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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上预备的软轿,顾欣悦直接走了进去。
已经是深冬季节,院子里一片灰白之色,偶有几棵常青树立在道边,点缀出点点生气。
比起走的时候,宅院里面的下人少了许多,却是规矩肃静了许多。
一路直走入主院,顾欣悦在主院门口停了一下,侧头看向在门口恭候的文竹,点点头:“你做的很好。”
文竹弯眉一笑,躬身再施一礼,道:“姑娘先去看老太君嘛?”
“嗯。”顾欣悦应了一声,已经迈步走进主院。
记忆中的主院花团锦簇,时时都是热闹非凡,来往的丫鬟们一个个服色亮丽,比一般的小姐都要娇嫩,而那些姐姐妹妹更是如同莺燕一般,清脆的笑声,都能将雪融化。
而原身,大多时间是站在门外罚站,或者罚跪,听着里面的笑语,闻着里面的饭香……
现在的主院,已经清爽许多。
除了文竹,廊下还站着八个容色不显的丫鬟,一个个的低着眉眼,而廊上的那些鸟笼等物早已经搬空。
便是那些打扫的婆子,也一个个安静的立在一边,不敢发出大声。
顾欣悦回头,给了文竹一个赞赏的目光。
文竹上前几步,掀起了门帘,对着里面轻叫了一声:“老太君,郡主来看你了。”
屋子里发出了一阵沉闷的咕隆声。
顾欣悦眉头轻挑了一下,脚步轻盈的迈了进去,径直走进老太君的卧房。
一个月不见,老太君脸色潮红,面容丰盈,身体依然僵硬不能动,一对浑浊的眼眸狠狠的盯着顾欣悦。
顾欣悦随意的对旁边椅子上一坐,四下看了看,道:“老太君看样子恢复得不错,文竹,你们没有亏着老太君吧?”
“回郡主,奴婢们那里敢呢,这每日的,都是炖的上好的骨头汤,肉汤,鸡汤,燕窝鲍鱼等稀罕物更是天天都有,姑娘送的人参,老太君每日都要喝一盅呢。”文竹恭敬的回道。
顾欣悦带了讥讽的看着面前的老太君。
老太君本是中风,吃食等物都要清淡,也不能受气,可是,老太君本人却不这么想,她平日就是吃惯了山珍海味的,又认定人参只要量不大,每日吃一点,对她的体虚很有好处,而孙氏也巴不得老太君要好吃好喝的,她才能从厨房捞点好处。
顾欣悦要文竹也不要阻止,无非就是一点吃食钱,能让老太君在中风瘫痪的路上一往直前,也是值得。
只是,听说前些时候二房搬出去的时候,薛氏冲进屋子里大闹了一顿,还想当时就拿走老太君的私房。
将老太君又给气得直接晕了过去。
可惜,她没在。
嗯,明日就是小年,想来薛氏她们肯定会借机进来,干脆让她们进来抢。
左右,看老太君这样子,也不会马上就挂。
“呜呜呜!”死瞪着顾欣悦,老太君眼中全是仇恨的目光,嘴里发出了恨意十足的呜咽之声。
顾欣悦不觉笑了出来,身子前倾,靠近了她些,道:“死老太婆,你恨我?恨不得吃我的肉,喝我的血是吧?呀呀,真可惜,你却是做不到呢,别说吃我的肉,便是你现在的小命,都捏在我手里,你再瞪我试试?”
