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洞,洞口处虽然只有十几丈见方,洞底却有近两百亩方圆,整个地势就好比是个腹大嘴小的葫芦。而且在这当中,日月光照、鸟语花香一应俱全,也算是个世外桃源般的仙境,只不过……”
说到这里,小男孩的语调又是一转,压低了声音说道:“……只不过这个形似葫芦的地洞深处,其实却暗藏玄机,甚至可以说隐藏着一个惊天的神异。”
谢贻香听他说到这里,忽然嘎然而止,当下只得附和着问道:“什么神异?”那小男孩似乎就等着她的发问,这才缓缓回答道:“所谓的神异,便是眼下这个石洞,也便是家里人称呼的‘黄泉之地’。说出来倒也不怕吓坏了你,要知道外面那连绵数千里的整个鄱阳湖水域,其实都被这‘黄泉之地’掌控着其命脉。”
听到小男孩这话,谢贻香非但没有被“吓坏”,反倒是有些云里雾里、不明所以。她不禁疑惑地问道:“掌控整个鄱阳湖的命脉,这却是何意?所谓的鄱阳湖命脉,又是什么意思?”
那小男孩当即反问道:“天地分阴阳,万物有正反。你可知世间除了地面上的江河湖海,其实还有深藏地底的地下水脉,也便是所谓的‘暗流’?”
谢贻香还是头一次听到“暗流”这个说法,兀自思索半响,回答道:“地底下有水……这我倒是略知一二,就好比世人挖井取水,取的便是深藏地底之水。然而这所谓‘暗流’……莫非你的意思是说,这地底下的水,其实也和世间的江河湖海一般,虽然隐藏在地底深处,却也有着各自的流向?”
话说谢贻香虽然出身官宦,但毕竟是武将之家,自然比不上做学问的人家。再加上她师从一代刀王,自幼便以习武为主,后来又入了刑捕房办案,哪里懂得什么天文水脉?眼下她能说出这地底下有水,已属难能可贵,又怎么懂得地底暗流的原理?
那小男孩听到谢贻香的回答,脸上顿时泛起一丝鄙夷的神色,淡淡说道:“不止是连绵千里的鄱阳湖,世间所有的江河湖海,其实都是由地面上和地底下的两大水脉共同组成。这道理就好比有白天便有黑夜、有男人便有女人一样简单。而眼下的鄱阳湖,从地面上看,乃是由赣江、抚河、信江、饶河、修水这五条河流灌注而成,继而积水成湖、北入长江,也便是世人所谓的‘五河入江’;除此之外,更有青峰山溪、博阳河、樟田河、潼津河等十八条小水脉的注入,虽然有些复杂,但同样也是地面上的水脉,倒也不难数清。可是在那肉眼看不到的地底深处,由暗流汇聚成的鄱阳湖地底水脉,却要复杂得多了。”
说到这里,那小男孩不禁白了谢贻香一眼,讥笑着说道:“以你的见闻,说来你也不会明白。简而言之,在鄱阳湖的地底深处,水脉或进或出,其实还有数十条暗流与之相连。再加上地面那‘五大十八小’的河流,和这整个连绵数千里的鄱阳湖所相连的,总共是一百零八条水脉。”
谢贻香听到这话,终于有些明白对方的意思,自言自语道:“你是说无论是在地面还是地底,其实有上百条河流或明或暗与这鄱阳湖相连?”那小男孩点了点头,说道:“不错。你能有这样的领悟,也便足够了。”
只见那小男孩忽然抬起手来,指点着眼下这石洞里大大小小所有的水池,嘴里说道:“之所以说眼下这个‘黄泉之地’掌控了整个鄱阳湖的命脉,便是由于和鄱阳湖相连的这一百零八条水脉,一条不少全都汇聚在了这个石洞当中——也便是此刻你所看到的这些个大大小小的天然水池。要知道此间的每一个水池,其实都对应着一条与鄱阳湖相连的水脉,可以直接通往和鄱阳湖相连的每一条水脉。所以这所谓的‘黄泉之地’,也可以理解成整个鄱阳湖的‘湖心’所在。”
这番话却不在谢贻香所能理解的范围之内了,她兀自沉思了许久,忍不住问道:“我大致明白了你的意思,也便是说和鄱阳湖相连的这一百零八条水脉,通过眼下这些个水池——不对,或许应该理解成水井,又或者是水道——尽数汇聚在了这个石洞里,也便是你们所谓的‘黄泉之地’。然而这却似乎有些不对,别的水脉我不知晓,但地面上的赣江、抚河、信江、饶河和修水这‘五河入江’,分明是在各自的入湖之处和这鄱阳湖相连;同样的道理,无论地面还是地底的其它水域,自然也有它们各自和鄱阳湖相连的入口,又怎会通过眼下这些水……水池汇聚到了此地?”
