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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其他攀岩而下的十多个人,谢贻香也已数得清楚,加上被人背负在背上的言思道,合计共是一十八人。其余的十七个人则是十一男六女,年龄从二十多岁到四十来岁皆有,虽然穿着各异,但皆是深色服饰,在袖口裤脚处绑扎起来,显是为了便于夜间的行动。
身旁的戴七看清了这十七个人的形貌,不禁微微一震,说道:“闻烈已,来的可是你门下的十七君子?”闻天听笑道:“戴七兄好眼力,正是闻某座下不成材的孩儿们。”
谢贻香听到戴七点破这些人的身份,顿时想起江湖传言,说武林盟主闻天听座下共有一十七名弟子,合称为“十七君子”。非但个个武功不凡,而且品行端正,所作所为都是行侠仗义之举,皆可谓当今武林独挡一面的人物。就好比当中的“断浪一刀”周镇海、“孤峰千掌”吕行舟,都是谢贻香久仰大名的当世高手。
然而这驰名江湖的“十七君子”,平日里都是各自为战,足迹遍布大江南北,有的还是镇守一方的霸主,极少听说过他们当中有两人或者三人结伴露面。就连前年闻天听四十五岁庆生之时,这“十七君子”也只是到场了九个人而已。
想不到如今在这鄱阳湖畔的“阴兵”老巢,这“十七君子”居然一个不少,齐齐现身于此。可想而知,闻天听对此番行动当真是重视到了极点,甚至可以说是倾力而出,乃是他门下有史以来最大的一次动作。
就在言语之间,闻天听座下的“十七君子”连同言思道,已然从山壁上攀行而下,相继来到了众人所在的湖神祭坛前。在场的族人虽然人多势众,但一来大半受伤,二来忌惮闻天听的神威,三来管事人六曾祖母又没发下号令,一时间竟无人敢对这“十七君子”出手,只得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来到祭坛之前。
而那老穷酸装扮的言思道自然也来到了这祭坛前,眼见通往祭坛顶层的石梯上兀自拥挤着上百人,将这道石梯堵得水泄不通,那“十七君子”当即停下脚步,似乎在等闻天听的号令。而那言思道则是嘿嘿一笑,居然大摇大摆往这石梯上走来,还嬉皮笑脸地说道:“借光!借光!”
那石梯上的族人眼见这老年儒生一副穷酸打扮,也不知到底是何方神圣,更不知他的深浅,看到他毫不客气地踏上石梯,只得皱起眉头,纷纷让开一条道来。那言思道倒是胆大,居然面色如常地从高手云集的人群当中穿行而过,甚至路过那六曾祖母身旁时,就连眼睛都不眨一眨,就这么一步一步地登上了这座祭坛的顶层。
想不到鄱阳湖这一切事情的幕后主谋终于现身,谢贻香心中简直有千般疑问涌现出来,却苦于哑穴被封,只得瞪大了一双眼睛,死死盯住那言思道。哪知言思道竟似没看到自己一般,就连眼角也没向谢贻香这边扫上一扫,只是自顾自地和闻天听打招呼,笑道:“万事俱备,大局已定。从今以后,闻盟主也再不必为此事担心了。”
那戴七不识得言思道,忍不住问道:“这人是谁?”不等闻天听回答,言思道已嘿嘿一笑,声音随之一遍,变得低哑沉郁起来,缓缓说道:“戴先生,你我分别不过数日,如何却忘记了在下?”
戴七听到这个声音,双眉顿时一扬,脱口说道:“你……你是那个……那个韦什么的……便是这一路和我们同来、号称自己活了四百年的后汉时期之人?”
要知道鲁三通此番之所以会召集起众位高手前来这鄱阳湖寻访“长生不死”,其根源便是有一个自称“活了四百年的后汉时期之人”主动找上门来,以墨家巨子墨寒山的“七叶墨玉花”为信物,向众人吐露隐藏在鄱阳湖畔的“阴兵”之谜,这才打动了鲁三通等人,引发出后面这一连串的事情。而这个人当日被留在众人暂居的山洞之中,随着“腾云驾雾”丁家姐妹的离奇身亡,也一并消失不见了,众人还一度以为他是被这个神秘家族所劫走。
待到谢贻香在汉墓主室里向众人揭破骗局,从而揭露出言思道的真实身份,戴七当时却并不在场。事后谢贻香和戴七在蛇穴深处的石洞里重逢,因为戴七并不在意那所谓的“长生不死”,而是为了寻找蜀山派失传的秘籍而来,所以谢贻香至今还没来得及向戴七讲诉此事。
所以陡然见到这儒生装扮的言思道,再听到他说话的声音,分明是此番和自己同来的那个“长生不死”之人,戴七当然会大吃一惊、不明所以。只听旁边的闻天听笑道:“戴七兄勿要怪罪,此事却是说来话长。萧先生的这个玩笑,的确开得有些大了,然而若非如此,闻某人又如何能够请动诸位高手的大驾,一并前来此地,助我剿灭鄱阳湖里的这些个‘阴兵’?”
