，从来就不被当人看，便是学成迎客，那也不过是客人们的玩物。
便是被玩死了，也不过是草席一卷，丢到乱坟岗，连个坟头都没有。
看到兰君的下场，梅童便会想到自己的未来。
可没想到，现在居然能出了那个火坑，而兰君的腿也有恢复的希望。
看这小公子亦是心善之人，只听了一曲，便不怕得罪蒋夫人就这么弄了他们出来，若是，若是兰君再能跳舞，一定能让小公子更多怜惜。
那，他们的日子也会好过一些。
青莲子瞟了梅童一眼，眼中的清冷之色让梅童猛的打了一个寒颤，人便往后退了一步。
心中暗自懊恼。
不过刚出了火坑，便忘记了本分。
这种话，他不该说的。
“能不能重新行走我不知道，我只能尽力。”青莲子瞪退了梅童，转头一看，就对上了顾欣悦那满含期待的目光，揉了揉眉头道：“他这伤也有大半年了，好在他还年轻，骨头还在长，说不定也有希望。”
见顾欣悦展颜一笑，那笑面若花，看得青莲子心底的那点阴霾一下散了去，笑了一笑，道：“不过，要想重新长好，就不能使用麻药，断骨之痛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