她语气轻佻,最后一句语调往上翘着,听着很是开心的模样,却无端的露了阴冷的杀机出来。
老太君的眼瞳猛然一缩,然后紧紧闭上。
顾欣悦啧了一声,手在她床头摸了一摸,打开了暗盒,从里面拿出了个盒子。
盒子里面的身契她早已经拿走,人都已经要纪璟处置完了,剩下的身契也收在了空间里。
不过,盒子里还有着一叠银票。
顾欣悦将那些银票都拿了出来,就对着老太君一张张的数着,数完后,将那叠银票在手上拍了拍,对听得声音睁开眼睛一脸骇然的老太君道:“五千二百两,老太君,钱不少啊。”
“呜呜呜!”老太君眼珠都要瞪出来了,眼睛里一片血红之色。
“呵呵,着急什么?这些钱我不会拿走你的。”顾欣悦将银票对袖子里一塞,悠悠然的道:“你分的那部分养老钱由四房管着,但是你的吃喝和使用的人,却都是我们大房出钱,我是晚辈,没法子去找四婶算账,只能从你这里拿一点贴补贴补了,好保证您老人家天天燕窝鱼翅鲍鱼的吃。”
老太君嘴唇颤抖着,若是眼光能杀人,只怕现在顾欣悦连骨头都不剩了。
顾欣悦饶有兴味的看着她,道:“我是真不明白,我爹是你嫡亲的大儿子,也是你最能干,最能帮你赚来荣耀的儿子,你怎么就能偏心偏成这样?你用我爹的钱养着你所有儿子全家也就算了,你怎么能……”
见老太君一点悔意和歉意都没有,顾欣悦意兴阑珊的道:“算了,和你说这些有什么用。”
但凡这死老太婆有一点爱护大房之心,顾府也不会落得现在这个下场。
手摸了一下袖中的银票,顾欣悦又道:“也是奇怪了,你说,你这里光银票就这么多钱,那小库房里的东西更是值得好几万两,二房亦是,私库里的东西加起来也有好几万两,二叔和二婶手上还有现银两万多两,可是,你们却能欠着府里下人的月钱不发,只等着年底的官庄钱到。为什么?”
不等老太君反应,顾欣悦讥笑道:“我知道了,因为,在你们手里的,自然就是你们自己的,而公账上的钱,却是我爹,和后面国公爷的。你们算的真清楚,可惜啊,老太君,竹篮子打水一场空,我想你现在体会应该很深了吧?”
手指对着小库房一指,顾欣悦道:“你说,你那些私房,能保住多久?如果,我不要人挡着,你能保住多久。”
老太君呜咽出声,想摇头,却一点都动不了,只能拿一对眼睛死瞪着顾欣悦。
“姑娘,二太太,和堂九太太来了。”
门口响起了采薇的声音,见老太君眼睛一亮,顾欣悦起身道:“老太君不能被打搅,迎到灵台院去。”
第177章 祭祖()
灵台院的正房自从顾和璋去了甘州之后就一直空置,还是薛氏想着自己进来住才打扫出来,后来纪璟接到顾欣悦会回来过年的通知后,再又打扫了一遍。
屋明几净,摆设优雅,再配上高价购置而回的鲜花,实在是赏心悦目。
张氏摸着手下圈椅的扶手,眼带羡慕的四下看着那些名贵家具珍玩字画,道了一声:“国公爷这院子,便是十几年没有迎客了,也依然这么漂亮。”
薛氏嘴角抽了一抽,屁股忍不住的挪动了一下。
她受的杖伤不轻,这段时间又是各种事情根本不能好生休息,便是这样坐着,都疼痛难忍。
可是她却不能不来。
惠北侯事发,皇帝一旨圣旨,虽然没有要他们的命,却夺去了家里男人的前途,从国公府少爷一下沦为白丁和连科举都不能参加之人,顾大郎差点疯了,看她这个亲娘如同敌人一般,还叫嚷着,你做下这等大逆不道之事,怎么不去死。
顾和荆一向自诩风雅,不看重官位,这官位被夺了,心情还没有到最糟糕,可在分家结果出来,顾陌寒又直接从二房拿走三万两银子的钱和东西后,就再也不能淡定了。
若不是顾和荆还想着顾及身份不能出头争抢,还是需要薛氏不要脸面的出面,还有就是二房剩下的钱大多都是薛氏的嫁妆。
顾和荆是真的想休妻。
休书都写好了,放置在薛氏面前过。
便是身体再痛再难受,薛氏也只能出头。
只是,有纪璟带着护卫守着,她再闹,也不过是和吴氏孙氏抢各自的那点东西,国公府里和老太君这里的,一根指头都伸不进去。
所以听说顾欣悦回来了,她是一喜,再等这位族老的孙媳妇上门找她帮忙祭祖之事,她便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
祭祖一次的花费要一千多两银子,每次都是国公府出钱,入的是族里的公账。