原来如此,谢贻香听到这话,顿时明白过来。言思道之所以要冒充成一个“活了四百年的后汉时期人”去哄骗鲁三通和墨残空,继而让鲁三通上钩,写信邀约来了戴七、曲宝书、青竹老人、海一粟和丁绮腾、丁绮云姐妹,继而同来这鄱阳湖,其实归根结底,便是眼前这闻天听和言思道二人的安排。
而他们的目的,自然是要利用鲁三通一行人来打头阵,挑唆起他们和这个神秘家族之间的争斗,从而好在这鹬蚌相争当中,坐收渔人之利。
所以照此看来,鲁三通等人居然还要联名写信,去邀请这位武林盟主闻天听参与此行,当真是本末倒置、可笑至极!
因为他们的这趟寻访“长生不死”之行,说到底根本便是由闻天听和言思道二人一手策划。
20 百计无一疏()
话说一个是堂堂正正、光明正大的武林盟主闻天听,一个却是身囚天牢、奸险狡诈的神秘魔王言思道。真不知似这样截然不同的两个人,为何竟会走到一起,继而沆瀣一气,联手策划出了鄱阳湖的这一切勾当?
那戴七虽然粗鲁,倒也并不愚笨,一听之下,顿时也想明白了其中的道理,当即冷哼道:“果然好手段,尊驾能凭空口一张,便哄得我等深信不疑。若非是老子亲身经历,而且也自知不是愚蠢之辈,说什么也不敢相信当今世上居然还有尊驾这等奇人。”
那闻天听当即替言思道打圆场,笑道:“莫说是戴七兄,就连闻某人在刚认识这位萧先生的时候,也不敢相信世上还有这等人物。直到洞庭湖一役之后,才真心实意地对这位萧先生佩服得五体投地。”
戴七冷笑一声,忽然问道:“如此说来,山洞中离奇身亡的丁家姐妹,却是死于你们二人之手了?”
谢贻香知道这位戴前辈的思路大异于常人,令人捉摸不透,此刻听到他这突如其来的一问,顿时醒悟过来:既然言思道此刻是和这闻天听在一起,那么当日在那山洞之中的失踪,多半便是由这位闻盟主所为了。
果然,言思道已从腰间摸出他那柄旱烟杆,点燃了大口猛吸起来,抢过话头回答说道:“戴先生息怒,那丁家姐妹不过是鲁三通绿林里面的朋友,本就不是什么好货色。她们还曾在私底下商量过,待到事成之后要在你们的食物中下毒,从而独享那‘长生不死’之秘,你又何必要替她们抱不平?”
戴七已经在言思道这里上过一次大当,此刻哪里还肯信他?当即冷笑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反正丁家姐妹已然身故,任凭你如何抹黑,她们也无法活过来和你对质了。”
那言思道自然明白戴七的心结所在,当即嘿嘿一笑,说道:“看来戴先生这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了。说起来之前我的确曾欺瞒过你们,但此话却是千真万确,幸好有闻盟主可以替我作证。”
闻天听接口说道:“萧先生所言不差。那丁家姐妹心怀叵测,这才会被萧先生勘破她们心中的贪婪,继而以言语挑唆起了两人的内讧。待到闻某赶到之时,她们兀自斗得正酣,于是在闻某便顺水推舟,补上了一记‘吞星吐云’,令这两姐妹神志错乱,终于丧心病狂,发狠掐死了对方。”
谢贻香这才终于明白山洞中丁家姐妹离奇身亡的缘由,果然是这闻天听和言思道二人所为,倒是与这个神秘家族无关了。身旁的戴七略一思索,沉吟道:“不错,这位萧先生身上穿的,乃是和这些孤魂野鬼一般的黑袍,一路上又故意招摇过市,自然便是要吸引这些‘阴兵’的注目。待到我们相继和对方交上了手,你们的目的便已达到,自然也当功成身退,这才好继续你们下一步的安排。”