听到谢贻香这一问,那小男孩似乎有些惊讶,不禁沉吟道:“说你见识浅薄,却不料还有些慧根,居然能问出这个问题。”顿了一顿,他当即反问道:“举个例子,你是练功之人,自然知道人体内的十二大经脉。我且问你,‘手太阴肺经’和‘手少阴心经’这两大经脉,可是相互连接?”
眼见谢贻香点了点头,那小男孩又说道:“虽然‘手太阴肺经’和‘手少阴心经’本就相互连接,但这两大经脉却又在人体内的丹田处汇聚……”
这回不等小男孩将话说完,谢贻香顿时醒悟过来,脱口说道:“所以眼下这个所谓的‘黄泉之地’,又或者说是‘湖心’,对整个鄱阳湖而言,其实便等同于人体的丹田?”
那小男孩赞许地点了点头,回答道:“正是如此。”他又抬手指向停泊着几条货船的那个大水池,说道:“你眼前的这个水池,连通便是整个鄱阳湖。而这些残破的货船之所以出现在此,其实乃是通过水池底下和鄱阳湖相连的水道,被倒灌的水流吸进这里来的。”
42 滴水惊全湖()
这回谢贻香却是完全没能听懂,只得不解地摇了摇头。那小男孩冷笑一声,举步来到这个池塘般大小的水池前,继而弯下腰去,伸手从水池里捧起了一掬水,随意扑洒在旁边的空地上。
伴随着小男孩这一漫不经心的举动,水池里忽然发出一阵“咕咚咕咚”的声响,就在那水池的中央,居然冒起一大串气泡来,继而涌现出一股尺许方圆的水突。这般光景约莫过了一盏茶的工夫,才渐渐停歇下来,整个水池也终于重新归平静。
这一幕更是让谢贻香看得莫名其妙,难不成这水池里的水竟有什么古怪,否则怎会轻轻一碰,便会产生出恁大的反应?
只听那小男孩解释说道:“说简单些,眼前这个水池通过地底的水道,直接和外面的鄱阳湖相连通。所以如果让这个水池里的水变少,那么外面的鄱阳湖便要将水补充进来,从而通过地底水道形成倒灌,最终保证双方相对的平稳;与此同时,伴随着水流的倒灌,在鄱阳湖所对应的那一带水域里,连同鱼虾草泽,甚至是湖面上的船只,也会被水流一并吸入到湖底,随后又地底暗流进到此间。”
听到这个解释,谢贻香不由地脸色一变,终于明白了这个小男孩的意思。他分明是说,这些运送军饷的货船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里,其实是通过这个水池底下所连接的水道,从那鄱阳湖里直接被“吸入”到了眼下这个被称作“黄泉之地”的石洞里?
这一结论可谓是远远超出了谢贻香的认知范围,惊讶之余,她对这所谓的“吸入”二字还是有些不明白,又问道:“可是……可是这个水池里的水,倘若当真是和鄱阳湖相连……我虽然不懂什么地底暗流,但也知道若是让将两个池子里的水相互连通,那么这两个池子的水面,应当是一样高才对。如今你我身在的这个石洞,分明是在深陷地底数十丈的‘阴间’山谷里,比起外面鄱阳湖的水面,只怕却要低得太多。如果说眼前这个水池和鄱阳湖相连,那么……那么这里应当就早被倒灌进来的湖水淹没了才对。”
听到谢贻香的疑惑,那小男孩脸上不禁泛起一丝惊惶之色,却又立刻恢复了平静,冷冷说道:“想不到你居然还懂得这个道理,倒也难得。唉……殊不知这其实便是我阴间最大的隐患所在……此时不提也罢,我且问你,依据此理,你可曾见过瀑布?”