可是薛氏知道,那些鸡鸭鱼肉等物,年底庄子里都会送过来,并不需要花钱,而给公账上记录的却是要花钱买。
也就是说,国公府先给一千五百两银子给公账,然后再从公账上划给国公府的采买,用的,却是自己府里不要钱的东西。
每年,靠着这个,她都可以收个八百两进腰包。
而今年,祭祖之事是大房第一次主导,顾陌寒又不在,只要张氏代表族老开口,要顾欣悦从府里拿个两千两出来都没问题。
而主事的,自然只能找她来帮忙。
有了这些银子,也多少可以弥补一下损失,让顾四娘开心一点。
见薛氏的屁股扭来扭去,张氏面带歉意的道:“二嫂,实在对不住,你身体这样,我还硬拖着你来。”
顾家第一任国公爷跟着楚国开国皇帝起事之时,不过是个泥腿子,族人并不多,可是百年下来,顾家却成了大族。
虽然说能成材当官的没几个,但是每一次祭祖,却都是大阵仗。
人多,规矩多,架势大,而且还要在一起吃个中饭,这其中的繁杂不是外人能想象的。
顾欣悦一个连家门都没怎么出过的人只怕风都摸不到。
族老派张氏前来,是想看看顾欣悦能否当此重任,如果不行,家里的女人就要去帮忙。
张氏却先找了薛氏。
她是想着,这么多年来,祭祖之事都是薛氏一手操办,里面很多规矩,也只有她最清楚,便是现在国公府分了家,可总是亲戚,她做婶娘的帮忙侄女,也是应该的。
薛氏笑道:“弟媳这话说的,这祭祖是族里的大事,若是做不好,那可是亵渎先祖之事,我……”
她话还未说完,就见两个丫鬟掀帘而进,将门帘高高挑起。
迎了一个少女进来。
少女身穿素色锦袍,身上披了一件白貂皮大氅,头上只简单的梳了个垂髻,插了两根白玉簪。
简约又清雅。
却没有国公府嫡女应该有的贵气。
等她身后丫头给她脱去了那大氅之后,露出颈间一串手指大的东珠串成的珠串,和手腕上那碧绿通透的玉镯。
张氏和薛氏的眼睛顿时瞪圆了。
那光泽,那成色,那大小,便是一颗东珠都值得百两银子,那这一串得多少?
而那玉镯一看就是顶级玉品,便是御赐之物都差不离了。
张氏眼中满满的是羡慕。
薛氏眼中却全部都是恨了。
这些东西,本来全该是她的,是她女儿的!
却带在这小贱货的身上!
听得脑中超脑报数,顾欣悦淡淡的看了薛氏一眼,对主位上一坐,看向张氏道:“九堂婶,您来有什么事吗?”
路上采薇已经说了,这人是族老的孙媳妇,出身于书香门第,为人有些迂腐,只是族老在分家之时算是帮过一点忙,面子还是要给的。
她语气柔和,身体还微微前倾,张氏立刻心生好感,不觉侧头看了薛氏一眼。
一路上,薛氏可没少说这位侄女的不是,木讷,愚蠢,不懂事,没见过世面,祭祖要是让她负责一定搞砸,那就失了整个顾家的颜面。
“是这样。”回过头来,张氏语气温和的道:“今年是大年,年初一的祭祖是大祭,族里很多人都会回来,祖父怕你第一次操办这个力有不及,所以要我来看看,有什么可以帮上忙的。”
顾欣悦的眉头不觉微微一笑,面目含笑,思忖了片刻,道:“九堂婶有什么建议?”
“这个。”被薛氏轻轻一捅,张氏道:“说实话,这祭祖之事一向都是国公府操办,我也不是很懂,所以我逾越了,帮你求了你二婶帮忙,以前都是二嫂操办,想来是不会有错的,你二婶也愿意帮这个忙。”
顾欣悦笑意盈盈,手指在手镯上轻抚了一下,道:“九堂婶的确是逾越了。”
张氏的脸顿时一僵。
“九堂婶许是不知道二太太为什么被杖责吧?”顾欣悦瞟了脸色一下惨白的薛氏,慢悠悠的道:“二太太想贪了惠北侯的银子,便污蔑我哥哥与惠北侯有勾结,有谋反之意。”
“什么!”张氏大骇。
“亏得我皇舅舅圣明,知道我哥绝对不会做这种事,后来又查明,那银子本是二太太收了人家的聘礼,本来,顾四娘也会因此而归入惠北侯家一起被砍头,还是我哥出面求情,才给了这么一个判决。”顾欣悦淡然笑道:“如此大逆不道想要将顾家拖入死地的罪人,九堂婶,你认为由她负责祭祖,真的好吗?”
第178章 拎不清的人()
张氏急匆匆的回家后,便直接去了自己婆婆的院子,正好夫君也在,便将定国公府的事情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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