闻天听点了点头,说道:“不错,我们的确便是这般的谋划,待到萧先生将诸位引来此地之后,我便在暗中将他接走,从而定下此刻这一‘里应外合’之计。乃是由闻某人从那座汉墓的正门而入,孤身躲在暗处,从而协助诸位通过那条肥遗守的卫蛇穴,引领大家一路穿行到这个‘阴间’山谷之中。因为不想被你们看透身份,从而对此行起疑,所以才要扮作了鲁三通的模样,以防万一;而与此同时,萧先生则带领我的那十七个徒儿,从外面破解掉封住谷口的‘缚禅’古阵,一举找出这‘阴间’的入口所在。”
说到这里,言思道又插嘴说道:“戴先生,倒不是我故意要向你们隐瞒那个被‘缚禅’古阵掩盖住的‘阴间’入口。要知道在这山谷的谷口处,守卫极是深严,素来由家族里的高手镇守,再加上那上古奇阵的幻象,可谓是极难应付。那一日这位六曾祖母不惜亲自出手,甚至还召唤出了‘混沌兽’来对付你们,便是因为你们之前暂居的那个山洞,其实已经非常接近这‘缚禅’古阵的边缘。是他们担心被你们发现了这‘阴间’的入口所在,所以才会如此大动干戈。”
谢贻香不禁恍然大悟,难怪这六曾祖母当日会亲自出手对付戴七、曲宝书和海一粟三人,甚至连那神秘莫测的‘混沌兽’也一并现身在迷雾当中。原来竟是众人前一日所居住的那个山洞,也便是丁家姐妹身亡的那个山洞,其实离此刻头顶上的山谷谷口已经不远。只不过因为有那什么“缚禅”古阵的存在,众人这才没能发现近在咫尺的山谷入口,当真可谓是失之交臂。
伴随着言思道的话音落下,那闻天听又继续说道:“至于当日萧先生伪装成一个‘活了四百年的后汉时期之人’,告诉你们说这神秘家族的居住之地,乃是在一座古墓之中,其实的确也是一条通往这‘阴间’之路。要知道那座古墓修建于汉代,是当时的一个官吏所建,却不料在修建之时,居然无意中打通了那条肥遗的蛇穴,也便等同于连通了这整个山谷。据说因为此事,当年这个家族还与那修墓之人大战一场,最后终于赶走了墓主,让那座汉墓一直荒弃至今。”
闻天听关于那座汉墓的这番说辞,倒是和之前墨残空的推测差不多。那言思道再一次接过话头,向戴七说道:“其实我让你们从那座汉墓里潜入,倒是一番好意,否则只怕你们直到此刻,也进不到这个山谷当中,更不可能打这些‘阴兵’一个措手不及。正因为你们悄然潜入此间,从而吸引了家族里的全部注意,我这才有机会和闻盟主的‘十七君子’动手,趁着他们疏于防范之际,一举攻破了外面的‘缚禅’古阵。”
说到这里,言思道又吸了一口旱烟,向闻天听笑道:“然而待到闻盟主大显神威,彻底掌控局面后,又射出了约定的响箭。我们这便大摇大摆地从山谷谷口下来,径直来到了此间。”
听到这几句吹捧的话,闻天听不禁谦逊道:“先生过谦了。若非有先生百无一疏的精妙设计,又怎会有眼下这般大获全胜的局面?”
听完两人这番一搭一档、如同说相声一般的长篇大论,那戴七缓缓吐出一口气来,说道:“所以孤身潜入此间的闻烈已,便在方才终于等到了时机。眼看那老太婆被老子一剑重创,你便趁着老干货一时失察,突然出手偷袭,一举将他击毙当场。这便是你所谓的掌控了大局。”
闻天听连忙拱手说道:“戴七兄莫要怪罪,汉墓中闻某将你推入蛇穴深处,其实也是在替你指路。若非兄弟和这位萧先生共同设下此局,从而将诸位引诱至此,单凭闻某人这点本事,还当真对付不了这些个‘阴兵’。待到此间事了,闻某一定要好生向诸位赔罪。”
戴七却不耐烦地一摆手,向那言思道说道:“也亏得你嘴里还有几句真话,老子要的只是蜀山派的秘籍,眼下既已到手,便不算是上当受骗。倒也懒得理会你们究竟有什么阴谋。”说罢,眼见这祭坛上下大局已定,戴七身上的伤势毕竟不轻,当下便不再理会闻天听和言思道二人,兀自就地坐下,运功调息起来。
言思道见戴七不再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