谢贻香听他提起什么隐患,却又立刻转移开这个话题,来问自己关于瀑布的事。她当即回答道:“自然见过。”
那小男孩点了点头,说道:“不错,正如那山间的瀑布,其实却是山顶之水流淌到山脚下。若是将山顶上的水和山脚下的水看作两个相互连通的水池,那么这两个水池的水面,自然也不是一样的高低。同样的道理,眼下这个水池虽是和鄱阳湖相连,却由于地底水道的错综复杂,甚至水道里还有数十条和其它水脉相连的岔道,其间的错综复杂,却不是你所能理解的,这才导致水池的水面远远低于外面鄱阳湖的湖面。”
顿了一顿,他又说道:“这就好比是瀑布的原理,虽然山顶上的水不停往下浇灌,却始终无法填满山脚下的水,并使其水面和山顶上的水面一样高低,充其量只能维持一个相对的平衡。所以你也可以理解成鄱阳湖一直在往这个水池里注水,但因为地底水道的错综复杂,以至始终无法将这个水池注满,只能维持眼前这般动态的平衡。”
这一番说辞让谢贻香听得头大,当下她甩了甩脑袋,让脑海里清醒下来,说道:“我大致明白了你的意思,你是说通过这水池底下的水道,鄱阳湖其实一直在往这个水池里注水,却始终注入不满;而这些运送军饷的货船,便是由于地底暗流的吸力,先是沉没到了鄱阳湖底,然后又被吸入地底的水道,最终出现在了这个石洞中?”
小男孩点头说道:“不错,正是如此。鄱阳湖和这水池相连的地底水道所在,便是火龙山到赤龙镇一带的水域,也便是世人所谓的鄱阳湖神异沉船处。世人皆知鄱阳湖的这片水域时常发生诡异沉船,事后更是打捞不到沉船残骸,原因便是这些船只其实并不是沉到了湖底,而是被径直吸入了地底水道,尽数来到了眼下这个‘黄泉之地’。”
说罢,那小男孩又指了指眼前这个水塘般大小的水池,解释道:“有道是牵一发而动全身,方才我不过是从水池里捧出一掬水,便能引发鄱阳湖里不小的动静;倘若我从这个水池中一口气盛出好几桶水,便足以令外面的鄱阳湖天翻地覆了,立刻便要往相连的地底水道里全力注水,从而维持这一相对的平衡。与此同时,火龙山到赤龙镇那一带的水域,连同湖面上的一切船只,也会被尽数吸入湖底,进到地底的水道当中。”
他见谢贻香还是有些无法理解,又补充说道:“简单来说,眼前这个水池里若是少了一滴水,鄱阳湖便要往这里补充一百桶甚至更多的水。而这所谓的一百桶水,几乎全都流向了地底的其他水脉,最后到了水池这里,便只剩一滴水了。而在整个过程中,由于水流倒灌进地底水道,鄱阳湖上随之也会随之出现神异,也便是所谓的诡异沉船。”
谢贻香直到此刻,才终于听懂了这个小男孩讲诉的内容。虽然这一切太过于夸张,而且也远远超出自己的认知,但以眼下的情形来看,的确是唯一的合理解释。
她将这一切在脑海中梳理了一遍,当即说道:“所以当朝廷运送军饷的船队行驶到火龙山和赤龙镇一带水域时,你们早已算好了时间,只需突然减少这个水池里的水,便能让湖面上的整个船队尽数被吸入湖底,继而穿过地底水道,出现在了这个石洞里。”
那小男孩这次只是微微点头,并不说话。谢贻香又思索了片刻,忍不住问道:“鄱阳湖里的诡异沉船,眼下我已大致明白,然而当日运送军饷的船队本是要沿长江逆流而上,径直去往湖广的承天府,但据说船队行进到江州那夜,却并未继续西行,而是转向南面径直驶入了鄱阳湖。这自然也是你们搞的鬼了?”
小男孩淡淡地说道:“当然,这正是我们的得意之作。为此我们还曾起舞献祭,请出了家里的湖神相助,也便是世人所尊称的‘混沌兽’。或许你已经见识过,我们的湖神乃是隐身于山谷里那潭绿水深处,待到我们起舞献祭之后,湖神便会潜入那潭绿水深处的地底暗流,首先来到这‘黄泉之地’,再潜入眼前这个水池去往鄱阳湖。至于我们派出的阴间使者,在鄱阳湖上与湖神汇合后,便一同赶往鄱阳湖和长江交汇的江州水域,再以湖神所制造出的迷雾,使整个船队迷失了航向。”
听到这里,谢贻香恍然大悟,原来运送军饷的船队之所以忽然转向,径直驶入鄱阳湖,竟是被那“混沌兽”的迷雾迷失了航向。虽然她一直都没见过那“混沌兽”的真身,但之前在赤龙镇北面的山凹旷野中,和不久前在山壁凸岩上观望那潭绿水时,这“混沌兽”所制